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48、新闻发布会

　　距离周日上午十点还有最后两个钟头。许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现场正在进行最后的布置调整。安达和江小河坐镇，许家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许廷瑞，许敬程还是许敬恺，都不在现场。
　　许家老宅的院子里十分整洁利落，庭院里的每一条路都不见一丝泥泞。厚厚的白雪被堆扫在路径两旁，雪停了却还保持着刚新鲜的模样，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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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50，许廷瑞拍了拍在坐在阳台上，看着苹果树枯枝愣神的许敬恺，那遒劲的大掌变得柔和不少，在许敬恺的肩头捏了捏，许廷瑞深吸一口气，他道：“去吧。”
　　许敬恺起身，抱了抱许廷瑞，他什么也没说却像是许下了重诺。
　　许敬恺离开的时候，许廷瑞看着苹果树的方向，很淡地笑了笑，但那个笑维持了很久，誓要在这冷风里永恒定格。
　　许敬恺在楼梯口等着杨清瑶，他一身正装衬得他格外挺拔。他收起了自己的凶野，但那压迫的气势如同巍峨雪山寸步不让。许敬恺站的笔直，如同军姿，只是手里捏着的领带让他多少带了点儿痞相。但他的眼里有着盛满桃花的神情和柔水。
　　杨清瑶下楼了。宛若另一个人。
　　她今天衣着干练带着成熟，但她只有21岁。可是那份干练成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许敬恺的凶野都在她的身上，以她自己的方式呈现了出来——是从容的桀骜，也是沉稳的野心。
　　他们就像是共同生活了许多年一样，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的心事。杨清瑶在走到楼梯最后一阶的时候抬起手来，她迎着敬恺灼热又深情的眼神，从他手中抽出领带，然后微微垫脚把领带绕过男人的脖子，他们的目光一直在纠缠。
　　杨清瑶系好领带，牵着领带末端将许敬恺拉着向自己的方向倾身，她在他的唇上轻轻送上一个吻，接着她牵起许敬恺的手，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填满他的指缝。
　　“今天真帅。”她弯着眼睛看这许敬恺。
　　许敬恺笑出了声，冲破了寒风，遮挡着太阳的云层散了去。是个难得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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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0许氏集团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正式拉开帷幕。安达在明，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官方致辞，而江小河则在暗兢兢业业，那是真的“暗”。
　　10：30，新闻发布会上一阵骚动，会议桌上的企业高管纷纷起立，严阵以待，而媒体记者则是伸长了脖子，加速了手中按相机快门的速度——许敬恺作为今日发布会的主角，竟然迟到了！
　　他就是要迟到，他的“轻慢”是他有狂傲的资本，但同时他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今天，谁说了算。
　　台下窃窃私语，记者们跃跃欲试。一时间对于许敬恺的出现和迟到各自有了自己的解读——
　　许氏存亡的关头，出面的不是打下江山的许廷瑞，也不是坐镇许氏把许氏送上高台又绞的稀烂的许敬程。而是“另立门户”的许敬恺。
　　许家次子，曾经众人眼中的“不过尔尔”，只是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他了。一年多的时间，许敬恺从买入一家生存线上挣扎的小科技公司再到把它变为自己的YOUNG.INC.送上金字塔的顶端。足以说明一切。
　　许敬恺有能力再创造一个奇迹，以一己之力。
　　许敬恺所带来的市场信心远大于许廷瑞。
　　他能服众，所以迟到可以被忽略，被美化。世俗的眼睛惯于趋炎附势，趋利避害，许敬恺只是用了一个迟到的出场便夺取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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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恺像是回到了刚创立YOUNG.INC.时候的模样，严肃冰冷。只是那时他的“冷”是因为心痛，心冷，他的心沉到海底，而此刻则是完全不同的。
　　许敬恺长身挺立，站在了发言长桌的正中间，他微微鞠躬而后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交叠在胸前。在众人皆以为许氏集团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脸上和眼睛里只有四个字——心安神态。
