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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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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晟王府。
商肆行刚从刑部回府,就接到秦羽调查得来的消息。
“王爷,下午太子殿下同那名女子去梨园听双清班唱戏,属下一路跟随发现,她同太子一起回东府后便一直未曾出来,经调查后得知,她便是圣上为太子殿下请来治疗双眼的西域神医,阿姝姑娘。”
商肆行轻拨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阿姝.....”
根据秦羽之前所查到,关于这位西域神医的事迹,她两年前初到中原,一路行医游走,在洛阳落脚,从不轻易给人看医,她出诊只看心情,收取的诊金还极高,但她医术精湛,专治奇难杂症,盛名由此传开。
太医院院史陆得便听闻她的大名,特意前往洛阳寻她,但不知为何并未亲自将人请回长安,而是禀明陛下后,陛下派太子近卫白舷前往洛阳接人,据说白舷那只断臂也是在那时被她医治好的。
“可知她全名是什么?”
“不知,阿姝好似就是她的全名,她虽来自西域西洲,但却并非是西域胡人,无人知晓她是哪国人,只知她自小被一名胡人医女抚养长大,教习医术,那医女两年前因过劳死在西洲,她便离开那里,一路行医来到中原。”
照理说,能待在太子身边的人陛下都会一一调查身份方能安心,但这个女子的身份疑点颇多,陛下又怎会放心让她为太子治病,除非是知道一些他们所调查不到的东西。
商肆行立马联想到今日在刑部办事时听到的一则消息。
前些日陛下下令刑部,将通缉了十年的前朝帝女一案结案,据说是精吾卫抓到了当年带着帝女连夜偷逃出宫的老宫女,根据那老宫女的口供所述,当初他们逃出洛阳,本想逃往西北边境的陈离国,但帝女在逃亡路上患了重病,没能捱到边境,第二年便病死在路途上。
原本他对这一件事并不关心,但这也太巧合了些,十年来翻天覆地都找不到的人,一夕之间就出现线索并且说人早死了,而这个时间点上太子身边又恰巧出现一个眉心带着朱砂痣,身上疑点颇多的女子,并且这女子还医治好太子的双眼。
这让他不得不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怀疑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前朝帝女,不仅如此,她可能还以医治太子双眼为条件同陛下做了交易,所以陛下才会下令了案帝女通缉一事。
倘若真如他所推测一般,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陆得当初前去洛阳寻人并未将人直接带回,而是先回京都回禀,必然也是得知她真实的身份才有此举动,但他们又是如何确认她便是前朝帝女的?难道就单凭她眉心间的红痣?
商肆行突然福至心灵,“本王记得伺画局的紫光阁中保存了不少前朝皇室贵胄们的画像,你去借几幅关于崇光帝及其宫妃闵氏的画像。”
秦羽一脸黑线苦不堪言,王爷轻飘飘的说借,但谁人不知要从伺画局中拿出东西来,必须要有圣上手谕,与其说是让他去借,不如说是去偷。
他家王爷何时对名女子这般好奇过,几次三番派他去调查,莫非这女神医还和前朝扯上关系了?
另一边东府,乐欲刚为商殷结束完一番催眠治疗,前脚踏进林苑,便察觉到自己踏进了结界。
乐欲皱了皱眉,看向屋内某处角落,“何事?”
鬼魅不会这般不知分寸的出现,除非是有急事。
她虽不去找人家的茬,但难保人家会来找事,所以自从得知那雀妖的去处,她便命鬼魅暗中盯着她,以防坏了她的好事。
“卑职暗中跟踪雀妖发现,近日她从修仙门派手中得到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一种秘术,食其真龙转世之人的心脏,加以术法修炼,便可修复重伤受损的妖丹,此次皇后寿诞,大周国企图借此机会同谡国联姻,那雀妖被商殷身上龙息伤过,深知他是真龙转世,便主动请缨,如今正在来谡国的路上。”
皇后寿诞,各国之间必然会遣派使臣前来送礼,聊表与谡国之间的友好诚意,最近长安城内热闹非凡,巡防营的将士也逐渐增多,想来是在为迎接各国前来贺寿的使臣们做准备。
“本上神最近是被什么衰神缠身了吗?怎么到哪办个事都能碰上这些个麻烦事。”
就不能让她轻轻松松的完成这场交易吗?
