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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集 ...

  •   请柬最后是拜托里维拉送出去的。
      说话间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葬礼本来应该是在早上开始,无奈凌晨时下起来的一场雨让原本要用来举行仪式的草坪潮湿到无法站立的地步,于是时间一拖再拖,就变成了将近中午。
      得知这个消息的罗维诺也没有早早出门,事实上他一整晚都待在这个所谓的画室里,看着那副拙劣的半成品不知在想什么,等着阳光从窗台又照亮了他的半张面孔,才拿了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然而他还是迟到了,因为当他开门时在门口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个送他花的英国女孩,或者说,柯克兰小姐。
      对于在这里再次见到罗莎这件事,罗维诺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以为在那之后那位恶魔一样的教父肯定会把罗莎死死的控制起来,甚至施以什么难以想象的恐怖惩罚。
      但是此刻的罗莎却不仅出现在距离英格兰千里之外的西班牙,虽然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但起码还算健康。
      她也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一见到罗维诺推门出来,就冲着他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瓦尔加斯先生!”
      罗维诺把穿到一半的外套迅速穿好,一边整理着领结一边说:“你好,我记得你是…”
      “罗莎,罗莎·柯克兰。”罗莎大大方方地说,“叫罗莎就可以。”
      罗维诺注意到她今天没有穿那种层层叠叠的大裙子而是选了一条略宽松的牛仔布短裙,白色的长袖无领上衣点缀着漂亮的风信子花样,金色的长发散下来足以垂过腰间,一顶大大的草帽遮住了阳光的暴晒,宝石一样剔透的绿眼睛里完全是真实的欢喜。
      没有了初见时的刻板,多了点甜美的味道。
      罗维诺虽然对于她的哥哥还颇有些怨气,但是他还没有迁怒这样一位可爱的女士的毛病,何况当时那个情况下罗莎算是非常勇敢的和他站在了统一战线,还因此挨了哥哥的打,罗维诺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冷对她。
      于是罗维诺就喊她:“罗莎。”说完还注意到她的鞋上满是泥土,于是招呼道:“进来坐吧,我给你找点东西擦一下鞋。”
      罗莎应了一声,打开篱笆门就进了院子,不过没有向罗维诺说的进屋去而是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等着罗维诺拿了条旧毛巾出来递给她。
      罗莎道了声谢接过了毛巾,仔仔细细的擦起了鞋上的泥土,却没有开腔,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如果罗维诺不问她就不说来意。
      但是罗维诺还赶着去参加葬礼,于是站在她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罗莎擦完了左边的鞋子,又换了个坐姿继续擦右边的鞋子,抬头看了眼罗维诺:“趁哥哥不注意,想来就来了。”
      她不提亚瑟还好,一提亚瑟罗维诺就不禁觉得后背发凉,想起他那双眼睛后面藏着的某种暗流就浑身都不舒服。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罗莎:“你上次……没事吧?”
      “嗯?”罗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仔细一想后又笑了,“没事的,哥哥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那天他是气急了,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你来这里他不会来找这里的麻烦吧?”罗维诺说。
      如果罗莎的回答有一点犹豫,罗维诺就决定不计前嫌赶紧拽着安东尼奥和全镇人能跑多快跑多快。
      谁知这句话倒是说的罗莎垂了眼睛,语气虽没犹豫可是带着点不甚清楚的愁绪:“他现在真的顾不上我。”
      她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搞得罗维诺都觉得罪恶感爆棚了,正在他琢磨着怎么安慰罗莎的时候,罗莎仰起脸来问:“瓦尔加斯先生,我可以叫你罗维诺吗?”
