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垚语

19、原来如此

　　暖壶玻璃内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动了房东。

　　房东是两位参加过红军，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由于当年参战的缘故，房东大娘瞎了一只眼睛，大爷瘸了一条腿。两位老人均已年过六旬，膝下却是无儿无女。凤至以前和房东大娘闲聊的时候，曾试探性的问起他们既然打过仗，还受过伤，一定有很丰厚的退休金吧，房东大娘却是很冷淡的回了一句“没有。”

　　幸得两位老人有两处房产，位置又都处于城中村，出租紧俏，所以靠租金生活，倒也还算过得去。

　　“这是怎么了？”房东大娘闻声，虚着一只眼睛来到了凤至屋内。

　　“……没事。”凤至强忍着悲伤和愤恨，低声哽咽道。

　　“没事哭啥啊？看把孩子吓的！”说着房东大娘便走到炕边一把抱小黍入怀，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就是暖壶碎了，没事，不哭了。一会儿上奶奶那儿拿好吃的，奶奶那儿有饼干！好不好？”

　　小黍依偎在奶奶怀里，哀嚎的声音渐渐变小，他满是泪珠儿的眼睛怯怯的望着眼前这位独眼奶奶，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位独眼老人，他有些好奇，老人略带沧桑却平和无比的声音触动了小黍受伤的心灵，抚平了一个孩子惊慌无助的灵魂。

　　“你是遇着啥难事了？能跟我说说吗？”房东大娘轻轻的问。

　　“没事……”凤至依旧哽咽，两眼泪如雨下。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那听我说几句吧，行不行？”房东大娘又轻生问道。

　　“行。”凤至哽咽道。

　　“这人哪！不管他是谁，这辈子都得遇着点难事儿。你记着，真遇上事了，得往开了想。再难的事儿，都会过去的！过去了，就没事了！”房东奶奶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凤至被房东奶奶的话略略触动了一下，开始用袖子擦拭自己满是泪痕的脸。

　　“行了，哭出来也好，心里就没那么堵得慌了，把地上的玻璃碴子赶紧清出去吧，一会儿别扎着孩子。记着，再难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看你刚才把孩子给吓得。孩子还这么小，真吓出个好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以后可不能这么犯傻了！”房东奶奶略带嗔怪道。

　　“知道了。”凤至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嘶哑道。

　　“行了，我带孩子去我那儿屋里玩一会儿，你先收拾屋子吧。”说着房东大娘便抱着小黍走了。

　　房东大爷站在院子里，全程冷眼旁观，没说一句话。看见老伴儿抱着小黍往自己屋里走，这才跟着一起进了自己屋子。

　　房东大娘拿了些饼干花生给小黍，小黍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又看见这些吃食中的稀罕物，心里一百个想吃，可是看着眼前的独眼奶奶和瘸腿爷爷，心下却不敢下嘴，只得傻傻的拘在那里。

　　“没事儿，吃吧！这孩子有点不好意思！”房东大娘扭脸向老伴儿说道。

　　“这儿家怎么了？”房东大爷淡淡的问道。

　　“就是哭，也没说为啥，估计和那个经常来的小伙子闹啥别扭了。”

　　“哦。”房东大爷应声的口气中带着赞同。

　　“那个小伙子，看着还可以，怎么就整得跟好像……”房东大娘没有说下去，她不确定自己猜得准不准。

　　“哼，我倒觉得一般。”房东大爷冷冷说道。

　　“谁一般？”

　　“那个小伙子！不像个实在人。”房东大爷补充道。

　　“哦，对，是有点滑头的感觉。”房东奶奶略略思索道。

　　“大娘，小黍给我吧！刚才怪不好意思的。”凤至来到房东屋里说道。她已经在自己屋里整理好了心情和脸面，所以此时看上去，容貌和精神都好多了。

　　“行，正好，他在我这儿正不好意思呢，给啥都不敢吃，呵呵……”房东大娘含笑道。

　　“哎呀，给他这么多吃的，谢谢爷爷奶奶了没？”凤至抚了抚小黍的脑袋问道。

　　小黍怯怯的低头不语。房东大娘把桌子上的饼干花生都装到小黍口袋里，然后笑着说道:“孩子小呢，心里啥都明白，就是不敢说，以后大一点了，就好了。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刚才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那样了。”凤至勉强搪塞道。

　　“没事就好，回去早点歇着吧，好好睡一觉，啥事也别太往心里去。”房东大娘又安慰道。

　　“好。”说着凤至便领着小黍回自己屋了。

　　“真不该对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付出真感情。”凤至躺在炕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泪流满面，“都是骗子，就是为了玩我，和我睡觉，睡完了，就走人了，连钱都不用花。就是靠一张能哄能骗的嘴，和几顿饭，就白白骗我和他睡了这么久，要是他出去找卖身的窑姐儿，估计得花不少钱吧？保不齐还会染上病。他可真会算，把我当傻子耍，到头来，我混得还不如一个卖身的窑姐儿，人家最起码落着钱了，我前后跟了三个男人，除了被坑被骗被管制，啥也没落着，真是连鸡都不如。”凤至愤恨的想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要报复胡仁义，报复这个脚踏两只船，把她当猴耍的人渣。

　　第二天，凤至强打着精神上了班。爱情已经没有了，不能消极到连饭碗也砸了。

　　是人都会演戏，只看段位高低，演技优劣，和你想不想演了。

　　凤至的演技实在一般，只勉强扼住了心中每每喷涌而出的夹杂着愤怒的悲伤。笑容却是半点也挤不出来好。

　　“芬姐，你知道那个胡仁义老家的具体地址吗？”凤至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没来由的问道。

　　“胡仁义？你问他家地址干嘛？”芬姐不解的问道，心下却已经预感到了些什么。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凤至冷冷回答道。

　　“随便问问？那你怎么不问别人？他是不是走之前跟你借钱了？”芬姐突然神情有些紧张道。

　　“没有啊，怎么这么说？”凤至不解道。

　　“哎，别提了，他离职的事儿，事前谁也不知道，还到处借钱，跟我那口子还借了十块钱呢！”芬姐愤愤不平的说道。

　　“啥？十块？他借那么多？”凤至大惊失色。

　　“是啊，我家那口子没脑子，没跟我商量，就借给他了，现在真傻了吧？钱打水漂了！”芬姐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说借，大哥就借了啊？”

　　“是啊，要不怎么说你大哥傻呢？”

　　“这么多钱，大哥也不能说借就借啊？怎么也该和你商量一下啊！”

　　“哎！胡仁义会说啊，他说有急用，第二天就还，你大哥一想，人家第二天就还，又是急用，不好意思驳人家面子，就借了。谁知他第二天就没来上班，你大哥还以为他休班了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不吭不响的离职了。哎！花钱买个教训吧！”

　　“他怎么能这么坏？”凤至痴痴的道。

　　“是啊，平时看着还挺好的一个小伙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芬姐感慨道。

　　“芬姐，你今天去我家一趟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啥话？在这儿不能说。”

　　“你就去我那儿一趟吧！到那儿我再跟你说。”凤至面露难色道。

　　“好。”芬姐见状，没有再多问。心下揣着疑惑来到了凤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