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琰罹

3、一.初遇（中）

　　什么......
　　许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叶然会笑，而且，而且还想交朋友？！嗯......这人有多少面孔啊。许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可思议。
　　既然他想，就答应他吧。
　　“好，我们做朋友。”
　　“你回家吧，明天学校见。”叶然的脸色温柔多了，可还有点僵硬。
　　“好，明天见。”许书露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这是他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叶然听着许书上楼的脚步声，僵硬的面孔变得柔和。
　　“一定是他，错不了。”关上门的一瞬间，叶然喃喃地说。
　　月亮爬上了楼顶，邻居都入梦乡，唯独许书睡不着，他在想着以后的高中生活，带着蚊子般的自言自语。
　　“开学第一天就有了新朋友，真不错。”他这么想，“美术生以后就没有各种无聊的学科了，以后就可以尽情的在油画的世界里游玩了！”然后他在新床上打了个滚。
　　十分钟以后，筋疲力尽的许书终于睡着了。
　　明天，等待他的是一场噩梦……

　　一个快结束的夏季，学渣少年的噩梦终于开始了。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美术部高一19班的教室里尘土飞扬，少男少女们按照昨天排好的位置坐下。第一节是班主任赵胜宏的课。
　　“咳咳，同学们。”赵胜宏用中指关节敲了敲讲台，“今天开始正式上课，作为班主任兼你们的漫画老师，我来给大家讲讲这三年的主要课程……”
　　接下来，许书和整个19班的同学都傻了——有语数英这三课？而且……高二是要选确定专业的，比如：漫画、水彩、版绘……可就是没有油画这一个专业。许书听见老师这么说。
　　“现在有的油画课以后是不会在的，同学们要好好学，将来上个好的大学，这样才会让你们父母脸上有光……”然后就是大家从小听到大的话云云，百般无聊，有不少后排的同学已经打起了瞌睡……
　　许书却感到一个晴天霹雳朝自己砸来。
　　“没有油画专业，没有油画专业……这个课只是暂时的……”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突然又一股莫名的烦躁，许书揉着头发：“啊！烦死了！”声音有点大，真不巧，让赵老师听见了。
　　“那位同学，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许书屹立在众人的眼里，“说说吧，你那里烦了，老师帮帮你啊。”
　　讲台下一阵哄笑。
　　“行了！安静！”赵胜宏用中指关节敲敲讲台，吼了一声，随后又问许书“你叫什么名字？”
　　“许书。”
　　赵老师眼睛一亮，又黯淡下去。“下课来到教室门口等我。”
　　许书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有什么大型灾难在等着他。
　　“坐下吧。”许书坐下了。
　　然后就是熬过剩下的30分钟……
　　“叮叮叮，同学们，下课了。”久违的下课铃声响起，就等赵胜宏下令了。
　　果然，赵老师停止了对漫画画法的讲解，说了一声：“下课吧，许书到门外等我。”
　　赵胜宏出去了，许书也跟着出去了。

　　一节课前。
　　叶然板着脸走进教室，脸色堪比生气了的班主任，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两个字：阴森。吓得而来的一个女生连忙绕道而行。
　　这事，一只手搭过来，叶然抬头一看，一个满身痞气的刺头说：“嘿，哥们儿，我看你这气势不错，跟了我吧，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大哥以后罩你。”
　　呵，真恶心。
　　叶然一皱眉，一只手搭到了小流氓的那只手上。小流氓以为他答应了，便露出了一抹笑，不幸的是这个笑容马上就凝固了。
　　叶然一个过肩摔，把小流氓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摔倒了地上，边摔边说：“谁认你做大哥啊，我还是你祖宗呢！”
　　“咚！”摔到地上，特别壮观。
　　“叶然同学，你在干什么！”班主任田墨青进来了，随之，上课铃响起，“都坐回座位上，叶然，下课到门口等我。”
　　田老师迈步上了讲台，用十厘米高的鞋跟磕了磕地面，声情并茂地说：“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以后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是教乐理的，希望大家好好上课。以后我们依旧有语数英三科，而且高二的时候要分班，大家用这一年的时间想想要主要学什么乐器啊。现在把乐理课本拿出来，我们看第一章……”
　　田墨青说着看向讲台下的叶然。叶然依旧板着脸，像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一样。田墨青心中暗想：这个孩子要好好开导开导，总是这样以后在社会上可怎么办啊。
　　叶然无所事事地转着笔，心不在焉地记笔记。这时，他的同桌用一根手指伸过来戳了戳他，叶然猛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小小的脸戴着大大的眼镜，眼睛水灵灵的。
　　叶然瞪了一下眼，同桌稍微往后坐了坐，小声说：“同学你好，我圆珠笔没了，可以借我一支你的吗？”
　　“哦。”叶然把手伸进笔袋，拿出一支笔，“不用还了。”
　　不知道女孩脑补了什么，脸居然红了。“谢谢，你叫叶然吧，我是洛淼。”
　　“呵，你不要多想。”叶然说，“我只是不想要女人用过的东西罢了。”叶然冷着脸，看也不看洛淼。洛淼哭了。
　　讲台上的田墨青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高了音量说：“叶然！你又干什么了！把洛淼都弄哭了！”
　　全班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叶然做的那一排——靠在墙根的那一排。
　　“没什么，她自己哭的。”无所谓的样子。
　　田墨青生气了。“开学第一天你又是打架又是欺负女生，叶然，接下来这三年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要炸学校吗！啊，我看这节课你是不用上了，给我出去站着，现在，马上，立刻！”
　　叶然也没狡辩，站起来就走，阴沉着脸，低着头，一副“反正我没错，我就不理你们”的样子。
　　田墨青一时语塞，她带了两届学生，是个年轻的新老师，却认为这是她带的最差的学生。

