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莫染青丝

51、第四章 梦与记忆

　　黑云密布的天空，雷弧接连闪过，狂风暴雨转瞬即至，八棵焦黑的巨木一棵棵参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干裂的土壤化为斑驳漆黑的沼泽，血肉模糊的女人半截身体陷在沼泽中，仰面单手不甘的够着天。无数干枯惨白的手自沼泽中伸出，扒着她，将她缓缓拉向更深的沼泽。
　　不！她不甘心，她大仇还没得报，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她歇斯底里的向天咆哮：“别以为一场天降业火就能烧的灭我，你做梦！做梦！你给我等着，就算化成妖魔鬼怪，总有一天我也会亲手把你拉下来，让你也尝尝那众叛亲离之苦，灭族焚身之罪！”
　　她眼球因愤怒凸起，眼皮已经被烧的萎缩，配上焦黑血肉横翻的脸，狰狞恐怖如同恶鬼。
　　惨白干枯的手一群群争先恐后的扒上了她的腰际，抓住了她的手臂，搂上了她的胸腹，掐上了她的脖颈，撕扯的她更加血肉模糊、伤可见骨。
　　这个法阵聚集了她所杀掉的所有人的冤魂，它们化身成一只只惨白干枯的手，欲拉她一起堕入黑暗永不超生。法阵的力量越来越盛，女人最终气力不支被它们拉进了漆黑一片的沼泽。
　　你们活着斗不过我，死了更休想，强大的怨气如暴风骤雨席卷了整个法阵，须臾又归于平静。
　　天空的阴云撤了，雷不鸣了，风不刮了，阳光渐渐漏出云层洒向整个潮湿的大地，八根巨木笔直的挺立着，影子似要延伸到地面的尽头，在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一缕发丝轻轻的破土而出，如同刚刚新生出的嫩芽轻柔的攀上巨木的底部。
　　穆夜子猛地坐起了身，心中还因为梦中的强烈怨念而激荡难平，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撑爆。她捂着胸口猛烈的喘息着，汗水流过她的脸庞顺着光洁下巴滴落。许久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是做了个梦，她做了数个深呼吸才渐渐压下这股怨念，汗湿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非常难受。
　　又是这个梦，与其说是梦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烙印在她记忆深处所发生的真实经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冰冷的手撕扯她身体时的剧痛，它们拉扯着她，似要将她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她最终也没能让它们如愿。
　　为何怨念如此强烈，梦里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想要将天都拉下来。不，不光是想，她是真的要这么做。
　　穆夜子转头看了看天色，窗帘的缝隙透着些许的光，天已经亮了。洗了澡让自己变了舒服了许多，她摸出那个黑色的长方体：“你想告诉我什么？”
　　自从得到它，她就不断的做着这个梦，起先只是黑压压的景物，电闪雷鸣，压抑异常。然后她才发觉这是梦里的女人看到的，她的视角在梦里来来回回的切换，一会儿是主视觉，一会是第三视觉，她记不得女人的脸，但她就是知道那是她自己，或者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她自己。再接下来情感也有了共鸣，她不再是看客，而是融入了其中。最后她甚至有了触觉，有了疼痛，有了一切的一切真实感受，梦境越来越真实，真实到当她醒来她觉得那就是她的记忆。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就是凭空的出现了这一段记忆。
　　穆夜子拇指摩搓着黑色长方体光滑的表面：“你到底是什么？”
　　黑色长方体静静的卧在她的手中，在微亮的晨光中泛着莹莹的光泽，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穆夜子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着渐亮的天色，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天空是淡青色的，高且远，想要将天拉下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痴心妄想，她注视了许久，从天光微亮到东方日出，早晨的阳光虽然微弱，照在她身上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暖意，她闭上眼睛享受着呼了口气：“我又是谁？”
　　从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沈琼楼，那时她坐在各色混合的血泊里，地下城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到处是残檐断壁，到处是尸块残骸，而她是那座死城里唯一存活的生命。后来才知道，那座城里曾经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他们作恶多端，他们为害一方，沈琼楼带着几乎全部的祭组织成员去剿灭，结果到了那座魔巢只发现了她一人。她忘不掉自己满身的狼藉，忘不掉众人惊愕的脸，忘不掉沈琼楼眼中倒映的猩红的自己。她不知道她是谁，而他们也不知道她是谁。现在，也许她有可能要揭开她的过去了。
　　穆夜子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看了看时间，起身收拾了一番出了房门。
　　沈琼楼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楚灵穿着自己的河马睡衣披头散发的在一旁加油助威。
　　看着活蹦乱跳的楚灵，穆夜子才觉得自己的身边有了些人气，她安静的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沈琼楼将面包片切成同样的大小，放上同样的配料，摆在同样的盘子同样的位置上。他们的早餐都像是用电脑复制黏贴的同一份图案严谨又苛刻。
　　穆夜子迈进厨房想要帮他端早餐，沈琼楼好似后背长眼睛一般，背对着她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又对旁边跳来跳去的楚灵比了个你去的手势。
　　楚灵会意，颠颠的拉着穆夜子来到厨房门边挂的牌子前，牌子上写着：厨房重地，夜子禁入。
　　确定穆夜子看清了牌子上的文字，楚灵又跑回厨房继续叫闹着：“吐司的边角料不是说好了给我么？别扔呀！这两粒葡萄干大小不一样。哎？这枚鸡蛋长的有点歪。哇！牛奶都倒的一样多，老大你真棒！老大这是什么食材我怎么没见过......”
　　等了一会儿，早餐规规整整的摆上了餐桌，楚灵窜上窜下的把人叫齐。
　　厉威走下来看着桌上的早餐撇了撇嘴：“一看就是沈琼楼做的，瞎讲究。”
　　楚灵凑到沈琼楼身边，暗搓搓的问：“老大，你跟厉威前辈到底有什么仇怨？”
　　沈琼楼回答的一本正经：“我们关系很亲密，并无仇怨。”
　　“亲密个毛线！亲密！”厉威气呼呼的做到了餐桌前，刻意将对齐的餐盘拉的错乱了位置，然后又将餐盘的食物挪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享用起了美食。
　　沈琼楼脸上不动声色，目光却不时往厉威的餐盘方向瞟。
　　穆夜子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很是有趣，淡淡的说了一句：“幼稚”
　　厉威洋洋自得的挑了挑眉，心情好的也没有反驳。
　　一顿早餐很快吃完，沈琼楼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要处理，楚灵你把案子给他们详细说明，我先走了。”说完直接起身去了地下室。
　　楚灵奔上楼拿下了她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摞文件，每人发了一份：“倾言姐，这次的案件就要多仰仗你啦！”
　　厉威接过文件，清了清嗓子：“咳嗯，昨天就没来得及问，这位美女是？”
　　楚灵：“这是倾言姐姐，她是占卜师，主要是向非人的灵体探询想要知道的事物。你别瞎勾搭，老大该不高兴了！”
　　厉威一脸无奈：“好好，你继续，你继续。”
　　接下来楚灵向他们讲述了事发的情况：“这个事件跟一个叫钱达的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