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垚语

31、重组家庭生活

　　小麦的病当然没有那么快被治愈，只是咳嗽太久，消耗了过多元气，药物止咳外加补充睡眠后，使她恢复了一些体力，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病彻底好了。

　　秋生的顾虑是对的，小麦因为病了太久，吃完一盒药后，身体虽然好了不少，可是仍然没有除根。她知道这二十块钱对于工资只有一百多的秋生哥哥的份量。也许只有苦命人才能真正理解另一个苦命人无奈，秋生哥哥的好，小麦在心里记下了，想着以后等自己能工作挣钱了，一定要买很多礼物送给他，当做报答。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病愈后的小麦正在屋里睡懒觉。她生平两大爱好，一个是吃，一个是睡。在这个“新家”，要病死的人，尚且没人管，就更别指望谁会在你活蹦乱跳的时候，给你改善伙食了。既然“吃”指望不上，就只能成全“睡”了。平时上课早起晚归，没有办法。星期天，可是补觉的绝佳时机，这会儿早起，天打雷劈。

　　可是，世事难料，这个早上，她却睡不着了。不是不想睡，而是被吵得睡不着。小麦迷迷糊糊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动静不对，赶紧穿衣爬了起来。走出门外，看见母亲正推搡着哥哥小黍往新盖的东厢房里去，哥哥小黍自从她们一家来到这个“新家”后，就很少回来，看样子哥哥小黍也是今天早上才回来的。

　　大门外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叫骂的声音，小麦顺着声音走了出去，叫骂的，是那男人的嫂子。她生得既黑且胖，一脸的横肉，凶神恶煞的站在大门外面破口大骂，她看小麦眼冒寒光的走过来，不禁顿了顿，这女人听说过小麦的名气，知道她是个既倔又冷的刺头，偏偏学习还好，是这个村里少有的靠自己本事考到市里上学的孩子，对于这样一个有些正气，又有点邪气的毛孩子，她的心里多少是有点怕的。她不怕她的小叔子，也没把这个新来的妯娌秋凤至放在眼里，更不怕那妯娌的儿子和小闺女，偏偏，当眼冒寒光的小麦出现时，她心里颤了一下，她不敢再骂了，怕激怒眼前这个敢不要命的主儿。小麦死死盯了那女人一会儿，看她住嘴且把脸撇向一边后，才收起目光往回走。

　　此时，母亲凤至还在和哥哥小黍推搡着，哥哥应该是要出去和外面这个骂人的女人理论，而母亲凤至却拦着不让他出去。最终，母亲把哥哥小黍推向了自己那间把角的小屋里去，并在外面上了一把锁，然后自己窝着气，站在院里听了一会儿那女人的叫骂声后，无可难何的回了屋里。

　　“母亲果然只会窝里横！”小麦心里这样想到，她在院子里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来到母亲的屋子，“他们呢？”小麦冷冷问了一句。

　　“都出去了！”凤至没好气的答道，语气很是霸道。

　　“别人找上门来欺负人，你不管管？”小麦语气中像是混了寒冰，寒气逼人。

　　“你别管！”凤至有些恼怒，开始大声呵斥女儿。

　　“就会在家里装大，在外面就是个怂包！”小麦心里暗暗责怪母亲，嘴上终究没有再开口，既然母亲这么牛逼，那就让她好好听听别人骂她的声音，让别人好好指教指教她。想到这里，小麦去了新盖的东厢房，自己的屋里锁着哥哥，自己只能来哥哥这屋里。她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骂声，开始闭眼睡觉。“小禾肯定一大早就出去找同学玩去了，那男人的父亲肯定出去遛弯儿散心去了，那男人常常找不到工作，平时都在家闲着，这会儿哪去了？倩倩和莹莹天天泡在家里，这会儿倒不见了？这个女人往常也和这边没什么交际，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上门叫喧？”