鬼魅可不敢多说什么,他是奉他们家君上的命令前来保护她的,自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上神可需卑职暗中先将她解决掉。”
“一只为祸人间的小雀妖罢了,解决她还不需要你我亲自出手。”
想动商殷坏她好事,可没那么容易,既然那么想凑热闹,正好就拿她给自己接来的计划凑个人头。
“商殷曾经提及过一个修道老头,你去将雀妖的消息透露给他,引他来长安。”
这凡间的道士最喜欢的就是铲奸除恶替天行道,鬼魅错想以为她是要借刀杀妖,省得自己出手招惹麻烦,却不知她另有计谋。
***
进宫这一日,乐欲特意换上男装,将发丝全数挽起,一身不起眼的褐棕色的圆领袍,腰间扣着细腰带,俨然一副随从的装扮,但她那张脸却让人难以忽视,丰神俊秀,目若朗星,英英而立颇有几分世家子弟之风貌。
“姑娘为何要以这身打扮进宫?”香凝替她整理着腰带,看着镜子里的人不解问道。
乐欲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男装方便行事。”
“姑娘长得花容月貌,是怕着女装进宫艳压了宫中的公主娘娘吧。”茯苓偷笑打趣,“昨夜姑娘在澐榭陪太子殿下听风吹雪至深夜,今个睡到日晒三更,还没睡饱呀。”
乐欲,“再打趣今夜便让你去澐榭同白术一起值班。”
茯苓一听立马求饶,“不不不,我不敢了,不敢了。”
香凝掩嘴偷笑,“若是让她和白术待一块,只怕有得吵,太子殿下一整宿都不用睡了。”
茯苓撇撇嘴,“我才不爱和他吵,哪回不都是他先挑起事端,端着一副没事找事的架子,看着就烦。”
乐欲心中自知,白术这是因她拐走他们的太子殿下内心不痛快着,又不能拿她怎样,回回在澐榭见到她也只能拿身边两个小丫头出出气。
“哼,回头我必要在他饭菜里下点泄浑散,让他没事找事。”茯苓恶狠狠道。
乐欲提醒她一句,“记得把握好药量,左右他是太子近卫,别太过分,可以尝试加点白药子,滋味更会美妙。”
见乐欲不仅不反对还给出建议,茯苓兴高采烈恨不得立马去给白术下药,一旁香凝见状无奈的摇头,内心默默的为白术点一盏白蜡烛默哀。
乐欲出来时已近午时,马车已备好在府外,白术等候在马车一旁,眉眼间略带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停留在她一身男装打扮上,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
“殿下已在车中等候姑娘多时。”
乐欲点头‘嗯’了一声,前脚才踏上马车下方的踩脚梯,车帘忽然被掀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在她眼前,她抬头望去,撞进那一双清澈如镜的眼眸,浅浅一笑,握住那只手,被牵着进入马车内。
白舷,“起程吧。”
一旁的白术见状没好气的翻身上马紧跟其上。
马车内。
乐欲坐在商殷身侧,挥了挥手试探性问道,“殿下今日眼睛如何?”
商殷握住她的手笑道,“并无大碍,视物完全清晰。”
“如此下来殿下的眼睛已算是完全恢复。”
经过这阵子她日以继夜的‘医治’,商殷的眼睛算是赶在皇后寿宴前夕复明,原本她是不着急的,但眼下雀妖的出现让她改变了些计划,让这次的交易变得更有趣些。
“此番进宫庆寿,皇上若是得知殿下复明,必然大喜。”
乐欲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男人的手爬上她的脸,她顺着他的动作,侧脸在男人的手心中蹭了蹭,仰头疑惑问道。
“怎么了?”
