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就在江麟觉得自己的泪腺快到决堤，手抵着自己的额头纠结到极点的时候，栾冉的身影在实验区内出现了，他连跨两步跑到了江麟的面前，脸上带着点点烟熏的黑印子手里拿着用来挡火的外套对江麟说道：“里面没人，闫丛云可能没带林羽来这，萨林也不在。他们有可能是真的被闫丛云带去西南了，咳咳。”说着栾冉用手捂着嘴被烟熏得干咳了几下。
　　江麟看着他眼睛里的泪水直打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攥在手里后，就带着栾冉向实验区的出口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骂道：“你是不是脑子哪里不正常？肯定不正常！之前我就觉得了！说不能在别人面前和我走得太近你不听！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也不听！现在让你别往火里钻你还不听！你知不知道实验室起火有多危险啊！还说什么你是兽人乱七八糟的，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兽人现在你说这有头用！”
　　栾冉用手抹了一下脸后轻笑看着拽着他的江麟说道：“抱歉。不过知道了林羽和萨林都不在实验区也算放心了一大半，这火十有八九是闫丛云放的，但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放这把火。”
　　如果说林羽和萨林在里面的话，闫丛云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试验红了眼，下杀手然后再计划自己跑去西南，但现在实验室里空无一人，确实蹊跷。
　　走回到电梯间的两人发现电梯因为刚才的火灾报警已经停用，侧边的楼梯间里也传来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除了13楼以外，所有楼层负责疏散避难人员的保安也都已经就位，整栋降水的办公大楼里的人员都开始了撤离。
　　江麟和栾冉也立刻跟着人流一起跑出了公司，出了公司他们才和已通过聚集在公司马路对面的观望人群看到此刻江氏集团13楼的窗户里已经全部映出了火光。
　　“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啊？”
　　“那是多少层啊，不会还有人吧！”
　　除了刚从江氏大楼里出来的员工外，对面办公楼里也陆续出来了围观的人，没一会人行道上就挤满了，而消防车也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栾冉将一只手搭在江麟的肩头在他耳边说道：“不用太担心，13楼的门都是防火的，而且楼内也已经开始了疏散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江麟点头，但这并不是他最担心的，“现在怎么办？闫丛云要是真的把小羽和萨林带去了西南森林我们岂不是……”
　　“栾冉！”
　　一个声音突然炸开在七嘴八舌的人群的另一头，两人顺势看去，发现周一一侧身正在一步步向两人身边挤来。
　　“江麟，我……这个！”周一一看起来是拼命赶过来的，她将一张纸按到江麟胸口后就弯下了腰，手扶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麟拿起那张纸发现这正是周一一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闫丛云订车记录的复印件，一看上面的预约日期果真就是今天。
　　栾冉与江麟对了一下眼神，确定了这一事实后对周一一说：“只能报警了。”
　　一听到要报警，周一一也不关气喘没喘匀立刻抬头制止道：“不行！不能报警！”她也注意到了不远处江氏集团大楼里冒出的火光，马上直起了身子问道：“难道……那场火……”
　　“是13楼的兽人实验室起火了，不过里面没有人，林羽和萨林都不在，闫丛云也是。”
　　听到栾冉这么说，周一一紧张的神情才好似放松，低了低头。
　　“周一一！闫丛云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把小羽还有萨林带去西南了？”江麟叫道，事到如今了周一一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迷不悟？
　　周一一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不能被说出口般，江麟见状心干脆一横直接说：“必须报警。”
　　“别！求求你，别报警！”
　　江麟是第一次见周一一如此无助求人的样子，平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是假的般。
　　周一一转脸看向旁边一直注视着她，面色凝重的栾冉，对他说道：“去西南，带我去西南，老师既然租了车就很可能去了西南！我可以把老师带回来！科考团的人认识你，他们会协助住的，对不对？”
　　周一一皱着眉头，远处火灾的红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却让她坚定的面色变得十分清晰可辨别。
