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落金荆》无畏某人

3、变了

　　2008年彻底改变了林金子。
　　林家一家子人搬进了新房，郑素英依旧弄了一间黑屋子关了尊菩萨供奉，林国清不知道跟着谁在学开车，总是早出晚归，陈秀还是在原来的工厂里做着白班夜班两班倒的工作，就连林金子也上了三年级。都说小孩子的忘性大，渐渐的日子久了，连个留恋的东西也没有，那个在村子里暂居了三年的少年就彻底被时间带走。
　　三年级读到一半的时候，林金子的家就散了。
　　林金子是跪着求陈秀带她走的。
　　林国清说陈秀有外遇，陈秀则找到林国清裤兜里的□□摔到他的脸上。
　　“那这张□□上的女装是给谁的？你说是你师娘的那又怎么在你这儿？还是说那个女人就是你师娘？”
　　林国清一巴掌朝陈秀的脸上甩去，“老子说没有就没有，倒是你这个烂货一天天的不晓得在厂里搞些什么？”陈秀捂着脸，眼里的厌恶清晰可见。
　　她恶狠狠地说：“林国清，我这几年给你们家当了够久的佣人了，一次两次就算了，你居然还变本加厉的打我？你自己做没做你清楚，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明天咱们就离婚。”
　　“行啊，离！至于孩子，你尽管把林金子带走，至于光耀，你走后见都别想见！”
　　“林国清，你！”
　　“怎么？不同意？”
　　“……”
　　陈秀铁了心的要离婚，咬咬牙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天接林金子放学的是陈秀，陈秀说她们有了个新家，在工厂那边的出租屋里，她一共租了两间房间，一大一小。陈秀说那里离她上班近，离林金子学校也近。陈秀痛恨林家，就算净身出户也要逃离。林金子懂得体谅她妈妈的辛苦，总会放学偷偷做番茄炒鸡蛋，看到妈妈夸她就认为妈妈开心了。虽然搬出来了，但林金子还是一个人住，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妈妈不容易，这些是小事，她自己可以，可这次她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为了节约电费她都只敢开着小台灯。
　　刚搬出来的这天晚上林金子做噩梦了，梦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哭，惊醒的时候门外的陈秀在喊她的名字，陈秀说她梦哭了，这晚之后林金子就挨着陈秀睡。林金子忽然觉得其实只要有妈妈在身边，就会很幸福……
　　可很多年后，林金子才意识到她错了，错得有点儿离谱了。
　　周末的林金子除了做作业就是在床上发呆，她突然想到在镇上开面包车的林国清，她用陈秀给她的旧手机给林国清发了一条短信：爸爸，来接我吧。
　　林国清很快就回了消息：我没空，你自己玩儿吧。
　　后来连续几次都是这样，林金子彻底相信了她没爸爸的现实，从那以后，手机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号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秀频繁的往出租屋里带男人回来。但也只有那一个，林金子以为她要有新爸爸了，开心的不得了，妈妈让她叫那个人“李叔叔”。
　　林金子为了让“李叔叔”喜欢她，每次这个李叔叔来金子都甜甜的喊他，李叔叔也总是大方的给林金子一些零花钱。
　　林金子很高兴，她觉得逃离林家的日子真的好。
　　在大家都喝一块钱的水的时候林金子喝上了可乐，班上的同学总是用赤裸裸的羡慕眼光看她，也因为这个，今后林金子总是会带几瓶可乐放在课桌上，哪怕她不喝，但总有人想喝。林金子变了，变得大方，她有时候会把李叔叔给的钱攒几天给所谓的“朋友”买好吃的，渐渐的班上的人也都认为林金子家很有钱，没有人不愿意和有钱人家的孩子玩儿。
　　每次下课大家都围在林金子身边，林金子享受极了这种感觉。
　　“金子，你给我和一点儿吧。”
　　“金子金子，分我一罐？”
　　“金子……”
　　林金子只要一想到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莫名满足，她也越来越骄傲。
　　就像命里注定的一样，林金子这样的好日子不会过太久。
　　一个周末，夏天的阳光依然明媚，把整个出租屋照得通亮。这天陈秀在出租屋做了一大桌菜，李国民也在，还来了好多陈秀厂里认识的好友。林金子毕竟是小孩子，有一大桌好吃的当然开心，也不多问陈秀为什么。
　　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租屋来了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很漂亮，齐耳的短发，提着个手提香包，穿着高跟鞋踏进出租屋内，一眼就看见坐在正对门口的陈秀和李国民。
　　女人手紧紧的捏着包，“好你个李国民，我在家带孩子，你就在这儿偷腥？”
　　女人的到来李国民也很吃惊，“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儿子都生出来了？”
　　“哎！你乱说什么？小孩子在这儿呢！”
　　女人看着坐在陈秀身边的林金子，嗤笑一声，“哟，李国民啊，你又不是没有家，你也有女儿，怎么？宁愿和破鞋过日子也不愿意回家？那你就帮着这个狐狸精养孩子吧。”
　　说完女人转身就走，李国民扔下一桌人追了出去。
　　那天之后，李国民再也没来过出租屋，林金子也没了奢侈的零花钱。不过现在的林金子并不是很在意零花钱，因为李国民的女儿在学校到处和别人说三年级一班的林金子和她妈妈抢了她爸爸的事情。学校很多学生包括老师都瞧不起林金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林金子也没有告诉陈秀。
