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9、第 9 章

　　经过小蛟一路指引，宣澈和天心月重又来到临州城外，正是天心月同宣澈认识的地方。

　　“就在这座城中了，再多的感应不到了。”小蛟闭着眼睛感应了良久，力竭般无力说道。

　　“你的感应真的准吗？路上在你的指引下，我们险些两次撞在山体上，三次差点掉入河里。”天心月不太信任地问道。

　　“我只能感应直线！”小蛟不太高兴地说道：“之前你打我打得太狠了，我受伤了，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这还要怪我？天心月不再多问。这座城离天荡山不算远，她心里警觉，总疑心是不是有什么干扰了小蛟的判断。如今发现只是因为小蛟水平有限，不禁放下心来。

　　“城中应当有法术禁咒，看不出什么，我们先去城外的道观打探一下消息。”宣澈看了看城中气象，并无妖气，也无魔气。

　　天心月自然不做反对，看着宣澈拦了一位中年大叔问道：“大叔，请问附近可有道观？”

　　“道观啊，有一座，唤作清正观，只是如今在修缮，不让旁人进出的。”大叔背着一个篓子，穿着草鞋，像是时常进山采摘的。

　　“这道观建了多年了么？”宣澈又问道。

　　“哦，不过二十年，并不是因为老旧才修缮的。我们城中呢，天玄道长，想了法子治好了这老太爷。”大叔隔几日就要到城中一次，消息算得上灵通，他在山中忙碌了一早上，没有遇上什么人，有点憋闷，如今有人问话，自然打开了话匣子，“这李家老爷便感激，定要将这清正观扩建翻修，里面山门，塑像，都要披上金箔，好好天玄道长。”

　　“原来是这样。”宣澈听了缘故，又问道：“您是否知道这道观何时能修好？”

　　大叔便道：“若是想进道观呢，听说得过一个月才能修好。若是你家中有事，想去见一见那位道长，可以直接去城中李府。那位道长，可是李家座上宾呢。”

　　“多谢大叔告知。”宣澈感激道。

　　“哎，小事。”大叔摆了摆手，继续下山。

　　“听起来这老太爷病好的有点蹊跷啊。”天心月目送大叔走远，方才说道。

　　宣澈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蛟从天心月袖子里探出一个头，焦急说道：“我的真元就可以帮助凡人延年益寿，他们定然是抢走了我们的真元。”

　　“我们去城中看看。”宣澈心中倾向于天心月和小蛟的看法，只是证据较少，没法确定。

　　宣澈御剑带着她们到了城外无人之处停下，正要步行走入城门，谁料走了还没多远，路上遇到一个颇有些老迈的男子，抱着一个昏迷的年轻女子，在路边着急。

　　“女儿啊，你醒醒啊。”那老伯喊道。

　　“怎么了？”宣澈快步走了过去。

　　“我的女儿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我们在城中医馆治了一些时日，好不容易好转，正要回家。谁知这病突然复发，如今她昏迷不醒，公子，姑娘，我该怎么办啊！”老伯满面着急，一时间竟是慌了，心中掺杂着绝望和惊惶。

　　天心月走近后发现，这个姑娘的状态不对。不像是一般的病弱，更像是受到了一些不明力量的侵害。

　　宣澈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当下便问：“你的女儿应当不是生病，而是被人用术法夺了精气。你们可得罪过什么人？”

　　“啊，什么？我和我女儿一向老实本分，从未得罪人啊。”老伯一时间懵了，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此事。

　　“那你们最近去了哪里？”宣澈又问。

　　“我和女儿原是一百里外江州城的人，女儿自小学艺，擅长弹奏筝，老头子年纪大了，不会做什么活计，便陪女儿到处演奏。”老伯听了术法之事后一时已经慌了，当下便细碎的将往来说明，“因着我的女儿学艺甚精，在附近几个城中颇有些名气，近日赶上这里李老太爷过寿，便请天下能人来府中表演，我们听说他们给的银钱多，又恰好收到了帖子，便过来演奏。谁料我们演奏之后，刚一出府，女儿就病倒了。”

