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徐迦引

5、骄纵5

　　姚枝是第三天出院的。
　　按着约定好的，周常过来接她出院。
　　整个过程一点东西都没让她碰。
　　姚枝站在旁边围观男人将所有的东西拿下来，再放进后备箱。
　　这一刻，男人的背影，莫名中与记忆中的某道重合。
　　那人也总是这样，出去永远不用她拿任何东西。
　　他总是说，我负责拿东西，你负责牵着我就好了。
　　一道车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姚枝的思绪，周常站在那里，手撑在车门上方：“上车。”
　　姚枝对上那张脸，猛地回神，压下所有回忆，上车。
　　因为住地比较偏，离市中心有点远，足足走了有四十分钟，才到地方。
　　周常又帮着把东西全部搬上去。
　　姚枝简单收拾了下，回头问周常：“喝点什么吗？”
　　“随便。”
　　姚枝打开冰箱，空的。
　　这段时间她过的确实有些过分混乱。
　　又住了几天院，家里连热水都没有。
　　姚枝有些尴尬地走回来：“不巧，家里没喝的了，要不然，我请你出去吃顿饭吧。”
　　本来，这几天，也确实该请周常吃顿饭的。
　　“好。”没有任何犹豫的，周常答应了。
　　答应之后，周常趁姚枝回房间换衣服的空档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推掉了今天中午的饭局。
　　挂断电话，他又四处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轻轻蹙了蹙眉。
　　除却房东人不错，这里的一切，都太老太旧了。
　　姚枝很快出来，周常跟她一起下楼。
　　一楼，恰好碰上房东，热情的跟两人打招呼：“回来了？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出去吃个便饭。”
　　“出去吃？外面哪有我手艺好，不嫌弃的话，小姚你带着你同学来我家吧，正好你出院，也合该庆祝一下。”
　　同学？
　　两人的关系确实不太好定义，周常这么自我介绍，倒也不算意外。
　　况且，这附近确实没什么好吃的地方，都是一些小饭馆，姚枝本来就有些发愁该带周常去哪家。
　　静了两秒，她看向周常。
　　周常跟她对视一眼，看向房东：“那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不麻烦，正好准备做饭呢，就我跟老头吃也怪无聊的，人多，热闹。”
　　边聊着，两人跟着房东进了屋。
　　随即，姚枝跟进厨房打下手，周常被正一个人琢磨棋盘的张叔喊了过去。
　　厨房里，姚枝在旁边料理菜，房东处理一条鱼。
　　一片一片的片了好几片鱼肉，房东忽然面带笑意的看向旁边的姚枝：“小姚，你觉得，外面那小伙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水流声里，姚枝没大听明白。
　　“就他人怎么样？你有感觉没有？”
　　这下，姚枝听明白了。
　　她脸稍稍臊了几分：“张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是没对象吗？我看他挺不错的，踏实，沉稳，对你还好，实话跟姐说……”房东凑到姚枝边上：“他以前是不是追过你？”
　　上一段感情对姚枝造成的伤害太大，以至于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对这些，她确实没心思。
　　至于追过……
　　“没有的事，张姐你别乱说。”
　　“不是乱说，姐是过来人，还看不出来这个？听姐的，他肯定喜欢你，那喜欢一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姚枝被惊得手颤了下，溅出几滴水来。
　　几秒，才擦了下水，继续：“你看错了吧张姐。”
　　总共也就见了那么几次，哪里那么快就喜欢。
　　“不可能，姐看人准的很，小伙子肯定对你有好感，抓紧啊。”
　　姚枝无奈的笑了下，转移了话题：“菜洗好了。”
　　哪怕是有那么丁点好感，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
　　一顿家常便饭，吃的热热闹闹。
　　吃过饭，姚枝就送周常离开了。
　　临行前，周常说：“想好了就联系我。”
　　“好。”
　　目送周常离开，姚枝回屋打扫房间。
　　明明都累地筋疲力竭了，最后躺在床上时，脑海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医院楼下那幕。
　　只不过画面里的人，变成了林扬。
　　他左手拎着东西，右手牵着她，偏头朝她笑：“回家做饭喽。”
　　边城的那两年，一无所有的那两年，她最喜欢的就是跟林扬牵手走过大街小巷，回到那个不大却温馨的家。
　　现如今，曾今最喜欢的，却成了扎在她心口让人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的噩梦。
　　一如今夜。
　　姚枝从梦中惊醒数次。
　　-
　　不知是同学聚会上那则消息的影响，还是怀孕的缘故，姚枝愈发不受控制的记起从前，愈发不受控制的整夜做噩梦。
　　半夜又一次被惊醒，浑身冷汗。
　　姚枝擦了一把汉，翻个身，从床头摸过手机。
　　凌晨两点半。
　　外面似乎下雨了。
　　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睡不着了。
　　她点进微信。
　　几乎没有新信息。
　　周常也自从上次分别后就没再说什么。
　　随意翻了一圈，姚枝点进朋友圈。
　　别人分享的点点滴滴能让她把过去与现在区分开来。
　　刷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不少，姚枝准备关了手机继续睡觉。
　　手指却不小心蹭到手机屏幕，自动下拉了数条朋友圈。
　　然后，几张照片，就那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眼帘。
　　是林扬抱着孩子和妻子以及那个同学一起吃饭的照片。
　　那个同学是林扬大学舍友，也是大学时候他最好的朋友，两人分手后，发有关林扬的消息，男生大概都会刻意屏蔽掉她。
　　总之，姚枝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刷到过有关林扬的任何消息。
　　此时，时隔两年，却意外看到。
　　比起听说，这样的方式，要赤/裸残忍的多。
　　照片里合家欢乐的画面，几乎是一瞬间，刺的姚枝心跳加速喘不上气。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裹挟着水汽穿过窗缝，房间里有腥味开始弥漫。
　　胃里被激得翻涌。
　　姚枝趴到床前，剧烈干呕。
　　难受到眼泪都呛出来。
　　她抖着手失去理智般拉开抽屉，拿出抗抑郁的药，好不容易抖入掌心，却猛然想起自己怀孕了。
　　手腕霎时脱力，药从掌心滚落到了地面。
　　姚枝趴在手臂上，泪水打湿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恶心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姚枝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侧目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
　　连雨都是漆黑的。
　　仿佛有个声音在召唤着她，一声一声，让她跳入那黑暗，结束所有的痛苦。
　　姚枝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床单。
　　-
　　漫长又煎熬的一夜，几乎耗光人所有的精力。
　　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你想拼命活下去，却无法抵御病发时的痛苦。
　　姚枝双手撑在盥洗台，盯着镜中狼狈的自己。
　　满脸的汗迹和泪痕，发丝凌乱的沾在脸颊，脸色一片惨白。
　　大概，连个人都算不上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也许下一次，也许更多次。
　　等克制不住，等出现幻觉。
　　她还能活着吗？
　　她肚子里的这条生命呢？
　　-
　　半晌，姚枝打开水龙头，掬了把水，洗脸。
　　等水汽钻进毛孔，彻底清醒，姚枝直起身，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常的号码。
　　她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