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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心 ...

  •   这场异常的雨已经持续了近乎半个月,德克萨斯捏着半包pocky静静伫立在圆窗边,凝视云雾缭绕回转的海面,连绵成线的雨丝狠厉地砸在海面上。深沉的色泽逐渐在瞳孔内沉淀,她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无端地觉得冷意侵入骨髓。
      然而罗德岛的总部停靠在亚热带地区的某处不冻港,可谓四季如春,你甚至可以在总部看到许多光着大腿或是腰腹的女性干员。她们路过时纷纷侧目德克萨斯,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德克萨斯并不在意,在一片沉寂中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朝博士的办公室走去。
      企鹅物流与罗德岛交往频繁,在基建中是有间专门的宿舍,平常是她和较为年长的能天使常驻。从企鹅物流来到罗德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改变,大部分人依然畏惧,少部分人也愿意去包容温和对待,只要能和能天使在一块,到哪里她都愿意的。
      然而就在她进驻罗德岛不过半年,可谓孽缘的拉普兰德也出现了,德克萨斯不想看到她,其实还有别的原因掺杂交织在里面。不过那孩子在女性中因为狂气的性格意外的有人气,对待拉普兰德堪称冷淡粗暴的德克萨斯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不招人待见罢了。
      也因为性格寡淡的缘故,干员们私底下传德克萨斯是没有爱人的能力的。
      简称性冷淡。
      德克萨斯礼貌性地敲了两下敞开的门,埋头在文件里的博士猛地直起身子,冲她虚弱地微笑了一下:“进来坐吧。”
      德克萨斯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博士看得出她有些拘谨,起身去冲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德克萨斯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不可否认无论在是指挥能力还是为人上,她都是位极其优秀的女性,但博士露出全貌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凯尔希不允许。那个罗德岛最高管理人之一,哪怕是已经不再上战场,也依然将阿米娅和博士管得死死的。
      年轻的女博士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眼角细细分布的结晶,冲她无奈地笑:“吓到你了吗?”她想起来那个人时常会抚摸她身体上那些破体而出的碎片,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德克萨斯摇头,片刻后才开口:“我认为……很漂亮。”
      博士微微一愣,像是怕她听错似的,德克萨斯又认真地说了一遍:“这是博士保护大家的证明,我认为它很美。”
      “很少有人会这样称赞我呢。”博士微笑着翻出一个文件夹,在德克萨斯面前摊开,她下意识地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而后,露出一小片烧痕。德克萨斯一愣,盯着那块伤痕,想起她初次同罗德岛协同作战的时候。
      那个时候一把推开她的博士。
      以及暴怒的银灰。
      “唔……德克萨斯有什么意见吗?”
      德克萨斯如梦初醒似的扫了眼桌上的文件,点头道:“博士觉得可以就行。”
      “最近整合运动的活动很频繁,你运送的又是源石,千万记住生命是第一位的,”博士的面容严肃了许多,浅色的瞳孔盯着德克萨斯的眼睛,“我们都不能失去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的。”

      稚嫩的模糊的面容一闪而过,德克萨斯压下心头的不适,冲博士点头:“博士放心。”她知道这个世上还是有许多爱着她的人,也明白她的过去始终不打算放过她。
      博士撑着下巴,忽然又开口:“德克萨斯,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德克萨斯在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她走到博士身边,体贴地弯下些身子,披散的乌发顺着肩膀滑落,遮住她两边的视野。
      冰凉的手动作轻柔地抚摸她毛茸茸的耳朵,脊椎骨窜上一丝不自主的麻痒,她看到博士眯着狭长的眼睛,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般委屈落寞:“我有点想他了呀。”
      啊谢格拉的菲林……德克萨斯心中了然。怎么说呢,算是鲁珀和菲林天生的不和,她对那可怕的男人称不上是有好感,他的两位胞妹性子倒是不错,凯尔希似乎也极力反对博士和他过多接触的样子。具体情况德克萨斯不清楚,只是感觉失忆前的博士似乎和那位也有瓜葛。
      红润的唇抿了又抿,德克萨斯最后还是说:“他很快会回来的。”
      博士冲她笑,拍了拍她的耳朵。

