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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困兽犹斗 ...

  •   周梓昂有两日没有回来了,许敬恺带着阿七走了,照料她的保姆还有一刻钟才会上来……杨清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擒住,死命旋拧,反复揉搓,针扎,刀割,乱棍蹂躏,疼的要死!但她还是按了按自己的右肩,起身下了床。
      现在必须离开了。
      她想,和Jason离婚,他是不会答应的。
      上一次她提离婚后果是什么?是20天自编自导还不惜以身试毒上演囚/禁!
      苦肉计吗?她也会,她还会“假痴不癫”!
      ……

      杨清瑶在卧室门口的小桌上留了一张便签,说自己洗漱过了先睡了,早饭想吃栗子蛋糕和燕麦粥。然后她又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周梓昂的衬衣胡乱地披在身上,一步步挪向了大门……
      下了电梯的路就没那么好走了,公寓门门口有一段长长的石阶,她躲在阴影里,确认保姆进了电梯,才舒了口气接着往楼梯下“蹭”。
      她喘着气坐在最后一阶楼梯上。杨清瑶打开了手机,没有理会疯狂的来电和信息,她自顾自地搜索了最近的一家24小时药店。还好,只要200米的距离,公寓的街口转角便是。
      杨清瑶撑着墙再次起身,艰难地走着每一步。
      200米的距离,常人要个两三分钟就到了,杨清瑶却走走停几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那一段楼梯简直要了她的命!她不敢想,若是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连敷衍自己、安慰旁人的复健她都放弃了的话,她今日会是个什么狼狈模样!如今她的腿就像是刚安上的义肢,明明是原装的,可是和她的行动处处不配合,甚至还会起矛盾。时不时就像卡碟的老唱片,半天哆哆嗦嗦地唱不出下一个字。
      好不容易到了药店,她咬着牙,说了她要的药,付了钱缓慢的走出药店。药店里她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因为她担心唯一的店员会过分热心替她报警招来麻烦。
      这便导致了她刚出药店走了没两步,整个人猛地跌坐在地上,就连小腿在台阶上挂出一条血痕,她都感觉不是很明显。明明,她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杨清瑶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小腿上渐渐渗出的血珠,觉得此时的自己颇有几分“麻木不仁”的意思。她给Jason分享了一个地址,然后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药。
      ——紧急避/孕药。
      她毫不犹豫地抠出两片,苦笑着扔进了一旁的下水道里。可不能再乱吃药了啊……她告诉自己。
      那人存了把自己弄成笼中鸟的心思,那她偏要振翅高飞。
      但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到那座高山,飞不到那片阳光里去了。她看着手中的药盒,仿佛拿着一把刀,挑出剧毒,也带出骨血。
      她的笑容和眼泪在心的两端。
      ……

      杨清瑶静静的坐在药店门口的石阶上,她选了一个介于光亮和阴暗交界的位置。她怕黑,因为她渴求光明;可光明之下,她的一身黑暗必将暴露无遗。
      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手里的空药盒被捏出了刺耳的响声。她的笑容褪去,却不能失声痛哭,她不得不继续伪装自己……
      伪装成过去一年中的模样,在一次次希望中绝望的样子。