　　小麦思考了一会儿，又来到了母亲房里，冷冷问道:“是不是他哥哥来帮忙盖房的工钱没给？”

　　“啥工钱？他当初说来帮忙的，不要钱，我又是买酒又是买肉得招待着，现在好了，又来要钱了？还要那么多，凭啥？早知道他要钱，我就不用他了，让郑铁头一个人慢慢干，这房子也能盖起来！”凤至突然有些歇斯底里。

　　小麦没吱声，她知道这汤浑水已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孰是孰非也弄不清楚。她没有劝母亲给那男人的哥哥结账或不结账，因为她知道言轻不劝人的道理，也知道她在母亲眼里不过是个只会花钱的讨厌鬼罢了。

　　她默默的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手机，那是哥哥的小灵通，出门来到大门的过道里。此时，也不知那女人从哪里找来一帮马仔，黑压压站在她身后一堆，小麦细细看了一会儿，有比她大的，有比她小的，高矮不等胖瘦不齐，左右有十几个小伙子。那些小伙子一看只一个模样清秀的十四五的姑娘出来应战，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那女人却显得很神气。

　　“你们还在这儿闹事是吧？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小麦晃了晃手里的小灵通，开始拨号，那手机的按键声很大，每按一下，那女人和给她助威的马仔们都可以听得到，小麦边按键边往院子里走，等拨完110这个数字后，她赶紧按了挂断键。她快步走进东厢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出去准备和那女人好好谈谈，却不想，外面连个人影也没了。

　　“看来，警察俩字还是挺好使的！”小麦心里暗自偷笑，扭身回去告诉了母亲，凤至半信半疑的出来查看，一看确实没人骂战了，这才安心去给儿子小黍开门。

　　那天以后，凤至最终在那男人家族的胁迫下，心不甘情不愿的付了那男人哥哥的工钱。她们妯娌两家这才算“相安无事”。

　　冬去春来，苦闷的日子一天天熬了过去，又是一个星期天，小麦、小禾、倩倩和莹莹都在院子里无聊的呆着，突然，母亲凤至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背了一大包水果，看见四个孩子都在院子里，于是干脆把那一大包水果撂在了台阶上，“吃吧！”凤至笑呵呵的说道。

　　倩倩莹莹还有小禾，看见那满地的苹果、橘子、雪梨和香蕉，不由分说便上去抢着吃。

　　小麦看着那一地的水果，揪下一根香蕉拿在手里问道:“这么多水果，是谁买的？”

　　“当然是我买的！”凤至吃着香蕉不耐烦道。

　　“哦，这香蕉多少钱一斤？”小麦问道。

　　“两块！”凤至嗔怪着回答道。

　　“苹果多少钱一斤？”小麦又问道。

　　“两块五！”凤至皱着眉头半吼道。

　　“那橘子多少钱一斤？”小麦紧接着冷冷问道。

　　“不知道！这水果是你那个狗草的爸买的！”凤至突然暴跳如雷的嚷道，然后径自回了屋子。

　　小禾、倩倩和莹莹怔怔的看着小麦，默不吭声的吃着手里的水果。

　　“我就知道！”小麦心里不屑的嘀咕道。她已经和父亲差不多两年没有任何联系，讲真话，她已经快把父亲忘了，可是当母亲罕见得背着那一大包水果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父亲买的！

　　“妈妈还是那个老毛病，喜欢推过揽功，自己都已经再婚，居然还和父亲联系，父亲找她是为求和好的吧。她不会和父亲和好，因为她已经把所有钱砸在这个新任丈夫的院子里，她不会抛下多年心血才攒出来了的，建在这个院子里的房子。如果父亲真的找过她，知道她已经再婚，那水果肯定不是给她买的，肯定是给我们买的，只是父亲肯定没想到，母亲拿了东西不办事，连他这点心意也要占为己有。”小麦心里跟个明镜一样，把母亲看得死死的，这让她越发讨厌母亲，也让母亲凤至越发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