商殷的指腹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划过,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俊俏非凡,一双好看的月牙眸似是盛了一片星空,闪亮晶晶,眉间那颗小小的红痣给她这张脸增添了几分柔美的韵味,虽是一身少年郎的装扮,但明眼人细看之下不难看出她是女儿身的身份。
“今日为何着男装?”
他的眼睛是前两日开始逐渐复明的,那时他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艳丽娇俏,如同玉壶春瓶中盛开的红梅,娇艳欲滴,他虽早知她会是个面容姣好,年轻貌美的姑娘,却不知会是这般美艳动人,花儿与她相比,都将失去颜色。
“虽然圣上已将帝女一案了结,但此番娘娘寿宴,朝中大臣皆在宫中,其中不乏有前朝旧臣,着男装方便掩人耳目。”
“你想不想以苏姝的名义继续生活下去?”
她摇了摇头,“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个名字,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不论是苏姝还是阿姝,不都一样是我,难道殿下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吗?”
商殷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自然是你。”
“此次入宫除了是为娘娘庆寿,我还想将我们之间的事告诉父皇。”
乐欲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可倘使圣上不同意我俩在一起,殿下要如何处理?”
他是国朝储君,元献帝本就对他赋予诸多期望,如今双目刚复明,若是和她这个前朝余孽的擅蛊妖女在一起,可想而知元献帝的反应必然是极力反对。
商殷神情认真,握紧她的柔荑,“那夜我说的话是真心的,我想你成为我的妻子,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陪我渡完此生。”
那时他眼睛还未复明,两人月下亭中温酒一盏,对饮叙风雪,许是那夜的月色太美太撩人,两人对酌,酒至三巡过后,商殷脸上带着可疑的浅粉色,突然对她表明起心意。
乐欲当时觉得喝醉后商殷甚是可爱有趣,借故引着他说了许多骚话,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什么求抱抱抱,要亲亲,举高高都来个遍,看得暗处里影卫的拳头紧了又紧,根本没眼去看亭中似是在发酒疯的两人。
只是第二日醒来商殷便恢复平日里的儒雅随和,没有一丝的窘迫,好似不记得昨夜他对乐欲表白一事,以及乐欲故意戏弄他一事,而乐欲也只当是他不胜酒力,醉了说胡话,醒来就忘了,并没放在心上。
“我会让父皇同意我们的事,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征求你的意愿。”商殷突然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她,“阿姝,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看这山河烂漫,清风暖阳,人间朝暮。”
乐欲灵眸微转,朝他甜甜一笑,“太子殿下都说到如此份上了,我能不答应吗?”
商殷豁然欣喜若狂,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激动得将她拥入怀中。
“阿姝,我心甚是欢喜。”
他拥得极紧,乐欲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砰砰砰激烈跳动的心,似是为她而跳跃,因她的答应而雀跃,带着炽热拥抱她。
乐欲微微抬起手回抱住他,嘴上说着‘我也是’的话,面上却毫无欣喜的表情,她并不好奇商殷会以什么方式去说服元献帝答应两人的话,因为她要祸害的可不止是一个商殷。
马车外,骑马同行在前面的白舷白术两两相望了一眼,两人都是内力极深厚之人,马车内商殷和乐欲的对话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殿下说他会说服圣上,但他们心中却隐隐察觉到不安。
这事对于殿下来说并非易事,稍有不慎,阿姝姑娘只会被扣上魅惑太子之名,她本就是善蛊之人,圣上估计认为是她对殿下用了蛊,只怕是会动了杀心,将她杀之以除后患。
进宫后,商殷去勤政殿面圣,白舷领着乐欲到偏殿等候,只是还没走到偏殿,路上就遇到一人。
“白舷?”