      罗维诺点头:“可以。”
      “那好,罗维诺。”罗莎把毛巾放在台阶上,站起来看着他,“介意陪我走走吗?不耽误你参加葬礼。”
      罗维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虽然葬礼那边的事对他来说比较重要,但罗莎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随随便便的耍脾气,于是应道:“好。”
      罗维诺没有锁门,其实也不需要锁门,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不过是一把破旧的长笛,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哪个小偷要是倒霉进了他的屋子,准会哭着回去。
      何况拉姆斯卡从来没有小偷。
      他陪着罗莎出了门沿着小路慢慢的走着,镇上的人们都去参加葬礼了所以街道上显得格外空旷。
      罗莎路上没说一句话,罗维诺由着她把自己带到了农忙后几乎没人去的偏远田地里,反正他也不怕这个娇小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人家又不无聊。
      等到罗莎走累了,这位贵族小姐的休息方式也与常人不同,她并没有像罗维诺一样坐在田埂上,而是又走了几步站在了收割后已经显得有些荒凉的田中,唱起一支歌来。
      她是用英文唱的,罗维诺不太能听懂,但是那忧伤的旋律和偶尔抓住的几个词让他意识到这是一首别离的曲子。
      “I came your danger soul,(我靠近你危险的灵魂)
      think so you’ll say hello,(想着你会说声你好)
      breaking you find to go,(突然你想要离开)
      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分开,你会觉得寂寞吧)
      Angel you down thinking,(天使,你静下来想想)
      think so you freaking down,(自认为你创伤已去)
      say hi to send you go,(说声你好,来送你走)
      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分手,你应该是寂寞的吧)
      And you know you saying to go,(你知道吗,你说着要走)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breaking down I find to go,(心碎的我寻着而去)
      I can’t down to soul.(我却再也心安不得)......”
      罗莎的嗓音很好,非常干净,衬着田间的风让人心神宁静,总是让罗维诺想起那天他坐着安东尼奥的车从田野里路过,他哼着萨克斯的名曲,而自己抱着长笛。
      再也回不去了。
      他等着罗莎唱完,她却只唱了一半就落了声音毫无动静,站在那里犹如孤独的稻草人。
      孤独就如同天地之大,她却只能重重的呼吸一口,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哥哥…很爱我们。”
      罗莎说着这句话的声音很轻,但这里很安静,所以罗维诺听的清。
      “但我们都知道这和他爱着阿尔弗不一样。从小阿尔弗就不愿意叫他哥哥,无论马修是叫他哥哥还是先生,阿尔弗都只对他直呼其名。其他人包括他们自己都以为那是因为哥哥对阿尔弗的格外纵容,我却一开始就觉得这种纵容是有原因的,而阿尔弗为什么对他如此放肆,也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我一件都没来得及去阻止,就像哥哥想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他把沙子捧在手里,抓的越紧,失去的越多…他什么都没能留住。我知道阿尔弗是不甘于平凡的,早晚有一天他要脱离,可我没想到他用的是那样惨烈的方式。而哥哥想要把他包裹在羽翼下教他飞翔,弄得自己心力交瘁,最后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最后他们都用尽了力气去彼此远离。”
      “如果当初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好了。”
      这句话落下,她又自顾自的把剩下的歌唱完。
      “ And you know you saying to go,(你知道吗,你说着要走)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Breaking down you trying to go,(分手后,你奋力离去)
      I can’t down to soul.(我却再也心安不得)
      And you know you trying to go,(你知道吗,当你奋力离去)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你不知道,我是这样爱你)
      breaking down you trying to go,(破碎了,你奋力离去)
      I can’t down to soul.(我却再也心安不得)”
      小姑娘始终背对着罗维诺站在田里,罗维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本能的他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是悄悄的哭了。
      他纠结一会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走过去给罗莎披上,见她抬头看着自己,说:“我不怪你哥哥,迟早得有人告诉我费里西安诺的事。”
      说完他也不去看小姑娘还挂着眼泪的脸,低下头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安东尼奥还会留在这里,你可以去找他。我要回意大利了。”
      罗莎连忙揪住了他的袖口:“罗维诺?我和你说这些不是…”
      “我知道。”罗维诺抬头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就是想替你哥哥道歉却又有点说不出口,没事的,我和安东尼奥…也不是因为你们。”
      “那是为什么?”罗莎紧追不放,“我很感谢你的善解人意…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突然要回意大利?你和安东吵架了吗?”
