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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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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他左肩胛骨骨裂,左小臂及左腿骨折,颈部受伤,脸上身上多处擦伤,所幸没有生命危险。我松了一口气,总感觉他要是死了,就算是折在我手里的。我还打电话给我唯一知道的他的熟人闫和然,闫和然很快就赶到医院了,电话里听不出来,可是他一出现,明明脸上写满了慌张。
听我说了说情况,他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给我转了钱,比我垫付的多很多,说请我帮忙好好照顾他,给他买点有营养的。我说“就这样?你不多来看看他?”心里琢磨着,在帮外婆办丧事期间,两人难道没有消除隔阂?
还没等他来得及回答,两个中年男子模样的警察和交警向我们走来,问我:里面躺着的人我是否认识,是不是车主。我回答说是。警察问我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车,为什么在车上,两人要去哪里。我也一五一十交代了情况,交警和警察面露疑色,说,这车在车管所登记的车主不是他,车主姓王,中午丢了车,报了警,就住我们学校附近。我听到登时惊的无法说话,他妈的我的心还没落地呢,一顶嫌犯的帽子就要落到我头上了,所幸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回答不出个一二三,表面上一脸懵逼,心里已问候何向初祖宗十八代许多遍。闫和然见状对两人说这是个误会,他能解释,希望能跟车主当面沟通一下。和警方一段时间的斡旋之后,他叫我安心守在原地,就跟着两人出了医院。
我脑海中千回百转,怎么都想不到医院里躺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秀小哥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儿。又想着他之前拒绝我上车时的对话、神情和态度,以及一直以来呈现出的状态,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联想。
晚上十一点过,闫和然和他的伙伴义哥一起出现了,说事情已经解决,让我不要担心,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解决的。他掏出烟,才想起这是医院,问我,你还没吃饭吧?说罢让义哥带我去吃点东西。
在医院附近有个烧烤摊,小半杯白酒下肚,我才算是活过来了,感觉持续了四五个小时的心肌梗塞,终于通了。
“跟车主沟通了一下,用钱解决了,让他跟警察说了这是个误会。”
“啧啧啧,社会我闫哥,人狠话不多。”我说着,终于放心了。
“狠个屁,老子的钱。”义哥一脸黑线。
义哥问我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而后反问他知道的是什么情况,可是关于摩托这事,还有偷摩托的动机他也都不知道,想想也是,今天中午才丢的车,算算时间,我可能是他搞到车后接触到的唯一的人。我说万一摩托不是他偷的呢?那这钱岂不是白赔了?他说闫和然说,何向初前途大好,不能跟这种事情沾边,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说罢用力吸了一口烟,骂了句:“妈的。”我以为他只是在心疼钱。
“你们平时课多嘛?学习紧不紧张?”他点了根烟,可能觉得问我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就随便找话题。
我跟他说还行就那样,随便扯了扯寝室里的情况,又随便聊了聊关于家乡的话题,届时烤好的菜上来了,我说要不打包回去跟闫哥一起吃?他说不用,他们之前吃过晚饭了,而且今晚闫和然是不会离开医院的,我们可以慢慢吃。
“唉,”我听闻感慨:“这俩感情挺好嘿,听说是从小俩人就一起玩大的?”我下意识的八卦着,手里的酒杯杯口碰了碰义哥的酒杯,接着送了一口到嘴里。
他也抬抬酒杯,喝了一口,回答,“是啊,何向初跟你说的啊?”我说是啊。
他侧头冷哼了一声,说他的吧,老子们三个一起长大的,我他就一句不提,娘希匹。
“……”我心说何向初的确一直没有提到过他,回忆到在上次接触过程中,他和何向初也没有什么交流。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我就把何向初跟我说的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义哥听着不时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喝口酒,骂句娘希匹,待我说完了他也正好到了忍耐的极限了。我心说看这反应估计能扯出另一个剧情,就等着他说话。
