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波桥手记》江翎Zlyn

8、008-手栽

　　大婚当天，吴寄终于还是来了。宾客不多，除了他，就只有晏居的奶娘，白雨观的老道，以及斜风寺一个小和尚。

　　当年晏家助圣上追杀皇子，晏居持反对意见，认为这是草菅人命。却拗不过家里人的谋划安排，只好暗中下手，派自己人混进小皇子零星的几个侍卫中，悄悄护送小皇子逃命。可惜未能成。他没料到追杀者竟能干出大肆屠杀之事，无奈惋惜，问出萧篱以前的经历后更是堵心。为世道，也为她。

　　萧篱道：“于是你就不愿做官了？”

　　“做官有什么用，做官能扳倒我爹？”晏居道，“不如闲人好，无关朝政。就算不能久躲山间云里，当一方太守也不错。”

　　萧篱心道，可是他们杀人不要偿命。

　　只是这样的大家族怎么是孑然一书生能扳倒的。

　　好担心吴大哥啊。

　　太守府的院子里有个傍柳的荷花池，红红青青的游鱼穿梭于新荷碧波，边上有矮桌石凳，是风流文客爱去的地方。萧篱随晏居学了半个月，字已经十分娟秀，只是太柔了些，骨架不撑。几日前会试放榜，没有吴寄的名字。吴寄不甘之下，回到江南准备下一次科举，顺便开个书院教教学生。临行前，吴寄有些不放心，与萧篱约定了书信往来，并送了她一个纸包：“你师伯说，晏城安那个院子南边儿太空了，难看，教我带了紫竹的种子过来。你要是得空，可以种下。”

　　这个下午，萧篱想起那包种子，于是和晏居说：“栽竹子吗。”

　　“哪里呀。”晏居道。

　　“那里，南面。”

　　晏居：“好像是有点空。不过为什么突然想种竹子？”

　　“师伯惯打理院子。他盯上这里，心里不舒服，就托大哥捎了种子，要添一丛紫竹。”萧篱道。

　　晏居笑了笑，老道倒是嫌弃到他心坎去了。早先就想要种点东西，只是种红花太艳，种白花太零散，种绿植又太鲜亮。想着银杏大概很合适，却长得太慢了，几年才磨叽出一截。萧篱一提醒，他突然想到紫竹，不扎眼不暗淡，消暑送凉，附庸风雅，种在院角再好不过。

　　改天给老道士奉点好茶，他想。

　　紫竹没银杏那么夸张，生长却也是很慢的。萧篱在院墙上腰高的地方轻轻划了一条线，和晏居打赌说明年它能长这么高。晏居说，如果竹子没长这么高，就罚她抄诗。萧篱问抄什么诗，别是又臭又长的。晏居说，那倒不必，就一首卜算子，两阙，抄三份，一份给他收着，一份她自己收着，至于第三份……

　　“第三份如何？”

　　“不告诉你。”

　　萧篱拿笛子戳他的额头。晏居忙躲，辩道：“明年你不就知道了！”

　　青尾鱼拨弄一道涟漪，在天光下明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