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天》王呆呆吧

6、我陪你，你陪我

　　2015年秋
　　香气是随风飘荡的，特别是雨后的花香，与露水进行发酵，格外浓厚，九月一踏进校门，便被芙蓉花的香气吸引，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教学楼后，却在拐角处驻足，随后突然转身朝来的方向快步离开，脸上凝了一层冰霜。
　　“九月，九月。”阿苑望着呆滞的九月有些担忧的叫道。最近九月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事而困扰，时常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啊！阿苑，怎么了”九月回过神来，见阿苑满面担心的盯着自己，突然有些慌乱，她有点害怕阿苑询问自己，因为她还不知道怎么和阿苑说。
　　阿苑叹了口气，敲了一下九月的脑袋，：“问我怎么了，你才是，最近总是提不起精神，我可是好几次看见你在课堂上走神了，不是说好了好好加油争取考到一起吗？”
　　“哪有，可能是学习太累了吧。”九月还是选择了回避，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起身耍帅般的翻下高台朝阿苑招手：“走了，该自习了，我的小学霸。”九月望着背光的阿苑觉得有些晃眼，只见那人起身，那本为自己绽放的笑容只开到一半就泯灭了。
　　“阿苑！”九月慌了，如同被人用重锤在心口窝重重一击，恐惧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侵入她的躯壳，她一跃翻上高台小心得扶起倒在地上的阿苑，那本就白皙的脸庞异常苍白，连嘴唇上都结了一层“白霜”，九月歇斯底里的喊叫：“有人晕倒了，帮忙找一下老师啊！”，一声吼叫惊起了半个操场，有人跑去了医务室，还有认识他们的跑到了办公室找到了他们的班主任。九月只感到了惊慌，虽然身边伫立众多，她却了无依靠。这种感觉真的好久没有体会到了，陌生的可怕。不一会，浩浩荡荡快步赶来一群人，校医早到了，在小心检查阿苑。九月四处张望，终于望见了飞奔而来的苏瓯，，他冲出人群十分扎眼，但也全然不顾了。
　　“哎，那位同学，过来帮我把她送去医务室。”校医瞅见显眼的苏瓯，招呼道。苏瓯上前抱起阿苑就往医务室跑，九月和校医快步追上，浩浩荡荡一群人又转移阵地。
　　九月和苏瓯并肩坐在治疗室外的排椅上，静静地等着阿苑苏醒，苏瓯紧绷着，额头居然冒出密麻麻的汗，打湿了细碎的刘海，双手紧握着，骨节泛白，狼狈的样子让九月也有些恍惚了，她看到阿苑从治疗室里笑着走出来，挽上九月的胳膊招呼着苏瓯回家，可一眨眼那影像就消失了，她伸手想抓却忽然清醒，她从没如此清晰地听见过救护车的鸣笛声，如一把利刃透过她的胸膛，将她当场刺杀，就好像在的脑子里安了一只笛，鸣个不停。她茫然无措的跟着老师上了救护车，望着渐行渐远的苏瓯，那种无助的恐惧复又侵袭而来。以前大事小事都有阿苑他们帮她撑着，如今却全部要靠她，她真的害怕了。
　　九月一直麻木着，看着医院匆匆忙碌着的人面无表情，如同一只木偶，被人带到这带到那，承受着别人的控制。直到老师将她送回家，安抚她，要她在家调整平复一下心情。九月踏进家门那一刻终于绷不住了，蹲下来抱着自己无声的哭泣着。她怎么那么傻，傻到根本没注意阿苑越来越苍白的面庞，时常发作的头痛以及偶尔的发晕。而不仅她，所有人都不曾察觉，除了阿苑自己。医生说半个月前阿苑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九月无法想象阿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每天陪着她嘻嘻哈哈。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阿苑从急救室转到ICU，她透过窗户看着里面安静的阿苑，除了苍白的脸颊她就像睡熟了一样，可叔叔颤抖的签下的病危通知书却告诉她阿苑随时可能丧命。
　　一个温暖的怀抱袭来，熟悉的烟草味，是爸爸出差回来了。九月放声大哭，想把所有的悲伤哭出来。那晚九月迷迷糊糊哭昏了过去。清晨起来发现爸爸和衣睡在她房间的椅子上，虽然脸上胡子拉碴但还是帅的不像样子。她轻轻起身，将滑下的薄毯覆上，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厨房里飘出了清香，是她最爱的骨汤小馄饨。她走进厨房，望着忙碌的妈妈，视线又模糊了。
　　“妈……”
　　“醒了，去洗漱吧，一会叫你爸起来吃饭了。”
　　“嗯。”九月边往外走边回头，只见妈妈轻轻盛了一点汤尝了尝，皱了皱眉头又舒开。往锅里加了一点盐，对了，九月爱吃咸。
　　九月推开卫生间的窗户，清晨的风有一些凉，吹的她脸上的泪痕有些疼。她简单洗漱一下，推开门爸爸就倚在墙上的等她，上前顺了顺她乱糟糟的头发。
　　“没事，没事，吃饭，吃完了陪你去医院。”
　　“好。”
　　来到ICU门口，只有一个小男孩抱着保温桶，晃悠着两只小短腿坐在排椅上，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极了阿苑。
　　“小哲,你怎么自己在这？”妈妈上前去询问。九月不愿意去面对任何人，她就趴在窗户上，呆呆地望着里面躺着的少女。
　　“秦阿姨，粟叔叔，小点声音哦，姐姐还没睡醒呢，爸爸妈妈去见医生叔叔了。”懂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痛。
　　“欣茹！”悲伤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家是致交，两位妈妈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秦欣茹紧紧抱着肖晴，细声安慰。粟徽上前去拍了拍许沦的肩膀，轻声询问阿苑的病情。
　　她极力回避阿苑的病情，可那些可怕的字眼就像张了翅膀的恶魔在他耳边争吵，让她的头像炸开一样，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扶着墙慢慢的蹲下，接着就被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接住，九月对这突如其然的触碰感到惊诧，抬眼就撞进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身影，一个是骑在单车上的追风少年，一个是透过口罩坏坏的笑的白大褂，接着两个身影都重叠到了眼前人。
　　“是你！”九月稳稳地站住后，习惯又礼貌的后退了几步，带着明显的敌意和疏离感，从小害怕打针的她对医生有一种天然的冷淡。白大褂也不恼，挂上他的招牌笑容：“是哪个我？”
　　九月不喜欢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与严肃的白大褂极其违和，难道他治病救人的时候也这么不认真？“你在这里干什么？小诊所不要了？”
　　“小诊所是我妈的，她那天不舒服，我去代班而已。不过我的另外一个身份你可能会感兴趣，我是你朋友的主治医师。”
　　九月被最后几个字惊得瞪大了双眸，那双本来淡然眼睛中突然泛起了光芒,才真正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不!应该是青年，一身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更显挺拔，一双桃花眼永远笑眯眯的盯着你看，让你无法直视，否则聚会跌入满是桃花的温柔乡里，多亏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眼镜，勉强阻挡了一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胸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 梁霰，脑科副主任主治医师。明明是个清冷的名字，却总是蓄着笑，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许哲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献宝似的将保温桶送到白霖面前。