      刺耳的刹车时响起,是那辆熟悉的帕加尼风之子。Jason快步走到那个孤单的身影前,还有半步的距离,他却不敢向前了。他眼下青黑,头发微乱,神色慌乱,脸上还挂着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Jason的指尖不自然的蜷缩在裤缝边上,抿着的唇有些颤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走吧,回去,太平洋高地。”杨清瑶缓缓抬起头来,Jason起初因为她这一句“回去”而有片刻的心花怒放,但他看清她脸上的泪痕,以及身上那件分外刺眼的男士衬衣的时候,他的愤怒和嫉妒又不可抑制地将他吞没。
      杨清瑶仿佛看不见似的,伸了伸手说到:“扶我一下吧,今天走了200米,到极限了。”她伸着手,像极了寻求帮助的孩子,可偏偏她面无表情,眼底还透着凉笑。
      见Jason握紧双手一动不动像是在和什么抗争一般,杨清瑶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掷地有声道到:“我还能走呢,你,意外吗?”
      Jason眸光乍裂,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188的个子直直跪倒在杨清瑶面前。他的身影剧烈的颤抖,双手掩面,垂着头久久说不出一个字,唯有喉结剧烈地颤动。杨清瑶放下了手,唇角一提,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声音断断续续,远处繁华的主路上霎时变得更深露重,更加萧瑟,他终于哭出了声。
      许敬恺狠狠揍他的时候,他不曾反抗半分,那是他该受的。
      许敬恺放了自己,并把自己送回太平洋高地的时候他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可当许敬恺在警告过他之后,说要不是因为顾忌Frank,大可直接杀了他替杨清瑶讨个公道的时候,他的心里像是被滚烫的铁水浇筑出一种叫做“希望之花”的东西。
      很美,也很危险。但那是他最后的希望——Frank是他和她之间最后的一根线,她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线!
      ——委曲求全,人生在世,哪一个不是委曲求全过来的?
      他说服了自己,也试图再一次试图说服她。
      悲痛的哭声还未停止,Jason便站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硬是把决堤的泪水压了回去。而后哽咽着大步向前,紧紧抓住杨清瑶的手腕,一个用力将那纤瘦羸弱的人拉了起来。
      “我扶你。”
      她不可能原谅自己,不也回来了吗?
      许敬恺说他错的离谱。他承认,他错在了利用内疚和亏欠将她一步步禁锢在自己身边,他错在了欺骗和利用。可许敬恺却同他说,他错的何止是这些?
      他更错的是复制了她对萧北北的愧疚之情,让她重蹈覆辙,再一次让她本重情义的心饱受摧残!他还错在了固化她的伤疤,把痕迹变为深刻的烙印,去扼杀她的灵魂!
      他最错的就是在明知得不到她的心的时候,依旧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自己,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留下人!
      ——他错在没有自知之明,不懂适可而止的贪心。
      结果就是,东窗事发,万劫不复。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几日Jason一直混混沌沌的,他在想自己的错怎么这么多呢?这是怎么了呢?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错了?以至于如今错到离谱,无法挽回?
      明明一开始,他对她一见钟情,却并没有什么僭越之举,后来怎么就和魏川巡做了交易,怎么就越陷越深了?是许敬恺的不辞而别给了他趁虚而入的借口吗?是魏川巡的教唆给了他义无反顾的勇气吗?
      他想,他错在他的存在便是原罪!他有一颗心,一颗埋天怨地的心,这颗心里满是对世界不平和命运不公的怨言!
      为什么他生下来就没人要,为什么刚一出生就会被人扔在人迹罕至雷雨交加的夜里?扔掉他的是血亲父母吗?这是有多大的仇恨?!
      他也曾以为命运是会改变的,他被领养了呢,能出国了呢!第一次吃到汉堡,有好厚的肉块呢!
      可他只是工具……跑腿、赚钱、以一个“社会弱势群体”的身份来粉饰养父母那些偷鸡摸狗、豋不得台面的工具!老夫妻扮演着勤勤恳恳的以双手讨生活的皮相,而他则被迫走在灰色的阴影里过着遮掩黑白之间的独木桥!
      他看不到白,他只能选择黑。
      他不是没有想过改变,他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那条他没见过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他遇到了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女孩儿。她明媚灿烂又清澈纯粹,她的眼里没有戒备和同情,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正常人,不,她的眼睛里甚至有感谢和赞赏!
      那一眼,让他的人生有了期许,第一次想要彻彻底底和过去告别,她是他的出口,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的生活经历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的世界里“喜欢”就等同于“想要”,“爱”无异于“必须得到”。想要的、必须得到的东西光是靠等是不行的,必须要争取!而争取过后到手的快慢,完全取决于争取时的手段!
      他是等过她的,如他所言心甘情愿。但她怎么都不爱他。
      所以他去“争取”了,既然光明不要他,那他就把光明关进自己的这方深井里。
      可杨清瑶手中的药盒彻彻底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妄想!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想要跳出去!剪断了翅膀捆住了手脚的她还想要跳出去!
      不,不……他还有最后的机会——他们的事实婚姻,Frank对名声的看中!他要想办法让Frank公开他和她的关系,把悄悄掩藏的枷锁放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是捆在一起的一体!
      不仅如此,既然他斩不断她望向井外的风景的视线和心意,那他就把井外的风景蒙上一层黑布,一张遗体告别时用的黑布……
      ……

      帕加尼驰骋在公路上,一路向北。杨清瑶将手机卡取出,她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做了一回不文明之举人——她将SIM卡抛向了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而后,便是一声车轮压过她心脏的脆响。
      ——许敬恺太聪明了,一定会找到她的。但她不能够让他和Jason之间再有交集,无论是为了谁。

