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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若是风,若为云 ...

  •   “送走”Jason,许敬恺回到老宅,他还要收拾一遍房间。明天婉婉要回家,他希望家里干干净净,都是她喜欢的样子,而这每一件事他都要亲手来做。但他脑子里有些乱……
      “小恺,”许廷瑞看着忙上忙下的许敬恺喊住了人。许敬恺不知发什么脾气,闷声不说话,力气没处使似的,一盆琴叶榕被他楼上楼下搬了三回。
      许敬恺放下花盆看向许廷瑞。许敬恺的脸色不好,许廷瑞也不奇怪,那小子在遇到杨清瑶之前一直就是这张脸。
      许廷瑞犹豫了片刻,开口问到:“你最近有你哥的消息吗?他……许氏危机已经过去了,也该回来了,还要在外面飘多久?”
      “把自己当计时器活了那么多年,现在想做风为云,您就随他去吧。”许敬恺承认自己已经没了耐心。Jason是可恨,许敬程则是蠢,这两个人一个害死她的父母,一个毁了她的健康。可这两个人却偏偏都姓许!
      许廷瑞点了点头,“我今天有点儿累了,晚饭你们就先吃吧。回头瑶瑶回家你告诉我一声,我让你陈阿姨请了两个专门照顾孕妇的阿姨。”

      许廷瑞回到房间,一整天都没有再出来。
      ……

      瑞士洛桑。隐匿在湖光山色间,半城山水半城云。
      柳婷婷站在乌希码头的时候好像还在梦里似的不真切,尽管眼前景色宜人,可她却没有心思欣赏静美的莱蒙湖和壮丽的阿尔卑斯山。她双手环着手臂,被风吹乱的长发下缀着一双和湖色一样粼粼的眸子,眼角红红的。若是细看,抱着手臂的人在风里正簌簌抖着,化在了阵阵风中。
      一件米色风衣披在了柳婷婷的身上,柳婷婷没有回头,只是颤抖着唇说了一句“谢谢”。而这句谢谢很快便消散在风中,落入了了微微波澜里,没有一丝的水花。
      许敬程走到柳婷婷的面前,将风衣的衣领拢了拢,又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他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人,沉默片刻后开了口。他的声音犹如远处教堂的钟声震的人鼓膜起伏,他道:“阿姨,解脱了。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的京城。
      柳婷婷不过是回家拿了一趟换洗衣物,再到医院的时候,护工就同她说她的母亲被一位小伙子接走了。柳婷婷当下就犹如被雷劈中,她扔下手中的东西疯狂的按铃,叫来医生护士,她止不住发抖,歇斯底里地质问对方她母亲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让人将一个重病病人随意带走,她甚至要报警!
      可医生出具了病人要求出院的意向书,出院医嘱,出院记录证明,护士也按流程上报了系统。由于是病人家属主动要求出院,而且各种证明手续齐全,一切操作合规合矩并无差错。
      但问题就出在一个“病人家属主动要求”上。柳婷婷从来没有主动同意,那么这主动同意的到底是哪个家属!还能是哪个家属?是她的外婆啊,她的亲外婆,她母亲的母亲!
      好,好!就算是外婆同意出院,那么母亲到底去了哪里!那个年轻男人到底是谁!柳婷婷打电话给外婆,可外婆除了哭一个字都不肯说,柳婷婷疯了似的大吵大闹,毫无理智可言。医院保安好言相劝,找来当时监控给柳婷婷辨认……柳婷婷很快便认出外婆的身影,另一个年轻男人,她一开始认不出是谁,直到那名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转身。
      是闫骏驰!他竟然还敢对着医院大门的监控挥手!
      柳婷婷瘫坐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闫骏驰带走自己的母亲是要做什么?她几乎已经猜到了!那感觉就像是她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几万米的高空推下,而那人手里还拿着她的伞包——是欺骗,足以杀了她的欺骗!
      柳婷婷用了几乎要抠掉病房的墙皮的力气才支撑自己站了起来,她紧贴着墙皮,靠那点儿力量支撑着自己,水泥墙面的凉意从她的后背灌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闭着眼咬着唇,好不容易止咽下了眼泪。她告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找回母亲。而她在这座她长大的城市里,可以信任可以寻求帮助的,只有杨清瑶了。
      电话通了,杨清瑶正在开车,车载音响里的音乐淡淡的传来《眼泪》的旋律,那一瞬间,柳婷婷如同这座老城的春日——好端端的走着,突然,暴雨就毫无征兆的倾泻而下,她崩溃了。
      杨清瑶陪了柳婷婷一夜。她没睡,杨清瑶也就没睡,她熬红了眼,杨清瑶亦然。不知道是第几次哭到意识模糊,紧绷了一天一夜的柳婷婷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
      柳婷婷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锁着,时不时会梦呓几句,叫着妈妈,伴着啜泣,只是从那一声声妈妈中,杨清瑶的心脏也跟着思念跟着抽疼,梦魇中的柳婷婷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她抓紧的这颗救命稻草身体出现了问题还怀着孕!杨清瑶就那么默默陪着她入睡,一手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手轻轻地拍着柳婷婷的后背。
      窗外,黑夜似乎变得比白天还要清晰,清晰到天上的星星一点点消失在天际的鱼肚白里。