      罗维诺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看着天边那头远远的地方星星点点的几个影子,也许是人,也许是什么别的,但今天过后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他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双方都犯规的话,游戏早就该结束了。”
      说完他拍了拍罗莎的肩膀,和她说:“我要去参加葬礼了,今天谢谢你,我不怪你们任何人。”
      罗莎有些惊讶于他的缄口不言,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神让人有些难堪,罗维诺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想拽着她一起离开却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干脆放开她自己扭头就要走。
      就在他扭头的那瞬间罗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姑娘像是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一样吼着。
      “那很重要吗?”
      罗维诺回头看着她,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那很重要吗?”罗莎走到他跟前,罗维诺的身形比她高大一些,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显得女孩更娇小了点,看着真有几分精灵的味道,只是那表情严肃的一点都不可爱。
      而还没等罗维诺回应,罗莎直接开口把他接下去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你气他不告诉你,骗你和控制你,可你心里当真一点都不肯接受吗?你若是不接受,早就可以走了,现在却在这里说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你真的有从一开始就当这是一场游戏吗?”
      罗维诺哑口无言,瞪着小姑娘半天才憋出一句:“你…”
      罗莎面对他的目光也毫不示弱,回瞪着他,见他开口马上又利落的一连串质问给他再次噎了回去,铁了心不给罗维诺辩解的机会。
      “你当真从始至终一点都不明白吗?你要是早在这之前就明白的话,为什么又觉得这很重要呢?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想清楚的话又为什么要走?”
      其实就算她不说的这么急,这些问题罗维诺也一个都答不出来,他愣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撇了撇嘴角叹了口气,看起来像对罗莎感到不耐烦,其实心里如何作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罗莎见他不回答,看着他的碧瞳里明明是一派沉静,却又无端落下泪来。
      她问了罗维诺最后一个问题。
      “你可以原谅伤害过你的我哥哥,却气恼安东尼奥的隐瞒…当真不是你觉得正因为是安东尼奥,所以才更不应该这样对你吗?”
      她的问题问完就安静了。
      待那滴泪划过面颊落在裙子上,她才又轻轻地开口说道:“生离死别一点都不好玩啊,罗维诺…”
      …………
      巴蒙德老板的悼词都念完了,安东尼奥以为罗维诺不会再出现在葬礼上了。
      以他了解罗维诺的脾气来说,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按照步骤他们接下去就要进行演奏。
      这或许会是拉姆斯卡交响乐团最后一次演奏。
      布兰科爷爷是长笛手,和同样吹奏长笛的卡沃爷爷在一起搭档了一辈子,没有什么比一场完美的演出更能表达他们对死者的心意了。
      安东尼奥今天不需要上场,于是就和其他镇民们一起站在一边看着这群老人们的演出。
      前奏开始之后有段时间他全神贯注在演出上,直到罗维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旁边也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场演奏。
      时隔一月,他以为罗维诺想不通就不会再愿意见自己,此时见他还肯站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安东尼奥当然觉得事情或许有转机。
      于是他心思也就从演奏上移到了罗维诺身上,压低了嗓子叫他:“罗维诺。”
      罗维诺却没有看向他,眼神依然专注地看着乐团们表演,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就再也不理安东尼奥了。
      好吧,他愿意回应自己,哪怕一下,也好啊。
      安东尼奥想,这件事总还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也专心看起了表演。
      就在乐曲演奏了没多久,意外却突然发生。
      卡沃爷爷果然像巴蒙德老板预料的那样在葬礼上哭的不行,然而并不是在刚才念悼词和下葬的时候,他是在演奏的中途失声痛哭,再也无法继续。
      这首《莱奥诺拉第三序曲》是布兰科和他最喜欢的曲目,他们曾在一起演奏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完美无缺,每一次结束后都是掌声如雷。
      布兰科的离去其实于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意识不到这个人已经离开的事实,仿佛只要他不去看那个冷冰冰的棺材,老伙计就还在自己家等着他去聊天。
      而当这首曲子响起,当他的长笛再也没有了回应,也已经垂垂老矣的卡沃终于意识到就算他再怎么逃避,该离开的人终究还是会离开,真真正正地再也回不来。
      于是他破天荒的像个初见生人的孩子一样在演奏到一半时放声大哭,这是他的音乐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眼看演奏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乐团的大家都很为难,不知该怎样才好。
      安东尼奥转头,发现身边的罗维诺已经向着乐团中间走去。
      虽然老人们对他的态度早已不是排斥,可到底还是不接受的。在拉姆斯卡,年轻乐手和年老乐手之间泾渭分明,容不得放肆。