　　课后，许书和赵胜宏站在一个偏僻的前脚。
　　“嗯……老师单独叫我有事吗。”
　　“有事。”赵老师一脸严肃，“许书，我看了你的入学成绩，油画是优秀等级，可是你其他的科目五项有四项是不及格的，要不是看在你油画好，学校就不要你了。”赵老师顿了顿，“许书啊，先不说你的语数英，除了这三科，你最差的那一科就是漫画，版绘和水彩都都勉强及格，你这样是上不了大学的，要加把劲啊。”
　　原来是这样。许书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老师是说这个啊。老师，我喜欢画油画，但是我也会努力把其他科目赶上来的！”
　　赵胜宏听后摸了摸许书的肩头：“好孩子，加油吧。”
　　望着赵老师远去的背影，许书小声的说：“谢谢老师栽培。”

　　音舞楼，民乐高一19班。
　　“叶然。”田墨青紧紧盯着叶然的眼睛，她认为这是跟学生沟通的好方法，“我问你，你可以好好跟同学们说话吗，开学一个上午就惹祸，你还想在学校待着吗？”
　　叶然依旧是木着脸，根本不抬头看一眼。
　　田墨青压不住火了，这明明就是学生对她的无视啊！她什么时候能受得了着等无视！她把声音压了压：“叶然，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冷着脸面对大家，你高中这三年就没有朋友了！”
　　“朋友？我有了，美术部19班的许书。有一个朋友就够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你你你……”这位年轻的老师被气得不轻，一时上不来气，看着叶然潇洒一转身，扬长而去。
　　谁都没注意到，阴暗的一个墙角，洛淼噘着嘴：“哼，美术部19班的许书是吧，我还就看上叶然了……”

　　中午，这个没有食堂的学校迎来了第一次放学。
　　许书在学校门口等叶然。洛淼藏在他身旁边的一片废墙后，悄悄关注着他。洛淼认为见到许书就一定会见到叶然。她要跟着叶然，找到叶然家。
　　果不其然，叶然过来时看见了许书，朝着许书快步走来。
　　诶？洛淼惊奇地看着叶然——他是微笑着过来的！虽然笑得很僵硬，像刚刚学会笑似的，但是笑得那么亲切，那么温柔……
　　洛淼心中顿时升起了强烈的嫉妒之情。“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吃一男的醋？”洛淼喃喃地说。
　　许书看见了叶然。
　　“叶然！”他向叶然招手，“走啊，一起回家？”
　　“嗯，好。走吧。”说着走出校门。洛淼紧步跟上。
　　叶然往身后一撇，停住了脚步，洛淼撞到了他的背上。
　　许书回过头：“叶然，怎么……啊！”
　　叶然提起了洛淼的衣领，洛淼的双腿悬着，叶然阴沉着脸：“怎么，你这是在跟踪我们？”
　　许书及周边同学都愣住了，一个个脑子里上演了一出狗血大剧。许书向前一步：“叶然……把那个女同学先放下来……”
　　叶然没理他，所有人都没理他。
　　“叶然同学……”洛淼摘掉了眼镜，“我是来还笔的。”
　　叶然一甩手，洛淼摔倒地上。叶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要了，女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用。”
　　呵呵。真霸气。
　　许书快步向前：“同学没事吧，那个，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洛淼一撇嘴，从地上做起来：“不用了，本小姐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关心。”……本小姐？许书愣在原地。真是矫揉造作啊！
　　“走了，回家吃饭。”叶然拽起许书。
　　“诶诶诶？叶然，你不能对同学这样啊，得把你那臭脾气改一改了。”