　　“各位媒体朋友，上午好。”那低沉的声音宛如淙淙流水冲过冰原，许敬恺略微停顿后继续说道：“关于许氏集团近日来的风波，今日我将以许氏董事长的身份主持这场发布会并作出相关内容的澄清。”
　　冰面轰然塌陷，浮冰被水流劲风挥剑斩开，眼前赫然是一条通达水路，而那浮冰之上的淙水裹挟着冰面之下所到之处横扫千军！
　　董事长要由董事会选举产生，而许氏的董事会12名成员有8人是许氏的股东，最大的股东就是许敬程，许氏的前董事是许廷瑞。
　　且不论许敬恺的这一职务是如何得来的，可即便目前他身为许氏利益的最高代表者和管理者，但能对许氏做出实质抉择的权利最终还是要落在许敬程手里。
　　许家次子是出来给他大哥大烂摊子顶包的？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许敬恺没有给众人思考的时间，他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在这里首先要告知各位的是，董事会正式罢免许敬程先生总裁职务，我将兼任许氏总裁一职。这项决议也已通过股东大会的审议，即时生效。”
　　“许敬程先生被罢免的理由是长期不向董事会汇报经营层各项工作进展，对此我们深表惋惜，对各位股东尤其是各位中小股东造成的损失深表歉意。”
　　“但，许敬程先生将以许氏股东的身份继续集团的活动。”许敬恺扫了一眼台下蠢蠢欲动的人群，那些惊慌愤怒的眼睛于他而言不起丝毫作用。
　　在场的不仅有媒体，还有不少利益相关者，他们自然愤怒。许敬程作为许氏最大的股东继续参与集团事务，那就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更何况，一句惋惜一句歉意能弥补他们的损失吗！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许氏集团将承担因许敬程先生决策失误带来的损失，请各位切勿以讹传讹，营造恐慌情绪。”
　　“为此，许氏将出售海外资产，投资经营的重心回归国内。并时，许氏将出售、转让手中的23家一线城市和20家二线城市的百货零售门店。以及，60家城酒店资产。”
　　“许氏是以地产起家，我们大部分的盈利都来自于房地产，但今后这将不再是许氏的主营业务。目前许氏旗下海内外共11个房地产项目已经被收购或是正在洽谈股权转让的意向。”
　　许敬程有没有掏空许氏大家不见得知道，但许敬恺竟然堂而皇之地卖光许氏却是众人未曾预料的！“魂不附体”是众人的写照，许敬恺的一番发言如同泥流一般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便是山崩地裂的可怖袭来！
　　现场骚乱了，但安保得力并没有影响许敬恺最后的发言。

　　“赤田油田的开发，因多方原因，宣告无限期停止。这是我们一次尝试的失败，却不是失败的尝试。”
　　“最后，许氏的全面转型将会专注商业管理和创新型文化、服务领域，以信息化管理为基础，实现实现盈利稳步增长以兑现对各位股东的承诺。”
　　许敬恺话音落，抬手示意了张艾，张艾立刻点头随即拿着话筒开口道：“许氏接下来的一切活动都会提前公示各位股东和社会大众，务必保证一切交易记录公开透明。”
　　“下面进入提问时间，许董将亲自解答，15分钟请各位有序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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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昂，这事儿你知不知道？恺哥这是在做什么？把他老爹的江山贱卖了吗！许家……真的……”白默宇坐镇YOUNG.INC.已经越来越顺手了，但他实在看不懂许敬恺的操作，心里着急的很只能一个电话打给周梓昂。他不敢直接问许敬恺，自从他们之间谈过白玉璃之后——白默宇改不了自己姓白的事实，但他的心和理智让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兄弟。许敬恺回国之前把YOUNG.INC.托付给他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动摇这份信任？
　　“啧……脑子是个好东西啊。小白，吃核桃么？”周梓昂横卧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手里转着茶盏懒洋洋地道。
　　“我不跟你瞎摆活，你给我交个底……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白默宇是真的着急，急的都顾不得和周梓昂呛声。
　　“唉……”周梓昂抿了一口茶，看着袅袅青烟，声音散漫带笑道：“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1】。小白，你好歹跟着他历练了这么久，该懂的吧？”
