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明共赴》许加贝

2、第二章

　　陈忧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秦遇，应该是在初三升高一的暑假。
　　那年临市的夏天格外的热，连树上的蝉叫都没有了。她估摸着，蝉可能也热得叫不出来了吧。

　　陈忧家庭条件还不错，父母对自己呵护备至，生活充实而满足。
　　爸爸在一家外资企业做会计主管，妈妈经营着一家面馆，平时生意极好。

　　陈忧初中的时候，一般放学了，就会在妈妈的面馆帮忙，休息的时候就躺在门口的凉椅上乘凉，光着的一节白嫩嫩的小腿在外面甩来甩去。

　　这天儿太热，也没有人来吃面了。陈忧光躺着都觉得热，她突然想吃冰棍。
　　于是走到对面的小超市，摸摸索索从冰箱里拿出一根老冰棍，递了老板五毛钱。

　　正准备拿着冰棍回到对面店里去，突然一声巨响把陈忧吓得不轻，像是棍子击打在地上的声音。

　　“秦遇！你个小兔崽子别跑！”还没看见人，只听到一阵喊叫声。

　　随后从对面巷子里跑出一个少年，高高瘦瘦的，因为跑得太快，脸皱成一团，陈忧看不清他的样子。
　　后面追了几个粗犷大叔，每人拿着根手腕粗的棍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秦遇！给老子站住！”
　　叫秦遇的那个少年当然不会听，只管往前跑，很快那少年连同几个大叔都消失在了陈忧的视野里。

　　陈忧都看呆了，手中的冰棍在烈日下都已经开始融化。

　　“哎！秦遇这孩子真是不让他妈妈省心！”小超市的老板摇头感叹。
　　“阿姨……这些大叔跟他有仇吗？”陈忧手中的冰棍开始化水了，她一口咬了一大坨进嘴里。

　　“估计是又打人了，要不就是又整了别人，说到底孩子也是命苦……”老板摇摇头，回到店里。

　　陈忧没再多问，她猜也能猜到那个叫秦遇的少年，他今天会遭遇什么。
　　一个少年跟几个粗犷大叔的力量，谁弱谁强一目了然，他肯定也免不了挨一顿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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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升旗仪式总是在秦遇非常不情愿的道歉和保证下结束，尽管谁都知道他还是会再犯。
　　解散之后，陈忧跟着同班好友林曼回了教室，准备第一节课。

　　陈忧所在的班级是九班，秦遇所在的班级是十班，陈忧跟秦遇在前面两年都没有什么交集。

　　秦遇不经常来上课，以前高兴就来，不高兴就不来，后来学校强制要求他每天必须来，哪怕只是来睡觉。
　　所以后来陈忧每次下课路过十班，秦遇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要不就是根本没来。

　　偶尔碰见几个来表白的吵醒了他，他有起床气，因为是女生，没办法锤一顿，只能自己默默不爽，警告以后再来就揍她们。

　　陈忧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觉得好好笑，秦遇居然还有憋气不撒的时候。
　　第二节大课间英语老师拖了几分钟的堂，陈忧是班长，也是英语课代表，等会儿要去抱作业。

　　“小林，陪我去抱一下作业。”陈忧摇着瘫在桌子上一蹶不振的林曼，“起来嘛，起来嘛。”

　　“唔……我不想去，上课已经耗费了我太多能量。”林曼嘴都贴到桌子上了，说话口齿不清的。
　　没办法，还是得她自己去。

　　陈忧从进校就一直很疑惑，老师办公室为什么要离教学楼这么远，加上三中本来就很大，就不能修个离得近点的嘛。

　　路过二教学楼的时候看见一堆人拥挤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陈忧努力的挤进去，才发现是一只小野猫混进了学校。

　　“你们说这小猫，掐它脖子它会挣扎不？”
　　几个男同学说着就把小猫抓起来，准备掐它的脖子，陈忧当即反应过来，正准备斥责他们，却没想却有别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给老子把猫放下！”众人回头一看，是秦遇。