      柳婷婷醒来的时候发现杨清瑶正伏在自己的床边,她睡了过去。母亲的病床不大,还有残留的气息,是熟悉的也是温暖的,但柳婷婷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这熟悉中的温暖,是来自母亲的还是这个纤弱却刚强的女孩儿。之前过于激动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和安慰——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人陪着你,不仅仅陪你看日出,也陪你走风雨。
      直到许敬恺一身寒气地把人抱走,柳婷婷才从那个男人压低了的声音和冰冷的气息中醒悟过来。
      他说,杨清瑶怀孕了,别打扰她。他还说,你有事就去自己解决,要靠人就去找能帮你的人,有能力帮你的人。
      最终,柳婷婷还是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明明已经被她删除了的号码,手指却像有记忆一样自然而然地将11位数字一个不差的按了下去。
      ……

      碧波生烟的莱蒙湖畔,如同女人水雾蒙蒙的双眼,许敬程站在柳婷婷的面前,拢着风衣的前襟的手蓦然松开。
      “他来了。”许敬程的声音低低沉沉,柳婷婷的睫毛不知是被他的话还是被这湖畔的风吹得簌簌抖动,她微微扬起下巴,将那有些灼热的眼眶风干在这湖畔。风衣下的手狠狠的掐着掌心,柳婷婷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她要好好问一问这个人,问一问闫骏驰,为什么,凭什么要自作主张带走她的母亲,还躲着她进行了安乐死!
      安乐死……柳婷婷的眼泪无法克制地再一次冲破眼眶。等她求助许敬程追查到闫骏驰的下落,待她一路追到瑞士苏黎世的时候,闫骏驰竟然只给了她一坛骨灰!一个白里返青、釉色亮泽的小坛子放在她酒店房间门口。那一刻柳婷婷七魂六魄仿佛都被人按进了千年寒潭里。凉,锥心蚀骨的冷!
      不仅心凉还心惊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留了一封信,说自己最近太过操劳,去环游瑞士散心了,有事半个月后再联系。
      半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她终于找到了闫骏驰。
      有权有势有钱有脸面就能够替人决定母亲的生死吗?答案是能,而且畅通无阻!无论是闫骏驰带走自己的母亲,还是替自己的母亲申请安乐死……闫骏驰做到了,还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她这个血亲在场!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不要恨我,但是,好像不行呢。”闫骏驰先开了口,他穿着黑色的夹克,all back的发型在风里轻轻跳动,像是此时此刻这人脸上的模样,一派轻松无畏,好不潇洒风流!
      “闫!骏!驰……你为什么……你算什么!”柳婷婷转身冲到闫骏驰跟前,抬手就是一记用尽全力的耳光,打的他的脸和她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烧。
      “嘶……”闫骏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婷婷。闫骏驰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好像早有预料会挨这一巴掌似的,他非但不恼甚至依旧维持着一脸的无所谓,他抬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心,像是面对这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似的无奈。
      换做以前,他闫骏驰早就成倍奉还这一巴掌了。还没有人敢打他的脸。他是别人口里的二世祖,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他是第一次认真呢……这巴掌,唉,该啊,谁叫他一声不吭的就把人家妈给化成一捧灰了,又怎的对面的女人,是柳婷婷……
      闫骏驰但凡把他那恶劣的性子暴露个一两成柳婷婷也觉得好受些,可偏偏这人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脸上写着“你这人还真是不识好人心”的表情。让人心中的无名之火越烧越烈!
      “闫骏驰!你……那是我妈!是一手拉扯我长大的,相依为命的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柳婷婷早已泣不成声,胡乱挥舞着拳头一下下的砸着闫骏驰的胸口,他也不躲,就这样生生受着,承受着她的委屈和憎恨还有愤怒。
      闫骏驰的眸子黑沉,他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受够了她对自己的拳打脚踢,自己就会狠心到不愿再看见,甚至再提起她了?闫骏驰有一瞬间的失神,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又迅速的定住,他选择继续承受着她的拳头和眼泪。
      见着柳婷婷的力气小了下去,闫骏驰握住柳婷婷的手腕:“你闹够了没?”说罢把她的手扔开,他语气里找不到一丝的认真,没有抱歉更没有对不起,甚至有几分轻笑,他问她道:“难道你这一辈子就伺候个活死人,什么都不要了?那是个无底洞啊宝贝儿,你爸给你的钱够吗?你能养活自己吗?你有……可以依靠可以分担这份负担的人吗?”闫骏驰抬头越过柳婷婷,看向湖畔的许敬程。只是一眼,他的双眼又黑漆漆,深幽幽地落回柳婷婷的发顶——那里有两个并排的小漩儿,是个硬脾气的的恶人啊。
      闫骏驰失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动过给你妈安乐死的念头。既然对你们彼此都是解脱,你不敢做,那我做咯。”闫骏驰向后一步,伏下身子。他双手撑着膝盖,半眯着眼睛看着柳婷婷的眼睛,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啊,不过是做个吃力不讨好的顺水人情罢了……喂,我可不求你感激我,虽然是功德一件,你可别以身相许啊……”
      “人在江湖走惯了,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犯了而已。”话音落,闫骏驰直起身子扬起唇角,好像刚刚那个藉由打诨说着真心话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闫骏驰说的话字字诛心,因为他说的都对,她柳婷婷是动过这样的心思的!