　　“哦，核桃别买错了，那种你这脑子……啧，紧着大个儿的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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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氏……这艘巨轮是沉是浮……不在于水路如何，而在于……撑船的人。”许廷瑞双手握着椅子扶手，对一脸惊慌焦虑的管家老陈说到。
　　“是许氏啊，一直躺在功劳簿上啃老本。”
　　“马上……摔死英雄汉。河里淹死……会水人。”
　　“小恺，做了……我了我想做，却不熟悉……不习惯……的事。”
　　“他，太聪明了。”许廷瑞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阳光照在树枝上，鸦雀跳过，把那树枝上的雪块震落在地，那被压弯的枝条即便光秃秃的也生出几分向上的勃勃生机。
　　他许廷瑞是许氏这艘巨轮的缔造者，他一点点地把这艘巨轮变得庞大，有气冲斗牛的盛世，有威名八方的荣耀。所以船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尤其在许敬程接手后，他想的是如何延续这样的荣光和地位，所以许氏的摊子越铺越大，说是繁复冗杂也不为过。可千万艘或大或小的船只行走在渐渐变得开阔的水面上的时候，难免被眼前的浮光掠影分散了心中的警惕，能激流勇进的人不少，在风平浪静里失手翻船的人更多！
　　许敬恺当然不会认为一条河道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下一个转弯就是窄口急流——政策有意让房地产降温，融资的大环境也变得谨慎，这是经济发展的规律也是经验。所以许敬恺在许氏行驶到下一段航程的时候，在其他船只想着如何扩大增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减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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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会现场。
　　“请问，许氏高层决策的事物造成许氏重大的损失，许氏此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许氏已经到了需要靠变卖家产来维持生计的地步了？许氏倒了举步维艰的时候了，是这样吗？”此时的会场里，第一个记者发起了刁钻的提问。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质疑，许敬恺所说的那些话简直让人对许氏失去最后的信心！
　　但许敬恺的唇角扬起极其浅淡的笑容，他沉声道：“不是变卖，是物尽其用。不管南海的项目结果如何，许氏手下的地产项目都是要出手的。”
　　物尽其用？那是说的好听，其实这就是许敬恺不想要了的东西。但是有人想要啊，许敬恺卖的快价格折合的低，买回来就是利，不买就是吃亏，许多有实力的地产商巴不得许敬恺把许氏手里的地产和地皮再多卖一点……一个卖急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这就是许敬恺口中的“物尽其用”。
　　底下的人自然也捕捉到许敬恺话里的意思——这些重资产是许敬恺早就决定要卖的。可是为什么？

　　“请问许敬恺先生，许氏以地产起家，如今房地产市场经历几次高涨且依旧有势头良好，许氏为何在这个时候卖掉手中重资产？这不是打击投资者信心吗？许氏的一些大股东纷纷抛售手中股票，许氏靠什么保证其余投资者的利益？”
　　许敬恺答道：“许氏的确靠地产起家，而地产的盈利确实是许氏的重头，不过那是过去的许氏。因循守旧是大忌，吐故纳新、去芜存菁才是长久之道。过去的许氏像是重甲，气势如虹所向披靡，可这个行业永远不是一家独大的。地产蓬勃发展的今天许氏的优势也不再如当初那么明显，所以做出适当的调整是必须的。重甲牢固，可利剑却能刺的更远。许氏此番“减负”，为的就是击中优势和精力，让许氏走的更远。”
　　身披重甲的巨轮看似风光，可只掌舵人才知道这艘巨轮每航行一天消耗的是多么可观的成本精力。许氏手中的重资产盈利持续增长的背后是已经连续两年的盈利规模和幅度的缩减。这些重资产虽然有可观的收益，但周期实在太长，而在这五到八年的周期中，整个地产行业经历寒冬是必然，许敬恺在整个行业的寒冬到来之前以许氏“寒冬”为契机，卖掉手中的资产。他在去掉许氏身上的枷锁负重，在尽可能规避政策调控杠杆的作用力。
　　他在甩掉负债，此刻到手的资金那都是纯利，是他提前收回的现金流。他把许氏的风险降到最小——这些现金在他手中，就是许氏地底气，可以把控自己令许氏的资金链不会轻易受外界政策影响的底气！
　　记者再问：“许氏之前大笔资金购入的资产如今可以说是‘贱卖’了，盈利从何而来？”
　　许敬恺再答：“高卖低买还是低买高卖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不是吗？盈利交给数据说话，让我们拭目以待。”许敬恺依旧面带微笑，面对记者步步紧逼地提问不见丝毫局促。

　　直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逐渐反应过来了。所谓的“高买”，是许廷瑞在地产业刚起势的时候不断买入的“买”，看似花了大价钱，可后期那条涨势曲线一直是在攀升的，而现在许敬恺的“低卖”真的就是在最低点卖出吗？不！他是在那条攀升的曲线逐渐变得平稳的时候卖出去的……许氏是这一买一卖之间稳赚不赔！
