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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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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柔手里的水瓢落地。
两人回神,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试图脱离那种玄而又玄的氛围。
“怎么你一个人在打理这些?”景承寒轻咳了声,率先开口,目光往周围一扫,跟着的下人就跪倒一片。
阮柔接过青娥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脏污,“是我自己想动一动,这几天一直受寒一直没到外面来。”
阮柔说话声音放得很低,又抬着眸看景承寒,显出一种又乖又怯的讨好来。
景承寒一颗心差点就化了,挥了挥手让那些下人起来。
下意识就想上前扶一下从药蒲跨到路上来的人,腿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去,原本脸色稍霁又重回阴霾。
阮柔内心以为人不再计较的窃喜也随之消散,不知道景承寒到底是什么意思,默默的跟在了人身后。
越思量,越觉得景承寒这样子不像是要跟她冰释前嫌,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见景承寒一面不易,阮柔暗下决心,待会说什么也要找到机会给人提提秋闱以及出宫的事。
其实阮柔私下出宫也不是不能,毕竟文勒托人给了她一个信物,凭此自由出入不是问题,但阮柔自觉不想这么做。
回去后阮柔先去梳洗了一番,景承寒坐在院子里,鼻尖是淡淡的药味,一边心疼人这几天吃了不少苦,一边又气闷。
“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阮柔小心翼翼的问。
景承寒抬眼。
阮柔怕人等久,收拾得急,头发未干散落在身后,肤色弥上一层绯红,衣服也没穿好,可以窥见一截洁白如玉的脖颈。
“坐我身边来。”
阮柔一愣,又乖乖起身,坐到了景承寒旁边。
景承寒拿起一缕头发,丝滑柔顺带了点润湿的感觉从指间滑落。
“你这几日过来想说什么?”
阮柔心里一喜,“我想出宫一趟——”
“怎么,宫外还有你牵挂之人?”景承寒动作一顿。
“黑云?”
“就是——”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阮柔没听出人森冷的语气,景承寒既然命人造了狗窝,势必不会反对,有些开心道。
“我们几乎一起长大,当初便发誓,若是……”
景承寒实在听不下去了,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当着你的面吐露对其他人的感情更让人怄火和难过。
他蓦的打断了人,“绝无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阮柔不可置信的望过去,“为,为什么?”
为什么?
景承寒看着阮柔,神色变换几许,最终化为深深的无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又是大步离去。
阮柔怔怔的坐在原地,那抹身影从身边到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这一幕几乎要成为她的噩梦。
“阿寒!”阮柔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站起来紧追几步从身后抱住了景承寒,带了点哭腔,“你别生气。”
景承寒浑身一震,过了半晌才低垂了眼,“你都……想起来了?”
“嗯?”
景承寒屏着的一口气吐出来,因为没抱太大希望倒也没有过分的失望,但这确实让他感到分外的疲惫。
他拿开阮柔的手,却被绕到了前面的人堵住了前进的步伐。
阮柔红着脸,冲动下的主动拥抱,回过神来还是很羞,但她直觉不想让景承寒就这样离去。
“我并没有不乐意进宫,陛下曾说,在这宫里你在……我这安心,其实,我也是。”
一句话说得又缓又磕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唯独脸上的绯色越来越艳。
弯弯柳叶眉,灼灼发亮的眸子里胆怯与坚韧共存,肤若凝脂,亭亭玉立颇有些摇曳生姿,小美人养一养,就真的成了大美人。
而此刻那双眼里只有自己。
阮柔不知道现在到底要怎么解决,但所有的问题起始都是最开始她的态度。
这些天,足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也可以不用担心景承寒帝王的身份,几乎是忐忑着豁出去。
“陛下不弃,我便相陪。”
喜悦是爆发式升起的,景承寒眸色渐深,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但脑海中又想起那晚,他担心人受凉,却听见人梦魇中还唤着黑云。
现在人是不是为了出宫,哄着自己?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景承寒紧紧的盯着人,“朕记住了。”
管那个黑云是谁,他既舍不得问罪阮柔,干脆牢牢抓住现在。
阮柔目光下落,看到景承寒背在身后的手垂落的袖子,此时无风,袖摆却在轻微颤动。
她几乎顷刻红了眼眶。
在那样的环境长大,阮柔并没有多单纯,对人不可能以至情至性,拼命活着的前提下,万事都习惯多替自己想一下。
她明明动了心,却觉得不该动心,把心交给帝王,这是一场豪赌,输赢她做不得主。
索性便不要了。
没想过景承寒会不放手。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太好,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又深深的觉出不配来。
思绪千般变化,万般复杂,所愿也不过是看见人平安喜乐,景承寒心情不好这么些天,她又何曾快乐。
“我说的。”阮柔眼里带笑,景承寒却皱了眉,冷巴巴的,“哭什么。”
落在脸上的指腹有些许粗糙,等擦完眼泪两人才觉出此时的姿势有些许……过于近了。
阮柔整个人贴在景承寒怀里,脸被景承寒双手捧着,她有些站不稳,下意识搂住了人的腰。
猛的松开的竟然是景承寒。
他后退了一步,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咳,你——”
噤了声。
阮柔上前,踮起脚吻了上去。
这个场景有些许熟悉,阮柔在此刻忽然升起了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她还记得曾经的被推开,而现在无数人的心之所向搂住了自己的腰。
“该生气我还得生气的。”景承寒松开阮柔看了她半晌,忽然道。
阮柔被吻得有些晕乎乎,睁大了迷茫的眼睛。
景承寒眸光闪了闪,低头啄吻了一下,“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不能就这么过了。”
嗯?
