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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障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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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晚的后半夜了,他睁开眼,用力支起上半身,通体乏累,头痛的撕裂一般,指尖微微发麻,可能是病了。
桌上,煤油灯不知是没油了还是灯芯没浸透,火光细弱,屋子里十分昏暗。
胡辛趴在宋执的床头睡着了,应该是一直在守着,其他人不见踪影,床铺上是空的。
宋执呆呆的坐着,盯着墙壁,像是发愣,又像是想事。
屋子明显是有了年岁的,墙壁上尽是污浊,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墙皮零零碎碎挂在上面,随时都会掉下来,或许是常年无人收拾的原因,矮一点的角落处还长着一些黑灰色的霉藓。
“宋执?醒了?”
白曼曼将门推开一个小缝,探了脑袋进来。
宋执还有些迷糊,“啊,我醒了,大家呢?”
“在外面,李婶也在院里,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李婶说,一会儿让我们跟她一起去挨家挨户挂灯。”白曼曼说着,侧身进了屋,从桌子上捞起一只盛着水的瓷碗递给宋执。
睡了一觉,是有些口干舌燥,宋执道了声“谢谢”接过瓷碗。
瓷碗放在唇边,久久,宋执却如电影定格一般动不动。
“怎么了?宋执?”白曼曼道。
“怎么了?宋执?”白曼曼又道。
“怎么了呢?宋执?”白曼曼第三次问道。
宋执猛然间摔了碗,用极快的速度跳下了床,捡起一块碎瓷片就往白曼曼身上扑去,出手擒住她脖颈重重按在了地上,钳制住了她。白曼曼被宋执按倒在地,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重复着那句“怎么了?宋执?”,再听时只觉得阴森诡异。
见她没有反抗,宋执伸手将其的脸掰正对着自己,是白曼曼没错,不过是低配版的,五官各长各的,强行拼凑在一起,也就是屋子里灯光太暗,乍一看是像的,近了便让人立马生出一股奇异感。
宋执跟白曼曼相处的日子不少了,哪怕是用余光都能察觉出不对,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觉得自己的伪装术很到位能欺骗过他的,况且,她拿过的瓷碗边上沾着泥水,大家既然都在院子里,好端端的手上怎么会这么脏。
“你是什么东西?”宋执的话刚刚问出口,“白曼曼”面上的五官泥糊的一样,突然开始融化了,不到一分钟,只剩下屋子中央一滩黑水。
这摊黑水,宋执见过,是那些鬼魅村民。
这么大的动静,胡辛趴在床边姿势都没变,这哪儿是睡着了,分明是没意识了。
宋执两三下套上外衣,走到床边晃了晃胡辛,“胡辛?醒醒?出事了胡辛!”
不管怎么叫就是叫不醒。
村民变成白曼曼的样子混了进来,可见这里不是什么安全之地了,不能把胡辛一个人留在这里,其他人那边大概率是出事了。
宋执没法子,忍着身体的不适,蹲下身将胡辛背在背上,所幸胡辛还是个半大孩子,背起来不费多少力。
出了屋子,外面的冷风吹的宋执一个激灵,又在下雪了,院子里极其安静,明亮皎洁的月蒙上了一层血色阴影,宋执发现,原先搁置了一院子的船型花灯全部不见了。
没有毁坏的痕迹,应该是被人移走了。
宋执放下心,将背上的胡辛往上抬了抬,打开了院门的门栓,正好瞧见李婶家对面的院子门口已经高高挂上了两只花灯。
李婶带着他们去挂花灯了?
宋执勾着身子,费力的观察了一下路面上的痕迹,幸好雪下的不大,能看见一些浅的凌乱的脚印往村子的东边去了。
“宋执?是你吗?”正准备出发,不远处冒出个人影,喊了声宋执的名字。
宋执没有动,“白曼曼”的事儿是前车之鉴,对方长着自己认识的脸也要特别小心了,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那人见宋执不动,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近了,是肖龄。
肖龄皱着眉,“宋执?你怎么不说话?”说着,看见了宋执背上的胡辛,指了指,“他?”
此刻的宋执警惕拉到满点,他盯着肖龄的脸。
奇怪,有点精致。
身高,没错,是比自己高这么多的。
还有一种确认方式。
宋执腾出一只手覆上肖龄裸露在外的那小半截胳膊。
热的。
“真是你啊,肖龄。”宋执松了口气。
肖龄道:“怎么了?”
“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胡辛晕了过去,有个村民变成了曼曼的样子进了我们的屋子,但我及时发现了,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你也遇到了?”
“什么?”宋执奇怪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也遇到了?”
“是的,我跟着他们去挂灯,一个假的你来了,不过李婶一眼就认出来了,一棍子打下去那村民就没了,变成了黑水。”
肖龄讲着,模拟起李婶捡棍子打人的模样。
宋执忍不住笑了:“他们敢变成我的样子去接近李婶,也是勇气可嘉,就我跟李婶的交情,我觉得李婶用后脑勺都能把我认出来。”说完,又问肖龄:“那你觉得现在的我是真的我吗?”
肖龄看着宋执的眼睛,点头道:“现在的你是真的,我能认出真假。”
这倒令宋执惊奇,刚才肖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能确定肖龄是真的。
“为什么?你怎么认出来的?”
“不用确定,我看一眼就知道你是不是宋执。”
肖龄的话让宋执突然冒了点内疚出来。
宋执道:“那我们去找他们?”
“不用了,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灯没有挂完,夜里太危险了,说天亮了再挂。”肖龄边说,帮宋执将背上的胡辛放下来,两人抬着,进了院子。
回到屋子里,安顿好胡辛,宋执和肖龄便坐了下来,等待着其他人回来。
宋执兴许是头疼的不行,在炕上找了个角落也蜷在了一起,肖龄察觉到宋执的不对劲,坐到了宋执边上。
“宋执,你怎么了?”
“头疼,睡起来就这样,可能有点生病,不过也没办法,这里条件是这样,只能硬抗了。”宋执闭着双眼,语气恹恹。
肖龄没有吭声,半晌,宋执感到似乎有什么遮挡了自己视线,随即,一双手触到了他的额头,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的打着圈按摩起来。
宋执睁开双眼,肖龄的脸近在咫尺,他躲也不躲,大大方方任宋执打量。
最惹眼的就是肖龄锋利的下颌线,脸上的最高点落在鼻尖,唇是有些薄的,唇色是淡淡的粉色,他的眼睛漂亮,眼神却淡漠,形容不出的淡漠,就像是......一个看客,眉骨很挺,眉毛很浓。
近看好像更好看,宋执暗暗想。
肖龄垂着眼睑,细发落在面庞两侧,神情认真。
宋执道:“其实也不用,谢谢你。”
肖龄的高冷的点点头,看他的模样,宋执扬起的嘴角根本按捺不住。
“你两背着我干啥呢?好呀,肖哥你又勾引我们宋哥了!”胡辛的声音,他醒了,侧卧在床上,盯着两个人,不爽的撇着嘴。
“啊......”宋执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尴尬的咳了咳,仿佛做了什么心虚事一般,“没干嘛,我不是很舒服,肖龄给我揉两下。”
胡辛叫着扑过来:“我也来我也来,宋哥我来给你揉!”
宋执是真哭笑不得,忙拦着胡辛,“不用了,我这会儿好多了不用揉了。”
打闹间,院子里传来声响,李婶和崔九河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