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53、第五十三章

　　晚饭过后我就直接回了房间，坐在电脑前找起了试验相关的资料，大概过了快三四个小时，外面的天几乎暗了下来我才回过身，坐在椅子上身子用力向后伸展了一下。长时间保持这一坐姿让我的颈椎开始有些酸痛。我起身边活动起胳膊，边走出了房间。客厅里的电视关着，灯也没有被打开，只有门口那盏小灯散出幽幽的白光，我趴在二楼栏杆，向下四处看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张姨的踪影。或许这期间张姨已经将家里收拾整洁，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隔壁的书房门半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这时我才想起，萨林这段时间一直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现在父亲回来了，可能要经常到书房去工作，甚至可能到三更半夜都不出来。这样的话，萨林也许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睡在书房了。
　　我慢步走到书房前，突然听到了里面父亲的声音。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最近有没有觉得突然无力，或者莫名的疲惫感？……嗯，是吗，看来还是需要一些治疗。”
　　我慢慢打开门，好奇父亲是在和谁说话。“爸，你和谁说话呢。”
　　开门后我看见，父亲他坐在转椅上，两只胳膊肘压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弯着腰正看着坐在他对面沙发床上的萨林，两只手还捧着萨林的一只手好像之前正在仔细端详。看到我进来后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看了过来。
　　“啊，我在帮萨林检查身体，我听说萨林已经不归他们收容了。”父亲笑了一下后，坐在椅子上用力蹬了一下地面将自己移回了书桌前，用笔在本子上写起了什么。
　　萨林将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膝盖，侧头对我笑了一下。
　　“嗯……之前出了一些事情，是我不同意他们再带萨林走的，不过我也答应他们，会定期带他去做体检。”我说着走到父亲的身边，想要看清他在写什么。他听我这么说后，立刻抬起头看向我，语气有些疑惑：“他们到现在有联系过你吗？”
　　我想了一下，距离那件事情也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我确实没有再收到过来自市研究所或者有关机构的任何联系。我本身也不是很想再和“变脸女”再有任何瓜葛，从心底里也对研究所有了不信任，所以也完全没想去主动联系他们的想法。
　　“没有。”我回答，父亲听后点了点头，又在笔记本上添了几笔，之后转身看向乖巧坐在沙发床上静静看着我们的萨林说：“萨林的身体有很明显的人为痕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回头看向萨林，可以很明显看到他裸露在白色短袖T恤之外的小臂上，有泛红，比起旁边较为白皙的皮肤。那是他那天在实验室里克制自己没有伤害我的证据。
　　“他身上原本就有很多伤痕，之前他是在科考队据点周围驱赶兽人，所以没少受伤……”我停顿了一下，刚刚移开他手臂伤痕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了回去。对他这个伤痕我想要和父亲多解释一下，但却又不知道在萨林面前要如何开口。毕竟他不是小猫小狗，有些话也就不可能随便在他面前说出口了。
　　父亲听到我这么说后冲我眨了眨眼睛，之后抬起手中的签字笔戳了戳自己的头皮。“嗯……我说的不是皮外伤，他的眼白有很明显的红血丝和略微发黄，舌苔也不是很自然。”
　　听到父亲的这一席词，我感觉有些愧疚，因为我立刻想到了自己给萨林吃各种东西满足私心，来做小实验的事情。
　　“会不会是饮食的原因，我最近有给他挺多人类食物的，尤其是零食……水果也断断续续。”说到这，我突然又想起了父亲饭前口中的‘可疑的人’。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父亲听到我的回答后缓慢地摇起了头，看向萨林喃喃道：“应该不是，食物方面应该只会让他精神不振，或者消化系统紊乱，不会令他眼白发黄。”
　　“爸。”
　　听到我叫他，父亲转过头。我想把心中的疑问抛出来，但措辞还未完全在脑海中成型。我半张着嘴下意识看了萨林一眼，他看着我的举动没有半点特殊的反映，只是保持将脑袋抵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姿势，默默的看着我。
　　“怎么了？”父亲见我还没有接着开口说下去的意思连忙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视线略微垂下，之前积攒在心里的各种不安和疑惑在此刻都好像已经无法遮掩，全数迸发，一股脑全都窜到了嘴边。
　　“之前……”我轻吸了一口气。“市研究所的人将萨林带走过，那个时候开始萨林的身体状况开始有了变化，精神恍惚，反应迟钝，总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而且……还将他强制发情过。”
　　父亲的面色比刚才严肃了很多，眉头紧锁着点了几下头。
　　“之前我碰到过一个奇怪的人，我想应该是市研究所的负责人员，他将被强制发情的萨林关到了实验室。”我吞咽了一下，将那晚的事情刻意隐藏了一半，没有说出自己当晚也在，并且差点遭遇危险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我，说出来也只会让旁人误解萨林生性残暴。“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我才拒绝了让萨林继续呆在市研究所。”
