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新雪、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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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那句“乐极生悲”在嗓子眼儿里憋了好久最终被少坤一脚踢回了肚子里。
这则旧闻影响太过深重。三个人的故事却牵扯了两代四个人，或许更多。
……
“浅渊”首秀之后没两天，刘乔安的“往事”便像是插上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
“往事”的主要内容是：刘乔安嫁人生子和丈夫的好朋友暧昧不清，几乎是三人行的局面。文中的高官“周某”正是周正豪，背景了得，身居副国级要职。而另一个背景复杂的“霍某”除了霍彪没有别人。
霍彪现在的身份是半隐居的退居幕后的成功商人，是爱国人士。可早年间他是如何发迹的不是秘密，雁过留痕。即便有爱国人士的免死金牌在手，被人诟病也在所难免，尤其是周正豪和霍彪竟然是好友，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
二人私情好到连老婆都能共享？这话本身就要人命了，无论是二人的身份还是和刘乔安的牵扯，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尤其是民众对政客的紧张情绪和对商人的为富不仁的抵触夹在里头。
是了，各种版本的谣言无从分辨真假，新一轮的舆论攻坚又开始了。
……
周正豪祖籍广东，自幼在香港求学，与霍彪早就相识。更甚之，霍彪对于周正豪有救命之恩，然这种种的一切，没有人愿意去理解体会。时至今日，有了身份背景，再也不是一句交情和恩情可以解释的清的了。再说了，古往今来，没有哪种交情是可以到老婆都“分享”的份儿，何况这位前妻，如今再嫁，居然一跃成为加州州长夫人。
这就有趣了，周正豪和刘乔安为什么离婚？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霍彪在二人离婚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刘乔安如今另嫁的还是州长，这其中有什么政治关系和目的？
周梓昂是谁的孩子？
周正豪是不是裸/官？
……
尤其是最后一个疑问，那件事是刺了无数人的眼睛和心。
不出多时，周正豪和刘乔安的亲生子，周梓昂的个人信息很快被人扒了出来。网民果然还是这样，前一段时间对于误会杨清瑶造成人家人生悲剧的事情，在几句道歉过后便被抛之脑后。大概，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会长记性吧。
发布会后的第三天，北京时间1月5日，关于周正豪的负面新闻达到了一个顶峰，除了官媒出来辟谣，华威传媒也第一时间站出来发声。毕竟萧振华和周正豪也有私教。
不说洗白周正豪，起码也在把舆论往正面方向引导，同时释放出大量娱乐重磅消息，来分散民众的注意力，但显然，这一招在涉及到国内政局金字塔顶端人物的时候，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因着这层关系，Frank的日子也不好过，美国的记者更是崇尚言论自由，仿佛国内外的记者都统一了目标似的，不管周正豪，霍彪，刘乔安和Frank四个人之间有没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都要演变成一场世纪阴谋。于是乎Frank的团队在他这州长位置还没有坐稳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处理州长夫人带来的负面新闻。那些无孔不入的媒体几乎把手伸到了州长夫妇生活轨迹的任何一处，以至于，刘乔安只能选择闭门不出。
眼不见为净，却不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
Frank的支持率下跌到历史最低。他最近的负面新闻实在太多，虽然几度化险为夷，但人总是相信“无风不起浪”几个字的。
刘乔安先有没有告知周梓昂的“案底”，如今前夫的负面新闻竟然又波及到了Frank的仕途，这让她很惶恐。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刘乔安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和周梓昂说过“对不起”，没有用了。
她和Frank也只会说对不起，她真的好没用。什么有情饮水饱，什么理性主义，浪漫生活？除非你的人生没有任何波折，不然都是泡沫。