“离那个躺着的催命鬼远点……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罢小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无法反驳,这句话可不是句玩笑话。上次从五楼摔下来,虽然今天是可以当成玩笑话去说了,但是真的属于心理阴影类的回忆。这次的摩托车,我猜如果我没下车,就凭我的运气,很可能已经归西了。此时我心中那个很不好的联想终于被点破,但在心底里还拒绝承认何向初有自杀倾向。
“从小老子就看他不爽,”他说:“妈的口口声声说好兄弟,尽把然仔当枪使。”他脸上泛着点红,但是神志清醒:“……娘希匹。”
“噢?是吗?!但是我看何向初挺在乎闫哥的啊!”说实话,我真有点惊讶,至少我看到过何向初为了闫和然红着眼眶的样子。
“……”他看了看我,用“哎呀傻孩子你被骗了”的神态白了我一眼,然后给我讲述了第三视角的陈年往事。
之前也说过,张义和我是同乡,在张义刚上小学时候,家里为了避祸,举家迁到了闫和然所在的小城。至于什么祸,他也丝毫不避讳的告诉我,“我爸睡了嫂夫人,躲仇杀”。张义父亲也是道上混的,自诩仗义,故给自己儿子取得名字与“仗义”二字谐音,所干之事却令人汗颜。不过张义自认为他不同于他父亲,他“也”自诩自己是真仗义。当时我并不知道,张义是真的仗义,只觉得他这人热心幽默,是个看起来不错的乡党。他们家搬过去时正好和闫和然在一个片区,也在一个小学班级里,两人认识之后脾性相当,很快成了朋友,之后也算是形影不离。
刚认识闫和然的时候,他是班长,成绩优异,各科老师都非常喜欢他,看他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苗子”的目光。张义不一样,天生注意力缺陷障碍,屁股上跟长了痔疮似的坐不住,闫和然也挺爱硬扶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教张义做题,张义回答不出的题目他回答,张义闯祸他求情,两人一来二往,交情匪浅。直到何向初上了小学。那时候他们三年级,何向初一年级,闫和然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何向初被同学嘲笑没爹没娘的孩子,小小的闫和然捏着拳头挡在何向初身前,以一人之力对抗一群一年级的小鬼,影响之恶劣……无独有偶,更有三,闫和然戾气变得越来越重,像是为了保护何向初黑化了自己,小孩子的法则,欺软怕硬,拳头说话。按说何向初若作乖巧状,怎么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何向初生性内向,不爱说话,照张义的话讲,童年缺爱,难免变态,何向初冷漠且腹黑,他内心几乎仇视所有人,而表面上总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被抢过的橡皮,被骂过的话,他都会记住,虽然他从来不会主动找闫和然告状,但是他总有办法让闫和然知道这事。比如激怒对方,使自己脸上挂点彩。闫和然待何向初如兄如父,见了自己小兄弟受欺负了总是要出头的,不打到何向初去拉他,他是不会收手的。我听到这儿时,只觉得何向初狭隘论只是张义站在自己的角度形成的臆想,毕竟自己的小兄弟被人分享的感觉也不好。三人一起玩儿,张义家父母双全,虽然父亲常常不在,母亲时常带着三人一起郊游吃肯德基,三人也睡过一个被窝,虽然跟何向初交流少,但最开始张义也不介意他的冷漠,只觉得他性格如此,照张义的原话,三巴掌打不出个屁来。
闫和然个儿高,拳头硬,出手狠,学生时代就是这样,暴力事件就像无聊校园生活的兴奋剂,一架成名是常事,然后你就再也无法回到正轨,张义这一路上都陪着闫和然,他说他才不像何向初,他是与兄弟并肩而立的人,闫和然开第一拳头,他必定出第一脚。因为张义肤色偏黑,闫和然很白,两人出双入对,人赠外号黑白无常。初中时候闫和然跟张义两人便很少读书了,打打架,搞搞对象,结交新兄弟……这样的日子到高中毕业时,张义深知自己进不了大学校门,就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讨生活了,走时特矫情的想带着闫和然,说要一起奔赴远大前程。闫和然说他要复读两年看看,两年后,如果没考上大学就去跟他一起拼事业。当时张义只以为他想认真搏一把,没成想他是为了看顾何向初那个黑心棉,要早知道这样,他当年就是绑也得给他帮走。
可是没成想,张义才走不到半年,就从留在家乡工作的兄弟嘴里听到了如此噩耗。张义风风火火杀回老家,闫和然只交代了一句,何向初你罩着点。张义气不打一处出,等闫和然一消失在视线里,拎着何向初的领子转身就像给他一拳,可是终究没能打下去,他捏着拳头,强忍着泪:凭什么你没事?他就要去坐牢?