      原来,不是每一次的不辞而别都是逢场作戏,游戏人间。她突然就释怀了许敬恺那次的“不辞而别”,他的心情应该和此时的自己一样吧。
      ……

      车子停在了太平洋高地,两个人脸色都差极了。
      太阳从初醒变得精神抖擞,仿佛不知人间疾苦,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可怎么也照不亮暖不了死了一般的人心。
      杨清瑶再一次开口:“Jason,离婚吧。”说着把手中早就攥的变形的药盒扔在Jason眼“我背叛你了,背叛那段荒唐的婚姻了,我就是死不悔改败絮其中的烂人,用最下作的方式报复自己也在报复你!”
      Jason不看她,也不抬头,只是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手背上的血管鼓起了一个个的血疙瘩,像是平衡仪上的液泡来回乱窜。然而他只是摇头,“不,你只是受了刺激,你是被迫的,我知道。”
      “我是自愿的,爱不忍释,流连忘返,情难自禁!”杨清瑶背靠车窗看向Jason,“我……很享受,亲吻享受,抚摸享受,我自己脱的衣服,忍不住一次次地求他给我……”
      “Shut Up!”Jason一把掐住杨清瑶的下巴打断了她的“狂言”,可对上她晶亮的眸子的时候,他的手就像是捏住了烙铁,不甘又刺痛地迅速地抽了回来。Jason的拇指狠狠掐过每一根手指的骨节,他双目猩红,眼睫低垂:“别说了……别再说了!”
      他的声音像是Lands End边上的落叶,上无大树拽着,下是深渊一般冲他招手的滚滚巨浪,他甚至不惜去抓住一丝尘土,一丝微风,可风起尘扬,他最终还是一头扎进黑沉沉的冰冷海水,连一个水花都没有便被吞噬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们拖着有什么意思?互相折磨吗?离婚吧,都痛快。”杨清瑶的手按着车门,看向豪门深宅的雕花大门,不仅自嘲一笑,“三天,否则法庭上见。”
      三天,她要和Frank摊牌。她自知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画家,入不得那些政客的眼。可她还有筹码——她手中杨宝山的字画是Frank最大“赞助商”垂涎已久的“风雅”情趣,她可以双手呈上!哪怕Frank用她的身世做文章来达到他的目的也罢……总之,她要让许敬恺替她挣来的这个“养女”身份理直气壮,而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让她想起来就心里发毛的“儿媳”!
      Jason的眼中一半烈火,一半灰烬。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你在发烧,等你好了再说吧。”
      杨清瑶的舌尖动了动,点着头说:“好,法庭见。”

      杨清瑶下了车,拒绝了胖女佣的搀扶,硬撑着自己一点点地挪动步子。
      Frank不在家,她找到了Ann。
      她先是感谢了一番Ann一年来的关照,然后开诚布公地说到自己要离婚,她没有讲Jason对她的种种欺骗和设计,只是提到他们的婚姻一开始便是权益之举。Ann本就因为周梓昂和她的关系有些忐忑不安,如今更是不得不猜测了。她想质问眼前的女孩儿的,可她并没有立场。尤其是在杨清瑶表示自己对Frank竞选之路上的利用价值之后,Ann更加踟蹰了。
      接着,杨清瑶把她这一年来大部分的画作都毁掉——那都是有毒的颜料,用她的精神食粮毒杀她躯体的邪灵!烧画的是那个一直负责料她的胖女佣,杨清瑶不会牵连无辜,让胖女佣穿了护具。胖女佣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只是事后与Ann多说了几句。
      Ann不动声色地一查,便得知了那些颜料除了问题。
      她惊惧于Jason的疯狂偏执之举,对杨清瑶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又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心疼。
      于是第二天她表示她会说服Frank,毕竟他们的婚姻是他们自己的,旁人无权干涉。
      Frank是第二天傍晚到家的,他先是惊讶于杨清瑶可以走动了,还顾不得问上两句,杨清瑶便恭敬地问他能不能占用他的时间谈谈。
      ……

      Frank和杨清瑶谈话的时候,Ann也找到了Jason,刚要好好“声讨”他,却没想Jason先开了口。
      不,不是开了口,是先将一盒药放在了Ann的面前。
      Ann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端庄温婉以及精致荡然无存,只剩下疑惑和震惊。她的眼睛反复在桌上的药盒和Jason阴郁的脸上来回扫着,用了足足五分钟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是……”她明明看懂了那些英文字母写的是什么意思,可她怎么也想不到Jason拿一盒紧急避/孕药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这个家能用这个药,药还在Jason手中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由于FDA新政策,紧急避/孕药摇身一变成了与政治和宗教对抗的人性的非处方药。只要年满17岁都可以凭借有效身份证件购买。而药盒上贴着的标签,正是白底黑字的Roxy Wateston 的基本信息!
      Ann想骗自己眼花都没了理由!
      就在这时Jason开了口……

  • 作者有话要说:  Jason还要放大招~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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