“什么事情?”
“你还没做选择。”景承寒道。
“非得做选择?”阮柔蓦的想起来所谓何事,把自己先前的打算说了。
“不行,你必须是我的后。”景承寒冷酷无情。
“我身份不够,大臣不会同意。”阮柔曲线救国。
“文……王爷说收你当干女儿。”景承寒接得快速,但因为陌生的称谓而梗了一下。
景承寒就像等在那,说完后还观察着阮柔的神色,怕这个人刺激到她。
在祠堂的时候阮柔曾翻来覆去的想到这个人,不论怎么想,那黑暗而恶毒的情绪都如影随形,此时却蓦的笑了。
怎么堂堂的一个君王,连掩饰情绪都不会了,阮柔莞尔。
景承寒见状迅速的道,“那就这么定了。”
阮柔不愿,“你怎能这么霸道,用权利压我。”
景承寒语窒了一瞬,又挑眉,“不管,总之你必须选一个。”
“我有得选吗?”阮柔撇嘴。
景承寒眼里有一丝笑意,又很快恢复平静,“你慢慢想,我时间很多。”
说慢慢想,就好像真的让阮柔慢慢想,两人还是之前的状态,可好像与之前又很不一样。
至少现在不会心扯着疼,而是哪怕烦恼中都带着甜。
但时间久了,就是负担了,问题一个没解决,阮柔渐渐的有了些小脾气。
景承寒本来就是绷着那口劲生气,现在阮柔也冷淡淡的,他就有点不知所措——同意了阮柔的出宫。
晚上很晚了跟着阮柔的人才回来,将这一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了景承寒听。
见了些人,没一个叫黑云的,买了很多东西送人,连祥瑞都有。
没给自己一句话,也没带任何东西。
景承寒在半夜的时候换上了夜行衣——这是他有次差点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后换上的装扮。
从墙头翻过去的时候,景承寒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晚他没进去,靠在房门外的柱子上。
他知道阮柔想要什么,若不是如此,当初便不会让人假死,可景承寒没料到自己会舍不得人不在身边。
哪舍得难为她,只是想听一句,阮柔能选择他,哪怕只是哄着呢。
站了许久,景承寒才离去。
日子一天天过,离秋闱越来越近,在景承寒的繁忙下,两人的关系被动的逐渐紧张。
*
阮柔坐在院子里——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便决定出来吹吹风。
感觉是突然吵闹起来的,火光,呼喊声,隐隐约约听见抓刺客。
墙头攀上了一个人,洒了满身的月光,在那银色的面具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看着墙头的人跌落,阮柔心猛的绷紧了,她冲过去扶住了踉跄站起来的人。
追喊声越来越近,阮柔皱着眉,将人扶进里屋。
来人明显受了伤,肩膀被箭矢划过,伤口不算深,但还是让阮柔手指尖都沾了血。
外面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阮柔四处环看了一圈,拿帕子粗暴的给人按压着,将人藏在了床上,低声道:“躺好。”
青娥已经把门打开了,搜查的官兵进了院子,越来越近。
阮柔犹豫了一秒,开始解衣服的带子,脱得只剩了最后的一件,钻进了被子。
青娥此时刚在门外说完话,问是否可以进来。
身后的视线带着烫人的温度,阮柔没敢回头看,她声音有点抖,倒像是刚醒过来的样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