      罗维诺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这项不成文的规矩,挑战老人们对他的容忍底线。
      安东尼奥正要出声阻止他却发现来不及了,罗维诺已经走到了乐团中间卡沃爷爷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举起了自己的长笛。
      安东尼奥才发现他竟是带着长笛来的。
      乐团里没有人提出反对,大家都默默地为罗维诺腾出了位置,让他替代了卡沃爷爷加入了乐团的演奏。
      于是演出继续。
      两百多年前曾有一位穷困潦倒的音乐家倚在维也纳的房屋木墙下作曲,谁能想到在那之后他的名字会被世人歌颂似神灵。
      那时的他还是个有着卷曲头发的失聪乐手,咬着笔靠在窗前,皱眉许久后就着月光写下了传颂百年的旋律。
      笔落写下最后一个音符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嗡鸣,他四下环顾却唯有夜色凉如水。
      那是长笛在欢呼,借由这首《莱奥诺拉第三序曲》第一次尝试去歌咏情绪。
      而这位战士终于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放声高歌。
      罗维诺不知道当年贝多芬是怀着怎样的情绪写下这乐曲的每个音符,他也不是个浪漫的人,做不来那种纯感性的想象。
      但乐手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手中的乐器就是他的口,他的心,他的悲欢,他的爱和欲。
      是他握在手心里的那颗流星,是那天他放进心里的响板声音。
      安东尼奥听见他身边有人在感叹。
      “他真的在悲伤。”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附和起来。
      旁观者如此,乐团里的老人们又如何不知。
      罗维诺的悲伤是真的,他对这个镇子的感觉也是真的。
      他真的懂得拉姆斯卡的意义。
      到了这一刻,罗维诺终于被所有人彻底的接受,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
      …………
      演出结束后安东尼奥以为罗维诺会随着人群离开,因为他之前看起来也没有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罗维诺不仅在人群散去之后还留在那里,甚至还表示了自己是特意留下来等他的。
      他拿着自己的长笛站在那里,说:“安东尼奥,和我一起走走吧。”
      安东尼奥当然愿意。
      两人散着步,罗维诺在安东尼奥前面稍微走的快了一些,安东尼奥想要去牵他的手,可是罗维诺却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长笛。
      他们都一言不发,直到走到中午时罗莎带着罗维诺来过的那片田地。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风不算和煦,吹得两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乱。
      罗维诺在田埂上尝试着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看着远方,说:“今天有人在这里给我唱了一首歌,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安东尼奥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会拒绝罗维诺的要求,笑着说:“好啊。”
      罗维诺想了想歌词,把罗莎唱过的曲调压低了三分之一,唱了起来。
      I came your danger soul,(我靠近你危险的灵魂)
      think so you’ll say hello,(想着你会说声你好)
      breaking you find to go,(突然你想要离开)
      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分开,你会觉得寂寞吧)
      Angel you down thinking,(天使,你静下来想想)
      think so you freaking down,(自认为你创伤已去)
      say hi to send you go,(说声你好,来送你走)
      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分手,你应该是寂寞的吧)
      ……
      安东尼奥心下了然,等罗维诺唱到“break down you might be lone”的时候,他就非常自然的接过了这句歌词,继续唱下去。
      And you know you saying to go,(你知道吗,你说着要走)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Breaking down you trying to go,(分手后,你奋力离去)
      I can’t down to soul.(我却再也心安不得)
      And you know you trying to go,(你知道吗,当你奋力离去)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so,(你不知道,我是这样爱你)
      breaking down you trying to go,(破碎了,你奋力离去)
      I can’t down to soul.(我却再也心安不得)
      ……
      他的声音比罗维诺的更低沉一些,曲子也被又一次压低了音调,唱起来有种别样的味道。
      罗维诺在他开口时就安静下来,看着远处不说话。
      而安东尼奥唱完最后一句,沉吟了一下,说:“罗莎来找你了。”
      和他们吵架那天一样,他还是没有任何的疑问就确定了事实。
      罗维诺“嗯”了一声,听不太出来喜怒。
      安东尼奥本能的以为他不高兴,连忙解释:“罗维诺你听我说,因为这首歌是她以前就…”
      “她说得对。”
      罗维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安东尼奥愣了,不自觉的把剩下的解释都咽了回去,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啊?”
