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歆》沉默是真金不怕火炼

5、投奔山耀堂?

　　山间的早晨，雾气特别重，还透着夜里的凉气。这让睡在地上的尹墨辛醒的比平日里还要早一些，他虽不是身骄肉贵的那种纨绔子弟，但睡一晚地板也着实让他吃了点苦头。他抬头去找史姑娘，不料床褥上只是一席薄被而已，佳人却无影无踪。

　　尹墨辛有点着急了，这荒山野林的，是不是史姑娘觉得自己昨晚冒失了，所以今早愤而出走了？那若是在路上遇上伤害她师父的那伙穷凶恶徒可如何是好。心里想着，尹墨辛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喀啦”，是他关节在响，“嗞”，是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顾不得检查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尹公子还是赶紧向门外跑去，希望可以赶上史姑娘。

　　刚刚跑出门口没两步，就看到史歆正低着头站在院里的新坟前若有所思。风吹起史歆的头发，有几缕就挡住了她的侧颜，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尹公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人一旦松懈下来，“喀拉”，回报他的又是一声清脆的关节挤压的声音。

　　史歆闻声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尹墨辛站在院子里，一张脸吓得惨白，可怜巴巴得望着她“史姑娘，你，你也听到了” 史歆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既不是放了个屁，也不是折断了胳膊，至于这么紧张么。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然后就从容地从僵直地尹墨辛旁掠过身去，仿佛她真的只是听到了屁声。

　　尹墨辛是没有见过如此冷血的人，但同时他也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又温顺地跟着史歆走回了前厅。

　　史歆昨天就收好了的小包袱正放在前厅里唯一一张没被完全劈烂的餐桌上，他们昨晚就是就着这四条残缺的桌腿，以及尹公子友情贡献的两个脚背才吃上了一餐晚饭。但此刻，史姑娘的客栈似乎是不打算再供应任何早点了。

　　尹墨辛挠挠头，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行走于江湖的侠士，于情于理还是应当护送史姑娘下山，若她有什么别的去处可以落脚，那他尹墨辛定是要看到史姑娘安全抵达了才能离开。

　　“史姑娘，早呀。那个，敢问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若姑娘要去投奔家人，那不论姑娘要去的地方在何处，我尹墨辛都愿意一路护送姑娘。” 说完，尹公子对史歆行了个揖。

　　史歆没有当即答复他，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是打算为师父报仇，可是仇家是谁，又要去哪里找，她都没有头绪。本来以为睡一晚醒来以后脑子会清醒一点，但现在她脑海里关于未来仍然是一片空白。

　　“对了，山耀堂，就在师父遇害的那天，突然提到让她去取的书简。怎么想都像是师父为了故意支开她而做的，不如先杀回山耀堂问个清楚吧。” 史歆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也没迟疑，直接拎起了昨晚收拾好的小包袱，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十余年的山间小屋。

　　尹墨辛没有得到回复，但却看到眼前的姑娘一个闪身，急吼吼且目光坚定地朝外奔去，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也跟了上去。

　　史歆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怎么把为首地那几个山耀堂的汉子给捉了，然后给他们来点什么惩戒，好让他们说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是谁。但如果你从她身边经过，只会看到一个一身素净的姑娘不带什么表情的在认真赶路，后面还跟着一个火急火燎又似乎装了很多疑问的小伙子正在努力组织语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好像是在说饿了。

　　尹墨辛真的很饿，昨晚就没吃的很饱，今天一早上醒来又开始急行军，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前胸都贴了后背的程度。他心里很佩服史姑娘的坚持，居然能饭都不吃，还走的那么快，看来姑娘要去的地方需要赶路啊。

　　等他们走到山脚下了，愈来愈靠近小城了，尹墨辛看着路边的小商贩们，还有他们吆喝着的肉包子。顿时他就走不动了，尹墨辛一把扯住了史歆，把她吓了一跳。

　　尹公子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盯着史歆，气若游丝半撒娇半恳求地对她说“史姑娘，小生，小生请你吃个饭吧”。

　　史歆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这个人还跟着她，但吃饭这事，她从不拒绝，何况，她也觉得饿了，就大大方方地在路边地餐桌椅上坐了下来，显得多给尹墨辛面子似的。

　　尹公子开心极了，点了一堆吃的喝的，就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尹墨辛都尝出了幸福的滋味。

