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钿汐

18、第 18 章

　　天心月和宣澈正要躲回小径之中，一只巨大的野猪冲了过来，直直朝二人撞过来，二人只能各自向旁边闪躲，野猪见一击不中，便向体型更小的天心月冲去，天心月双腿一撑，向后狠狠一跳，后背正撞在了岩壁之上。那野猪跟着冲撞了上来，她竭力又往侧边一撑，跳开了去。那野猪却没能收住步子，直直落在陷坑里面。

　　那一瞬间，整个空间震荡了一下。

　　因着陷坑在之前使用的时候落入了不少泥土，比先前浅了许多，并没有将野猪全然淹在里面。野猪此时露着半个头，发出愤怒的吼叫声音。

　　宣澈原是要过去帮忙，可野猪第二次冲击的时候，另外两个洞中的怪物一起冲了出来，一只是扑通翅膀的巨鹰，一只是缠绕身体的巨蜥。好在他是一个问天境修士，饶是杀了一下午的怪物，又于匆忙中对阵两只怪物，在狭小的空间内依旧没落下风。

　　天心月看了一眼宣澈暂时分不出力气来帮自己，好在不会有其余怪物来打扰，当即恶从心中起，将旁边还没有用过的泥块一股脑的砸在了野猪头上。野猪本就撞得发懵，如今刚缓过来，正要冲出来，又挨了一顿袭击，头又有些眩晕。

　　天心月看着野猪还在水中晃动，还没死透，而自己又没有趁手家伙，当即一跳，狠狠砸在了野猪身上，愣是将野猪露出的半个头又砸进去不少。随即她握紧拳头，趁着野猪毫无反抗之力，一拳一拳打了上去，直将野猪头部打得皮开肉绽。

　　变异后的野猪皮极厚，就算是最熟练的庖丁拿着快刀，也不敢保证在几下之内刺破外皮。可天心月几拳就彻底将野猪打死。

　　终于被震醒的小黎看着这一幕说道：“你好厉害啊，原来你打我的时候已经留了力气。”

　　“你知道就好。”天心月使劲喘了一口气，看着宣澈的方向说道：“我们去帮忙。”

　　小黎同样看清楚了眼前一幕，于是从天心月的衣袖上爬了下来，化成与蜥蜴差不多大小的蛟，吼叫了一声。

　　那蜥蜴看着小黎，哆嗦了一下竟是停滞了。天心月打架上头，已然懒得去操纵火球，直接一拳冲了上去，那蜥蜴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蜥蜴见二人围攻，忙吐了吐舌头，吐出水来，一道水柱直冲过来，小黎张开更大的嘴巴，一道火光直跃而去。水火天然相克，只看使用者的法力。

　　传闻中蜥蜴的祖先是蛟，到了几千年后，蜥蜴已然只有少数蛟的血脉，但他们看到蛟依然会本能的产生畏惧。而这蜥蜴是靠着外力才成为怪物的，并没有真元或妖丹，吐出来的水是普通的水，哪能和小黎相比。

　　饶是小黎之前真元只剩了四分之一，又被毒物毒倒，修养过来后，对上蜥蜴，也是轻松占到上风。

　　蜥蜴的水柱消失，正要逃跑，天心月一把薅住了蜥蜴的尾巴，疯狂甩动，将蜥蜴甩到了岩壁之上。蜥蜴的皮比野猪薄了许多，只这一下，便没有气息了。

　　不再顾及巨蜥的突然攻击，宣澈趁此机会，浮动在半空之中，连续挥动灵剑，快速解决了那一只巨鹰。

　　两边几乎是同时解决了两只怪物。

　　“累死了。”天心月直接坐在地上，说道：“我们先歇一会。”

　　“好。”宣澈自然答应，检视了一下三具怪物尸体，确定没有问题，坐到了天心月身边。

　　小黎的蛟脸浮现出得意，在附近走了一会儿之后，才走到二人身边，复又化成小蛟，爬到天心月的袖口。

　　“你的手。”宣澈看着天心月的手，蹙了眉头。

　　“嗯？”天心月先是看了一眼小蛟的爪子，并无事情，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因着先前挥动过猛，竟是绽开了皮肉。