　　围成一团的人群顿时散开，抓着小猫的几个男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开。
　　小猫掉落在了地上，秦遇蹲下把它抱起来， “不滚蛋，等着跟我单挑？”

　　几个男同学一溜烟地跑了，好像是自知罪大恶极的犯人，人群都陆续走了。
　　陈忧没走，出于好奇，她问问秦遇为什么救这只小猫。

　　秦遇转过头，看对面还站着个女孩。
　　“小胖子，不走还站这儿干嘛呢？看我会不会把猫拿去炖了？”秦遇皱着眉头盯着她，问道。

　　“我不是小胖子！”陈忧有点生气，但是想了想也懒得跟他计较，“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救这只猫？”

　　“可是你明明就有点胖。”
　　秦遇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直接忽略掉了后面那个问题。

　　“……我懒得跟你说。”
　　陈忧突然想起要上课了，作业还没抱，“我先走了，你真耽误事儿！”
　　她拔腿就跑，后悔自己凑什么热闹。

　　秦遇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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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忧的家就在学校旁边，所以初中高中都是走读生。

　　爸爸在外企工作一般都很忙，白天都不会回家，晚上下班也很晚。
　　每年陈忧的生日，他都会提前下班回家，陪自己过生日。陈忧放学回到家，父母果然早早地就准备了生日蛋糕。

　　陈忧整张脸都被他们抹上了奶油，进浴室里冲洗，偶然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今天秦遇叫自己小胖子。

　　陈忧的确有点微胖，今年已经18岁，身高从高一就保持在一米六二，从小学开始就一直留的短头发，长相也不算漂亮，好在眼睛还比较大，脸上也是肉肉的。

　　每到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长辈都会跟她妈妈说:“你家闺女长得真有福气，以后生活一定过得好！嫁人也肯定嫁个好男人！”

　　她不太相信长辈所谓的面相，每次也只能以微笑回应。

　　陈忧只觉得自己这18年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生活得平安幸福，毫不意外地顺利考上三中，家里也没有出什么事。
　　她有时候也在想，大概是自己长得有福气，所以让家里也充满了福气吧。

　　陈忧从浴室出来，从墙上拿下用来排练的琵琶。
　　这周三学校有文艺汇演，因马上高考，学校规定高三不能参加。

　　于是高三整个年级在几名“不服派”同学的带领下，跟学校领导进行了强烈的抗议，学校迫于无奈，只好同意高三年级参加文艺汇演的请求。

　　陈忧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报了舞蹈，许多不同的舞种，她觉得都很好看，但是她没有学过舞。
　　好在年少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琵琶，还算能拿得出手。

　　“咚咚咚……欢欢，又在练琵琶呀？”门外是爸爸的敲门声。
　　欢欢是陈忧的小名，一般最亲近的人都这么叫她。虽然她名字里是“忧”，但是家里人还是希望她快乐。

　　“是啊……周三就是文艺汇演了。放心吧老爸，我作业已经写完了，该复习的也在复习，不会耽误的。”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对门外喊着。

　　“好，你练完就休息吧。”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第二天去学校，陈忧脑子是昏昏的。
　　下午放学后出了校门，陈忧在公交站陪林曼等她男朋友来接她。

　　“咋了小欢？感觉你今天一天都无精打采的。”林曼戳戳陈忧的脸，歪着头，“魂儿被妖精勾走啦？”
　　陈忧白了她一眼，转过头不想理她。

　　林曼是她最好的朋友，初中的时候就是同校，那时候便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又一起考上了三中，一起选了文科，分在同一个班。

　　“昨天熬夜练琵琶呢，一定是那个琵琶精昨天晚上吸走了我的精元！”陈忧瘪了瘪嘴，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有时间我找钟馗去你家捉妖。”林曼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