张义从此没再理过何向初,只是偶尔去何向初家里看看外婆给点吃的给点钱,毕竟小时候不懂得外婆家的难处,吃了人不少饭,背地里也问问何向初有没有被找麻烦,留下的兄弟们都说安生着呢,也没人敢惹他。张义听了更来气,妈的早些时候怎么就那么高调?娘希匹……张义还说,“我特么就不信了!一个优等生,被差生欺负,学校会不管?娘希匹,差生是什么样的存在?差生是被好学生逼得无路可走的存在!什么叫逼良为……上梁山!那些好学生,心里不知道多脏呢!你听何向初一面之词吧!那个黑心棉!然仔下手多狠他不知道?他要是早一些去拉架那倒霉催的至于被打死?”张义脸被酒和气涨得通红,喝一口酒,抬头看看天,我感觉他喝的有点兴奋了。
我听了之后,心想还真是,何向初之前就没提过这个人,三人行被活生生抠掉了一个,想来可能是真的相互非常不爽了吧。我听了瞬间觉得有点乱,这么说来,闫和然是更袒护何向初的,可是怎么最近看来两人疏远了?想到这里,问了一句:“义哥,那怎么现在那两人看起来疏远了呀?”
张义反应了一下,嘴角一拉,一手捂着自己的脸笑了笑,想说啥,又笑了笑。点了一根烟,才缓缓说道:“现在才疏远?啊不是……早在然仔入狱三四年时就疏远了。我特么就觉得,蹲个号子,想通些事,搞清楚谁是祸害,值!他妈的真值!”
怎么回事呢?入狱三年后,闫和然的牢房来了一个狱友,此人生的跟个女人似的,好像是搞仙人跳进去的,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傲娇,判的两年,也丝毫不当回事。闫和然硬气,在一众狱友中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活人气息,张义去探监时候,闫和然对他说,妈的那个不男不女的老是挨着我,还总是看我,心里毛毛的,真想一脚踩爆他的*。张义说蹲号子多无聊啊,实在无聊你就*他玩,妈的欠*,反正送上门来。两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这事没再提过,等过了大半年,张义再去探监时,闫和然笑着告诉他,他把那骚爷们*了,张义听了也乐了,问他感觉如何?他说你他妈有空自己试试。两人笑着笑着,张义笑不动了,闫和然越笑越来劲,然后就哭了。他说他觉得那骚爷们儿恶心,还把那骚爷们儿打了,然后觉得他自己更恶心。我听着,只觉得可怜。张义安慰说,恶心什么啊,你看这不是监狱和军营里面常有的事吗?单身久了,看舍友的目光都会有点异样,我蹲进去的兄弟们*过,有的还被*过呢,多正常啊,出来照样结婚生子,男人嘛,就是长着小**的女人,别较真啊嘿,*了就*了,多一项人生体验,人生也就开阔点。
没过多久闫和然父亲死了,张义去看他的时候,闫和然变得很平静,张义说,绷着个你麻痹啊,我面前装什么装,老子是连你插爷们儿不带套都知道的人。闫和然又哭了,张义也哭了,说要在里面好好的,该吃吃,该睡睡,该**,两年之后又是条好汉,这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兄弟精神和□□都不能折在这儿,你是为了兄弟进来的,你没错!只是运气差了点儿!说到这时,闫和然像是被戳到了伤心处,痛苦的蜷起身子,大声吼叫着,像在释放自己的悲伤。
从此以后,拒绝何向初的视探。
说完这些往事,张义的眼中闪着泪光,喝了口酒,抹了抹眼睛,凭什么我兄弟要受这种苦!老天真的瞎了眼。
看他仰着头,眨眨眼,眼边泛出泪花,我也不禁鼻头一酸,正想开口蹩脚的安慰几句,谁知他声色严肃地转向我,大声道:“以后那黑心棉再出啥事儿,你别联系然仔!实在不行你联系我!”
