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薇雅2020

27、赛罕城

　　从雁沙关外再往北行进两千多里，阿禄祖河的左岸，便是日塔王族所在的赛罕城，北方难得的依山傍水之地，当然远不及大梁都城的繁华精致，不过这狂野不羁的风情，也会让人颇为动容，黄色粘土夯起厚重城墙，南北二城由一道城垣相隔，北侧，一条护城河自西向东静静流淌，似诉说着这里的主人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
　　除王族之外，在赛罕及周围还居住着丘穆陵、贺赖、纥奚、独孤等八姓贵族，与皇族世代通婚。

　　赛罕，贺赖部居地。
　　一个穿着草绿色长袍的少女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路上疾驰，丝毫不管往来的行人，她拐过两条街后在一个院子前跳下马。
　　“莫芦小姐。”
　　莫芦琳妲把缰绳扔给迎上来的仆人，她走进大门，来到一间装饰得颇似中原闺阁的房间。
　　“孟娜，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消息来了。”
　　贺赖孟娜正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只茶杯。
　　“你能带给我什么好消息。”
　　她无精打采地说道，突然又拿起团扇怒气冲冲地扇起风来。
　　“这该死的天，热死了。”
　　琳妲看起来也不生气，笑着到她旁边坐下。
　　“听完我这个消息，你肯定会觉得凉快舒服。七王子回来了。”
　　孟娜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
　　“真的吗？琳妲。”
　　“嗯，都快要进城了。”
　　孟娜惊喜地跳了起来，扔了扇子抬脚就要往外跑，却被琳妲拦住。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哎呀，你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孟娜，七王子他……”
　　孟娜果然停下来。
　　“他怎么了？不会是受伤或是生病了吧？”
　　她拉住琳妲担忧地问道，却听琳妲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七王子……他还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孟娜瞪着眼睛。
　　“一个女子？”
　　“对，一个汉人女子，他这次从黎城带回来的。我还听说，在黎城的时候，七王子公开宣称这个女人是他的心上人。”
　　孟娜愣住，怒容浮现在小脸上。
　　她一言不发地冲出去，从门外等候的仆从手里抓过马鞭，狠狠地一鞭子抽在他头上，那仆从顿时满脸是血，跌倒在地哀嚎，孟娜又上前踹了两脚，一把将马拽过来，骑上马向前奔去。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有一座城池，草原上蒸腾的水气让它看起来就像海市蜃楼。
　　“那就是赛罕，我的家。”
　　尉迟烁说道。
　　我点点头。
　　“你经常离家？”
　　“对。”他笑了笑，“我不得不这么做。”
　　见我看着他，一副等待下文的模样，他故作轻松地伸了伸懒腰。
　　“我现在处境，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我是汗父最小的儿子，汗父很爱我阿娘，也很宠爱我，我们分走了汗父最多的宠爱，因此我的哥哥们大多从小就不喜欢我，尤其是我大哥。”
　　尉迟烁看了我一眼。
　　“三年前，日塔大败梁国的那一战，就是他领兵。”
　　我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没有吭声。
　　“汗父他曾流露过把位子传给我的意思，遭到各部的反对，他是糊涂了，日塔向来都是长子继承汗位，从未有过特例，不过这样倒是成功地让大哥更加视我为眼中钉，一旦汗父不在了，我和阿娘性命堪忧。”
　　我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就害怕得经常离家出走？”
　　“这怎么可能？在你心里我尉迟烁就是这种怕死的人么？”
　　“这可难说。”
　　尉迟烁不满地哼了一声。
　　“以前我经常离开赛罕到处闲逛，是为了让哥哥们知道，我从来没有争夺汗位的意思。后来，梁国主动和日塔议和，凌寒又说服汗父和大哥，让南北在关口通商，我虽然也觉得这是好事，但我信不过凌寒，便借着经常离开赛罕的机会探访黎城，时间一久，终于发现了不对。”
　　我转头朝他看看。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汗父或者大哥？”
　　“汗父年纪大了，如今已是下不了床。与亘国的通商，在日塔是大哥主导，他不会相信我的话，而在黎城，州府的人买走战马时都乔装作百姓，凌寒是个难缠的对手，除非我找出那个细作，握有确凿的证据。”
　　“这个细作，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尉迟烁摇了摇头。
　　“没有，他不仅隐藏得很深，还蒙上了汗父和大哥的双眼，让他们对日塔面临的危险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