　　“疼不疼？”宣澈见天心月不说话，又问道。

　　天心月没说话不是因为疼，而是觉得这辈子打架还是打少了。上辈子和魔族肉搏，很多场架打下来，拳头上的肉都是极硬的。

　　“还好。”她示意不用担心，自己皮糙肉厚，过几天一定能好。

　　宣澈却不放心，从身上拿出一瓶药，说道：“不要动，可能会有些疼。”

　　他打开药粉，拉过天心月的一只手，里面是流云派医修静安师叔调制的上好伤药，平日里自己打架倒是很少用上，只是备着。这里没有绷带，也没有可以清洗伤口的东西，他只好先洒了一层药粉在天心月的手上。

　　“这样就好了吧。”天心月自小长大，除了蓝月以外，从来没有人这样给她上药，颇有点不适应，便要收回手。

　　宣澈没有松手，只道：“先等一下。”语毕，又换了一瓶药膏，小心蘸取，涂抹了上去 。

　　天心月适应不了这样的情况，没话找话地说道：“你这样用药会不会太浪费了？”

　　“你的伤好起来，就不会浪费。”宣澈收起药瓶，回答说。

　　“哦。”天心月闻言，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此时那三个巨大的怪物尸体破碎，残躯上凝成了三个颜色不一的物体。

　　小黎道：“那是？”

　　“虽然算不上元丹，但也不差什么了。”宣澈道。

　　天心月亦能看出那三件东西材质不错，想是能用来炼药或者炼化灵器。正好是三个，两人一蛟就随意分配了。

　　歇了一阵之后，两个人方才起身，顺着先前击杀怪物的顺序，二人走入了一条一条小径。每一条小径走到尽头的时候，都是圆滑的一堵墙，找不出任何暗门，也找不到一丝缝隙。只能在边角处发现那些已经死掉的怪物毛发，以及生活过的痕迹。

　　几十条路一一走过，他们意识到，这都是死路。

　　他们可以从上面返回，但两个人进来的目的便是发现导致村民异变的线索，原路返回，对他们来说便是前功尽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再从上面逃离。

　　又在岔路里拐了一个弯，天心月想起一事：“对了，我记得先前引诱怪物的时候，唯独这条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我们过去瞧瞧，大家都要警惕，也许当时那个怪物正在外面，如今刚返回巢穴。”宣澈提醒说。

　　天心月轻轻点头，望着这个一人多高的小径，心中警惕。她预感到，无论里面有什么，都能帮她揭开不少疑惑。

　　那条路很短，只是进去，就看见了尽头。尽头没有怪物，只有一个小土丘。

　　走到土丘旁边，天心月和宣澈看见那土丘一面是垂直的崖壁，另一面的中间平坦，平坦的土地上，靠北的地方分布着微缩的房屋，靠南的地方是一块一块大小不一 ，纵横交错的土地。

　　刹那间，他们便明白，这个山丘竟然是这座山和村庄的缩小版。

　　而那些缩小的屋舍似乎是可以活动的，天心月刚要摊手，宣澈拦了她一下，自己用灵剑略微碰了那房屋几下，四周没有暗器出现，微小的屋舍也没有任何异常。

　　天心月方才继续拿起，她选中的是最边上的一户人家，拿起之后，看见上面似乎有字，“何氏，一壮丁，一妇人，一子一女。”

　　“村口我们敲门的那户人家，正是姓何。”宣澈在村子里待了一夜，曾为了做山神庙的前期准备，问过村中的很多事情，故而对此事有印象。

　　天心月抿了抿嘴巴，数着顺序，一把拿起村长家位置的房屋，下面同样有字，“村长，其妇等一家五口。”和村长家的男女人口一致。

　　天心月似乎是不敢相信，又拿起孟家和沈家两户人家的房屋，数目都能对上。她抿了抿唇，拿起周嫂的房屋，上面却没有写什么。

　　天心月便围着土丘走了半圈，看着北面崖壁上似乎有半寸树枝模样的东西，便拿起来，上面写着“周氏老妪”。

　　她心中更加寒冷，又从靠近山脚的另外两个地方，分别发现了一位儿童，一位老者的记录。也就是说，如果当时他们从别的方向上来，同样可以遇到一个落单的村民，将他们一路带到山上去。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心月怔怔地看着宣澈，已然被眼前之事震惊。