　　林金子又变成一个人了。孤孤单单，可这次，她因为陈秀的原因在学校过得更艰难了。
　　林金子放学后在校门口徘徊，她看着小卖部挤满了人，又想着下午老师说的每个人都要有一个日记本。
　　林金子摸着包里的三块钱，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哟，这是谁呀？”林金子看平时里巴结她的几个人真准备看她的笑话，白嫩的手捏紧了手里的钱。
　　其中的一个人小太妹看到她的动作，殷勤的向旁边的女孩儿说：“莎莎姐，她手上有钱！”
　　女孩儿睨了她一眼，转身大声地说：“还不快去把她的手掰开？”
　　几个女孩儿把林金子拖到巷子里，“识相的话就把钱交出来，否则……”
　　“我没有钱。”林金子故作镇定的说。
　　那个叫莎莎的女孩子嗤笑一声，“你没钱？谁信？现在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妈是小三！小三多有钱啊？”
　　林金子听她们在嘲笑陈秀，咬着牙，猛地一推刘莎莎，“我不准你说我妈！”
　　刘莎莎被林金子的突然出手惊了一下，“你还敢还手？姐妹们，就让尝尝打她莎莎姐的后果！”
　　三四个女孩围着林金子对她拳打脚踢，刘莎莎蹲在林金子面前，用手扇着她的脸，林金子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可天生不服输的她努力忍者泪水，用倔强的眼神盯着刘莎莎。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累了。”刘莎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像电视里的太妹一样，扯着林金子的头发，“你妈是小三，你以后肯定也是小三，你就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巷子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躺在肮脏的小巷，奄奄一息，嘴里却说着什么。
　　“我会还给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
　　陈秀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警察告诉她，林金子什么也没说，到现在也不愿意说话。
　　陈秀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林金子，第一时间就是冲过去拉着她问 ：“是谁？金子，你说，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妈去找她们要说法！”林金子就这么木怔怔的看着陈秀，干涸的嘴唇亲启：“没有人，是我自己打的自己。”
　　陈秀一听这话声音提高了八倍，“什么？不可能！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找着打我家金子的人啊，这么水灵灵的女儿，以后脸留疤了我去找谁？再说了，我们金子不能白挨这顿打啊。”
　　“大姐，具体情况你也看到了，刚刚我们也了解，可您的女儿也说了，没有人打她，是她自己打的自己，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我们派出所也没有办法啊。”
　　陈秀一听这话不干了，“死孩子，你还不说吗？白挨一顿打还包庇？你是不是脑袋读书变蠢了，还是猪油蒙住了心？”
　　林金子听着陈秀的谩骂就明白了，她那个温柔的母亲早就随着她的那场婚姻中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不过就是一具披着她母亲皮的鬼！
　　从派出所回来，林金子旷课了，她每天装作早上去学校，晚上再回家。她只是不想看着陈秀每天都带男人回家而已，她觉得陈秀变得很脏，连自己在外人面前都是脏的。
　　一天晚上，林金子看着出租屋门前停着辆汽车，出租屋里还有些许交谈声儿。林金子背着空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久她就听见陈秀在外面喊她，说是她舅舅来了。
　　林金子的舅舅陈子鸣比陈秀小两岁，陈子鸣很爱陈秀，他说陈秀现在很难，想让陈秀搬去她那儿住，陈秀知道她弟弟心疼她，也感激她小时候把读书的名额让给了他。
　　陈秀到现在都还记得陈子鸣当时说过的话：“姐，你放心，以后你的孩子我帮你养，只要有我一口米汤，就有你们的饭吃。”
　　然后，陈秀让陈子鸣把林金子带走，林金子听着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反正她现在在哪儿都无所谓，只是换个环境继续没人爱罢了。林金子答应了，她知道，跟着舅舅走至少生活得很光鲜，也不会有人说她的闲话。
　　2008年的夏末，林金子坐着黑色轿车离开了她生活了八年的小镇，从此远离了乡下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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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金子：老子要变强了，害不害怕？
麓淮洺：妈，那我是不是快出来了？
本作：我宣布，此文为女强文，特批小麓总不用出来了，开不开心？
林金子、麓淮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