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说好不后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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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濛再一次庆幸及时将青青留了下来。
痞子小喜见到青青将一根筷子斜斜插在他头发里的时候明智地放下了刚刚挽起的衣袖。
“杀人放火，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我帮忙干活好了。”谢雨濛拦住了想要继续耍功夫的青青。
“你穿得这么光鲜会没有钱？”小喜和伙计都翻白眼表示不信。
“我把钱都买了衣服了。”谢雨濛眨眨眼，青青也连忙点头。
“去把碗收了洗干净了再去招呼客人去。”小喜一口气说完正要抬脚走人，突然又回过头来一把抓住青青，青青不落痕迹后退三步，小喜看得喜上眉梢，“你跟我走！”
“为什么？”青青窃窃地问道。
“你功夫好，洗碗浪费了。”小喜的语气大变。
“你想让她做什么？”谢雨濛也神秘兮兮地凑进去。
“也没什么，就是让她帮忙追追债。”小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赵老四欠他五百两银子快一年了，一点儿也没有要还的意思，小喜每次带两个人卷起衣袖去和人家理论，就被赵老四手下一个标准的踢腿给吓回来了。他倒是不缺这点钱，只是人才不好找，这会子遇上了青青，还不赶紧网罗了来。
谢雨濛扯扯青青的衣袖：“苏轶有什么注意事项交待给你吗？”
青青疑惑地摇摇头：“注意事项？”
“哎呀，就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之类的话。”
“好像也没有吧。”青青摇摇头，“少庄主只说让我照顾好你。”
“这样啊，”谢雨濛眼珠子转了转，“那你就帮着小喜吧，顺便赚点路费。”她一边挽住青青的手，一边对小喜招招手：“要她帮忙可以，但要顺带上我。”
谢雨濛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怎么听着像拖油瓶似的，明明她是资产持有者嘛。果然，小喜斜着眼睛看她了：“这位姑娘你会做什么啊？”
“我不会做什么，可是她只听我的。”谢雨濛放开了青青的手，庄严地站在一边。青青在一旁对着小喜猛点头。
“那好吧，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他们都管我叫喜爷。”小喜指指一群呆掉的伙计，伙计们忙不迭的点头。
“喜爷？”谢雨濛转转眼珠，笑道，“叫小喜好不好，亲切啊，你就叫我小谢，叫她青青好了。”
“小喜？！小谢，青青？”痞子小喜考虑了一会儿，再看看青青，无奈点头答应。
“小……啊，谢姑娘，您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姑娘对小店是否中意，就餐是否愉快……”伙计们热情将谢雨濛一伙送到门口，见谢雨濛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才退后两步，轻吁了一口气。
小喜住的宅子很爆发户，谢雨濛和青青都好奇地打量个不停，青青大约是没怎么见过这些红配绿的装扮，谢雨濛倒觉得很亲切，以前的班主任老太太就爱这样打扮，她私底下不知和金苗打趣过她多少回。现在回想这些，忽然又有了往事如烟的惆怅。
谢雨濛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喜，我们住哪里？”
“就是这里。”小喜豪气地推开一扇门。
很普通的屋子，和之前看到的不同，普通的有些朴素。谢雨濛斜着眼看小喜：“旁边那一间谁住？”虽然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依照小喜的品味来看，这间房在他们家是绝对算不上上房的。其实谢雨濛很喜欢这间房，但是很不喜欢小喜对她和青青的定位。
“那一间嘛……”小喜挠挠头，却见房门打了开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喜儿回来了，娘给你烧了一大桌子的菜……这两位姑娘是？”
看不出原来住老佛爷隔壁呢。谢雨濛忙拉着青青问好：“阿姨好，我们是小喜的朋友。”
