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67、肝肠断

　　在告知许敬恺今日舆论走向之后，周梓昂直言不讳地说到：“戚梵和甄美妮的恋情最多拖延个几天，媒体的目光还是会会重回杨清瑶身上。你打算怎么做？”
　　一张带着铁钩倒刺的黑网深深禁锢这许敬恺的血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耳朵里是清晰的血液倒流的声音，还有尖声呼啸的嘲笑。
　　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愚蠢，让婉婉一步步被逼到了绝路上。

　　“白玉璃绝非无辜。”半晌，许敬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火光一路烧到他修长的手指上，一股焦糊的肉味瞬间盖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周梓昂的凤眸一挑，心想这人总算是冷静了。于是他告诉许敬恺一件张振奇的旧事，那便是张振奇和白玉璃不仅有关系，而且还非比寻常。这不是他的猜测，而是这一件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事情的事，是导致张振奇和他决裂的导火索。

　　白玉璃看似声声都在维护许敬恺，却直接将许敬恺和整个许家推上了一个极其被动的位置，而更重要的是，她看似无意的哭诉直接卖了杨清瑶。而后续的那些所谓的“知情人”爆料，最终都和天恒娱乐有关。
　　但周梓昂接下来的话才彻底的让许敬恺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肝肠寸断。是那种血管一根根断出声响，血肉绞在一起被“真相”反复压成肉泥，连一声痛都叫不出来的滋味。

　　“你离开之后，杨清瑶大病一场。”仅仅这样一个开场白，就让许敬恺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
　　“她的朋友也因为各种原因抛弃她。”
　　“她被林雪娇和叶菲举报而劝退。其中有一条理由，暴力伤人，就是洛冉。如果这件事不是洛冉自己说出去的，那个人最可能会是谁？”
　　“崔万晴让她务必呆在美国，可她用什么留在那里？她用了各种办法，路子都被人刻意封死了，最后她甚至打算征兵入伍……”
　　“太平洋时间3月14日，她和Jason结婚了。也许是假结婚为了一个合法的身份。”但谁也不知道，在那天，她收到了许敬恺实名举报信，及时这样，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这是她的……B超。以及入院时候的照片，被Jason抱去的。”周梓昂说话的时候，难得有停顿。他将手机递给了许敬恺，许敬恺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他盯着手机，眼眶似有血泪在翻涌，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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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孕6周，孩子是谁的无法考证。”B超的单子没有检查的日期，但这确实是一张正规的B超单子。上面的签名赫然写着Jason Wu！
　　“她割腕了，在媒体爆出你“为民除害”之后’。哦……她得了抑郁症。”
　　“这是她现在的住址。”

　　周梓昂每一句话都不长，许敬恺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一般，原以为痛到麻木的心脏四分五裂，碎的捡都捡不起来。
　　大病一场，举步维艰，征兵入伍，结婚，孩子，割腕！
　　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巨石，带着坚硬嶙峋的棱角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她，该多么难过和绝望才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放弃了？
　　许敬恺只觉得喉间到舌根都是一股子腥甜气，脸色却是煞白到发青的地步。

　　“恺，别多想，孩子就算不是你的，那也是杨清瑶的，那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你爱她，想要追回来她，你就不能对这个孩子有芥蒂。如果你想要放弃，其实我们也能……”也能理解。
　　毕竟，许敬恺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自己深深爱过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也无可厚非。戚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的关系还一团糟呢，这又凭空弄出个孩子来。
　　许敬恺离开至今三个月，那个孩子才6周。如周梓昂所说，那个还是是谁的，当真是……
　　“是我的！我知道！”许敬恺不等戚梵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那些照片算什么？一张B超又如何？婉婉是不会爱上那个男人的。只是因为，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在，所以那个男人才有机可趁……
　　不，不能再等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婉婉对自己一点点的期待，都会被失望抹去，最后在她身边的，就再也不可能是自己了。

　　这本就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了虚情假意。互相利用，利益至上，□□换金钱的事情屡见不鲜，最多就是占有，哪有什么情比金坚的真情？
　　他们之间分开了一段时间，而且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杨清瑶受了伤，会爱上别人不足为奇。
　　可是许敬恺却坚定，杨清瑶不会！是他太过自负吗？不尽然。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啊，他们是最懂对方的彼此，他们的心不会再有力气和空间去容纳别的感情了。