一声稚嫩娇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乐欲回首,只见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穿着华丽贵气的淡粉色宫装,肩披毛绒披风,头戴金钗珠簪,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大大的,一脸亲甜可爱的朝他们小跑而来,身后两名小宫女紧赶慢追的跟着她。
“卑职参见五公主殿下。”白舷看清来人后,立马行礼。
乐欲也跟着他一起行礼,垂眸瞬间眼神闪烁。
五公主?那就是袁皇后膝下所出,商肆行唯一的亲妹妹商樰玥。
商樰玥,“起吧起吧....白舷,还真的是你,本宫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应该在太子哥哥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皇宫?是不是太子哥哥进宫为母后贺寿了?”
白舷,“回殿下的话,太子殿下确是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
商樰玥一脸欣喜,“真的吗?太子哥哥都好几年未进宫参加宫宴,他现下在何处?”
以前她经常跑东府去找太子哥哥玩耍,后来被父皇知道训斥一顿,再也不敢老往东府跑了,只盼着太子哥哥能多进宫来,这样她就有机会找他玩,要知道太子哥哥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会给她讲故事让白术雕小人偶给她玩,可比成天耍刀弄棍的二哥有意思多了。
“太子殿下正在勤政殿面圣。”
“在父皇那啊。”商樰玥纠结的蹙起小眉头,而后又松开来,“算了,反正一会父皇和太子哥哥说完事后会去找母后,我到和坤宫那等太子哥哥好了。”
“咦,这.....不是白术呀,好生面生,是太子哥哥身边的新近卫吗?”
商樰玥这时才注意到白舷身边的人不是形影不离的白术,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样貌十分出众,但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不似京中的贵胄子弟。
“在下.....”
“她是东府上的神医,从西域而来。”
乐欲开口刚说两个字,就被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打断,不稍片刻,一双黑色金线靴出现在她眼前,她就算是不抬头,光听声音也晓得来者是何人。
“晟王殿下。”
商肆行目光灼灼,双眼紧盯着面前正低头朝他行礼的女人,她虽着男装,但他一靠近便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梅香,额间的红痣未用东西故意遮掩掉,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一抹红点若隐若现。
“二哥,你怎么才来啊,我在华音殿都等不耐烦了。”商樰玥见到他便开始抱怨,完全忘却方才对乐欲身份的好奇。
“说好了今天进宫给我带的糖葫芦和小玩意呢?”
商肆行宠溺的扯了扯她脑袋后的小辫子,伸手接过秦羽递来的包裹给她,“宫中又不是没有这些,吩咐让御膳房做不就行,净搞这些事来折腾我。”
他嘴上虽是埋怨着,但包裹里商樰玥要的东西一件都没少。
原本因他扯乱自个辫子,有些不开心的沉下小脸的商樰玥,瞬间也喜笑颜开,也不去在意脑袋后那只作乱的手,抱着那一大包东西笑得呲牙咧嘴,纯净单纯的眼眸子满是欢喜和满足。
“宫中御厨做的哪有宫外卖的好吃,外头卖的才是正宗的。”她迫不及待的从纸袋中拿出一只糖葫芦,一口咬下一大颗,完全不顾及周围还有旁人在场,“谢谢二哥,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商肆行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叮嘱道,“慢点吃,小心咽着。”
商樰玥胡乱的点这头,一心只想着吃她盼望已久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并不想搭理他。
商肆行回头看身后一身男装的乐欲,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想来神医今日是陪皇兄进宫的,不知是否有空帮本王一个忙?”
