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7、第 7 章

　　“你认真的？”天心月看着神婆眨了眨眼睛，又觉此事诡异，原地走了几步，还是不肯相信。她转身过去，冷不丁抬手抽了宣澈手背一巴掌，反觉自己手背隐隐发麻。

　　“喂，你干什么！”楚紫衣急了。

　　“要不你再抽我下？”天心月呆愣地说，不肯相信这符咒是真的奏效。

　　宣澈见她反应异常，没计较她的偷袭，拉起袖子，并指为剑，划了一下，血珠渗出来。天心月只好拉起袖子，看着相同位置也流出鲜血。

　　“你划刀子怎么不说一声，我就这一件衣服。”天心月发现符咒功效当真，干巴巴地说：“那有什么解咒的法子吗？”

　　神婆想了一会儿，说道：“有的。”

　　“什么？”天心月忙追问。

　　“你们帮我这孩子治好，我就告诉你们。”神婆叹了口气，不想再说。

　　天心月扶额道：“孩子又不是我害的，大娘，我就一路过的，都怪她好吗？”

　　“我原本是好心啊。”楚紫衣见那符咒竟然成真，自己竟然将心心念念的宣师兄和一个陌生人绑定在了一起，说话不再理直气壮。

　　“我不管谁治疗，只要治好了，我就告诉你法子。”神婆丝毫没有动容，摆手道。

　　“大娘讲点理好吗？”天心月有些无奈，自己这几日怎么这么倒霉啊。

　　这边的两个人在争论，宣澈走到了哭泣的方婆子身边，轻轻地问道：“大娘，可否给我看一下小孩子？”

　　方婆子戒备森严，不理会宣澈喊她。

　　天心月吵了一会儿，没有办法，揉着额头同神婆道：“不如你去劝劝那大娘，让我们来看看这小孩子？也许我们能想出法子来。”

　　神婆觉得有理，就蹲下劝了几句方婆子，方婆子方才把衣服拿开，让他们瞧了起来。

　　那孩子只有五六岁的年纪，脸色发紫，眉心却是黑气。天心月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孩子为何昏迷，她说：“这是魔气。”

　　“魔气？”楚紫衣在一旁不赞同说：“魔族要么是天生魔族，要不是修行之人心志不坚，堕入魔族。这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是这两种。”她所在的门派，并不以驱魔为己任，门下弟子对魔气侵染凡人之事，了解的也十分有限。

　　天心月可是做过魔尊的人，看着有修仙入门没多久的人质疑她，淡然道：“那依你看呢？”
　　楚紫衣皱眉思忖道：“必是被旁边的精怪侵染了神志。的确是中邪。”

　　天心月摇头道：“若是中邪，现在这里这么多经幡符咒，一般的精怪早就吓跑了。若是大妖怪，这小孩子就撑不到今天了。”

　　楚紫衣知道天心月说得有理，哼道：“既是魔气，你懂这么多，该怎么解？”

　　这轮到天心月挠头了。按前世的时候，她只需要反着念一个魔驭咒，这孩子立马活蹦乱跳。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个普通的魔族，简单的咒术可以勉力使用，但把握不住深浅，很容易把孩子搞成痴呆。而且她更不会当着两个修士的面，念出魔族咒术，这可太危险了。于是她便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宣澈如何做。

　　在流云派，驱除凡人身上的魔气，是有流程的。一般来说，魔气刚开始侵染的时候，人会昏迷，这个时候，只需要特制药剂化魔丹就可医治。魔气侵染的中度时，人会醒转过来，会变得失去理智，十分好战，则需要用驱魔的法器再加上法力催动，便能驱除。到了重度侵染，便会发生外貌上的变异，这种情况就需要带回门派，由门派的医修亲自医治。

　　但除了轻度侵染，后两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全看各人运气。

　　只是宣澈今次出来，化魔丹几乎用完，是以返回流云派，谁料中间出了天心月的事情，更是没带半点药剂。而沾染魔气的孩子，马上就由轻度侵染转成中度了，自己若是往返一次，很容易错过最佳的救治时机。

　　他斟酌一番，问道：“万物相生相克，最克制魔气的就是白苏草。不如我们用白苏草入药，慢慢地清除这孩子身上的魔气。”白苏草煮水虽说不如化魔丹药效高，可若是内服外用，也能中止魔气侵染的过程。

　　天心月听了觉得可行，问道：“可这附近哪里有白苏草？”

　　神婆在此地多年，自然是熟悉的。“五里外的山中峡谷是有的。可那里似有妖族出没，很少有人接近。”

　　宣澈看了一眼楚紫衣：“楚师妹你在这里照看这些人，我去去就回来。”

　　“最好两人同去，也好有个照应。”神婆建议说。

　　“我也去。”楚紫衣自然请缨。

　　“不可。你刚修道入门不过两年，根基不稳，不宜去这种魔气弥漫的地方。”宣澈拒绝道。

　　“可是我要多多历练不是吗？而且神婆也说，两个人一起去有照应。”楚紫衣急忙又道。

　　天心月在一旁，看一会儿宣澈，又看一会儿楚紫衣，心想没完了，于是开口催促道：“事不宜迟，两位快去吧。”

　　宣澈侧身看向天心月，“你和我一同去。”

　　“我不去。”天心月态度坚决。

　　“你不去的话，我取了白苏草，只让大娘把法子单独告诉我。”宣澈担心她趁没人在的时候，万一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一定得带上她，才会放心。

　　天心月心里确实有一点别的想法，如今被看穿了，只好答应：“我可不会什么法术，到时候拖累你了，别忘了保护我。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