　　这时，一位中年记者站起身来，他言辞犀利道：“许氏高买低卖是否涉嫌欺诈行为？迫使大股东们以低价抛售许氏股份，而股份最后是否只是绕了个圈子，从许氏前总裁许敬程先生手中又绕回了您的手中？许氏这一番操作是不是在回笼被许敬程先生稀释掉的股份？”
　　许敬恺的耳机里传出江小河的声音，“是天恒的人……”
　　许敬恺心下了然，果然啊，今天这趟浑水白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要谋取许家的是白家无误了而张家各个都是脑子缺斤少两的，小的给白玉璃当炮灰，老的给白直木当枪杆。啧……知道许敬程目的的人可不多啊，这枪杆当的可真没水平。许敬恺忍住笑意，开口道：“唉，莫要信口雌黄啊这位记者先生。凡事都要讲证据，请不要以猜测就给人下了判决，违法呢。”
　　那轻松的语气令中年男人面色一白，他正欲开口辩驳，许敬恺却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道：“许氏的股份到底在不在我手里，有多少在我手里许氏会做出公示，您要是等不及，稍后许氏的首席法务安达先生也会详细阐明。但许氏大股东们抛售手里的股票是自愿的，不存在任何欺诈和逼迫的行为。许氏股价震荡，每一个股东和投资人都有权利做出维护自己最大利益的选择，这一点交易所都没有任何的质疑，您是凭什么做出这样的……‘恶意’揣测呢？”
　　一句“恶意”将中年记者推到风口浪尖，现场有不少人斥责他不专业的行为。男人脸色涨如猪肝色，他大声回斥：“那么赤田油田开发失利的污点如何清算？这不是许氏卖了家底填补亏空就能弥补的！赤田油田开发势力，被贴上中国被赶出南海石油开发的耻辱标签，这是对我国形象眼中的损害，这笔许氏的糊涂账您怎么弥补偿还！”
　　国耻啊……这个罪名可就严重了。

　　许敬恺依旧不疾不徐：“这位记者先生，请您不要激动啊。关于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说过，这是我们一次尝试的失败，却不是失败的尝试。”
　　“赤田油田的开发失利，确实对我国的国际形象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不过，这并非仅仅是许氏集团贸然之举所导致。我司和杜阪油气能源公司所签订的合同一切合规且合法。但到了出海作业的时候，周边国家不顾国际公约公然的干扰阻挠，以及杜阪公司单方面毁约撤资才导致了赤田油田的项目破产。从小了说，这件事上许氏也是受害者；往大了说，是他国违反国际公约在前，势必遭受国际舆论谴责。”
　　“纵观南海列国引进外资共同开发油气资源的先例，外国石油公司参与当地竞标过程里给的条件很优惠，以至于到了真正成立合资公司后，外方股份往往占据80%以上——因小失大。为了蝇头小利给了外方强国不断侵蚀自己国家的资源以及把控其经济命脉的机会。”
　　“许氏的尝试失败了，但我们的尝试正是为了坚守一切建立在平等、合作共赢的底线，所以我说许氏的这次的失利并不是失败的尝试，因为，我们对任何损害国家利益的行为我们绝不姑息！”
　　现场掌声雷动，许敬恺的一番措辞点燃了无数年轻热烈的鲜活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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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高明了，许廷瑞想，许敬恺一举多得的做法实在太聪明了。对上，他搏了个响应国家号召的“标杆”形象；于己，他实现了许氏的转型，使得重甲甩掉负重轻装上阵变为所向披靡的利剑；而对外，他一句“失败与尝试”的说辞就将许敬程的“刻意”带来的隐患给甩了出去，不仅点燃力量强大的爱国热情，更是给政府递了“枕头”。
　　做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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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恺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五分钟的时限已然超过了。他看表的行为就像是催促，让那些环伺的豺狼纵身跃起。
　　一位“熟人”骤然起身，瞪着许敬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许敬恺，你不要蒙蔽众人，许氏的主，你做不得！你手里有多少股份别人不清楚，我难道不清楚吗？我是许氏的前股东，我以内部人士的名义揭发，这个人，这个坐在台上信口雌黄的人在撒谎！”
　　许敬恺抬手示意这位许氏前股东继续发言，这人啊，在他刚以许氏执行总裁入主董事会的时候就拿他开炮了，不就小时候揍过他儿子么……这会儿跳出来不奇怪。
　　老头子很精神，目光灼灼道：“许氏的危机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你拒绝与白家的联姻，本来白家搭一把手搭许氏就可以度过难关，根本用不着贱卖资产！”