小喜继续挠着头嘿嘿地笑。老太太也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越发慈祥：“原来是喜儿的朋友啊，喜儿难得带朋友回家的，你们可——哎呀，我老太婆越看越欢喜……”小喜他妈走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姑娘，不住地赞好。
“啊，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热菜。”小喜他妈看了一会儿，又赶着去做菜。
小喜目送母亲走远，才转过身来领着谢雨濛和青青进屋：“这房间是我娘布置的，是以前伺候我娘的小花住的，小花嫁人以后就一直空着，你们以后就住这儿吧，也顺带看顾着我娘。”
“恩。”谢雨濛对安排很满意，青青已经开始铺放行李了。
“其实小喜人挺好的不是。”谢雨濛帮着青青铺床，一边说着话，“你看他们母子俩多么幸福。”
“小喜他娘可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吧。”青青将枕头放好，若有所思地说。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也许小喜他娘也只是希望他结结实实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至于他是做什么的，□□嘛，有情有义，有吃有喝，没什么不好的。
和苏轶不一样，青青没有典型的一边倒；苏轶眼里，或许谢雨濛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可是青青只是负责照顾她，只要没有违背苏轶的嘱托就没有关系。可是这样的死忠好不好呢？
谢雨濛轻轻笑了起来，笑自己想得太多。她自己还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没有精力做这些艰涩的人性分析。
晚上谢雨濛第一次美美睡了一觉，到这边来以后，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自由的呼吸，也没有像今晚这样踏实的沉睡。和青青挤在一张床上感觉很好，就像是以前和金苗一起翘课躲在楼道的拐角处听音乐，虽然姿势怪怪的，可是很受用。
青青起得很早，因为小喜一早就在门口探头探脑。
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打扮清爽的谢雨濛叫进屋：“怎么不早点叫我们？”
“呃……不是怕二位姑娘睡不够吗。”小喜真是越来越客气了，谢雨濛也不好意思：“小喜，叫我小谢就是了，你叫青青帮你追债是不？我也一块儿去。”
“这个不忙，不忙哈，我们吃早点先。”小喜远远地看到他娘往这边走来，连忙迎了出去，“娘你怎么又过来了？”
“哦，我是想来叫你们吃早点来着。”小喜他娘一手拉一个，带着谢雨濛和青青往饭厅走去，后面跟着一脸小幸福样的小喜。
早饭自然不可与苏家相比，但是别有一番温情。谢雨濛和青青呆呆看着为母亲添菜的小喜，怎么也不能把昨天挽起袖子恶言恶语的痞子联系在一起。
吃完了早饭，小喜又陪他娘说了会儿话，才带着谢雨濛和青青去追债。
走了两条街，转过三个巷口，谢雨濛和青青看到另外一所很暴发户的房子。小喜停在门口，很礼貌但是很显摆得敲了敲门。
开门的就是赵老四，带着他的两三个弟兄，器宇轩昂地在门口站成一排，笑嘻嘻地看着小喜身后的两个姑娘：“你又来干什么？再偷看老子练功小心老子废了你招子。”上次在小喜面前表演踢腿的肌肉男走前两步对着小喜挥了挥拳头，赵老四一伙儿全部哈哈大笑起来助威。
小喜也跟着嘿嘿笑，却把青青拉到前面：“你要是打不过这个娘门儿怎么说？”
“怎么说？”赵老四跟他手下对看一眼，“五百两银子给你买糖吃，不过——”赵老四看了青青一眼，笑道：“要是我兄弟驯服了这娘门儿又怎么说？”
“哈哈，就叫阿力再讨个妾就是了。”赵老四的手下搭了一句，大家哄然大笑，青青大怒，却被谢雨濛一把拉住。
“要是阿力输了，你们这伙人就跟着小喜，怎么样，敢不敢应？”
阿力有些为难地看着赵老四，这个赌注大了些。赵老四也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后面的黄毛丫头：“好，你们要是输了，马上给大爷端屎盆子去！”又是一阵大笑。
小喜看了看谢雨濛，谢雨濛挤挤眼睛叫他放一百个心，一边拉着他退后两步。
虽然结果毫无悬念，可是过程让小喜实实在在爽了一把，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打人除了像肌肉男那样砸砖头还可以像青青这样飞得人眼花缭乱，然后轻轻一敲就是一个大包。肌肉男眼睛肿起一大圈青紫，等到赵老四他们把掉了的下巴捡回来的时候，肌肉男的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小喜笑嘻嘻叫停。