　　一场闹剧就此消散。
　　“散了吧，回家吃饭。”
　　“这个男生有点过头了吧？”
　　“哎，你听见刚才那女的自称本小姐了吗？”
　　“听见了啊！真没想到，艺高还有隐藏富婆啊。以后可有依靠的了。”
　　“真是的，这学校连个保安都没有。”
　　一片嘈杂过后是少许的安静。

　　一片非常人能买得起的别墅区。
　　这个宁静的中午，优雅的富商们真在享用午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打碎了这伪装的宁静。
　　“滚！都给我滚！”粉嫩嫩的公主房里，一身脏衣服的洛淼把老管家推得东倒西歪，老管家理了理被抓乱的头发，退了出去。
　　洛淼是富家大小姐，而且是全省首富之一：洛启明的独生女。
　　洛淼从小霸道，不可一世，唯一一个爱好就是弹扬琴。她认为扬琴是一种高贵的乐器，符合她的气质。所以她从小就开始学扬琴，今年她16岁，学了12年的扬琴，再加上学习好，便赢得了无数赞赏。
　　中考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尊重她的爱好，让她上了艺高，也就分到了叶然那个班。
　　此时此刻，她一改平时大小姐的优雅，身上脏兮兮的，嘴里不断嘟囔：“哼哼，那个许书算什么，叶然应该对我微笑才对！”
　　……

　　此时此刻，回家的路上，许书甩开叶然拉着他的手，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势。
　　“叶然啊，你那臭脾气能不能改一改，一天天跟谁欠你钱了是的。”许书说着，揉了揉眼镜。
　　“不能。”
　　“啊？”
　　“我所不能。”
　　许书终于服了叶然了，颇有些无奈地说：“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中午吃完饭你教我吹埙呗，我到现在都不会吹。”
　　“哦，好的。”叶然嘴角弯了弯，“下午你们上什么课？”
　　“素描、语文、综合、自习，你呢？”许书向他那边看了看。
　　“不知道，课程表老师没给我们看。”
　　嗯？这是什么老师啊。
　　似乎是朋友间的默契，两个人都没再讲话。一路上都沉默无言，各自有各自的心事。进了门洞，许书要往二楼走了，叶然摁住他，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许书，你会一直和我是朋友吗？”
　　许书一愣，然后又是一愣，最后笑着说：“会的，我会和你一起上大学的。我回家了，拜拜。”
　　“咚咚咚！”上楼声响起。
　　“这可是你说的！”叶然的声音在许书背后响起，然后传来关门声。
　　“对，我说的，就一定会实现。”许书想。
　　门内，叶然自言自语道：“希望你可以做到……”

　　下午，叶然就被叫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看着他一头的长发和清秀的脸叹了口气：“唉，我说叶然啊，你这么好看文静的一个男生怎么去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不知道她爸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啊。”
　　“洛启明。全省首富之一。”
　　“我不管她爸是谁，惹了我就不行。”叶然把脸一沉，
　　校长一拍桌子，“哗”一下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他大声说：“叶然你这孩子怎么不知悔改！开学第一天就进了校长办公室，以后你还想怎么样！还有，长头发在学校是严重违规，回去给我剪了！”
　　叶然没理他，转身出了办公室门，边走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不过我也没父母，但我就是不剪头发。”
　　没有父母？
　　也不知哪个同学从校长办公室路过，听见了这句话。很快“叶然没有父母”的话在高一教室里流传起来。
　　这时，许书正在上语文课。
　　他的前位——江景康——正在无所事事地挖鼻孔，把腿搭到了桌子上。
　　就在这时，语文老师刘川进来了，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带着厚厚的眼镜。刘川看见江景康的动作感觉极其不雅，便把教科书往讲桌上一拍，大喊一声：“那个挖鼻孔的同学，像个正常人一样！”
　　然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江景康身上。
　　江景康终于把腿拿下来了。
　　“好了，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刘川。现在上课！”语文老师又想了想，“刚刚挖鼻孔的同学叫什么？”
　　“报告老师，他叫江景康。”
　　“哦，上课吧。江景康，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刘川翻开了课本。突然，后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
　　刘川的眼镜一反光。“谁啊。”
　　“报告老师，我来晚了，我叫陈浩同。”然后陈浩同就坐到了许书旁边，“同桌你好呀。”陈浩同笑着说。
　　“不要交头接耳，上课！”
　　又是一节枯燥无聊的课。
　　下课后，许书在走廊里散步，忽然听见了隔壁20班的讨论：“你们知道吗，音乐部的那个叶然。”
　　叶然？
　　“知道啊，今天中午打架的那个。”“他可是没有父母的人！”
　　嗯？没有父母？许书惊讶地想找叶然问问，可惜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只好回到教室做好，等着放学在问吧。
　　回到班里，同桌陈浩同问他：“哎，你知道那个叶然吧，他可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呢！”
　　许书攥紧了拳头。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许书冲出教室，找到叶然，在叶然疑惑的目光中问他：“他们都说你没有父母，是真的吗？”
　　叶然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他回答说：“是的。”然后扬长而去。许书不明白，他怎么惹着叶然了？
　　第二天，叶然就跟没事人一样跟许书一起聊天。
　　第三天也是如此。
　　第四天……