我愣愣的“噢”了两声,给他倒了杯酒,他一饮而尽。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应该为何向初辩白几句,便说:“可是两人曾经这么好的兄弟,疏远了挺可惜的,两人都算是孤儿吧,有什么不痛快说开了不就好了?何向初也……”我还没说完,张义一下子怼回来:“可惜个屁,他就是不愿意放过然仔,你看今天这事,无论结果如何,然仔还是被通知到了不是?丫的这次玩儿挺大……”说着“呸”了一声。
“哎哎,”我说:“义哥,这么说可不公平啊,今天这电话不是我打的么,之前他也不知道我有闫哥电话呀,也不知道我有你联系方式,他哪里能心机成这样,一步一步全算好了,就等着我跳上摩托?”
义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喝一口酒,说:“他肯定知道你会想办法去联系然仔啊!再说了,那黑心棉要是不载着你,车祸出在闹市区,被120救走,更可能直接联系到然仔。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回去看看何向初手机,手机有个紧急联系人,不需要解锁就能拨打是吧?那个人十有八九是然仔。”
好气哦,这分钟极力想维护我的小兄弟却说不过他。想想何向初平时待我也不差,虽说我坠楼是因为他,但是他也在我住院时候陪我,腿脚不便的时候背我,出差也专程给我带好吃的,话不多,但是性格很好啊,跟何况人家才没了唯一的亲人,之前唯一的好兄弟也渐行渐远……种种情况难道不值得同情吗?怎么还要受到这种莫须有的揣测?
“他拼命作死给谁看啊……”张义愈发不客气了:“他要是死了这条命是想算在然仔头上?他要是不死是想然仔憋着内心的痛苦伺候他原谅他?之前害得然仔背一条命了还不够?”
“义哥,你说这话我就有点……咳咳……闫哥犯事那时候有18了吧?成年人解决问题的路子很多不一定要打架呀,说到底还是他的选择,他动的手,人死了怪何向初没有拉他,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啊……”我有点生气了,何向初刚刚从急救中心转到普通病房,人都还没醒,张义讲话过于难听,我心生抵触,说,“何向初总不见得要闫哥去杀人吧,闫哥处理问题方式过激,害了自己,也害的何向初失去了一个兄弟,背上人命债和人情债,坐牢的是闫哥,但是何向初带着愧疚可不比闫哥轻松啊!”
“我要讲情理,你偏要跟我讲道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小仔,我跟你说,你跟何向初不熟!”义哥说着也很生气,脸红红的,一根手指竖在脸侧边,示意他不愿意再受到反驳,此时气氛非常尴尬,我也不好立即怼回去,只听着他说:“这个人啊,就像四五岁的小孩子,父母的看顾下摔了一跤,不管疼不疼就哇哇的哭,可是父母要是不在,自己站起来就走了,连灰都不拍一拍。有然仔在,他正常不起来,所以有他在,然仔也别想过正常生活。”
“何向初之前把外婆照顾得很好,和舍友关系融洽,利用课余时间兼职,成绩优异,案例大赛拿了一等奖,过了五门注会,这学年肯定可以拿国家奖学金和CPA奖学金,这么努力的人不可能是个心智不全的黑心眼,义哥可能以前他很坏,但是人是会变的。”我一气呵成,为何向初抱不平。
张义从鼻子了发出一口气,“他从小就那么优秀,”然后不屑的说,“可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人是不会变的,小仔,可能受了刺激会改变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一长,刺激弱化,就打回原形了。狗改不了吃屎,刻在骨子里的坏,怎么变?”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不容辩驳的说:“总之,这段时间你看何向初怎么演吧,肯定要死不活的找然仔。不用你通知,他见你不通知,肯定会想其他办法的。”然后以一个自以为自己掌握了天机一般的表情给了我一个看傻X的眼神,说道,“可怜我兄弟了……”
“何向初真不是这种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为认识不到一年的何向初跟其发小辩驳其人品,张义自然也听不进去我讲的,“吃完了吧?吃完了走吧。我带然仔回去,在这黑心棉方圆一里内就倒霉。”
