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成风》小灰机biubiu

38、重新信任

　　翌日，程枫坐上了蔚然订的那辆列车，准确来说，是那个她擅自决定坐的列车。
　　他查到了她的落地地点，查到她目前短租的房子。
　　剪了粗略短发的她，连背影也异常地诀别。他其实很慌，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那个她。她不是蔚然，却也是蔚然。
　　就像是站在初春的冰面上，如履薄冰，无处安放。

　　即使是赶上了最快的列车，他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深夜了。
　　行走在昏暗灯光的城中村，不时还听到一些醉酒大汉的呓语，他能想到她为了躲开追查愿意舍弃一切的决心。她的不管不顾，才是最令他害怕的，害怕她真的不要他，担心她真的不愿意回来，担心她真的失去原本的自我。
　　顺着附近居民的指引，他上了她居住楼房，站在门前，佁然不动。
　　良久，他听到里面还有动静，她应该还没睡，手还是不停使唤地敲了门。
　　“谁啊。”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和那天来找他时展现出来的激动俨然二人。
　　她在屋内打开了木门，隔着外面的铁门凝视着这个不速之客，脸上神情无疑复杂。
　　“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找我了吗？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她能预料到程枫找到她，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对面的人也没有出声，高大的身影就这样矗立在铁门外，黑暗与屋内透出的光不均匀地散在他那无声的面容。
　　并没有责怪，没有怨恨不甘，更没有激情。像极了她。
　　“程队长，进来吧。”她冷笑了声，有些事情始终要面对，特别是他的质问。

　　程枫安静地坐在饭桌面前，眼神聚焦在背对着他倒水的人。
　　“大老远来到，先喝口水再谈吧。”
　　她看到程枫轻轻抚开杯子，不禁轻蔑失笑。
　　“不愧是程队，这警惕程度才是真正的你吧。”这水里却是被她下了东西，她知道今晚如果不逃，那她有可能永远就消失在这副身体当中了。
　　“你不也时刻警惕着我吗？要是我没住院，估计你要演得更久更深入。”
　　这个男人此刻的轻笑，在她眼里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嘲讽着她那拙劣的演技。
　　“我这不是尽一下义务嘛，毕竟总得善始善终吧。你走吧，你的蔚然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顿了一下，一反平时的淡漠，声音开始尖锐，“是你们先放弃她的，她承受不住，她需要我，不然她根本熬不过来！”
　　她弓着腰站起来，用手撑在桌面，一字一句地说，“我才是她的救世主。”
　　程枫依旧笃定地看着她，“我们没有放弃你，也始终不会放弃。我很抱歉当时没能陪在你身边，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没有选择和商羽同流合污。”
　　在她预想之中，她以为他会疯狂诋毁她的存在。因为她就像是一个强盗，盗取了他爱人的身体，可是，他刚刚说的是“你”。
　　他承认她的存在，肯定她的所作所为，这一切不是她所设想的，这句话就像是巨浪一般拍打在她那断壁残垣的心墙上。
　　——是我太懦弱了，可是我现在决定自己重新面对这一切。
　　她听到了颅内想起了那股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吓得她不自控地后退。
　　“你当我是什么，我不是挡箭牌，我才是更强大的！”
　　程枫连忙上前抱着那个情绪不稳的她，却被她推开。
　　“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她拿出小刀，想刺向自己以此威胁。
　　程枫眼疾手快地打掉了她手上的利器，反手压住她在墙壁上。
　　他扯开她的衣服，掏出口袋的注射器，把稳定剂打到她手臂。
　　“程枫你要干嘛！放开我！”
　　“冷静点，蔚蔚，没事的，我带你回家。”
　　药剂一点点地注入她身体，却让她的心凉似寒冬。
　　无论她怎么抵抗和叫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只是默默地和她擦拭泪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必也和她一样痛苦。
　　在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他说，他只想让她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

　　蔚然醒来的时候，是在于潇潇临时办公的病房中，她只看到于潇潇，和一片医疗白。
　　“来，告诉于医生，你是谁。”
　　“我是蔚然。”她没有犹豫，这是脱口而出的答案，对方听到这句话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于医生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对她催眠加药物治疗了多久，只见她比前段时间憔悴了很多。
　　于潇潇把蔚然扶起来，其实这几天的治疗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因为心理医生和病患是否能建立信任关系，是治疗的关键。
　　在梦境中，蔚然似乎多次听到于医生和她对话，她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状态，没办法回应。可是，她现在不能把蔚然交给外面的心理医生，一是为了避免警方的怀疑，二是保护她不被商羽利用。
　　于潇潇把很多事情都和昏迷的蔚然说，可能她也听到了，于是后期的治疗便有了起色。
　　“潇潇姐，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发生了很多东西，我分不清真假。”
　　于潇潇抱住蔚然，忍不住哭出来了。
　　“蔚然，等商羽落网了，等事情都解决了，我和夏煜就去自首。”
　　泣不成声的于潇潇把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蔚然下垂的手最终还是抱住了她，泪水夺眶而出。
　　原来这些梦境和梦里听到的话，都是真实的，她怨恨过，妄想报复过，却最终还是放下了。她不能成为下一个商羽，而选择信任，是重新的开始。

　　程枫带着蔚然回他的家，看到隔壁这个像刚睡醒一脸懵的人儿，忍不住笑了。这也是他这阵子，唯一一次开怀了。
　　这些天他除了回医院换个药，其他所有时间都是待在她的病房外，丝毫不敢松懈，以致于过于疲倦，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完全。
　　“你笑屁，看我这样子你肯定觉得我特傻。”蔚然一想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又是卷款逃跑，又是各种矫情，感觉以后会被某人拿出来当笑料。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看你回来了觉得特开心！”他伸出四根手指装出发誓的模样。
　　“以后你就住我这了，我这阵子都不用回警局上班，咱俩一起休个工伤病假。”
　　蔚然听到这话，觉得又可笑又可悲，还是忍不住解开他的衬衣，想看看他肋骨的伤恢复得如何。
　　“喂，你……一回来就想骗色吗？”
　　她忍不住皱眉，这人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于是某人就自动宽衣解带，展示他强健的身躯，然后顺便带着那个像刚睡醒的人运动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