　　“自然。”宣澈看了她一眼，望向了远方。

　　两人在楚紫衣委屈的目光中消失在了远处的夜色里。

　　很快，在宣澈的御剑之下，二人到了山下。

　　宣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依旧暗淡，右手一捏，多了一个符咒，随意一晃，那符咒化作一只会飞的纸鹤，周身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足以照亮三丈内的食物。他当先走在前面，说：“跟在我后面。”

　　人还不错嘛。天心月冒出了一个念头，继而想起宣澈同人买卖妖怪一事，内心又推翻了之前的感想。

　　进了山没几步，就是一片山林。四周走一片寂静，二人只能听见偶尔踩在干枯树枝上的“咯吱”声音，没有另外的杂音。在这片罕有人迹的树林中，任何一点异样都比平日里明显，若不是心志坚硬的人，恐怕随时就会大呼小叫起来。
　　好在他们两个人都算不得什么普通人，当下只是快速地在里面走着。

　　“嗤”的一声，一东西飞了出来，直奔天心月而来。她正要想法阻挡，宣澈适时一剑刺了过去。

　　速度挺快嘛。天心月内心评价道，同时，她察觉出了不对，宣澈几乎同时和她望向之前的袭击物。

　　那是一个长了六条腿，三个翅膀的蝙蝠。

　　“这是？”天心月心中惊讶，上面有魔气。可按照她的了解，魔族哪怕散逸魔气，侵染其它种族的生物，天数不多，就可以去除。如果天数多了，就会改造这个生物的内里，让他们逐渐靠近魔族，比较常出现的是发色变异，有的会长出角来，有的手脚会更像爪子，绝对不会多长出胳膊和腿。

　　“也许是魔族饲养之物。”宣澈同样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猜测道。

　　这怎么可能呢？天心月觉得此事匪夷所思，饶是前世做魔尊，都没有遇见过此种情况。可这蝙蝠上面的魔气又是真实的。

　　“我们再往里走走。”天心月心里疑惑越泛越多。

　　宣澈轻轻点头，二人继续向前走，各自提高了警惕。

　　时有被魔气侵染的鸟兽出来冒犯，均被宣澈几下击退，十分干脆利落。

　　天心月在一旁看着，庆幸之前没和他打起来。但随着二人的深入，她心里越发震惊。为何这里离魔族天荡山千里之遥，会有这样多的魔气？

　　“弱水？”宣澈停住步子，望着前面道。

　　天心月上前几步，看清楚了前面有一条三丈宽的河流，那河流里面不是潺潺的流水，而是散发出死气。

　　弱水河畔三丈内寸草不生，三界六族中只有神族和实力强大的仙尊和魔尊能在这里动用法力，其他的几族无论是魔族还是仙族，都只能像凡人一样弱小。若是掉进去，便会尸骨无存。

　　曾经弱水流淌在中原各地，神族消失后，很多弱水河流干涸，只剩几处。现世最宽的一条弱水河在魔族后山，宽约二十余丈，前世魔族千年间，除了天心月自己，就只有一个上仙飞跃了过去，此人便是月舟。

　　门前的弱水虽然只有三丈，却足够难倒许多人了。

　　“我听说弱水不能飞过去，也不能坐船。”天心月冷眼看他有如何主意。

　　宣澈看了下道：“可以建桥。”

　　“桥？”天心月惊道：“这河这么宽，来得及吗？”再说材料怎么运输，如何在弱水之上搭建，可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宣澈轻轻托剑，默念些什么，剑鞘上镶嵌着几颗宝石，其中一颗绿色宝石闪耀几下，飞出一个小小的木雕，落在他手上。他走到弱水河畔，放下这个木雕，木雕遇水膨胀起来，化成拱形向对岸飞去。

　　这的确不算是法术，是巧妙的机关术，是器修通过自己的擅长炼化出特殊的法器而成。而这些特殊法器可以自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在内里生成灵流，独立运转，方能在弱水河面上生成桥面。

　　天心月在一旁看得分明，这能有三丈多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修仙者的三大门派，倒是有不少好东西。

　　桥在转眼间临时搭好，宣澈道：“走吧。”说完当先上去，天心月紧随其后。

　　二人下桥到了对岸，宣澈又燃了一只纸鹤，黯淡的光芒照在了附近，一片白色的半人高的草郁郁葱葱生长在此地。

　　“这便是白苏草了。”宣澈说道。

　　“你从那边采摘，我从这边采摘，两个人一起比较快。”天心月说完便弯腰忙碌。

　　白苏草是祛魔丹的原料之一，本身就是排斥魔气的，这一大片生长在一起，若是被魔气侵染了的人，早就不适逃离了。可天心月在那边从容采摘，没见半点异样。

　　“你怎么还不开始？”天心月左手抓住一丛白苏草，催促道。

　　宣澈没说什么，跟着采摘了起来。

　　很快采了些白苏，就从原路返回。

　　又是过弱水河，两人炮制旧法，准备回去。

　　这次走过去的先是天心月，然后是宣澈。回来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天心月感叹了下上辈子没干几件好事，这次竟然干了一件，真是匪夷所思。

　　两人快要走到桥边的时候，忽听得“哗啦”一声，有巨物从后面树叶里飞出，直冲两人攻来。

　　按理说弱水万物不生，不应该有活物。天心月看着活物那双大如灯笼的眼睛，来不及多想，正要迎战，却被身后的宣澈一推，一个踉跄从桥上滚到了岸边，她安全了，可是桥面开始崩塌。

　　变故来得太突然，宣澈推了天心月后，来不及自己逃生，就这么坠了下去。

　　天心月急忙回身，伸手拽住了宣澈的手，让他不要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