      你知道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当你准备让它烂在土里的时候却又被人挖出来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的滋味么?是羞耻,愤怒,痛苦,挣扎……那是把人剥干净了放在火上反复炙烤还,你却逃也不能逃,躲也无处躲!
      闫骏驰问她,这样伺候一个活死人,什么都不要了?
      不,她想要的人生不说有多么的璀璨夺目,起码也不该是这样,但她,选择了这样活下去,哪怕母亲一心求死,她无法真的下那个决心,那是活生生的生命,是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更是这一辈子都在为她付出的母亲!
      闫骏驰,是当真敢说。被撕掉最后的一丝的围布,柳婷婷藏在悲愤痛苦中的羞愧顿时喷薄而出。她咬紧嘴唇看着闫骏驰剧烈地颤抖着,她反驳不了他的话!
      “我为什么这么做已经回答了你,至于我凭什么这么做……”说到这里,闫骏驰再一次抬头看向许敬程,只见温润如玉,斯文有礼的男人微微皱眉,镜片下深邃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一双眼如同写着“谨言慎行”般的警示。许敬程是个初见就会让人觉得温和的人,可他不是个“软”的。不显山露水的刀子就不是刀了么?闫骏驰抿着唇,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看着身形摇晃的柳婷婷,闫骏驰再次戏谑中带着几分轻佻道:“凭我喜欢你啊。”
      有些话本可以带进坟墓里最终归于一捧黄沙,但这话若是不说,闫骏驰想自己大概就是在坟里都躺不安稳,人生遗憾已经够多了,小心翼翼像个贼似的活着已经够久了,随心而欲的那个闫骏驰也该回来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柳婷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喜欢”和“爱”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每个人都能活成八卦当中的侦探,可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最后知后觉的蠢蛋了。
      柳婷婷很震惊,震惊的不仅仅是闫骏驰对她说“喜欢”,也不仅仅是他在许敬程面前对她说“喜欢”,而是一个人居然做出这样令人百思不解甚至是脚踩人伦道德边缘的事,是因为“喜欢”!这怎么能是因为喜欢!
      “不信啊?”闫骏驰再次挠了挠眉心,他抬手拽过柳婷婷的围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柳婷婷。他几欲张口,最终他轻松随意地用近乎玩笑的口吻道:“这风挺冷哈。”
      说完,闫骏驰自己都没趣儿地收起了这不尴不尬的笑:“我喜欢你,也没有那么的喜欢你,你看,我一点也不懂的尊重……”
      可他心里说的却是: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你,做一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狗屁“英雄”,让你恨我,总好过让你恨自己,让你这一辈子都赔了进去。
      风一点也不冷,只是围巾之后闫骏驰的耳朵很红。他从没有对谁开口说过“喜欢”。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柳婷婷啊,往后小爷我过着自己美酒佳人的逍遥生活。而你……好好生活,对这个世界多一点轻松和热爱。今日一别,无缘再见。
      心里的话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略过,一秒的深情是他不想假装,亦是他最后的郑重告别——明知她不可能察觉,也不可能原谅。
