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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堂下夜话(二) ...

  •   善锋堂。
      一众人等先后回来,尽皆集于善锋堂议事。所议的无非是今夜唐俪辞力阻柳眼上山,杀害武当前辈的事。因与会人数众多,意见难免相左,所以商议半日,终难达成共识。
      唐俪辞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一手支颐,旋然浅笑。他淡淡地看着那些人,好象他们在讨论的不是他的生死。那些在义愤填膺说着他劣行想置他于死的,都是曾经无比地信任过他,崇拜过他、视他若神明的人。看着那些人如今丑恶的嘴脸,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伤心,也没想要去怪责什么,人性的虚伪、自私、无知、胆小、怯懦,他早已看得太清!集结好云山的是些什么人,他心里清楚。本来就不曾对这些人报有多大希望,选择他们也无非是为了营造与风流店的势如破竹相应的气势,能与风流店最终一战!
      人群之中,有个女子用与他相同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异常人性虚伪的表演,唇衔温柔的冷笑。与他四目一交,女子眼神一飘,垂眸轻声一笑,眸色中的凉意稍敛,添了一分妩媚的氤氲。
      方平斋坐在与唐俪辞旁边。虽然他是被押送上山的风流店恶徒,但简雁声说他也是一方江湖名宿,在情况尚未清明前不可怠慢。简雁声即为“毓秀山庄”之主,又是江湖前辈,所说的话在剑会中极有分量,等闲不可轻易视之。
      至于柳眼,自然没如此好待遇,早被关押起来等候发落。柳眼曾为风流店主,对风流店中情况应比方平斋熟悉,而今日的事件更是个中关键,今夜善锋堂议会,他本应身在堂中,可是简雁声等剑会前辈考虑到柳眼素日积怨深厚,剑会中多想食其肉、寝其皮之辈,恐将他置于善锋堂中多生事端,发生变乱,提议先将他关押。反正方平斋即为风流店中人,又为柳眼之徒,他的话依旧可以做准。玉箜篌亦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也懒得去操心。是以决定了先将他关押,等唐俪辞的事有了结果再一起处置。
      堂上争论良久,依旧没得出一个定论。成蕴袍一旁听着,忍不住想开口为唐俪辞剖白,几次张了张口,但想及唐俪辞的嘱咐,触及对方的眼神,又不由闭嘴,缄口不言。
      他始终是不够坚定吧?始终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一个无辜的人被冤枉、被怀疑,被审判。即使明知那是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们在这里自说自话,空自言论也不是办法,终论不出一个结果,不如听一听当事人怎么个说法。”玉箜篌“好心”地向众人建议。
      唐俪辞知视玉箜篌的双眼,咬唇轻笑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一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承认了自己为风流店主、承认自己阴谋入中原剑会,为了借剑会达到自己称王天下的目的?
      虽然早有所准备,成蕴袍仍不由神色一黯,心知事情至此必无可挽回。他,终于达到了陷害自己的目的。
      “什么叫你没什么话好说?!”文秀师太怒道,“你到是说清楚你和柳眼究竟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为你辩驳?你为什么阻他上山/你究竟何人?入中原剑会究竟有何目的?你倒是说呀!!!”一连串发问,不依不饶。
      唐俪辞微微谈了口气,唇角微微上翘,媚眼含笑,柔声道:“我若说这些事全与我无关,有人会相信吗?”声音里满是对事态炎凉的悲叹。
      所有人尽皆一愕,讪讪地或垂头或低头或偏开头去不敢看他。文秀师太亦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他说他不是风流店主她会信吗?当然不会!当在好云山下看见唐俪辞杀清虚子,看见柳眼为他辩护的时候他已坚信了其为风流店主,他若说不是她只会以为他在狡辩,绝难相信。如今,他只如此轻描淡写地反问,反而让她惭愧得难以自容。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下了定论,再去问是非有何意义?唐俪辞自言“无话可说”也是因为他早已看明白了大家对他的不信任吧?
      没有信任,说什么也是枉然!
      玉箜篌眉头微皱,原本唐俪辞的罪证已经落实了八分,可他如此一说,却不由让人对事情生疑,怀疑有没有冤枉了他。如此下去,有些不妙!