　　父亲接着点头，双眼直视前方，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他听我说完这些话并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可置信，反而很坦然地接受了，就好像他本身就知道一样。换句话说，他作为研究所里的领导，会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吗？
　　“所以您都知道？”我直接问出了口，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感生了出来，我知道却说不好这情感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
　　父亲依然没有立即回应，听到我这么问后身子在转椅上左右挪动了几下，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我感觉他听到我这么问后，动作显着有些踌躇和为难。
　　“看来您都知道。”我说道。我似乎也理解了刚刚父亲刚见到萨林时的神情。同时心里的失望也越来越大。他在我心里是对兽人有十足热情的。但我一直都认为他的热爱是和平的，是平等的。我虽然不知道这种非人道的行为施加于兽人的身上是否正确，但我有想过，如果是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虽然我没有什么依据，但我的父亲在我这20年的印象里就是这样的人。
　　“小羽。”终于他开口了，我抬眼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但发现他神色纠结，嘴角紧闭，下眼睑的丝丝皱纹凑了起来形成了明显的沟壑，眉头微微颤动，他正认真地注视着我。
　　“怎么了……”我看他这幅样子，感觉有些紧张，我已经很久没有和父亲进行过这么长一段的交谈了，尤其还是这么严肃的事情，面对他的目光我的心跳声开始变得明显，直冲冲撞进我的脑海，开口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喉咙也有些发麻。
　　“有些事情，爸爸是知道，但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他垂下脑袋，眼神在自己的指尖流连，耸起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般开了口：“我刚才和你说我是突然被叫去西南的，那个时候你李叔叔告诉我了萨林的事情，之前我就有过耳闻，知道市研究所近期有这样的计划，因为机会难得我也提出过要自己负责，一开始所长是答应的，但就现在看来一些都和我原本想象的不一样。”他将手中的签字笔放回到桌面的笔记本旁：“我以为叫我到西南去，是去接实验目标，也就是萨林回来的。但当我去的时候你李叔叔说人已经走了，是和一个学生走的，那之后我被所长安排在西南的森林深处呆了很多天都没有办法脱身。当我从一个女生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后，我才知道将实验目标带回来的是你，小羽。”
　　父亲将两只手放在了桌面上，接着说道：“整件事情我都处在被架空的状态，在森林深处也完全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到你，直到前天才从森林里出来，一出来我就马上赶了回来。”
　　我点头，接着听他说下去。
　　“当我回来后除了你，首先就联系了市研究所第一实验室，也就是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实验室，负责人告诉我，并没有人听说所里真的有实行这个项目，也根本没见到什么兽人。”
　　父亲的两只手交叉平放在桌面上：“我本以为是你没有将他交付给实验室或者有了什么别的状况，但爸爸听了你刚才说的，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实情。”
　　我用力凑起了眉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重点太多有些让我抓不过来。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市生物研究所，并没有收容萨林吗？”
　　父亲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说法，但这怎么可能呢？那之前从家里把萨林接走的“变脸女”到底是什么人？我突然想到当时她虽然身穿着市里的工作服，衣服上面也有标识，但她从来都没出示过任何证件，从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明她的身份。但我收到的那封邮件和拨打过去的电话号码，在网上查过确实是市生物研究所的没有错。
　　如果不是市生物研究所带走的萨林，那到底是谁？那段时间把萨林带去了哪里？
　　我看向蜷缩坐在床上的萨林，他依旧默默地看着我，我看不出他对我们说的这些话有什么反应。别说他了，就连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整件事情的发展方向越发诡异，让人不能理解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背后刻意架空了我，把我支到了西南森林。是谁避开了市研究所，又是为了什么目的。”父亲低着脑袋，指尖不停地互相擦动。我也将身子慢慢依靠在他的桌子旁，给自己的身体找了一个支点，让自己的思绪安稳下来。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在我看来，这个人也许就是这一切事情的开端。但我却没能把这个堵在我嗓子眼里的名字说出口。因为我在意一旁的萨林，在意提出这个名字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在意他是否能与我一样，怀疑起栾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