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72、囚

　　此时，杨清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Jason不能出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Jason出事，她欠他太多了。
　　……

　　JBS Club在一条坡道深处，位置比较隐蔽。在这欲望都市中偏生寻了这样一出隐蔽之地做生意，那么其必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的简单和平静。
　　杨清瑶却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疾步走了进去。

　　负责引位的waiter上前首先就是要查杨清瑶的ID。她的长相即便是在西方人眼中也是极为出挑的，况且刚满20的她一身白T牛仔裤，着实显得青春亮眼——与这样的场所格格不入。
　　杨清瑶也不管那么多，把证件往waiter手里一塞就直接从吧台侧面挤了进去——20，还不够进这样的场所，但人她必须要找！

　　“Jason，Jason！”杨清瑶拼命大喊，虽然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喧嚣的音乐声中，不过还是被耳朵灵敏的waiter听见了。正欲上前“请”人的服务生止住脚步，皱眉道：“这位女士，请问你在找谁？”
　　“Jason，Jason Wu！”杨清瑶一步步向后退着，防备又紧张地看向那名神色不怎么自在的服务生。
　　服务生脸上划过片刻迟疑，看着杨清瑶脸上确实不是装出来的着急，最终还是冲着她一挥手，示意她跟上。
　　杨清瑶紧紧握住手里的包，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并没有缓和多少。她从服务生的古怪彪啊清丽意识到了也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但她还是跟着服务生一步步走下蜿蜒的楼梯。
　　Club竟然还有一层在地下。
　　……

　　门打开的瞬间，杨清瑶只觉得室内一片浓雾，堪比“雾锁金门”的盛景，且那”味道呛人像只手似的能一掌将欲要进门的人一把掀出去。杨清瑶用手在空中扇了扇，回头小心地看了一眼waiter， waiter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下巴示意她要找的人在里面。
　　杨清瑶抿了抿唇，抓着包的手指缩的更紧了，骨结都泛出青白色。而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屋里走了几步。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一个背对着杨清瑶的亚裔女子猛然回了头。
　　“林雪娇？”杨清瑶惊呼道。怪不得，刚刚接电话的时候会觉得声音有一些耳熟。
　　“杨清瑶！你怎么才来！Jason他……”林雪娇一脸惊恐，眼睛看着杨清瑶，手指却指向了茶几后面的地方。
　　杨清瑶顺着林雪娇手指的方向看去……是Jason！

　　只见他整个人意识模糊，整歪歪斜斜地倒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Jason，Jason，你怎么了？”杨清瑶冲到Jason面前，蹲在地上，轻轻地拍着Jason的肩膀。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像脱力似的眨眼又闭上……始终不说一句话。
　　她还从未见过Jason如此颓然又无力的模样！

　　“他怎么了？！”看着Jason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杨清瑶又担心又害怕，怒视着林雪娇喊道。
　　“我……他……”林雪娇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登时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高大男人就站在了林雪娇身后，冲杨清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杨清瑶就是再迟钝，也感到了空气中暗流浮动的不正常——危险！杨清瑶咬着牙却没有后退，她整个人挡在Jason面前。这一刻她下了狠心，她要护着他，像他无数次保护她那样。

　　“嗨，娇娇。新朋友不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吗？”这时，一个混血模样的男人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走上前来，搂着林雪娇的肩膀。
　　看样子，算是这些人里说得上话的。杨清瑶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从过去混乱数月的中清醒过来，去分析判断的形势。
　　杨清瑶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不要露怯。可是腿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还好，有茶几挡着。

　　“林雪娇！你这是做什么？Alex知道吗？”杨清瑶迫使自己冷静道。
　　“要你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林雪娇有了男人撑腰，明显底气足了，哪里还有刚才慌慌张张的样子？
　　“所以说，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你们把Jason怎么了？对他做了什么！”杨清瑶眯了眯眼睛，眼中露出一丝凶狠，可是，在那几个男人面前，这一丝凶狠却显得绵软又无力，如同一只被抓住的奶猫儿似的，只引来一阵戏谑哄笑。
　　“娇娇，你这朋友还挺有味道的，” 搂着林雪娇的男人上前，走到杨清瑶面前，俯身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他道：“怎么，你好像很在乎这个男人？哦，当然在乎啊，你老公嘛，哈哈哈哈……”
　　“放手！”杨清瑶一手拍向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而那只男人的却像是嵌在了她的下巴中一般，纹丝不动。
　　男人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清瑶发怒的样子。不屑，冷漠，轻蔑。就像……他们今天注定在劫难逃似的。