      能天使等在门外擦铳,她总是那样一丝不苟地爱护她身为拉特兰人的象征。在德克萨斯看向她时,红发的天使回头冲她露出一贯乐天的笑容,将铳插回腰间。
      “走走走,执行任务去!”
      看着能天使揽着空的肩膀的背影,德克萨斯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瞳孔看得出来仅少的柔情。
      能天使又回头看她,唤她快些跟上。
      拉普兰德浑身隐没在黑暗中,斜倚着墙壁,目不转睛地盯着德克萨斯。良久她又将目光落在鲜艳炽红短发以及那道光环上,看那不老的天使容颜在光下耀眼灿烂,她连凑过去蹭乌发鲁珀族的pocky的动作都仿佛充满无限的活力。
      确实是很让人心动的孩子。拉普兰德想。她罕见地收敛了表面神经质的笑,隽秀英气的面容徒余浅淡的模糊笑意,柔和了眉眼,又有灰白卷发遮蔽,看着并不真切。
      众所周知罗德岛的两位鲁珀族都是无心的。
      拉普兰德一遍遍在心中回忆起挚友沐浴腥风血雨的霜雪容颜,嘴角略微颤抖起来,竟是抑制不住疯狂迭起的笑意。
      她爱什么才要毁灭什么啊。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才能在一起嘛。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最大的区别是,前者静默地等待过去的追赶,而并不恐慌,那就像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战争,或死或亡,早在家族覆灭之际,德克萨斯就已经失去性命,而拉普兰德却如同骆驼反刍似的在过去和现实之间反复横跳。