现在是小谢、小喜、青青三个人树大招风地站在一起，赵老四一伙耷拉着脑袋不吭声。见识了青青这样绝世高人的水平，肌肉男也晓得自己不用负责，所以很豪迈地喘气。
沉默了一会儿，赵老四让人去拿了银票，恭恭敬敬送到青青手上，然后很守信地对着小喜叫了一声老大。手下的小罗罗也挨个过来叫了老大，小喜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指道：“这是二当家，三当家。”青青本想制止，但看到谢雨濛一脸受用的模样也就作罢。
赵老四一伙簇拥小喜一伙转过三个巷口，走过两条街，送到门口才离去。小喜一路乐不可支，谢雨濛也沾沾自喜，唯有青青，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谢小姐，赵老四的眼里有杀气。”高高兴兴吃过饭进了房间，青青才说出了她的看法。
谢雨濛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怎么办？”
“我去看着小喜，你好好呆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叫我。”
谢雨濛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谢雨濛等到半夜还不见青青回来，不禁恐慌起来。忍不住想起来推开门去看看，又害怕黑漆漆的夜。憋了很久，还是嘻嘻瑟瑟地起了床，走到门边，缓缓开了一条缝。
不想门开一线，却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哦，是小喜他娘。
啊，不对，小喜他娘的表情很诡异，谢雨濛一个激灵，刚要开口吼上一嗓子，却被随后伸过来的大手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刮子，热辣辣的疼。
不一会儿，小喜他娘和谢雨濛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送出了小喜家的大门，谢雨濛头朝下被人扛在背上，凄惶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门，心里大唤青青丫头。
还是过了两条街三个巷口，进了门，谢雨濛和小喜他娘才被放下来。小喜他娘比较安分，谢雨濛微微瞪了赵老四一下又被甩了一个大嘴巴子。
“你狂呵，那个臭丫头不是很行吗，你怎么这么没用？”赵老四揪着谢雨濛的头发，痛的她龇牙咧嘴。
谢雨濛没有吭声，求饶的话她不会说，可是讽刺谩骂的话她也不敢说，想说几句安慰小喜他娘的话，却见她老人家镇静多了，便也乖乖静默。
“老太太不要怕，要是你儿子乖乖交出他的银子、地盘，再跑到老子这里下跪磕头求老子放过他，老子就让你们母慈子孝去东大街那儿蹲着去。”赵老四给小喜他娘泡了杯茶，小喜他娘冷着脸没理他。
赵老四自讨没趣，挥挥手让手下带她俩下去，谢雨濛不甘心问一句：“你们把青青怎么样了，小喜什么时候来？”
赵老四没回答，走过去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谢雨濛捂着脸不再问，灰溜溜跟着小喜他娘被手下带着往里屋走去。
原来以为关人的不过是柴房一类的，不想赵老四家居然还有正儿巴经的牢房，几只小强在墙上游走，偶尔还有老鼠从干草堆上串过，把谢雨濛看得是目瞪口呆。
偏偏看押她们的还是她最不想看见的肌肉男阿力，谢雨濛哀叹一声，只想和小喜他娘抱头痛哭了。对了，谢雨濛脑子一亮，再转过头去看小喜他娘，老太太定力惊人啊！
从被抓到现在不哭不闹不骂，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平静地好像绑票演习一样，她不会以为人家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吧。谢雨濛本想安慰小喜他娘的，现在看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人家那才叫见过大场面。
看看日头应该是过了上午了，谢雨濛奇怪赵老四他们为什么还不把她和小喜他娘拎出去做个谈判的筹码，总不会是青青和小喜还没有来吧，谢雨濛连忙摇摇头告诉自己小喜也许不在乎她谢雨濛的命，可是不会拿他老娘的安危开玩笑的。
等得久了，看得出肌肉男阿力也有些不耐烦了。确定阿力不会再像赵老四一样送她耳刮子之后，谢雨濛再一次发挥了她善于与人交流的本性：“阿力，为什么你们老大要这么对我们？”