　　酒饱饭足以后，尹墨辛忍不住再次向史姑娘发问，我们这么风尘仆仆究竟是去哪儿呢？史歆看着他付出去的饭钱，掂量了一下吃的饱饱的肚子，好不容易憋出了三个字--“山耀堂”。

　　“那不是上一次找姑娘麻烦的那群人么？”尹公子大惊失色。史歆倒是没想到他记忆力那么好。

　　“使不得使不得，小生看他们凶神恶煞的，史姑娘是准备去投靠他们？” 尹墨辛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么个娇柔的小姑娘和那些凶神恶煞的恶棍在一个屋檐下，成何体统！

　　史歆也愣住了，怎么就变成了投靠了？我可是要过去动刀子的呀。这又是哪一出？

　　尹墨辛看史歆没有发声，只当是姑娘默认了。他更着急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我看姑娘涉世不深，又无依无靠，若是姑娘只剩下这一条路。小生愿意说服家母，认姑娘为养女，日后也能为姑娘谋一个好夫婿，肯定比跟着山耀堂打打杀杀的要强上许多。我们那儿的黄员外有一个庶子，老实本分还未娶妻…”

　　眼看史歆的一辈子就已经要被尹墨辛包办了，史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抬手便是一拳，直向尹墨辛的面门。

　　尹公子后来回想起那一天，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大概0.1毫米的距离。

　　好在史歆还是讲点道理的，而且还刚刚吃了人家的一顿肉包子。点到即止，也是师父一直跟她说的，所以那一拳没有真的打中我们的尹二公子。只是起到了暂停键，又或者说是静音键的功能。

　　既然已经让这个播放器闭嘴了，史歆便不再搭理他，转身继续赶路去了。

　　尹墨辛楞在原地，史姑娘的拳带着风，刮在他脸上，又仿佛是冬天的风，带着凉意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怎么，怎么就打人了呢？” 尹二公子委屈。

　　看着史歆离开的背影，尹墨辛也有点犹豫，明明自己是一片好意，怎么这位姑娘不太领情呢。可是他的江湖道义，侠士精神，又让他不能转身离开。也没想太久，尹墨辛还是拔腿跟上了史姑娘的脚步，这个好人，我们尹二公子还是要做到底的。

　　等尹二公子追进了山耀堂的地盘，他看到的是十几个壮汉把我们史姑娘团团围住在了中央，形势可以说对史歆十分不利了。但中间的那位姑娘，看起来却很淡定，“我说了，你们堂主之死，与我无关。书简，究竟在哪儿？”。史姑娘的声音不慌不忙，颇有点气定神闲，来唠唠家常的意思，只是她说话的时候一次就蹦这么几个词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听不太懂。

　　看起来像是新任堂主的一个壮汉发话了“这位姑娘，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山耀堂堂主的帐还未与你算，今天又自己找个借口送上门来。是看不起我们山耀堂么？”壮汉的声音十分高亢，尾音在厅堂里飘荡着，激起无数小喽喽们的附和“是啊是啊，是看不起我们山耀堂么？”“给堂主报仇！”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尹墨辛分明听到了一个女中音，略带一点迟疑但是又清脆的“是..”

　　尹二公子差点就晕倒了，稳住心神后他暗暗抽出腰间的扇子，看来今天要靠他尹二公子的绝世聪明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才能从这里走出去了。这哪里是过来投奔山耀堂，史姑娘分明是过来羞辱山耀堂的呀。

　　还没等尹墨辛出手，壮汉们已经先行一步，一起朝着史歆冲去。站在外圈的尹墨辛看不真切，但他分明听到兵刃交错的声音和几声哀嚎，而这几声哀嚎听不像史姑娘的声音。

　　救人心切，尹墨辛也顾不上他这是从背后袭击了，舞着折扇朝着一个正奋力向前突破的山耀堂的小喽喽去了。等他冲进包围圈，就发现史姑娘手持一把短剑，游刃有余地与这些壮汉们过着招。她出手很快，看起来很柔的剑势近了身旁却又会忽然凌冽起来，壮汉们不够敏捷，躲避不及之下，纷纷挂了点彩。但尹墨辛看得出史姑娘并无杀意，只是想逼退那些前仆后继，不断往上扑的壮汉们。

　　但他的嘴，比他的脑子反应的更快“休得欺负弱女子！”这句话已经冲出了尹二公子的口。
　　这下就很尴尬了，因为一屋子壮汉们正狼狈的在进攻，或者说是抵御？大多数壮汉们身上还挂了彩。而尹墨辛口中的那个弱女子不但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身手都不带迟疑地在拆招。