      德克萨斯是有爱人的。
      那红发的拉特兰,背负深刻过去的拥有极其高超射击技艺的萨科塔,德克萨斯时常在内心中寻找合适的言语来描述那笑容,后知后觉自己过去所接受的教育给自己带来的只是贫瘠的精神。
      她时常长久注视能天使与企鹅物流的另几人打闹玩耍,她给予她所能感受到的年轻气息是分明的,只要看着能天使,哪怕是枯木,大抵也能重新生出枝芽,耸入云霄,开出花。
      若是能一直注视能天使。
      若是……
      德克萨斯双眸微垂,从发愣中惊醒,甲板上吹灌的风冷冽通透,绒雪积了一地,浅薄的一层,并不深厚。南方的气温并不会很低,但却阴湿无比,她不太清楚罗德岛具体移动到了什么地方,从决议漂流总部的那天起她便并未关注。
      新装帽兜上的绒毛因为雪水而黏搭在一起,德克萨斯扫掉肩上的雪,冲地下基建走去。
      七拐八拐的地下甬道,隐秘的角落,德克萨斯无法避免地目击打情骂俏的小情侣。她目不斜视地路过,直到看到大大方方靠在寝室门口的两人时才停下脚步。
      谢格拉的菲林困着博士,粗砺指腹抚摸她脸侧的结晶,银灰深邃精致的五官柔和成一片,带着略微的笑意,俯身亲吻她颈子时,毛茸茸的尾巴卷在博士脚踝,不明意味地磨蹭。
      德克萨斯当然看得出银灰挺兴奋就是了。
      “博士。”
      喀兰之主登时不悦地眯起双眼,博士摸了摸他的脸,冲德克萨斯笑:“德克萨斯都淋湿了,到我房间来吧。”
      “不……”德克萨斯一出口就遭受了银灰甩过来的狠厉眼神,她抿了抿嘴,点头沉默地应下。银灰摸了摸博士的脑袋,低声道别,而后收敛浑身冷凝的气息,和德克萨斯擦身而过。
      面前的博士显然又是和往常无二的姿态,德克萨斯略有些呆滞地盯着博士看了片刻——她知道这位温柔的皮囊下藏着的灵魂对这个世界的真正态度,而此刻,她眼中全然是闪着的,像是碎星光的温柔。真的。
      德克萨斯跟着博士走进寝室,看着博士从柜子里翻出浴巾铺在她身上,她略微弯腰,方便博士的动作。
      “你很高兴吗?”德克萨斯问。
      博士理所当然地点头,她抬起头,大方地对上德克萨斯笼在浴巾铺盖下的阴影之中的阴鸷双眼。
      博士第一次见到德克萨斯时,就觉得她眼中有溶不开的霜雪。
      “那个人在身边会觉得安心,不在了会失落寂寞啊,”博士忽然笑了出来,颇有几分嘲笑德克萨斯不明事理的意思,“我喜欢他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德克萨斯双耳轻微地抖动,在她的感知里,这样的人或许是存在的,可她又在一瞬间便回忆起那已经葬在火中的故土和少年岁月,于是又生生压下涌上心头的情愫,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这样的人不该有那些无谓的牵绊。”
      博士懂她的意思。
      她微笑:“德克萨斯知道凯尔希总是禁止我做很多事情吧。但是内心的念头并不如那么容易压制的。举个例子吧,她禁止磕源石,甚至出过很多令人发指的手段,但你看到的永远是这个神清气爽的博士不对吗?”身为罗德岛的领导人,她怎么能够出现片刻的困顿。
      博士粗暴地扯开衬衫扣子,露出大半的胸口,德克萨斯看到的并不是多么旖旎的景色,而是暴突的锁骨肋骨、泛上的黑斑以及细密的晶石:“你知道源石是会上瘾的,可是我戒不掉啊……银灰不是喜欢政治恋爱,他喜欢的是这样的我。”
      德克萨斯忽然握住了博士的手腕,她的躯体早被摧残到形销骨立的地步,她简直怀疑下一刻就可以把面前的少女的手腕拧断。
      “和狗急跳墙是一样的道理,这个社会越是限制你,你越是渴望着去违反和破坏规则,所以我是不会因为凯尔希的几条禁令去将就自己的,尽管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德克萨斯,”博士注视地面,不紧不慢地扣上了衬衫的扣子,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毕竟我们会死得很快,遵从自己的内心会比较好。如果等到已经发生再去做,就来不及了。”
      德克萨斯略有些呆滞,又像是在沉思,博士晃了晃被她握住的手,挣脱后干脆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年轻的鲁珀忽然被吓到,身体僵硬着压抑住朝后退去的欲望。
      “没关系的,虽然会觉得害怕……我们都会帮你的。”博士冲德克萨斯笑得如沐春风。她想,德克萨斯非得冲破桎梏不可,否则她永远无法从过去中抽身出来。
      博士活得坦率豁达,大概只是因为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她记得她是从棺木中醒来的,和银灰共眠的夜晚总是能梦到光怪陆离的梦,浸满了血腥的潮湿的风吹来,像是隔绝了一整个大洋一样,她只能看到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在离她很遥远的地方。
      大家都死去了,唯独她被保护下来了。
      德克萨斯冷霜满覆的面容没有丝毫皲裂的痕迹,她沉默地看着博士许久,忽然问:“为什么对我……”
      博士眨眨眼,有些无奈地回答:“我是德克萨斯的朋友啊,就像你和能天使,和空,和可颂那样。嘛,不过阿能是特别的吧。”博士冲德克萨斯意味深长地笑笑。
      被戳破了心事的德克萨斯震惊大于羞涩,她稍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别开目光,看着博士床头的蝴蝶标本。她将浴巾扯下来,耳朵上的绒毛仍然有黏湿的感觉,让人感到不适,这大概就像是她的恋情一样。
      无花果怎么会开花呢。
      “我……我不会有的。”
      不明所以的话,但眉宇间染上一层浅淡的寂寥的德克萨斯实在是让人怜爱无比,博士踮着脚摸了摸德克萨斯的脑袋。鲁珀族的少女仍然沉默,博士揽住她的肩头,安慰地拍了拍德克萨斯的脊背。
      或许是博士的动作太过温柔,德克萨斯感觉到那纤细手掌传过来的热量,鼻尖有些酸涩。
      狼修长的手臂紧紧拥住博士。德克萨斯抱着博士,像是濒死的鱼抱住氧气。
      “全部结束后,可以和博士走吗?”
      博士轻声说:“我叫塞维利亚哦。”

      最后的最后,德克萨斯忽然止住了脚步,回头问了一句:“那个人的疗程……”
      “啊……她不是很配合呢,德克萨斯很关心她?”博士回想起和她同种族的鲁珀。两人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没有,”德克萨斯别回头,留给博士一糅杂在光影间的背影,“只是不想她这样死而已。”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从前是互相认为活到了对方心坎里的人。

      德克萨斯后来去看了拉普兰德的治疗,她的矿石病已经到了算是严重的地步,偏生自己没有自觉。她通过双面玻璃,沉默地注视着那笼子里嘶吼的野兽。
      流着泪和涎液的拉普兰德忽然抬头朝玻璃看了一眼,像是要说什么,最后扯出狰狞的笑容,和德克萨斯记忆里少年人的模糊笑容冲合在一起。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复又上前,手掌贴着冰冷的玻璃。
      你一定要活下去。德克萨斯想。