刘乔安握着水晶杯，里面是Frank爱喝的大红袍，琥珀色的茶汤澄亮，在水晶灯的映射下也不见一丝的渣滓，这种西式杯子泡中国茶在Frank家算是很熟悉的画面了，刘乔安是个浪漫又细致的女人，总是会让人觉得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即使是在眼下并不风平浪静的时候，她依旧有着考究的体面。以及对Frank这个并不地道的中国迷的配合。
Frank面无表情地接过手中的茶杯，垂眼看向那一双交叠紧握，局促不安的柔荑。他一直看着Ann，最终将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水晶杯放在茶几之上。
“你，喜欢霍彪，但是却和周正豪结婚？”Frank青筋密布的大手覆在杯口中，等热气在掌心凝成一股暖湿，Frank方才抬手以手指扫着掌心微热的水雾，沉声道。
“是。”
刘乔安的右手拇指的指腹反复磋磨着左手拇指修剪得当的指甲。她在紧张……Frank把茶杯推远了几分，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仰着头，闭着眼，等Ann继续开口。
“我们三个人很早就认识。”
“我爱过霍彪，但他拒绝了我。因为和周正豪结婚，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才是双赢。而和霍彪……他不愿意放弃和周正豪的兄弟情。于他而言，这样对谁都好。我和周正豪做夫妻，他们做兄弟，一如往昔。”
刘乔安抿唇道，她的手指相互掐着，她在说的，是所有错误开始的地方，是她的一意孤行导致的不幸的起点。
“因为赌气，也因为所谓的‘双赢’，我接受了家里的安排。”霍彪负了她的期许，可她却把这错强加给了周正豪，一个根本不需要爱情的男人。
婚姻的枷锁锁住了周正豪和刘乔安。周正豪因此步步高升，而刘家也稳坐高位。如果这是一段静如水，淡如菊的婚姻那便罢了。可刘乔安在结婚后便又后悔了。
——她的婚姻没有刺激霍彪回心转意。
她便更生气了，她要了一个孩子……霍彪竟然还祝福他们阖家圆满。她后悔极了，灰心，绝望……她得了产后抑郁，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她的委屈无人诉说，只有那个连头都没力气抬的婴孩，她的亲生儿子来承受她的一切怨怒。因为周梓昂不会反抗，不会躲避……才出生的周梓昂是她唯一的发泄口。
周正豪越来越忙，常常外调。她不愿意跟着她去，那就好像她认命了一般。
但她留下来，留在空空如也的“家”，只有无休无止的尿布、奶粉、和婴儿的啼哭。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她要的诗与远方都被眼前的一团乱麻给毁了。
她的病情再加重，她不见周正豪，她要离婚，她不要这个孩子。
周正豪和她无法沟通，甚至连面都见不上。刘家的人也不理解她，除了劝骂就是叹息。
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所以也到了不得不离婚的时候。
但周正豪的位置已经坐到了任何一个传闻都能对他的仕途造成伤害的地步，而那个时候刘家已经要完全依仗周正豪了。所以她们离婚不离家。只不过那个家门刘乔安从来不许周正豪进来。
周正豪以前来，是觉得应该尽丈夫的义务。后来，是为了尽当父亲的义务。
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责任和义务，他不在乎感情，更不需要爱情。这是刘乔安一直和自己怄气，也是和周正斗气的原因。
再后来，她的父母相继过世，而周梓昂也渐渐长大。随着周梓昂长大的只有躯壳，没有感情和灵魂，那个孩子比他的父亲还要不懂感情，那是遗传，也是她这个母亲手浇灌出来的。
那个时候，刘乔安和周正豪和陌生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但她因为对霍彪爱而不得转身投入周正豪的怀抱这件事不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越传越歪，甚至有人怀疑周梓昂其实是刘乔安和霍彪的儿子。这件事对周梓昂的影响很大，也是他和张振奇决裂的根源。
周正豪在周梓昂的眼里算不得父亲，他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周正豪，自然也就不存在亲情。所以在他从张振奇的朋友那里听到周正豪为了仕途将刘乔安送给霍彪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去报复周正豪。周正豪的仕途一朝尽毁。
但周梓昂捏造的事实是站不住脚的。周正豪被平反，周梓昂因未成年的缘故不用负法律责任，而且周正豪是给他求了情的。周正豪没多的话，只是对调查人员说，他没有做过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是他的错。
后来，周梓昂知道是张耀奇故意引导自己去那间包房的，但张振奇和他父亲之间的谈话已经让他无暇去睥睨张耀奇的卑劣。因为张振奇和他父亲说——