　　“还有一件事。”周梓昂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和关切，像是一个一把冷兵器一般，毫无情感起伏地兀自说着：“柳婷婷回国了，她的母亲突然发病入院，她回国前把Jason的资料全部发给了许敬程，让他帮忙找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能查到杨清瑶现在的地址。Jason，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是的，许敬恺一直在找杨清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因为他压根没有想到从Jason这个人身上入手。而周梓昂在着手开始调查Jason的时候，发现其防范意识或者说是自我保护意识相当的强，就宛如这个人是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般，没有任何有效的社会关系能够追查其行踪可疑之处。
　　换言之，Jason这个人具有相当强的反侦察意识。

　　“我能查到，许敬程自然也会查到。”周梓昂继续说道，“你哥跟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是什么程度的关系，你最好心里有个数。”
　　“车祸的事，我知道是谁对我的车做手脚了。我提醒你，最好去再查一查萧北北当年的车祸。你是这起车祸的计划之外也是计划之中的一环，我也是。”
　　“你们的事，我不想参与。但是如果你连你身边人都搞不清是个什么牛鬼蛇神，让她再受伤的话……那我说过的话可要当真去做了。”周梓昂揉了揉自己因为说多了话而有些刺痛的肺。
　　“好自为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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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昂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戚梵和许敬恺以及盛夏里毫无生气的死寂和天寒地冻的凉意。
　　——结婚，怀孕。那是他和她的未来，但却成了她一个人的磨难。
　　——车祸，意外。那是以他之手断送的两条人命，也是想以此机会除掉周梓昂，甚至是他。

　　许敬恺仿佛整个人陷入了冰冷的海水里，灭顶的冷水从他的七窍里灌入心肺，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抽筋扒皮的痛，宛如他身处在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命运的漩涡之中。而他脑子里却是一片被烈火焚烧过后的荒芜，他动不了，四肢百骸都是麻木的，但他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

　　从柳婷婷那里找到婉婉的蛛丝马迹已然不可能，张家在这件事中推波助澜，白玉璃或许被人利用但绝非清白，而自己的亲哥哥许敬程在整件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看似清楚明白的事情凑到一起却又被镀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也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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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梵自知，自己贸然公布恋情，首先跳脚的就是家里的老妈，所以，他直接一个电话给了奶奶。虽说军人世家，非常讲究原则，规矩。可天下的奶奶都是一样的——隔代亲，可不是空口说说，这是多少代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啊。
　　即便母亲会对自己的的婚事有一些要求，但是他家老太太的夙愿就是四代同堂。这道理，戚梵怎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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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奶奶，最近身体如何？”戚梵一个电话打给了老太太，字里行间都蕴藏着恭敬和“预谋”。
　　戚奶奶接到孙子的电话，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老太乐的合不拢嘴，连连应到：“好好好，奶奶身体很好。倒是你啊，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老大不小了……”
　　果然，戚家老太太对时年27 的大孙子唯一的不满便是单身。

　　“小樊啊，奶奶真不是催你哦，只是啊，奶奶年纪大了，最近发现自己记性也变得不太好了。奶奶没别的愿望，就希望你能健康平安，还希望四代同堂啊……”奶奶的语重心长，简直就是按照戚梵心里预设的剧本走的。
　　看着套路自己亲奶奶的戚梵，甄美妮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心想，要是以后，自己的儿子，孙子为了一些目的这样带自己入坑，自己飞撕了他不可。然而这个想法，稍纵即逝……看着闲话家常的祖孙俩，这等温情，让甄美妮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以及心里又酸又涨的羡慕。
　　“奶奶，我找女朋友了。”戚梵的声音很低沉，也很严肃，但此刻却因为柔了一些的语气变得格外的鼓动人心。
　　那声音一下下地敲在了甄美妮的心里，不禁想要这个梦再做久一点。可她却不得不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毕竟只是一个梦啊，总要有醒来的一天的。
　　——如果不是为了帮助朋友，他，会同意这件事吗

　　戚梵继续道：“奶奶，那您换身衣服，我一会儿来接您，带您老人家看看我……女朋友如何？”想女朋友三个字饶是说上两次，还是有些别扭的。尤其当事人还站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有那么些心虚。但戚梵很快便冷静下来，他坦然地想，把老太太来当见证人，是个一箭双雕之计。
　　一来，显得这个恋爱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是得到了家长的支持的。
　　二来，戚奶奶坐镇，就是他的父母不愿意，也不能说什么。

　　那头戚老太太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这头甄美妮抿着唇开了口，“这么坑你奶奶好吗？”……
　　“……这怎么算是坑呢？”戚梵皱着眉看了一眼甄美妮。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了。
　　这一辈子做的做离经叛道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一件了吧，这算是趁人之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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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