      越是战乱,越是平静。
      博士已经忙得几乎看不到影子了,奔走在前线,银灰陪伴守护在侧,从未在总部再出现。不知道推进之王小姐和另一位先锋配合的怎么样。那个叫讯使的孩子,是喀兰贸易的人。德克萨斯按着腹部隐隐作痛的伤,穿行在繁忙的总部内,一眼就看到了拉特兰人。
      罗德岛最近的人员流动有些频繁,走了很多人,也来了很多人。
      能天使也是负伤,不然怎么会留在罗德岛。
      自从罗德岛和企鹅物流合作,先锋德克萨斯和狙击能天使几乎是博士场场必带的干员。
      能天使眉宇间也能看到明显的担忧,万幸作为她下位替代的克罗丝也是个狠角色。
      德克萨斯决定说出来。
      在这个混乱无比的时刻。
      “我一直都知道的,”能天使有些无奈地笑,“德克萨斯总是这样把心事放在心里呢。”

      路过的拉普兰德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躲在角落里。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秘密,关于黑角的堕天使……我一直放心不下她,毕竟是我害她变成那样子,留她一个人的话就太可怜了。”
      德克萨斯问:“你要陪她堕入深渊吗?”
      德克萨斯发觉内心是不可思议地平静。
      能天使脸上罕见的没有笑容,神色淡淡的:“我只是想和她一起死而已,因为约定好了。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也不可能在一起。”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德克萨斯,你对那孩子有很大的执念,而我只是恰好出现了而已,”能天使抚上德克萨斯的侧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只是在逃避对同族的爱罢了。”

      拉普兰德心里咯噔一下。

      “好啦,我要去找空啦!”能天使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她,笑嘻嘻地拍了拍德克萨斯的肩。
      “啊对了,”能天使站在门外冲德克萨斯笑得灿烂,“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德克萨斯不要为我伤心哦。”
      德克萨斯双唇翕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拉普兰德看到能天使路过时冲她笑了一下,但直到她蹲到双脚麻木,都没有听到房间内有任何别的响动。
      正当她起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一声极其轻的呼唤。

      拉普兰德对德克萨斯不自觉呢喃的名字既陌生又熟悉,那是她已经抛弃的名字。

      几年前,德克萨斯不叫德克萨斯,她也不叫拉普兰德。

      年少时拉普兰德喜欢拉着德克萨斯干各种各样违反规定的事情,她们曾经不止一次旷掉杀手学院的课程,在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安度午后。两方家族投入培养她们的资金绝对不在少数,不过毕竟两人天资优厚,又仗着地位出生,老师也管不住她们。
      两人皆是骨子里的疯狂,那夜之后,德克萨斯遮掩心中欲望,成就无法匹及的冰山,拉普兰德却甘愿感染矿石病,追求更为极致的力量,痛苦和病瘾交织在一起,摧残她的心智,□□却是越来越强韧。
      年少时躺在小船上,漂浮在满是荷叶荷花的湖中,昏沉清醒皆是满目的绿意,以及绿叶遮掩下的显目白花。那时她总认为长大后远离此地才是真正的自由,现在才明白无拘无束地漂浮在水上,忘却时间忘却空间才是真正的自由。