阿力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屑。
“小喜只是让你们老大还钱嘛，本来欠债还钱也是应该的。”
阿力再次重重的哼了一声，看到谢雨濛还有要深究的趋势，连忙吼她一声：“你懂什么？！赵老大是什么人，亏你和小喜还想做人家老大，切。”
谢雨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想好好反驳，却不想一直不说话的小喜他娘这会子发话了： “和赵老四说，小喜不和他争什么，放我们走就是了。”
阿力还是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不过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话去对付一个老太太，也就自顾自修起了指甲，懒得理他们。
谢雨濛听她话说得淡定，也好生奇怪：“阿姨……”
“小喜这些年做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是个好孩子，一心想让我过上好日子，其实就是我们穷到住在破庙里分一个馒头吃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一家人，过得开心就好，争那些做什么。”小喜他娘低低叹了一口气，“喜儿他就是太好强了些。”
呃……谢雨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起了脸，昨天要不是她一时性起要做人家老大，估计现在小喜正拿着五百两银子笑嘻嘻地给他娘买阿胶呢，这下可好，一言不慎，后患无穷。
硬气归硬气，小喜他娘一晚上没睡好，早饭又没吃上，这会子日子也有些难熬，谢雨濛就更不用说，只会懒懒地靠在墙上，话也不会说了。
肌肉男阿力看她们饿得难受，居然也出去拿了两个黑乎乎的馒头扔进来，自己又拿了一坛酒，一碟子卤牛肉，大口大口地吃着。谢雨濛听他大声咀嚼的声音，咽下一口唾沫，默默将馒头递给小喜他娘。小喜他娘接过来，很安静地吃着。
很快日头偏西，夜幕降临。谢雨濛开始着急起来。为什么小喜青青他们还没有来，难道她和小喜他娘要在这里过夜？谢雨濛看着地上缓缓爬着的小虫子，打了一个哆嗦。阿力看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小喜他娘也安之若素，可是她谢雨濛受不了了！
“小喜他们怎么还没来？”
“他们今天不会来的，你别啰嗦了。”阿力不耐烦地挥挥手。
“为什么？”谢雨濛好生奇怪。
“哼，他们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哪里还来得及救你们！”大约是待得闷了，阿力也闲闲搭上一口。
这是什么意思？！谢雨濛呆了呆，小喜他娘也不平静了：“你们要把喜儿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阿力有些得意了，“就是把他的店都烧了，拖住那个女的再狠狠揍小喜一顿，放心，只要过了今晚他还起得来，明天就跪着来接你。”
“你们怎么引开青青？”谢雨濛不安起来，这些市井无赖肯定是用什么下三烂的手段了。
“哼，那女的功夫是不赖——”阿力揉了揉被打肿的眼角，恨恨道，“我们帮里就没有好汉了？！”
“你们帮？”谢雨濛听着似乎不简单。
“我们可是江城第一大帮火龙帮门下的……”这之间阿力省略了n个字，不过看起来赵老四还是由人家罩着的。
“当初我们老大一时周转不灵才给你小喜一个机会帮帮我们老大，想不到小喜他还来劲儿了，还要我们老大还他银子。你——”阿力指指谢雨濛，“你更强哈，还想做我们老大的老大，现在真的老大来了，看你们还怎么在这里混！”
谢雨濛默然，这次玩的有点过了。当初也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么嚣张，这才随口加大了赌注，现在看来又是她做错了。谢雨濛郁闷，为什么每一次一点无心之举都会给别人带来那么多那么大麻烦呢。
小喜他娘仿佛看懂了谢雨濛的愧疚，安慰道：“姑娘你别多想了，我们等喜儿来吧。”她面上还是淡淡的，仿佛刚才阿力说的那些恐怖的话都是放屁。
谢雨濛点点头，也不再言语，倒是阿力，居然还意犹未尽感叹一声：“江城到底还是火龙帮的天下，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活腻歪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说好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