　　闻声之后，为首地壮汉好像找到了一个好台阶，站直了身板重新拾起了他堂主的气势。“哼，还来了个帮凶。正好，一起上吧，不然还说我们欺负一个婆娘！”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手上的刀剑却没有动静。

　　尹墨辛是一个多么有眼力见的人呀，马上打蛇随棍上，摇了摇手上的折扇，朗声说道“非也非也，我们并无恶意，还是请各位先放下刀剑，让我们解除误会吧。”

　　这位新堂主又是一声傲娇的“哼”，但身体却很诚实，把手上的剑插回了剑鞘。

　　史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又不是打不过，让我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再捆起来自然就可以问出书简的下落了。这下又要开始沟通讲话了，真烦啊！”

　　尹二公子觉得史姑娘的表情有点怪怪的，但他没有多想，此时的他正沉浸在英雄救美的豪情当中。作为史姑娘的speaker，（此处可以是外放喇叭也可以是新闻发言人）他开始向山耀堂解释史姑娘绝非他们口中的真凶，并且这一次来也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带着巨大的诚意，来投靠他们的。

　　“投靠？”山耀堂和史歆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更惊讶。

　　明显是受害者的史歆终于忍不住了，她又是一拳打向了尹墨辛的后脑勺，尹二公子又一次被按了暂停键。

　　她只能清清嗓子，努力吐出多几个词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投靠。我师父，曾叫我来取书简。如今，书简，在哪儿？”

　　山耀堂的壮汉们还没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新的麻烦又来了，“你师傅，是谁啊？”

　　是啊，史歆口口声声说师父来取书简，但师父的名字也没有报过，叫人如何交接呢。确实是她史歆疏忽了，但是师父的名字？她师父，没有名字呀。

　　尹墨辛是多么冰雪聪明的人呀，他听明白了。原来史姑娘不是来投靠山耀堂的，那就好那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被打的地方也瞬间不疼了。但问题的诊结出在史姑娘的师父没有名字这个bug上，这难不倒他尹墨辛，这道题他会，“就是隐居城外，在青城山半山腰上的那位师父。”

　　他又一次替美女解了围，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但史姑娘的师父似乎没有什么名气，山耀堂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并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物隐居在这附近。又陷入了僵局……

　　山耀堂的新堂主最先绕出来，他气愤地说“凭什么你说我们前堂主不是你杀的，我们就要相信你？你有证据没有？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史歆痛恨他最后一句话，又要说，怎么总是要说话，不如，还是开打吧

　　最终史歆还是妥协了，在她的翻译兼发言人尹墨辛的帮助下，山耀堂的苦主们终于还原了前堂主遇害那天的场景。那一日，史姑娘奉师命下山来取书简，被人引荐到了前堂主座前，前堂主看她颇有几分姿色，又总不说师父的名讳，就调戏了她两句。史姑娘说不过就上手了，两人兵刃相交了一两个回合，史姑娘又忌惮师父说不可打架伤人的嘱托，不敢恋战。所以愤然离去。但架不住她越想越生气，又杀了个回马枪，想回来继续和堂主掰扯掰扯。不料刚杀回前厅就发现堂主已经倒在了他座位，血流满地，显然是没救了。她不想惹麻烦，于是转身就走，这又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一些小喽喽，才被误认成了凶手，惹出了后面的事情。

　　山耀堂的新堂主对于这个拼拼凑凑的故事暂且是相信了，但他们师父的死冤有头债有主，还是要找到真凶好好报仇啊。这时候，尹公子又化身名侦探开始向大家八卦堂主的死因，当他问起“贵堂主身故之时，有无异样？”，大家齐声回答“堂主的剑，丢了”。

　　又是丢失的剑？尹墨辛和史歆同时在心里一惊。

　　“师父死的时候，随身的剑也失踪了，莫非这是同一伙人所为？难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而误伤了堂主？”史歆的心里充满了问号，一个又一个的假设和可能性不断地冒出来。她不知道答案，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如果这一切，都仍是与我有关，那只有那个老和尚。那个救了我，又给我改了名的老和尚。只有他才知道我在这里。只有找到他，才能问个清楚，给师父报仇了！”

　　史歆打定主意，要把那老秃驴给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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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太忙了 坑还是要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