　　“两个可能。”宣澈率先冷静下来，说道：“第一种是幕后之人将村中人的信息收集记录在此，方便他在需要的时候操纵。”

　　“那第二种呢？”天心月又问。

　　“村子里的人都是假的，他们只是按照这里的安排，在山里重复生活的傀儡罢了。”宣澈说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天心月听到这个判断，想起那轮假的月亮，咬了几下嘴唇，冷静下来，说道：“我们自从进入山神庙之后，包括进到这里，所遇上的怪物，都是树林里会有的东西。”

　　“是的，操纵者可能与树木花妖有些关系 。”宣澈紧接着推断道。

　　“你说有没有一个可能，那个老头说附近有异动，有异动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这个村子里，这座山呢？”天心月的猜测同样大胆。

　　“你是说，那百辟木就在此处，是一切力量的来源，是支撑幻境的根本？”宣澈几乎是平铺直叙地说出了这个问句。显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认可了天心月的猜测。

　　“对。能做出你我都没能察觉出的幻境，同时操作这么多的傀儡，大约真的是百辟木才能做到了。”天心月说道。那传说中的四宝，竟是有化生万物的威能。

　　二人观点达成一致，可如今困在此处，怎么解决，怎么出去？百辟木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降服的东西。几千年来，没有一个修士真正见过此物，更谈不上其它。

　　他们来寻百辟木，原本是想慢慢寻找线索，悄然到手。谁知道这百辟木竟然能编织如此大的一个幻境，吸食人的精血。

　　“不好，这里似乎缩小了。”宣澈身量高一些，率先感知到了变化，二人忙往外跑去，发现之前走过的几条小径竟是缩小的半人高，他们只得从那些比较大的路径走。那些大的路径虽然也在紧缩，可速度并没有太快，依旧能容纳两人同时跑动。

　　“这样跑下来，不是办法，我们得先出去。”天心月极快地说道。

　　“我们去上面那个洞。”宣澈说道，但他预感到，来时的那条路怕是也在收缩。可他们拼命地朝那片开阔地跑去，却始终到达不了开阔地。

　　“我们是在原路打转。”天心月说道。

　　宣澈同样感知到了这一点，说道：“我先前说得不对，此处虽不是八卦阵法，但路径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序的。”

　　“难道百辟木还能是个阵修，自己发明阵法？”天心月觉得真是奇了。

　　宣澈被这句话点醒，说道：“传闻世间阵法，都来源于上古神族，其中最精要的便是八卦阵法。此间迷阵既是神族遗留之物所做，它所会的阵法肯定与八卦阵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我们赌一把。”

　　天心月对阵法虽然有心去了解，目前尚未找到门路，只能跟着宣澈逆着先前的顺序跑来跑去，竟是真的返回了那一片开阔地带。

　　“还是你有主意”天心月跑得有些气喘道。

　　宣澈抬头看去，头顶的出口果然封闭了。

　　“看来等到路径全部消失，就是我们真正的死期了。”天心月不禁摇头，他们明明是一起来解开同生共死符的，如今阴差阳错，两个人竟然真的要一起死了。这难道是同生共死符的另一个影响？

　　“不要说丧气话，眼下没到最后一步，我们还有机会。”宣澈勉励道。先前他曾救过不小心掉入秘境，被妖物疯狂围堵的师弟。师弟当时觉得要死了，自己作为师兄，总是习惯在第一时间鼓励丧失斗志的人。

　　天心月闻言，吸了口气。自己可是重生回来的，前世之事还没有理清楚，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她握紧了空着的拳头，觉得有一件事先前被忽略了。她抬起手，仔细地看了看，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之前捏泥巴时候哪里不对了，我们挖的不是土，是木屑。”

　　“木屑？”宣澈同样看向天心月的手，紧跟着想明白了关窍：“我们现在不是在山体里面，而是在一棵大树里面。”说完他不禁想，这得是多大的一棵树，才能包容如此多的怪物？

　　“对。”天心月点头：“我们现在站的开阔地，大约是这棵树的年轮。所以我们无论走哪条小路，都是死路，因为那些是树根，是有尽头的。”

　　只是不知是百辟木有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棵树，还是这棵树正好长在百辟木上，日久生了出邪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