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妖王》安南以南

3、双生3

　　想到赵嵩也许还没走远，想到这房子隔音效果实在是不咋地，林沫强忍住胸口泛滥的怒气，压低声音：
　　“你这小子！小小年纪鬼心眼怎么那么多！”
　　“任性也要有个度，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要有礼貌吗？”
　　“你这样搞得我很尴尬！”
　　“我和你只是陌生人……”

　　夏狸斜斜靠在林沫家的深蓝色防盗门上，没个正形。他身上套着的宽松衬衫只随便扣了几颗扣子，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削瘦的锁骨，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在听到“陌生人”三个字的时候，他抬起眼睛来睨了她一眼。

　　林沫突然结结巴巴起来，“陌生人……就不能乱开玩笑。还有……男女之间要避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噗嗤——”
　　“笑什么笑！”林沫狠狠瞪他一眼，却克制不住红云在脸上泛滥。
　　夏狸动了动，凑近她。他睫毛很长，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重阴影，让人看不清眼底神色，“林沫……”

　　林沫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歪了个头，凑到林沫耳边，继续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你可是看过我身子的人了。”
　　他偏过脸来对着林沫眨了眨眼睛，林沫的腿肚子软了软。
　　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沫血往上涌，涨红着脸一把推开他，“什么鬼！我那是帮你换湿衣服好不好！”

　　她快步走到茶几前，端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而且我只帮你换了上衣，上衣！”
　　凉水一下肚，林沫火气被浇灭了大半，她冷笑一声，“还有，就你那没发育成熟的小身板，我看得上？”
　　“你以为你是有彭于晏的腹肌还是抖森的长腿……”后半句话被咽了下去，因为她看见夏狸低头站在门口，肩膀在抖动。
　　哭了？
　　对方肩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林沫抿了抿嘴，林沫啊林沫，怎么跟一不懂事的小孩儿计较起来了……她有点愧疚，往前走了几步。
　　“那个……抱歉啊，我……”

　　嗯？这……不像在哭啊？
　　她凑近了一点，不算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还被他低头的动作避开了大半，但依然可以看见——某人紧紧抿着嘴，嘴角正疯狂上扬……
　　他是在笑？
　　他在笑？
　　他在笑！！
　　林沫怒气冲冲拉开防盗门，一掌把他拍了出去。

　　刚把他推出门，林沫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又产生了一丝后悔？
　　她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动静，一片安静，没有钥匙声响起。于是她凑到猫眼一看——那浑小子好像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推，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抬头看着自己。

　　林沫眉头一跳。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耷拉着，逼问的眼神似乎钻过猫眼直接烙在她心口。林沫心头一跳，握住门把手就要往下一压。
　　等等！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制止她，林沫的眼神迷茫了片刻，又慢慢恢复了清明。不对啊，这儿又不是福利院，爱呆哪儿呆哪儿去……
　　一咬牙，找了个贴纸把猫眼堵住，林沫转身进了卫生间。
　　坐在走廊上的夏狸发现她竟然没出来，神情微动，眸色深了深。

　　收拾一番，已经十二点半。
　　林沫毫无睡意，又打开电脑把孙诗妍的资料看了看，寻思着等到了星耀公司，该怎么从那边套出点话来。
　　很快，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林沫伸了个懒腰，那小子应该进屋去了吧？
　　她撒着拖鞋跑到门口，揭开贴纸往猫眼里一看——夏狸找了面墙靠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啧……脾气真是倔得可以，难怪和能和家里人闹翻。
　　林沫决定不管他了。

　　林沫从床上爬起来，再次站到猫眼前时，觉得自己应该是雷锋叔叔的转世。
　　半小时又过去了，夏狸依然纹丝不动坐在原地。
　　她长叹一口气，推开门，“喂，你回家再睡吧。你烧刚退，禁不起这么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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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狸，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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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狸，夏狸？”

　　手背所触烫得惊人，林沫心跳乱起来，站起身就要冲回去拿手机。
　　裤脚被人扯住。
　　“你别闹！反反复复烧不怕烧傻了？”
　　对方力气又大了一点，“不去医院。”
　　“夏狸！”
　　“不去医院。”他睁开眼，面色冷峻，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沫的腿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双方僵持了半分钟。
　　“我说你这浑小子……”林沫弯腰去扶他，“你还有药吗？”
　　夏狸还能站起来，只是异常虚弱地依靠着她，“没有。”
　　“我家里有泰诺林，你对这个过敏吗？”
　　夏狸眯起眼睛，似乎思考了一下，“不会。”