　　又是李府的事情。

　　“你们先回到城中医馆，我们去李府调查原委，若是有结果，立刻去找你们。”宣澈稍微一想，便说道。

　　老伯原是六神无主，听了宣澈的话，忙答应道：“好。”

　　“老伯，你们这行囊可否借我们一用？”宣澈又问。

　　“好，若是你们查出结果，救了我女儿，便是将这些东西全都拿走，也无妨的。”老伯恍然明白这两人打算假扮乐姬混入李府，忙说：“这里面除了筝和箫，还有一些换洗衣服，都是洗过的，大可以用。”

　　宣澈轻轻颔首，目送着老伯背着女儿离开，同天心月道：“我们假扮去李府表演，看能否进去。”

　　“为什么不直接打进去？”天心月觉得以宣澈的实力，揍一揍那个道士应该也无妨。

　　“我们不能确定那道士是否有问题，也不确定府中到底是何情形，若是贸然进去，容易伤到无辜人。”宣澈娓娓道来。

　　“好吧。”天心月明白，又是一些名门正派的表面功夫，便敷衍点头。

　　“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宣澈穿着流云派的道袍，如今既要潜入，自然要在外表上扮得相像些。

　　天心月从包裹中拿出一件衣服，正要去换，忽然想起一事，她指了指那乐姬带着的筝。“你会演奏这些？”

　　“会。”宣澈一时拿捏不准她为何发此一问，还是答道。

　　天心月一把背起那个半人高的包袱，道：“那你来扮演乐姬，我来假装你的仆人。”

　　“我只能扮演乐师。”宣澈沉默了一瞬，说道。

　　“哦哦，那也行。”天心月满不在乎道，反正她不会演奏这些。魔族都是先天没有音乐天赋的人，每个魔的歌声都能称得上魔音入耳。

　　宣澈扫了一眼乐姬送的几身衣服，又沉默了下道；“我可以贴一张符咒，若是念动咒语，就能自动弹奏。”

　　“可你不是说城中可能有法术禁锢吗？我们在不确定情况的情况下，进去后还是少用法术为妙。”天心月想了想说道。

　　宣澈想了想，确实如此。为避免进城时打草惊蛇，他便将道袍脱下，先换上老伯的衣衫，又带着天心月，进城去店里买了身合适的衣服。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店各色成衣都有，也可以选布料定做。”店中的女伙计看着天心月，赶忙迎上来推荐道：“姑娘可以看这边，都是城里时兴的衣裙。”

　　因着只见过那对父女的装扮，天心月认为仆从须扮得老气，便无视了伙计的热情推荐，在店中选了布料黑沉的老气衣裙。对着店里的镜子，她觉得不够完美，便道：“你们店中可有人会挽发髻？”

　　伙计看着天心月明艳的脸庞，却有着令人窒息的品味，不禁叹息道：“姑娘是想做什么？”

　　“可否帮我打扮一下，越老气越好。”天心月说。

　　伙计自是按照吩咐，将天心月的头发挽起，并将她的脸抹黑了许多，方才罢手。

　　天心月看着自己的老妪打扮十分满意，当下背着全部的行囊，大步流星地离开店中。

　　“这老太太身体真好。”店里的账房离得远没看清楚情况，结账的时候同宣澈夸赞。

　　宣澈对于天心月为何要打扮得如此老气颇感困惑，还是掏了银子。

　　顺着热心路人的指点，大家来到了李府门口。

　　“有感应吗？”宣澈问小蛟道。

　　“没有。”小蛟没有探头，只是发出声音。若是路人不仔细看，只会觉得是天心月在说话。

　　宣澈便看了一眼打扮成自己仆人的天心月，天心月难得会意，走到门房那里，压着嗓子，努力扮出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道：“听说你们府里欢迎乐师来此演奏？”