“那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
“没心的疯狗。”
“狗呢，还不是我们扔块骨头，他就跟着走了？”
“萧家有今天不就靠着萧振华和周正豪的关系么？看萧家把我们家产业挤兑的啊，呵……树倒了，他还靠什么？”
他们口中“张家”的产业就是张耀奇母亲留下的“天恒娱乐”。那个时候御丰苑赚的钱远大于天恒，但天恒是个潜力股，不然萧家怎么会如此风光？张振奇父子看到了甜头，也想要分杯羹。
不是他们胆大包天敢去动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而是因为那个官员的儿子正好在自己手中，近水楼台罢了。
周梓昂不知道张家的产业是什么，但他们有一点说的对，他，是疯狗。
所以他毁了御丰苑，他把那个当时和张振奇谈论周正豪把刘乔安送给霍彪的人，也就是闫骏驰的发小叫到海边，在那个人说要留学的时候。周梓昂向来出手阔绰，那人满心欢喜，然后便听周梓昂说：“兄弟，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上路吧。一起啊。”他是硬拽着那人跳下悬崖的……
这样的周梓昂让刘乔安害怕，她的病好了，她想要忏悔，但是没有机会了。她只要一靠近周梓昂便像是疯了一样，笑着冲她招手。
——“来了？来，今天我衣服又脏了，别用钢丝球刷了啊，我们用这个吧啊？”周梓昂拿着刀就往自己身上割。
——“又来了啊？今天想让我陪你做什么？我自己用头撞地是不是太傻了？喏，给你……”周梓昂会硬往刘乔安的手里塞一个酒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狠狠往自己脑袋上砸。
她见他一次，他就鲜血淋淋一次。
他说：“我想杀了你啊，可我怕看到你那纯洁高贵的血，那不如我这肮脏的血液染染你？”
刘乔安几乎是逃离了京城。她怕她的存在会逼疯周梓昂，亦或在周梓昂疯了之前自己先疯了去。
再后来。周梓昂没有对张家父子赶尽杀绝。因为他前有陷害自己生父的污点，后有故意杀人的嫌疑，他对不起过周正豪，他不想再害他一次。不是因为他有多爱这个父亲，是因为许敬恺回来了，他说周正豪是个好人，是个好官……周梓昂收手了。
——许敬恺回来了，他有去处了。
这些事有很多刘乔安都不知道，但她知道的那些也足以让她不可能再去纠缠周梓昂了。
……
刘乔安说了很多，Frank良久后反问了她一句，“Ann，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Frank放下交叠的双腿，从刘乔安的手中拿过水晶杯，喝了一口已然没有热度的大红袍。醇香的茶汤入口，沁人心脾——好了，终于可以喝一口凉茶了，如果可以他还想加冰呢，Frank心里如是想。
喝了好几年温开水和热汤的Frank被一口凉茶愉悦到了。
他说：“我说过，不要求周梓昂接受你或是我，因为，陪你终其一生的，是你的丈夫，只有我能做到。”
“Ann，如你所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作出决定，然后为自己的决定埋单。无论因这个决定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都没有后悔的道理。如果说我的过去清白，如今也不会被人拿来反复嚼舌根。所以，今天这件事，我相信是上帝的安排，让我们四个人，不，是我们五个人，两代人的命运连接在一起，这是一次历练，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梓昂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看的很远。我相信他早有安排，Roxy相信他，许也相信他，你呢？如果觉得亏欠他，也该相信他。”
“谁没犯过错啊？你欠他的，我和你一起还。你等着，他很快会送上门一个机会来。这次的困难我们一起过。”
刘乔安不解，但Frank已经察觉到周梓昂的目的何在了——他随着Ann入籍，无意于坐实了周正豪“裸/官”的身份，而他和刘乔安又迅速划清界限，他好像和谁也不想扯上关系，他好像想要把从别人身上拿过的一丁点儿的“好”都要加倍还回去。他拿过周正豪的仕途，也拿过周正豪的一句道歉，他会加倍还的……Frank无比笃定。
“上帝很照顾我……”过够了尔虞我诈和逢场作戏的日子，能有一人交心，便品出了生活原本的滋味。茶是热的还是凉的有什么打紧？都是她认真为他泡的。这就够了。
对Frank和周正豪这样的人来说，名声很重要，但只要在其位，就有修改历史的机会，不是吗？那历史，可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啊。
……
与此同时，北京下了新年来的第一场雪。
周正豪坐在一辆黑色红旗轿车里行驶在长安街上。
作者有话说第158章 新雪、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