      和德克萨斯并排躺在船上看花,那是拉普兰德死前最想做的事情。

      博士抱着制作精致的匣子,眼底是一片青黑,银灰站在她身边,沉默地挡去所有风雪。
      拉普兰德的人缘意外地不错,她的葬礼来了许多人,许许多多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有德克萨斯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她葬在雪境的某处山下,躯体经过焚化炉变成灰烬,缩在小小的匣子里,又由博士放进了棺木。棺盖阖上,博士接过银灰递过来的白花,冲里面扔了进去,随后便是其余干员。
      拉普兰德最后被送到罗德岛的残破躯体是由德克萨斯处理的,她用水洗掉将灰白长发粘结在一起的血块时,看到拉普兰德平静的面容,心情沉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身上的结晶已经多到这个地步,从她的身体中一点点破体而出,像是层层点缀的繁星。
      她沉默地等待少年爱人的尸体焚化,而后将匣子交给了博士。
      企鹅物流众站在德克萨斯身后,垂头表示哀悼,能天使伸手覆在德克萨斯的肩上。
      德克萨斯忽然想到年少时拉普兰德说,她总怕自己死的太早,好多来不及做的事情都无法完成。她忘记她回答了什么,只是记得拉普兰德后来说,她更怕德克萨斯早亡。
      她们身后的两大家族有着无法动摇的,根深蒂固的血海深仇,那一夜,德克萨斯赢了拉普兰德,整个家族却几乎被屠杀殆尽,她沉默地看着血流成河的庭院,在地上混乱的尸体中找到了父母,她的父亲再不会摸着头用淳淳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她的母亲也再不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所以她收敛了暴戾的格斗手法,舍弃了名字和身份,远渡重洋来到了另一片大陆。当她得知拉普兰德被逐出家族时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
      德克萨斯接过能天使递来的白花,盯着它若有所思,而后在他人的催促声中,投下了那朵白花,稳稳地落在了棺木上。若是拉普兰德完整地躺在里面,那该是她心脏的位置。若是拉普兰德完整地站在她面前,她不会错过了。

      和整合运动的战斗进入白热化,罗德岛以巨大的代价换来每一次胜利,总部内的干员数量急速减少,矿石病和天灾困扰的世界弥漫着飘摇悠长的硝烟。
      德克萨斯再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运送物资或是悼念逝去的人,她在没有博士指挥的情况下也曾领导过数次战役,能天使感叹她身上骤增的伤痕,直言德克萨斯太过认真。其实不然,每个人为了生存和保护他人都竭尽了自己的全力,她没有她们那么崇高的理由,她只是为了逃避而不断地杀人而已。
      那是一场罗德岛近乎全军覆灭的战斗,德克萨斯握着剑从地上站直身体时,腹部的伤口不断顺着她的腿流下血。暴风暴雪下缓缓逼近的整合运动影影绰绰,模糊迷蒙,看不太真切。
      暴风雪中,那人的灰白长发仿佛在涌动。
      少年人站在德克萨斯面前,露出的些许苍白皮肤禁受狂风吹袭,德克萨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依稀察觉她在笑。
      而后少年人冲她伸出手,沙哑的呼唤她从前名字的声音,像是飘摇的柳絮,被狂风一下卷到了万丈高空。
      拉普兰德的身躯被剑骤然穿透,温热地鲜血溅在脸上,德克萨斯回神,看到银灰凝重的神色,他压下暴怒,将德克萨斯推到身后。
      身体被能天使接住,转而交给博士,许多干员纷纷投入战斗,因为银灰的参战,阿米娅紧紧站在博士身边,一刻不离。
      博士轻声安抚德克萨斯:“已经没事了。”
      德克萨斯点头,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银灰扯掉外衣,长剑迸发出的绚烂气浪。

      和整合运动的战斗冗长而沉重,历经数十年,才得以结束。博士研究出的矿石病抗清发放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位世界公民都将铭记她带来的恩泽。
      博士初始小队内的干员所剩无几,能天使也在其中。
      在旅途出发前,凯尔希叮嘱德克萨斯注意博士的戒断反应,她身后跟着阿米娅,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三人,轻声说:“博士路上小心。”
      “嗯,”博士看起来要比先前健康许多,她抬手揉了揉阿米娅的脑袋,笑着说,“我不会再回来了。”
      博士跟银灰回到了谢格拉,德克萨斯亦跟从,两人在德克萨斯见证下成婚,次日银灰便将两人送上旅途。男人尚还需处理财阀,将大部分事项嘱咐给了德克萨斯,塞维利亚此时此刻只是普通人,无需再进行战斗,也无需再领导罗德岛,决定戒源石,决定去更远的地方。
      德克萨斯跟着博士去了许多地方,路途上凭借自身的实力做了许多善事,见过很多人,喝过很多酒,博士给谢格拉寄去很多东西。
      两人在冰雪之地遇到了那位黑角的堕天使,德克萨斯将能天使的铳交给了莫斯提马。
      蓝发的拉特兰人沉默地看着那把铳,冲德克萨斯笑:“谢谢。”
      看莫斯提马将铳小心地收入一袋内,德克萨斯理顺被风吹乱的黑发,冲身后的博士伸出手:“塞维利亚,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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