　　“如果他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club还要开门做生意吗？”杨清瑶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Jason的额头。他的体温很低，额头上还汗津津的，甚至还是不是地抽搐一下……Jason病了，很严重，他不能有事！杨清瑶心里反复对自己说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慌。今天就是被人一枪打死，她也要送Jason安全离开。
　　她能做的不多，只求欠他的少一点，这样走的时候，也心安一些。

　　“威胁我？”混血男阴冷的笑了笑，挥手甩开杨清瑶的下巴，使劲拍了拍她的脸，柔嫩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出现了绯红的指印，在这样一个阴暗的环境里，清晰可见。
　　凌虐的美感，让身后几个白人有些按捺不住冲动，亚洲女人虽然纤细，可娇软的味道是很好的。有人想要上前讨点好处，还没伸出手就被混血男冷声呵住：“今天只是来收债，其他的心思不要动！”
　　这样的场景她经历过一次，痛不欲生的一次足矣让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她不知道是靠什么才压制住自己内心近乎绝望的恐惧，她慢慢地开口说道：“既然谋财，我们得活着出去才能给你弄来钱。放我们走，多少钱我一定会还你！”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是怎样的，因为她的耳边都是山本谷司恶魔一样的笑声。
　　“有意思。没想到你对这个男人挺痴情，不枉费我们的心血。”混血男人绕过杨清瑶，居高临下地看着Jason，嗤笑道：“至于钱，我不要。我只要我的货。你的男人吞了我的货，你说，我能放过他？”
　　“货？什么货？”
　　“不多，就几样。大/麻，古/柯，可/卡/因，4号，5号。如何，你赔我？赔的起我？！”男人带着笑容，却像是毒蛇一般让人浑身血液逆流，浑身冰凉！
　　4号，5号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大/麻，可/卡因她是知道的。可此时听起来怎么就那么陌生呢！

　　“你好像很震惊的样子。该不会，你都不了解你招惹了个什么样的人吧？我们的DK你都不认识？”混血男摊开手，一副无奈模样。
　　“什么DK？”
　　“Drug-king， Jason啊！这个圈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每天经他手的货不知到有多少呢，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吞了我们的货，把火烧到南边去！”
　　“不过，我可是听说，这个男人之所以冒险，是因为他想送非要和他离婚的女人一份大礼，讨她开心。啧啧啧，你说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蠢的男人？拿命哄女人？我说，作为他的女人，你现在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感动呢？”混血男不知道何时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一脚踩在茶几上，随意又刻意的在旁边的苹果上来回戳着窟窿。

　　杨清瑶现在心里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Jason居然是一个……毒/贩？她宛如在听天书！
　　看着只剩一脸震惊的女人，混血男只是勾唇一笑，缓缓道：“看来，你不怎么感动。那么，这样呢？” 混血男一个转身，拿着手中的水果刀，眨眼间就对着Jason的小臂就扎了下去，鲜血瞬间倾泻而下……“这样呢？感动吗？想哭吗？”
　　“啊！你住手！！！”杨清瑶不管不顾的挥手去抢夺混血男手中的水果刀，哪怕锋利的刀刃在她手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也不放手。她过去的20年从未经历过这些，连看听都未听说过！眼下该怎么做她全凭一个念头——数次对她施以援手的Jason务必不能出事！
　　可她的反抗纯属徒劳……
　　“还不够？”混血男对着Jason的大腿外侧又是一刀。纵使Jason没有什么意识，可是被刀刺伤总归是疼的，他因为疼痛闷哼了一声。
　　杨清瑶浑身发抖，那些血让她大脑嗡嗡作响，除了心跳她什么也听不到……

　　“啧，铁石心肠的女人啊……”混血男再一次将刀子对准了Jason的颈动脉！
　　“不！不要！”杨清瑶猛然上前，一把抱住Jason，用自己双臂护住Jason的脖颈，挡在刀尖前……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但她依旧目光如炬地看向混血男，一字一句道：“你喜欢拿刀捅人是吗？来！捅我！杀了我！放他走，他走了才能找回你的货，你心里有气，冲我来！杀了我！”
　　只见话音刚落，杨清瑶一个转身伸出两只小手，死死抓住混血男握刀的那只手就往自己的方向掰过来。刀尖只是微微一偏，就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丝线一样的红痕——血珠一颗颗渗出，细小的红色渐渐汇在了一起。