      闫骏驰再后退了一步,他叹了口气,说到:“柳婷婷,擦亮你眼睛,以后找男人别找我这样的,有钱有颜爹妈还顺着宠着,宠坏了的孩子长大了就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我这人自私的很,辜负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你身后这个人倒是可以考虑看看啊?也不算辜负你的长情,两个天涯沦落人扎堆儿取暖,挺好的。要是以后你俩成了,别忘了给我真金白银地包个红包。”
      “啊,对了。你想要在法律上追究我么?告去吧,如果能告倒我。在道德上谴责我?随意咯……不过啊,这个东西你收好,这可是你妈那个什么的整个过程,留个念想。”闫骏驰从裤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U盘,两指捏着,然后他那骄傲的脊梁慢慢完成一个直角,闫骏驰缓缓屈膝,将U盘放在了柳婷婷的脚边。
      闫骏驰嗤笑一声,转身摆摆手,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按照医院的流程,半个月是他拿到“往生者”U盘的期限。洛桑散心的半个月,但他一直都在苏黎世,他除了来往医院就没有出过酒店房门一步。这是他第二次来洛桑,他不知道莱蒙湖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个骨灰坛子是青色的,他也无暇去瞧一眼近在眼前的阿尔卑斯山,因为他该离开了。
      ……

      柳婷婷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许敬程替她播放了U盘里的内容。进度条像个小偷,偷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阿姨,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对着镜头眨一下眼睛。”镜头里是病床上的母亲,憔悴羸弱,身边还有一个年纪偏大的女护士,正在调整输液管的流速。说话的人是闫骏驰,但他并没有露面。
      只见镜头推近,母亲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阿姨,同意书还没签字,还可以反悔的……”
      母亲的眼珠子转动着,好像有很多激烈的情绪,却只能以这种平静到让人稍不留神就会忽略的方式来表达。
      “您确定这样做?”
      母亲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急迫的眨了一下眼。
      “……您女儿会理解的。”
      母亲的眼珠动了动,像是蓄起了潮汐起起落落,却最终连流泪都是奢望。
      ……
      一身白衣,面色和蔼的医生出现在镜头前,大概五十岁上下,用英语对着镜头讲话,语气拿捏的十分到位,让人觉得是在和老友寒暄一般,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初次见面就将终结他人生命的判官!
      “这里是瑞士苏黎世的Dignitas非牟利机构,现在是当地时间08:33,鉴于吴女士情况的特殊性,我院已提前48小时在当事人和监护人的委托人,公证员,律师,警方五方多次沟通反复确认下,最终确认十分钟后将由我和我的团队给吴女士注射足够剂量的硫喷妥钠。吴女士将会在接下来的2到5分钟内进入昏睡状态,并伴随着呼吸系统的瘫痪,快速且没有痛苦的和这个世界告别。现在当地警察已经就位,全程将有警方和我方的护理人员监控录像,一切过程符合法律。另,在整个过程中,但凡吴女士以眨眼两次告知,我们将终止该流程。”
      接下来的画面是多么的庄重肃穆,像是中世纪的宗教祭祀一般,每个人哪怕是旁观者,眼中也都是对生命的最朴实的尊重和虔诚。
      ……