　　江麟抿了下嘴，他觉得周一一和闫丛云的话都不能再信了，现在自己的发小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危险，不能再让事情恶化下去了，但栾冉却在沉默两秒后对周一一颔首说道：“我知道了。”
　　“什么？”江麟急切的看向栾冉，难道这俩人是认真的准备自己去西南找闫丛云吗？就算有熟悉地形的科考团也没人能保证闫丛云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江麟，这边拜托你了，给你小静姐打电话告诉她来处理这边的事情。”
　　“等一下！你们真要去西南？”江麟抓住栾冉的手，心里的患得患失没法控制，林羽和萨林到底如何身在何方无人知晓，现在连栾冉都要离开他去西南，对刚才对栾冉冲进实验室还心有余悸的江麟觉得这风险太大了，这一走，他还回得来吗？
　　“不行，你去了的话……”
　　闫丛云的事情经过林重明的举报，估计作为科考团领队的李领队也早就知道了，他会不对栾冉起疑心吗？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调查究竟到了哪一步。
　　“我也，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江麟抓着栾冉的衣袖，声音里有些哀求的意思，眉头微皱，圆亮的眼睛即使是透过眼镜眼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情愫，是多么的害怕。
　　“江麟，西南那边太危险了，而且如果没有许可也很难进去。闫丛云也很有可能压根没有去西南，这边需要你来盯着。”
　　江麟当然懂这个道理，可他的私心现在占据理智。
　　“我不，我……”
　　“林羽一定会没事的。”栾冉单手捧上江麟那比他矮很多的脸颊，手指在他的眼角摩擦半分，“如果林羽在西南，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反过来如果你见到萨林了，也一定照顾好他。”
　　江麟犹豫片刻，沉沉点了下头，松开自己的手后对栾冉说道：“我知道了……但，你也要回来，我要你回来。”
　　栾冉俯下身，用手撩起江麟额前稍显凌乱小卷发后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然后看着江麟的双眼，对他信誓旦旦地肯定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江麟点头，那一瞬间映入江麟视线中的栾冉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金光，这金光让江麟倍感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在无意中目睹过这让人难以察觉的光亮，都以为是错觉。但现在江麟敢肯定了，就算有不远处的红光映着，他也敢肯定这丝光就是从栾冉的瞳孔自身发出的，并非他因。
　　栾冉说完后就转身跑去了自己车子停靠的地方，周一一在与江麟对视后也立刻转身跟了上去。
　　车子附近已经被消防员围了起来，估计他们也正在为这辆违章停靠在路边的车子发愁，所以见到车主来后便只顾着催栾冉快开走，别妨碍救援。
　　等周一一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后，栾冉便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并拨通了自己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栾冉的属下，即使是临近午夜接起电话回应的声音也依然精神。
　　“栾总，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帮我订两张去西南市的机票，最好两个小时后就可以起飞。”栾冉双眼紧盯着前方，回答道。
　　“好的……两个小时后起飞的航班……我找到了，您是要两张头等舱……”
　　“都可以，随便你。”
　　“那回程的机票……”
　　“没定好，先订去程，订好后发到我手机上。”栾冉虽然脸上表情没让人觉得他着急，但通过这员工和栾冉的对话，坐在后面的周一一已经看出了栾冉的不耐烦，在栾冉把电话挂掉后，冷笑般地哼了一下，她的老毛病又回来了，看来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没忘了毒舌的老本事，刚才那副求人的模样早已无影无踪。
　　“你说你一个兽人怎么这么喜欢掺和人之间的事儿？”
　　周一一坐在副驾驶的后座，胳膊肘撑在车门的扶手上，头向窗外侧着，但目光却在偷瞄后视镜里栾冉的面容。
　　他与栾冉因为闫丛云而互相认识，却一直都不怎么熟络，也没什么必要熟络，所以话也没说过几句。
　　栾冉听到周一一这么问后鼻腔里传出重重地叹息，他快速扫了一眼后视镜周一一的脸后回答道：“如果不是闫丛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掺和进来。”
　　“不是因为江麟吗？”周一一有些意外栾冉的回答，然后邪笑一下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栾冉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表情面对周一一明显不怀好意的调侃也并未露出半点不满。
　　周一一见他这样可不觉得有趣了，那股笑意变得有些僵硬，逞强，随即说道：“两个男人，恶不恶心啊……”