　　混血男明显是被震惊了，愣了两秒，手腕一歪，把水果刀扔在了地上。
　　“当啷！”刀落地。
　　不知是死亡还是大赦，总之杨清瑶整个人一软跌坐了沙发上。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够松懈，她立刻撑起身子，将Jason重新抱护入怀中，目光如炬地迎向那混血男人。
　　——他不能出事！杨清瑶不知第几次提醒自己。
　　怀中的男人动了动，可她感觉不到分毫。他在抽搐，她在发抖，在旁人看来，这活像是一对亡命鸳鸯！

　　“死了可就太便宜你们了。不如……你陪着他一起享受一下飘然欲仙的感觉，等你们享受够了，你们再和我谈？”说罢，那张狰狞的脸上勾出一抹狂妄又令人作呕的笑。混血男头也不回地向后伸手，一个消瘦的白种人很有“眼色”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针管。
　　那里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针头又尖又长，在地下室里泛着刺目的寒光，刺的人双目生疼！那针尖就像是索命的厉鬼，它不要你立刻亡，而是一寸一寸地生生在即眼前将你的希望咬的粉碎，一幕幕地告诉你“未来”是多么的肮脏可怖——萎靡不振，满目疮痍，没有感情，没有人性，没有尊严！
　　死不可怕，甚至痛苦地死去都不可怕，不能像一个人一样死去才是最可怕的。

　　于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如果此刻能一刀就死，那还真是一了百了的美事一桩。杨清瑶浑身颤抖的厉害，她屏住呼吸，抱着Jason的手仿佛没有了知觉……她似乎听到了针尖冒出的液体咕噜噜地响声，就像是被按在刺骨的水中——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但却听见死亡，不，不是，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正一步步蚕食着自己的灵魂和内脏！
　　这是她过往20年从未想象过的东西，可她却无路可逃！

　　“你们干什么！我不要这个东西！拿开！”杨清瑶的呼喊带着声嘶力竭的绝望。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她能躲吗？有地方躲吗？
　　Jason……可能已经被注射过了，那是什么样的痛苦和挣扎，他的每一次抽搐和痉挛都是怎样的煎熬，她想象不到，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承受不了！那种东西在她眼皮下出现她都接受不了！
　　杨清瑶漂亮的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她的眼尾皮肤很薄，眼白上的红血丝像是要透过这层薄薄的皮肤淌下来一样。她最后一眼看向了林雪娇，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恨意。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懂，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何有这样疯狂的事情。为什么……生命在有些人的眼里如同玩具一样？玩具……玩具。
　　杨清瑶垂下了眼睫，她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她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最终扶着茶几，大口地喘气……可是那空气却怎么也到不了肺里一般，让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逃不掉的是吗？”
　　逃不掉。她拿什么逃？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连林雪娇都能不费力地将她推到在地，她拿什么逃？何况，Jason……她逃了，他怎么办？！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曲下膝盖，跪在了这群游戏制定者的面前。
　　她总是笔挺的腰杆，弯了。
　　她总是微扬的下巴，垂着。
　　她总是向前奔跑的膝盖，砸在了地上的尘土里。
　　她的骄傲与坚持，在命运面前一文不值——她跪下了，跪在了……张牙舞爪的命运前，用比死更难以煎熬的东西去换取“活”的机会……却不是为自己。

　　她说：“求你们，让他走。这针……我打。”
　　多可笑啊，明明知道没有用的，但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她一路来争取了多少次，命运又是如何待她？怎么就还是不死心呢？！
　　命运这种东西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呢？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杨清瑶的眼泪一颗颗滚落，掉落在地板上，把灰尘砸出一个凹。她转过身，仰视着那个昏迷不醒一脸痛苦的男人，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摸了摸Jason的脸。
　　“对不起呀，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你……以后，好好的啊，要好好的。命长着呢，干点儿什么不好？可千万别像我似的。”
　　“我后悔了，活着的时候不好好活着，你看，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杨清瑶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来。
　　她那双空洞已久的眸子突然变得很亮，“我呢，等不到他的一个解释了。如果有机会，你烧给我吧。不然，我这心里啊，难受……”杨清瑶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是真的，太难受了。
　　她下定决心，只要能把Jason弄出去，她这针，挨了便挨了，反正早就不想活了，挨一针再死，虽然膈应，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娇娇，好感人啊。”混血男在林雪娇的腰上掐了一把。林雪娇使劲眨了眨眼睛才把快要忍不住的眼泪逼了回去，她笑着说：“是啊，多感人啊。那……你看，放过Jason？留下这个女的也不怕Jason不会还你的货，是不？”
　　混血男的笑冷了冷，他抬手一挥，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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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它来了它来了~玻璃渣渣它来了。
众人：给老子滚！
鱼缸儿：放心，不会太久的……
众人：……老子信了你的邪！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