说着我们回到医院,闫和然在病房窗边靠着,看着地板,见我们来了,走出来,张义说回去吧,闫和然说:“多待一下,人家外婆才走。”张义说:“他醒了你跟他说什么呀?以他的德性,实在需要你了也会想办法跟你说,到时候你再来,这样也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是?再说了,你也不是医生,在这儿没用啊。”见闫和然不回应,张义又说,“要划清距离就趁现在了,他难过两天就安生了,你还不了解他?不挂着他他以后能过的更好。你也一样。”
“是啊,你们快回去吧。”我气不过,但还是抑制着怼张义的冲动,说:“我们寝室的会照顾好他的,他肯定能没事,下午骑摩托的时候状态挺好的,这次肯定是个意外,你可以放心。别到时候见到你们又想起什么伤心事,反而对大家都不好。”
“是啊。”张义附和道,“你看人小兄弟多靠谱。放心吧。”
“……”闫和然有点犹豫,我又说,真没事!有啥事一定联系他和义哥。加上我诚恳的眼神,听闻后闫和然漠然的看了一眼何向初,只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看不出留恋,我猜倒是释然不少。义哥走前回头指了指何向初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不要联系闫和然,直接联系他。我心里觉得气不过,没了闫和然还不行了?这么欺负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有意思吗?
那晚我守了一夜,打电话给大壮和小乔,将这件事修修改改,说成何向初骑摩托不小心摔翻了,现在住院呢,小乔说这小子怎么多灾多难的,挺可怜。大壮也表示同情,说这段时间大家轮着去守守吧。我知道小乔的导师给了他不少任务,他还有各种证书要考,还想发文章拿奖学金,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大壮时间倒是充裕,可是太胖了在医院睡真是一种折磨,就之前的经验来看,尽管他在那小小的折叠床上鼾声如雷,第二天却精神萎靡,浑身无力。想到这,我对大壮说,“别,小乔事儿多,你睡小床也不舒服,反正我事儿少,学校里的事交给你们,我多陪他住几天,等他精神恢复了就回来,也省的大家来回折腾,就是我的考勤和作业需要你俩顶起来。”
打完电话,我想起一件事。走到何向初病床前,在他被换下的衣服中找到了他的手机,摁了一下控件,还有电,急切的想证明张义说的话是错的,怀着这样的心态,点开了紧急联系人,看到的情况让我心里一凉,尽管不服气,“闫和然”还是被闫和然三个字打了脸。看了看沉睡中的何向初,我竟能感受到他无以名状的孤独。
突然我手机震了起来,“别跟他说我们来过,钱你不用再给我们了,就当我谢你帮我兄弟摆脱这人。”是张义。
我看到消息立马把所有钱都转给了张义,说:“一码归一码,你放心,我谁都没看见。”他把转账退了回来,说:“你是个好小仔,可我还要劝你,离那个黑心棉远一点。”我谢过,发了个早点休息,结束了对话。
看了看何向初,想着如果是我躺在这儿,我爸妈奶奶女朋友还有一党子兄弟都会在,身边会一直有人逼叨逼,水果零食会成灾,烦恼的问题是亲人在怎么看片……人几乎所有的喜悲都源于落差感,从没有人能让何向初一样,让我感到如此凉凉。期间夹杂着张义对何向初言语攻击的愤愤不平,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看了看闫和然的电话号码,试着将其号码中连着的两位数字对调了一下,反复几次之后,找到了一个空号,用何向初的手打解锁了手机,将闫和然的手机号码设置成了那个空号,紧急联系人号码也做了相应的调整,真实的号码被我删掉了名字,阻止其来电。又在微信中以电话查找了闫和然微信,发现何向初并没有加他好友,想着可能是两人隔阂没有消除,所以没来得及加上,这才作罢。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那时的行为,尽管主观上我十分认同,客观上却十分可笑——明明只是第三人称视角,却扮演起了上帝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