　　然后就过去了无聊的一个月。
　　然后高中校服就做好了……
　　那一节课间操，全高一都稀稀拉拉地跑在一个小广场上，广播里播着“一二一，一二一”时不时有哪个班喊一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或是“*班*班，自强不息！”
　　这时，大院的门打开了。一辆货车开了进来，吸引了无数高一生的眼睛，然后就听见广播里的“一二一”变成了“同学们好好跑步啊！不好好跑的几名扣分啊！”
　　都跟聋了似的，一个个交头接耳，讨论这车里装的是什么。
　　陈浩同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许书：“诶，许书你觉得那辆车里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跑完操回去看看。”
　　这时，跑在后面的江景康突然插了一句话：“我看那，这车里装的是大美女！”
　　许书把他往后推，边推边说：“行了行了，后面去，就你话多。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一天天的找事。”
　　广播响了：“同学们，跑操结束，各回各班。”
　　“走吧。”许书说着，朝音舞楼的大门口看了看，他想看见叶然，却始终没看见那个高大的长发男生。许书想知道叶然在干什么。
　　一个月以来，叶然没再闯什么祸，但也没干什么好事。依旧没有几个同学理他，他也懒得理别人，就和许书一起上学、放学。当初“叶然没有父母”的话也已将被许书渐渐淡忘。许书的漫画课也没有什么长进，都是老样子。
　　此时的叶然，正在教室里帮大家发校服——他并不乐意干这种活，但是田墨青告诉他：“你必须干。”叶然居然没有反对。
　　衣服发到大家手里，打开一看，呵呵，基佬紫配白色的运动式校服，外加带反光条的纯黑校服裤。这配色，也是绝了。
　　叶然发到洛淼那里，洛淼说：“拿走，我不要臭男人碰过的东西。”看来一个月前的的打击对她很大，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有点过分。
　　但叶然更过分。
　　他轻轻松松地撕碎了洛淼的校服：“不要是吧，那你的校服就真没了。”
　　全班，不，从门口经过的同学也在内，都呆住了。机灵的人把19班班主任田墨青找来。田墨青进门一看这满地的碎步，又看看抽泣的洛淼，再看看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的叶然，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叶然！你好好跟女生说话会死啊！”
　　“会。”
　　“明天给洛淼赔一件校服。”
　　“不可能。”
　　“你……”田墨青指着他，瞪着眼说不出话，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必须要找个人告诉他要改脾气，要不然，学校迟早要被拆了！”
　　此时的许书正被赵胜宏骂的狗血喷头，赵胜宏一般不会骂人，只有在非常着急的时候才会骂人，而且骂的非常厉害。
　　“你看看你，啊，我开学那一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聋子吗？需不需要我给你配一个助听器，啊？！说话！哑巴了吗！你看看你这画的，高中了，跟狗爬的似的，你以后怎么办吧。”
　　“我学素描专业不行啊。”
　　“素描？素描你更不行了！要求学素描和学版画的人语数英要在及格线30分以上，你次次不及格，你还打算怎么学！”
　　没等许书回答，赵胜宏又说：“你这几天好好想想，我要回去备课了。”说完，走了。
　　“唉……我要怎么加油呢……”许书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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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