　　“正是呢。”门房应了声，又问：“你们可有帖子？”

　　“什么帖子？”天心月疑惑道，她对人族的人情世故只懂些大概，细致的一概不懂。

　　“那就是没有啊。”门房听懂了，便又道：“没有帖子的话，须得经过我们府中老爷的考核，演得若是好，便可以给我们老太爷演奏。老太爷若是满意，赏金顶得上你一年的赚头。”

　　“好。”天心月听明白了，招手让宣澈跟上来。李府里自有人引着他们两个进去，进入府里，转过影壁，走完长长地抄手游廊，二人来到一处府内花园。

　　仆役说道：“在这里演奏就好。”

　　“你们老爷呢？”天心月看了看附近，除了一座木楼，什么都瞧不着。

　　“老爷在二楼呢。”仆役倒是个好脾气，不觉得天心月问得突兀，回答说。

　　“哦。”天心月不再多问，当下麻利地铺开包袱，放在桌子上。

　　“你拿错了。”宣澈小声提醒说。

　　天心月低头仔细一瞧，这是一袋杂物，背上的才是筝，忙又取下来放好，一时间险些手忙脚乱。

　　宣澈颇感无奈，想要上手帮忙，碍于他们在扮演主仆，不好乱动。直到天心月摆好筝，才伸手调弦。

　　宣澈的手熟练地在筝弦翻动，一曲《高深流水》从筝音中飘落下来，只听得人心神仿佛被洗涤了一般。

　　天心月完全听不出好坏，只觉得不刺耳，她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几个仆人眼前一亮，猜测宣澈弹得应该不错。

　　那么被李府留下的几率很大。她心里猜测说。

　　一曲毕，对面楼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看服色比旁边的仆役们好了不少。那男子道：“我们老爷说了，公子筝技虽好，但筝音中意味空泛，恐是心境所限，还请回去吧。”

　　啊？天心月疑惑地看着管家，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仆役，有的惊讶，有的木然。

　　管家又道：“当然，公子的车马费府上会给的。”

　　宣澈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当即点了点头，将筝收好，朝天心月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管家拿了银钱，不懂声色地离开了李府。

　　天心月方才问道：“你弹得很不好吗？”

　　宣澈没有说话，小蛟说道：“不，他弹得很好，只是他们不喜欢。”

　　“你见识还蛮多的嘛？”天心月没想到小蛟会抢先发言，便接了一句。

　　“那当然啦，我见过很多的。”蛟族后辈们虽然各自在不同的河流里修炼，可毕竟是一个传承已久的大族，族中长老约定每十年一聚，相聚时必请了其他族类，一同歌舞宴乐。是以小蛟虽然不会演奏乐器，鉴赏能力倒是极佳。

　　天心月并不关心小蛟，便道：“难道他们看出来什么了？”

　　“应当没有。”宣澈沉吟了片刻，猜测道：“也许他们只让姑娘进去。”

　　“采阴补阳之法？”天心月想起那位乐姬姑娘的苍白面孔，猜测道。

　　“那也不对吧。”小蛟说出自己最担忧的事情，“若是他们用这个法子补了寿数，那么我的真元去了哪里呢？”

　　眼下疑点颇多，结论冲突，宣澈便同天心月商议：“我们再进去一次，不过这次你来扮演乐姬。”

　　“可以是可以，只是不能动用法术，万一他们让我弹筝怎么办？”天心月不害怕遇上个采阴补阳的道士，她自己会驾驭火系法术，又十分擅长拳脚，胆子一向很大。再不行，还有宣澈帮忙。

　　“老伯说他们曾经收到过帖子，我们去借一下，伪造一个新的。”宣澈已然有了主意，“等混进去，我们就找机会调查。同时我也会叫你一些速成的简单曲子，多少能混过去一些。”

　　天心月之前并没有仔细听老伯说话，漏过了这个细节，如今听宣澈将前后整合起来，心里不禁有些服气，决定以后稍微细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