　　“贱卖资产，产业转型？呵……我看着你长大的啊许敬恺，你这人就是刚愎自用、感情用事、不知进退！不要以为你创立了YOUNG.INC.算是事业有成了，YOUNG.INC.才多少年？黄口小儿，哼！科技行业的钱都是虚的！许氏这些年的地皮和房产那都是真金白银，是你父亲、兄长和我们这些功臣一点点打拼下来的，你凭什么说卖就卖？我虽然不再是许氏的股东，可许氏的大股东也不是你，轮不到你来做许氏的主！”
　　许敬恺偏过头冲张秘书招了招手，他以手遮唇小声吩咐，可那声音却通过现场的麦克风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他说：“给尹老爷子送点儿喝的，这些年用来长心眼儿的血都上了头了，别出事儿才好。”
　　姓尹的老头儿简直气到爆炸，但他逼迫自己忍着，他就不信自己扳不倒这个混账小子！“许敬恺，”尹老爷子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不就是见不得我们这些元老们和你意见相左，不听你的一家之言嘛，怎么，把我们这些功臣当做沉疴旧病恨不得赶紧剜除干净是不是？”
　　许敬恺摇了摇头：“尹老爷子，股份是您自己卖的，人是您自己走的，这‘沉疴’的名头也是您自己给自己定的，我很无辜啊。”许敬恺笑着带着轻蔑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摊了摊手：“如果股东大会不同意我也不能坐在这儿代表许氏发言不是？”
　　尹老爷子曾经的“同僚”、“盟友”，今时今日的许氏集团里的三位股东代表兼董事会成员也端坐在台上，他们在许敬恺音落后纷纷点头。
　　当然要点头，幸好当时没有听这姓尹的游说！他们想的明白，谁能赚钱就跟着谁走。也看得清楚，深知许敬恺大刀阔斧的改革究竟不是旁人眼里的无可奈何的拆东补西。

　　挫了姓尹那老头儿的火可许敬恺不高兴，发布会到现在他头一次沉了脸——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了白玉璃？阴魂不散么这不是？他才和萧家保证过，这是要坏他名声！
　　许敬恺不高兴了，也就不在乎今天这场会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啊，今天他的目的不止是在给许氏换血这件事上。
　　许敬恺声音清润极了，但那清朗的皎月不过是飒飒寒刃之上的倒影。他说：“还有啊，尹老爷子，这个时候您还不忘扯私事，用心了啊。好端端的扯白家做什么呢？和我有什么关系？联姻的事儿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和我无关。再说了，您说那话不就像是我就该卖身偿债？您可别拿您起家那一套逢人就教啊，使不得的。我皮儿薄！”许敬恺言辞一正，一脸肃杀冷冽，寒刃破月冷声道：“靠别人解决问题永远都受制于人，这是其一。其二，任何感情都应该建立在真心之上，这是对对方也是对自己良心的起码尊重。其三，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说话要将证据……”许敬恺交握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点着，此时他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
　　“我再次申明，是，我有婚约在身，但那个人从很早之前就只有一个人，我许敬恺从头到尾只认她一个人！我放着人美性格好，能干又爱我的女人不要，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尹老，您脑子糊涂可不要误导大众啊！您这嘴一张一闭不打紧，我惧内啊，您平白无故毁我姻缘我上您家哭去？呵……造谣诽谤的事情等会后我们可有的聊了，还烦请您先移步喝喝茶等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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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白家的卧室里，握着手机的白玉璃眼神阴骘，她狠狠扔掉手机，咬牙道：“乱七八糟，莺莺燕燕！”
　　是了，白玉璃的绯闻可不就说明了她是个“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许敬恺没有挑明可那就是在打她白玉璃的脸！那些绯闻都是谁爆出来的？！她好不容易买通了尹老爷子就是想让许敬恺在众人面前不痛快，让杨清瑶心生嫌隙，让她和许敬恺的绯闻被人旧事重提，她有的是“破镜重圆”的方法，可她竟然就只得了个“乱七八糟”？！
　　白玉璃面色狰狞攥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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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鱼缸儿：恺哥，你又毒舌了啊。
许敬恺：这能叫毒舌？我惧内~~~
杨清瑶：许甜甜！我哪儿让你受委屈了？你惧内？你皮儿薄个屁！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