　　今天如果是江麟听到这句话，可能早就低头说不出一句话了，但栾冉不同，他作为一个兽人在这边生活的20年来，既要规避常人眼光，又要提防闫丛云背后阴手。如此比较来感情已经是他唯一可以得到放松的地方了，江麟是个男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相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栾冉笑了，这一笑搞得周一一更加不知所措，她直起身子色厉内荏地说道：“笑，你笑什么？”
　　“周一一，你跟闫丛云多久了？”
　　“五年了，怎么了？”周一一不知道栾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吊着肚子里那股傲气回答了。
　　栾冉握着面前方向盘的手在上摸索了几下，“这五年来，你觉得你了解闫丛云吗？”
　　周一一张嘴想回答什么，但又被他憋下去了，如果是以前，就算是撒谎她周一一也会说了解，对起码比你这个兽人了解，但经历了林羽还有萨林的事情，她便也不敢肯定了。
　　什么才算了解？
　　闫丛云与市研究所的实验目的她清楚，但她很疑惑自己老师这一系列曲折的操作究竟是不是为了试验成功？所以她直接问了闫丛云，结果得到的是肯定，只是周一一自己异想天开了罢了。
　　但就在所有人都想松一口气，将故事送到尾声的时候，闫丛云却突然绑了林羽，带着萨林一起消失了。
　　“我了不了解老师和你有什么关系？”周一一答不出来就反问，把矛头再次撇向栾冉，“难道你就了解吗？再说了……我问的是你和江麟的事情，你怕不是答不上来了就转移话题，呵。”
　　轻蔑，周一一的语气里尽展了她虚张声势，此时的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快要奔三的人，更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而栾冉把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先说回你问的我为什么要馋和进来，在你看来也许认为我为了江麟，因为他和林羽关系好才不能视而不见，但其实我早在20年前就被迫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了。四年前，当我被闫丛云利用去西南森林里寻找并接近萨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与我扯不干净。”栾冉看向后视镜，他的眉目清晰且坚毅，对周一一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萨林成为下一个我。”
　　“不可能又有什么用……”周一一将后脑勺靠在身后的座位上，仰着望着头顶的车棚，念叨般说道：“你要是没和江麟成为现在的关系搞不好还能和闫丛云来个鱼死网破，但现在的你又能做什么？前有市研究所这只猛虎，后又你那卷毛小娇妻。再加上江氏集团这个铁一样的护盾，寸步难行。”
　　听到周一一这么形容江麟，栾冉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难为情的笑容，解释道：“江麟，可不是你想的‘小娇妻’，林羽是他的发小，无论有没有我在他都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看林羽陷入危险，倒是我，成为了他没办法挪步的障碍。”
　　周一一看向栾冉的脸颊，听他说道：“他是顾虑我，总是想着如果我选择了鱼死网破会落得什么样的处境。整件事情里说起来，其实最无助的就是江麟自己……。”
　　“说那些马后炮有什么用。”周一一说着叹了一口气，好似对自己又说了遍重复道：“有什么用……”
　　“周一一，我和你没有说过几句话，也不是很了解你，所以如果我说错什么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栾冉的这句话再次挑起了周一一的兴趣，虽说周一一是闫丛云的学生，并且一直也在研究的黑暗领域潜伏着，但栾冉对她的态度却没有那种应有的厌恶，似乎没有丝毫的怨恨。
　　“什么？”周一一问。
　　“我觉得你和我不一样，我在闫丛云的阴影下活了将近20年，而你是在你自己的阴影下渡过这五年的。我一直觉得，并且肯定闫丛云想要的就是萨林，就是20年前实验的结果，但你却刚好相反，对不对？”
　　周一一被问住了，没有回答。
　　栾冉接着说道：“不然你也不会求我们不要报警，并且还要跟着我一起去西南了。只要你去到那里就相当于向世人表明了你研究者的身份，你和闫丛云无疑就会被视为一条线上的蚂蚁，到时候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但即使这样你还是想相信闫丛云，我说的对吗？”
　　周一一沉默了许久，她的脸在后座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让人看不太清她是否有点头，只听她沉吟后轻声反问道栾冉：“那你呢？你去难道不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你又是为了什么？就为了不想让萨林成为下一个你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其实不全是。”栾冉摇头，回答道：“我只是想给自己的这二十年找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