乐欲微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若即若无的笑,“殿下竟已知我的身份,想来寻我帮忙的事亦是同治病有关。”
“神医才智过人,正是与此事有关。”
“那殿下可知若要我出诊,诊金不菲。”
“本王必然知晓,否则也不会找上神医,金银珠宝你想要多少本王都给得起。”
“只怕在下要的殿下给不起。”
她清净白皙的脸上满是淡然,似是笃定他真给不起,这不禁让商肆行笑出声。
“你不说说怎知本王给不起。”
乐欲瞥了眼四周,商樰玥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她的糖葫芦,身边的两名小宫女陪她边玩着九连环,而白舷和秦羽还有几名随行的太监正竖耳偷听他们讲话呢。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她如此谨慎小心,商肆行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随她到不远处一颗桃树下。
“在下近期在研究一种药物,但缺一个试药之人。”乐欲毫不讳忌直言。
“你要本王当你的药人?”商肆行诧异中带着一丝惊讶。
倒是鲜少有人敢这么对他提出如此要求。
“听闻皇后娘娘常年被头疾所困,王爷寻医多年终不能医治好娘娘的病,当回药人换回娘娘的头疾痊愈,这买卖并不亏吧。”
她好整以暇指出利害,小脸淡定如斯,丝毫不怕他发怒降罪,能有这般处事不惊的沉稳性子,不愧是逃亡十年的前朝帝女。
看着她的脸商肆行不由自主的想起秦羽从紫光阁中借到的关于前朝崇光帝及闵氏的画像,他以前不曾见过崇光帝,那日看了画像才知晓,她和她父母长得有多相像,难怪总以面纱示人。
“阿姝姑娘不仅聪明伶俐,还很伶牙俐齿。”
“哪里哪里,比不过晟王殿下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乐欲知道的,他早已将这具身体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
商肆行一双微眯,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是本王?”
“王爷龙马精神,健步如飞,常年随武昌侯在军营中历练,比普通人更适合当试药人。”更重要的是身材精壮挺拔,魁梧健硕,一眼就看得出非同凡响。
后边这几句她没说出口。
“你前几次三番故意接近本王就是为了这个?”他突然将前两次的事情联想在一起,挑明直言问道。
乐欲摸了摸下巴,含糊道,“嗯....算是吧。”
“你研究的是什么药?”
“扶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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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威严庄肃的勤政殿内发出一声重响,侯在门外的李常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朱红色殿门,面上闪过一丝担忧,恍然间又不复存在,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头。
殿内,金砖地上一片狼藉,带着斑斑茶渍的碧玉成色茶盏碎成一片。
“你刚刚说什么?”元献帝震惊中带着微怒,“你想娶那前朝帝女为太子妃。”
他万万没想到,上一秒还沉浸在太子眼睛复明的喜悦中,下一秒太子就说要娶前朝帝女为太子妃,简直荒缪。
“是,孩儿心意已决。”
看着一脸坚决的商殷,元献帝眯起眼神,不由得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
商殷早已料到他会这般想,不卑不亢说道,“父皇,是我喜欢她,对她动了情,她并未对我做过什么。”
元献帝冷嗤一声,“这事我不同意。”
他本来是念着那女人为太子医治双目有功,加上她身上讖言,所以才留她一命,却不料想她竟将太子的魂给勾去了,看来这人是非除不可了。
“父皇若是动她,我也不苟活。”商殷见元献帝凌厉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便知他是起了杀心。
元献帝气得笑出声,一连说了三个‘好’,“朕养出的好儿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和朕翻脸。”
商殷苦笑,“父皇对母亲不也是用情至深?”
“这些年身上华服更换无数,唯有腰间那织有兽爪祥文的佩囊未曾离身,尽管它逐年逐月的走向破旧,父皇也舍不得丢弃它,不是吗?”
元献帝恍惚片刻,指尖习惯性摩挲着腰间佩囊的动作微顿,他见商殷眼中执着,加上那张与先皇后几分像似的脸,恍然之间仿佛看到他的阿程就在眼前。
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用情至深。
他忽然之间一下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瘫坐在椅子上,“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只是你要想清楚,身为国朝太子,你的婚姻大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如今你眼疾刚好,若真心喜欢她,就应该知晓在羽翼未丰满之前,你想娶她为太子妃之事,绝不能让朝堂上那群老家伙察觉到。”
“孩儿明白,谢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