      好像真如医生所言,母亲走的毫无痛苦,就那样睡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直到医生宣告吴女士彻底没有生命体征,一张白布缓缓隔绝了母亲的安详面庞。镜头在这时转向了吴女士床头柜——那上面放着一枚银色的长命锁。那是柳婷婷出生那年母亲挂在她身上的!后来她没有再佩戴过,一度想不起来还有长命锁这回事,直到此刻,柳婷婷才恍然发现,原来记忆可以模糊,也可以在一瞬间清晰的触手可及。

      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时候让你觉得可有可无,但他却以最浓墨重彩的笔触在你生命里留下痕迹,无论好的坏的,黑的白的,总之把你生命搅和的天翻地覆的时候又如风如雾的消散,从此天涯不复相见。或许你会觉得满怀激荡,又或许会让你觉得恨之入骨,但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你不会忘记这样一个人,哪怕时间模糊了他的模样,在某种似曾相识的场景里,不知怎的,脑海里就会蹦出那个人的身影。只是到那个时候,就算爱,也没了,就算恨,也忘了……
      就如闫骏驰之于柳婷婷。
      他不是她的什么血海深仇,但是他确实做了不该他做的事。
      他更不是她的什么盖世英雄,但他确实剪断了她的枷锁,不求回报,甚至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事情的全部。
      一个人藏着自己的真心,用让人厌恶的方式离场,无非,是因为自己早知道结局,刚好,他还有自己的倔强。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已是一位单亲母亲的柳婷婷才明白,曾经她的生命里有一个来了又去的“面目可憎”的但却配的起“伟大无私”四字的男人。
      ……

      在瑞士逗留了一个月,柳婷婷也慢慢接受这个事实。许敬程带她回到了京城,将那白中泛青的小坛子葬在了南城墓园。
      两个人之间好像又有了从前的默契和熟悉,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距离和陌生盘亘在彼此之间。有些话再也说不出口了。比如我喜欢你,柳婷婷再也说不出口了。
      又是一年四月,新旧交叠,苦乐参半。
      林徽因说,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
      张执浩说,四月疏密有致,我把嗫嚅换成了嘀咕。
      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掺和在一起。
      ……
      不同于诗人的敏感多情,书中有言一个平凡的四月天——她由东往西走,我从西向东去,在四月里一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四月,还是一年中的四月,和其他月份都一样。却因为发生过的和即将发生的事情又变得不一样。会想起昨天,也会想到遥远,是我已归来,而初心却已不再。
      四月之于柳婷婷而言,是母亲下葬,是生命的终结也是生活的开始,是怅然的放下也是迷惘的起航。
      最终,她选择了离去。去美国重修学业,趁着外婆的身体还算硬朗。不敢想未来,一年后是未来,明天亦是,难道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柳婷婷向来不是个乐观的人,能做的,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出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她也问过自己。当许敬程终于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的时候,为何她不再勇敢一点,努力一点的抓住?——不是不喜欢了,也不是不爱了,是那颗火热的心一旦冷了,停了,几千个日夜的追逐也难以因为两个月的陪伴恢复如初。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了。
      若是风,便山涧再会。
      若为云,随心自在。

  • 作者有话要说:  *苏黎世的DIGNITAS是真的,操作流程也就是文中那样~~~
    这章看似和主线人物无关,但许敬程好歹是许家老大啊,三兄弟要整整齐齐。这章交代完,这三个人的故事就要到番外了。接下来回归主线虐渣。
    快收尾了。对于一个没有大纲重新捋了上百万字三遍的新手而言,鱼缸儿决定,下一本一定不搞这么复杂!要么就学着搞个大纲出来填充。串蚂蚱,套时间轴,填坑什么的烧脑的很!
    *又出现一个新国家了……还挺喜欢这种“环球旅行”的感觉,nonono,下一本的灵感来了!
    因为喜欢,所以码字,自娱自乐。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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