　　林沫喂他吃了退烧药，又开了瓶酒精，帮他物理降温。凌晨4点多的时候，夏狸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
　　林沫家另外两间卧室常年上着锁，于是她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自己在沙发上将就着趴了两个多小时。
　　快7点的时候，林沫又爬起来给夏狸量了次体温，终于稳定了。
　　她长呼一口气，转眼对上镜子里女鬼般的自己——眼白上全是血丝，眼底一片乌青。

　　夏狸还在熟睡，他嘴唇干裂，皱着眉头，似乎不太好受。
　　林沫接了杯温水，轻轻扶起夏狸，夏狸似乎睡得迷迷糊糊，叫他张嘴便张嘴，林沫哄着他喝下了半杯水。
　　自己这一离开又是一天，待会儿这小子醒了估计会饿。林沫翻箱倒柜想给他找点吃的，一拉开柜子——全是泡面。
　　好歹是个病人……要不给他做点热乎的？

　　冰箱，只有饮料和火腿肠。厨房，已经落上厚厚灰尘，连颗花椒都没找到。
　　林沫的嘴角轻轻抽了抽。
　　她眼睛突然一亮。对了，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好像买了袋大米……给他熬碗白米粥？
　　她兴致冲冲拉开橱柜。
　　“靠！”
　　最后林沫从钱包里抽了一百块钱，又给他留了便条，拖着那半袋米半袋虫的东西出了门。

　　***
　　赵嵩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公寓，和林沫家不远，于是两人约好了在地铁口见面。
　　林沫远远看见赵嵩挎着单反包，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
　　“赵嵩！”她小跑过去，“你怎么来那么早。”
　　赵嵩看到她，吓了一跳，“林沫，你昨晚没睡吗？黑眼圈那么重。”

　　林沫尴尬地揉了揉眼睛，“是啊，昨晚夏……我那表弟发起烧来，照顾了他一晚上，没睡好。”
　　赵嵩担忧地看着她，“你要不要请个假回去休息一天。”
　　“没事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SK啊……今天忙完了早点回来休息就好。对了赵嵩，我还要替我那混蛋表弟跟你道个歉，那孩子从小被父母惯坏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赵嵩似乎又想起昨晚的尴尬，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我不和小孩子计较这些……不过你这个小表弟和你关系还蛮好的。”
　　“啊……是是，从小一起长大哈哈哈……”
　　赵嵩给她递过一个塑料袋来，“我给你买了早餐，吃完再上地铁吧。”
　　林沫接过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包子，心里一暖，“麻烦你了，谢谢呀！”
　　她吸了一口豆浆，惦记着夏狸醒来以后会不会自己点外卖。有点过分，家里只有泡面了……

　　两人到达星耀娱乐公司门口时，楼下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有人手里举着话筒，有人肩上扛着摄影机，大厦入口站着几个体型彪悍的墨镜男，一脸不好惹的模样。
　　林沫倒吸一口气，“没想到那么多同行来蹲点。”

　　赵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据说星耀现在已经把媒体列为一级防御目标了，人家连面都不肯露，我们根本没有提问的机会。”
　　林沫点点头，SK女团是星耀娱乐这几年力捧的王牌，现在闹出了那么大乱子，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这公司估计要元气大伤。媒体最会煽风点火，当然不能由着记者闯进去。
　　她踮起脚数了数现场来的媒体，大大小小约莫有十几家。

　　“哎我跟你说，我一个内部的朋友告诉我，孙诗妍死的时候特别惨，面目全非了都……”
　　“不是说自杀吗？”
　　“那是公司放出的假消息……我那朋友说她经纪人看见尸体的时候都晕过去了……”
　　“可惜了，多漂亮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招惹了□□，怎么下得去手的……”
　　“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还有爆点，我们等着挖就是，这个月涨工资就指望着它了……”
　　“还有我听说，那个孙诗妍好像是有个弟弟……”
　　“会不会……”

　　旁边两个记者正在低声交谈，林沫竖着耳朵，偷偷往那边挪了挪。
　　可能她的动作有些明显，两个女人察觉到了，停下来警觉地看着她。
　　现在正是各家媒体争夺热点的时候，来现场的都是同行，人家警惕她也正常。
　　林沫上前一步，对着两个女人笑笑，“姐姐，请问你们来了多久了？我看星耀今天也是没有见媒体的打算呀。”

