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垚语

22、嫁给包有粮

　　生活从不喜欢锦上添花，却很衷于雪上加霜。

　　凤至逃离食堂，走在冰冷的街上，心中寒意渐起。这是个什么地方？又都是些什么人？真不想再呆在这儿，更不想看见这些人，凤至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人们会因为一些人，爱上一座城，那是件美好的事，于是有人欢喜的留下。

　　有时候，人们又会因为一些人，厌弃那座城，那是件伤心的事，于是有人黯然的离开。

　　凤至已经无暇考虑去找胡仁义报复的事情，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食堂的事情。若不走，只怕从此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从此自己在这里不会有半点颜面，只能低头度日。若走，将来的生计怎么办？已经被男人伤得够惨了，难道要再找个男人冒险？

　　借着凛冽的寒风，凤至冷静的思忖着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落得个两难的境地。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租住房子的大门口，想起家中还有个没吃饭孩子，凤至开始有点烦躁，都是麻烦事儿，没有半点好事，逃也逃不掉，躲又躲不开，当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刚一进门，就闻得一些不知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紧接着就看见自己的屋子大门打开，东西烧焦的味道似乎还是从自己的屋子飘出来的。凤至感觉到不详，赶紧冲了进去，屋子里满是烧焦的被褥和衣服，还有被水浇灭的痕迹，独不见小黍的身影。

　　“小黍！小黍……”凤至发疯的喊道。

　　“在这儿呢！”房东大娘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你可算回来了！”

　　“小黍呢！”凤至焦急的问道。

　　“在我屋里呢！”房东大娘刚说完，小黍已经站到了门口，一只胳膊的袖子被撸了起来，凤至跑过去一看，他那只手的手背和手腕处被烧伤了。

　　“没太大事，我已经给他烧伤的地方涂上香油，以后慢慢就能好了。”房东大娘忙说道。

　　“这是咋了？怎么屋子里烧成这样了？”凤至语带哭腔的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俩从外面遛弯回来，就看见你那屋子着火了，孩子还在里面哭，我们就赶紧找砖头把你那屋的锁给砸开，把孩子抱出来，又赶紧接水给你那屋灭火，可把我跟你大爷吓够呛。也算老天爷保佑，火还不算太大，没把房子烧着，孩子也没啥大事。要是我俩回来晚了，那真不知道该是啥样了！”房东大娘略带嗔怪的说道。

　　“大娘，谢谢你们……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啥了……”凤至一听话音，一方面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一方面又害怕他们让自己给着火的房子赔钱，又想起今天在食堂的遭遇，突然生出一种天要亡我的绝境之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这不是没啥大事吗，也就是孩子的手伤了一点，其它都没事！别害怕，都过去了，人没事，就是万幸！”房东大娘安慰道。

　　“嗯，我知道……可是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孩子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这日子太难了……”凤至越说越伤心，越哭越难过，伤心的往事好似冲破堤坝的洪水一般，瞬时奔涌到心头，让她超负荷运载的心再也承受不住，只能像个孩子般崩溃大哭……

　　房东大娘大爷，刚灭了凤至屋里的火，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歇，又得来安抚凤至失控的情绪，再后来，等凤至哭完了，心里舒坦点了，又一个人帮着凤至收拾屋子，一个人帮着凤至看孩子。等都忙完了，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到自家椅子上，不禁感慨当个房东，都快赶上上战场打仗了，只是从原来的出生入死，变成现在的又操心又出力了。

　　那个晚上，凤至睡在房东大娘送来的被褥里，看着儿子手背和手腕上的伤，在心里默默决定了一件事，辞职！

　　挣钱固然重要，可是孩子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呢？孩子毕竟才五岁，她不该让他独自一人在家生活。这次能在孩子睡着时，烧着被子，下次就有可能是烧着房子和自己，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她决定了，她要再嫁。就为找个男人养活自己，让自己可以腾出手来照顾儿子，以保他平安长大。

　　至于那个骗财骗色的胡仁义，还有食堂那群说三道四幸灾乐祸的同事，就让他们见鬼去吧。

　　不久，凤至便辞职离开了那座小城，回到娘家小住几日后，经一个远房亲戚介绍，认识了包有粮。

　　她选择包有粮，并不是因为她爱他，她已经不相信爱情，她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她肯很快的嫁给包有粮，一是因为包有粮是单身，没有孩子，她不用再给别人当后妈，二是因为包有粮当时是代课老师，有文化，她倾慕有文化的人，三是包有粮对小黍很是疼爱，那种疼爱让凤至觉得，至少孩子不会受外待，四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是胡仁义的，她没有时间精挑细选了，她需要在显怀之前，赶紧找个人帮她提供堕胎的费用和坐小月子的安身之所。

　　天意如此，让她此时认识了包有粮，并且包有粮也愿意娶她，那就活该他做这个冤大头。

　　包有粮家里穷得叮当响，这是凤至嫁过去后才发现的。她本以为一个代课老师的待遇会很不错，谁知实际情况却是少得可怜，而且，她嫁过去没多久，包有粮连这个代课老师的工作也丢了。她本来很是愤怒，不过为了做掉肚子里孩子，她都不声不响的忍了。

　　为此，包有粮一度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福，这辈子才能捡到如此贤良美丽的妻子。

　　婚后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凤至找了个时机，向包有粮坦白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包有粮很吃惊，但同时又很感动，至少她没有打算让自己蒙在鼓里当怨大头，于是欣然陪她前往医院。

　　人是自私的，凤至没有隐瞒自己怀孕的事情，一方面是她根本不想要那个孩子，那是一个骗子的孩子，不值得她生，更不值得她养，另一方面，月份大了，将来日子对不上，迟早也是露馅。她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什么都算计好了，面子上却假装自己也刚知道的样子，搏得了包有粮的信任甚至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