      唯今惟有让方平斋开口为证,证明他就是风流店之主,是他与鬼牡丹的主子。
      只能等方平斋做何说辞!
      然而,方平斋始终保持沉默,不置一词。
      “不知道方先生可有什么话说?”简雁声问道。
      依然保持缄默,不发一语。
      “如果不便言辞,那老夫问一句,先生以摇头点头做答,可好?”简雁声继续,并不放弃。“先生是否已归风流店帐下……如今是否风流店中人……在风流店中是什么身份地位……”略一顿,“唐俪辞……可是风流店之主?”
      一连几个问题,方平斋都毫无反应,即不点头,也不摇头。
      沉渊一旁抱剑闲闲地看,到此不由嗤笑一声:还真会装模做样,那个人早被那妖孽制住全身穴位,即不能动,亦不能言……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一出戏,工夫还做得真足!
      玉箜篌面色一沉,知道方平斋身上定为人做了手脚。方平斋此人虽算不上狠绝,但当狠之时绝不心慈手软。当年为杀朱颜,他不惜连梅花易数一同毒害;为报白云沟之仇,他不惜重伤阿谁,擒拿柳眼。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无论梅花易数,还是柳眼,甚至阿谁,与方平斋的交情都远胜唐俪辞,为了目的,这些人他一个也没放过,如今自然不可能临阵退缩,去对一个毫无交情的人心慈手软。
      在这个自由不羁,心狠手辣的男子心中,什么兄弟之情,什么师徒之谊都是空谈,更惶论那空大的江湖道义。对方平斋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
      所以他绝不会突然变卦。如今他只语不言只有一种可能:他身上为人做了手脚,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冷冷盯着人群之后的白衣女子,眼神饱含凌烈的杀气。白衣少女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让。两人止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气息。
      是你吧?
      没错,是我。
      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在方平斋身上动了手脚是我的失误,但即使没有方平斋开口做证,众人也将唐俪辞为风流店主的事信足十分,你难道以为自己好能扭转乾坤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两人冷冷地相互凝视,不言一语,但他们的眼神已说尽各自心中的话,各自心照不宣。玉箜篌清楚地看见崔明河与简雁声交换一个眼神。他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但想今日之事已成,任谁有通天本事也无力回天,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可惜他对自己太过自信。忘了现今局势的瞬息万变。
      或则说他是太小看了崔明河。毕竟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唐俪辞淡淡扫过他们几眼,轻声发笑。在男人的世界里,总是很难看得上女子,即使偶尔看重一个女子,觉得她很聪明,也绝不会认为、更不会相信她比自己更强。
      女人总是很容易被男人所轻视。
      而有的女人,是万万轻视不得的。
      很不巧地,阿倦就是这样的女人!
      玉箜篌虽然终日扮做女子模样,但终究还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极自负的男人。自然会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简雁声接到明河的暗示,干咳几声,向众人道:“既然方先生不愿多言,我等也不好勉强。”而后一叹,“但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今日之事终归需要一个结果,不知在坐各位有什么看法?”简庄主扬声道。
      堂内一静,复窃窃私语,众口一词,争论不休,仍没有一个定论。
      简雁声突然道:“崔姑娘聪明绝顶,见解独到,不知对今夜之事如何看待?”
      崔明河推辞:“在各位前辈面前,明河不敢造次。”
      “崔姑娘不必过谦,姑娘的智慧老夫早有见识。姑娘即说是上山来为剑会出力,还望姑娘在此事上不吝赐教。”简雁声道。
      “这……我……”崔明河为难。
      崔芙石鼓励道:“明儿,别怕。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崔明河本为名门止后,又得“毓秀山庄”庄主大力推崇,加之好云山一众人早对她心生好感,都纷纷出言劝慰,询问她的想法。
      于箜篌心知不妥,却也不敢在此时犯众怒以阻她开口。不过他倒也不信她敢犯肿怒而为唐俪辞说情。
      “……明河见识浅薄,说得有何不当还望各位前辈海涵。”说罢低眉浅浅一笑,有些羞怯地。
      只有玉箜篌看见她娇怯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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