　　其中年长一点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可能是看她一脸学生气，动了点恻隐之心，想了想说道：“我们是7点钟到的，现在也还没见着人。这几天都这个样子，守守看吧。”
　　林沫笑得很甜，“这样呀，谢谢姐姐啦。”
　　她退到赵嵩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负责人这几天都没露面，那今天出现的概率又大了几分。”
　　赵嵩点头，网上现在已经是谣言满天飞，星耀也该出来放点官料辟谣了。

　　临近中午，星耀大门紧闭，保镖仍是严阵以待，负责人依然没有露面的意思。
　　气温越来越高，公司门口仅有的几处阴凉地都被早来的记者占据，剩下的人头顶烈日，面色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看。
　　幸好林沫早上在包里塞了一把太阳伞，两人缩在小小的阴影里，一边刷着手机关注此事的实时动态，一边朝着公司的几个入口张望。
　　有记者试图从入口闯进去，都被保镖伸手拦下。人群之中抱怨声渐起。

　　“星耀的公关部门业务能力实在不怎么样。”林沫摇摇头。
　　赵嵩点头，对于星耀这样的娱乐公司而言，媒体既是最大的助推力，也能成为致命一击。
　　星耀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这么把各家媒体晒在门口，指不定就得罪了谁，人家合起伙来把这事儿添油加醋一番，也够让星耀头疼的。
　　赵嵩的袖子被扯了扯。
　　“赵嵩，你比我高，快踮起脚来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林沫指着一个方向，伸长了脖颈张望。
　　“好像……有车出来了！”
　　“快走！”

　　林沫拽着赵嵩飞快朝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奔去。已经有人去拦车了，他们抢到了一个好位置！
　　仍在星耀正门等待的记者察觉到地下停车场的动静，纷纷朝这边涌来。
　　几个记者不管不顾地抱住加长商务车的车头，车子行驶速度本来就很慢，最后彻底停下来。

　　车窗缓缓摇开一道缝，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露出半张脸，她伸出一根手指，稍稍把墨镜往下扒拉了点儿，漏出一点点眼睛。
　　记者们蜂拥而上，闪光灯噼里啪啦作响。
　　“您好！我是东方娱乐网的记者，请问孙诗妍的尸检结束了没有？死因方便透露一下吗？”
　　“请问SK女团什么时候恢复行程？”
　　“孙诗妍的粉丝将在头七自发举办追悼会，请问星耀会不会派人出面……”

　　林沫努力往前挤了挤，“目前有网友猜测孙诗妍并非自杀，请问此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她的声音很大，不过很快被吞没在一片嘈杂之中。
　　也许是错觉，林沫注意到带墨镜的女人目光在她身上稍稍停滞了一下。

　　“据说孙诗妍有一个亲弟弟，是否属实？家属现在在何处？”
　　“星耀娱乐会选择新人填补孙诗妍的位置吗？”
　　……
　　女人伸手做了个压的姿势，“各位媒体朋友，”她声音很冷，也很有质感。
　　周围安静下来，只是闪光灯还在不停亮。

　　“感谢各位对诗妍的关心以及对此事的关注，目前我们正在全力配合警方展开调查，相信各位也希望诗妍入土为安，请大家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传，我们会在官方平台发布后续声明。”
　　她扶了扶墨镜，“至于追悼会，我们正在做安排，届时SK女团其他成员也会送诗妍最后一程。”
　　玻璃窗很快关上，车子加速驶出，还有记者跟在车后面，边跑边问。
　　星耀摆明了不想再与媒体纠缠，黑色商务车越驶越快，汇入到车流之中。

　　“口风真严实……不过我们运气真好！也算拿到了一点信息。”赵嵩转过头，发现林沫呆愣愣地看着商务车离开的方向。
　　“林沫，林沫？”
　　“啊？”
　　“你怎么了？”
　　林沫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儿，我们回去吧。”

　　她掏出手机，快速翻开通讯录，点进一个人的朋友圈。没有他的照片，只有孤零零几条链接。
　　是她眼花了吗？
　　车窗关上的一瞬，林沫似乎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熟人——孙泽浩。
　　他为什么会和星耀的人在一起……孙诗妍，孙泽浩……弟弟？林沫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线索。

　　“小姐。”突然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林沫回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大步走过来，面带微笑，伸手递出一张薄薄的名片。“小姐，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陈姐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林沫疑惑地接过名片——陈微，星耀娱乐有限公司经纪人。
　　她蹙起眉头。

作者有话说

　　陈微：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林沫：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