　　“医生叔叔，我今天很乖哦。没有吵到姐姐，这是给姐姐的鸡汤，姐姐醒了就可以喝了。”
　　“很好，小哲真乖。真的在笑。”明明他眼里一直有笑意，可唯独此时才让九月感觉他是真的在笑。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九月突然开口。“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九月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看的眼神再看向她的那一刻变了，与看小哲的宠溺不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深深探究，甚至有点疏离。这也刚好合了九月的意。
　　“那，阿苑能好吗”九月感觉组织这句语言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晚期了，要么选择手术，要么……”
　　“那手术成功的概率”九月有些迫切的追问，“如果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她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你们还会让她进行手术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九月不想在听下去了，梁霰自然看出了她的抵触心理，话也放柔了几分：“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这也不是你能决定，或许可以等她醒来自己做决定。我先去查房了。小哲，我走了，再见。”
　　“医生叔叔再见。

　　‘’九月，你下午就回学校吧”九月万万没想到肖阿姨在这个时候还在考虑不要耽误了她的学习，你看，阿苑就是在这样温暖又善良的家庭里长大的。
　　“肖阿姨，我…”
　　“医院这边有我们呢，没事的，你不是答应了阿苑要陪她一起去C大吗？你也不想她失望吧？难道你要放弃”
　　“当然不！那阿苑醒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嗯，对了让苏瓯来医院看看吧，他在学校里该担心坏了。”
　　九月很是震撼，“阿姨你……”
　　“我都知道的，阿苑从来都是什么都会和我说的，除了这一次。”肖晴真的有点崩不住了，“会好的，阿苑一定会好的。”九月祈祷似的念着才让肖晴一点点冷静下来，两个脆弱的女子试图从对方那里寻求一丝温暖。

　　九月踏进校门那一刻她就想逃，她在这里感受不到一点留念，她本就不是和别人玩得开的人，然而此刻却要面对一堆奇奇怪怪的人，这不。
　　“九月，阿苑咋样了，没事吧。
　　‘’九月，你怎么回来了，许苑什么病？能治好吗？”
　　九月毫不理会，她甚至在想阿苑什么时候拥有了这么好的人缘，她径直走到苏瓯面前，“去看看她吧。””
　　几天没见的苏瓯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可是袖口处本不该出现的灰尘，和眼角的红血丝昭示着它的主人内心慌乱。苏瓯头都没抬，不停地在草稿纸上演算，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像数学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请你离开这里。”苏瓯抬头的那一刻九月就知道他不一样了，之前温柔如水一般的少年突然多了一股子狠劲，这就是成熟吗？九月忽然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本就是外人干预不得的。她就这样飘着思绪回到座位上，强迫自己看书。
　　九月就这样照常看书复习，要说班里最认真学习的大概就是九月和苏瓯了，两个人就像打架一样，课上抢着回答问题，课下争着找老师问题。周六九月就到医院陪阿愿。阿愿醒来的那天她刚好在陪在病房里，出去透个气回来、梁霰已经在门口等她了，“醒了，进去看看她吧。”明明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微扬的嘴角还是彰显了他的好心情。他确实对阿苑很用心，每次查房总是第一个先来看阿苑，然后细心交代各种注意事项，阿苑的每项检查都是他带人亲自进行的。有时候，晚上九月学习着就睡着了，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陪护的床上，盖好了被子，身边还有改好的数学题。所以，每当梁霰值夜班，他就跑到他的办公室去写题。
　　九月迫不及待推门而入，却在关门那一刻犹豫了，轻轻的关上门，就站在原地，不敢往前，阿苑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望着窗外，轻轻的说： “九月，你说这个冬天会下雪吗？”安静的房间响起微弱的声音，九月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想看吗”一个微笑就已经足够九月一点一点挪向阿苑，轻轻握上阿苑的手。
　　“说实话吗？不想!好冷的。”阿苑突然回头强行挤出一丝丝微笑。
　　“但是你知道的，我喜欢下雪天啊！所以，你快点好起来，陪我看雪好不好？”九月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只能努力搓着九月的手，明明已经回暖了，可是很快又凉了，阿苑实在看不下去九月脸上越来越多的失望：“好了，别搓了，再搓破皮了啊，好！我答应你，陪你看雪，再陪你听雨，你不是也喜欢下雨天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