      罗维诺转过头来看着他,面上无悲无喜:“她今天和我说了很多话,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安东尼奥看他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慌:“她说什么?”
      罗维诺又转过去不看他了,茶色的眼睛在黄昏的夕阳下并不显得如何惊艳,反而有些平淡无奇,可他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安东尼奥全部的心神。
      “她说我是因为将你看的很重要所以才会怪罪你,而其实跟这个比起来其他都不算重要。”
      罗维诺淡淡的说着,面上却勾起笑容来,可惜看不到这些的安东尼奥蒙了。
      他张了张口,结结巴巴的说:“罗…罗维诺?”
      罗维诺随意的往地上一坐,仰起头来看着一头雾水的安东尼奥,接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安东尼奥。”
      这下安东尼奥算是彻底慌了:“怎么突然就…”
      “这句对不起,我早就应该和你说了。”罗维诺说,现在的他也非常没有安全感,可是却一点都不想把腿蜷起来,只是看着安东尼奥,“我责怪你破坏游戏,其实是我已经越过了线,在明知道你是认真的情况下回应了你,所以这个游戏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是我错了,我早就应该好好地去拥抱你。”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被安东尼奥拥在了怀里。
      “Ti vogliobene.(我爱你)”他在罗维诺耳边轻声说。
      于是罗维诺也微笑起来:“Te amo.(我爱你)”
      换来的就是安东尼奥抱的更紧,紧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罗维诺不太在意这一点,他的话还没说完。
      他凑在安东尼奥的耳边继续说下去。
      “罗莎说的很对,比起这件事,我曾经以为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在我身边,这世界上还有人在爱我,我并不是无处可去的。”
      曾经父母偏爱身体不好的费里西安诺,他是哥哥,总要承担的比弟弟多。
      后来父母去世了,脆弱的费里西安诺承受不起这一切,他是哥哥,就要放弃很多的要求。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格,什么都不会,还是个招人恨的小偷。
      没人有义务去爱他,除了身为血亲的费里西安诺。
      现在想来,即便费里西安诺还活着,也早该有自己的爱人了。
      他罗维诺在谁那里都没资格占头一份的爱。
      除了现在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他见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包容自己的坏脾气,为他偷窃的行为感到忧心。
      除了他,再没人能爱自己了。
      罗维诺抱着他,靠着他的肩膀去汲取他脖颈处的温度,小声说:“对不起,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
      与安东尼奥无关,只是他一直以为费里西安诺就是自己人生的意义,现在突然间的失去让他无所适从。
      他需要时间去自己想清楚,与安东尼奥从来都没有关系。
      安东尼奥给他的回应就是抱的更紧,像要把彼此融入血肉。
      沉默半晌,罗维诺听见这个西班牙男人闷闷地说了句:“那我等你。”
      于是他笑着说:“好。”
      然后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等我适应了,我就来找你。”
      安东尼奥没回答他,罗维诺也不在意。
      他说到做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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