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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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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璟独宠花泠的事晏染远在静明寺都有所耳闻,如今瞧了倒也不觉奇怪了。
花泠的模样着实勾人,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子媚意,这种媚却又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与生俱来的,让同为女子的晏染都忍不住脸红。若是换作她,可能比晏璟还要独宠花泠。
“殿下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妨坐下歇歇,喝杯茶赏赏花?”花泠眼波流转,娇声提议。
晏染颔首,随她到亭中坐下。
花泠眉眼带春,打量了晏染一会儿才笑道:“殿下与陛下极像,却又不像。”
“此话怎讲?”
“像自然是因为相貌都极佳,不像则是殿下身上少了些淡漠,多了几分亲和,看起来竟不像这空寂皇宫中长出来的人儿。”花泠垂眸,将茶杯推向晏染。她的语气极轻,轻到落寞。
晏染迟疑片刻,抬眸望进她眼里:“泠贵妃可是受了委屈?”
她用空寂来形容皇宫,晏染原以为对于花泠来说,有恩宠是幸运且幸福的,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我出身不好,却意外地入了陛下的眼。陛下赐我恩宠,温柔待我,何来委屈之说?”花泠摇头,“只是偶尔觉得这皇宫太大太空了。”
晏染微怔,花泠的话忽然让她有了一丝共鸣,当初她选择去静明寺,不正是因为这皇宫太大太空了吗?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竟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泠贵妃……”晏染刚想开口却又顿住,为自己想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不妥,只好重新组织语言安慰道,“若是平日里觉得无聊,便请些相熟女眷进来赏花,想来皇兄也是允许的。”
花泠点头。
二人陷入沉默,皆举杯品茶,偶尔抬眼却是相顾无言。
一片宁静中,忽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偏头望去,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扭着细腰走过来。
那女子瞧见花泠,目露诧异掩唇笑道:“竟在这儿见到姐姐,妹妹给姐姐请安了。”话罢将目光落在晏染身上,略有些疑惑。
花泠道:“这是长公主。殿下,这是祁贵妃。”
晏染微微颔首示意,祁韵却是挑眉发出了一声惊叹:“原来是长公主,久闻长公主大名,今日一瞧,果然名不虚传。”
晏染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祁贵妃所说的久闻究竟是听了些什么。
祁韵勾唇,丝毫不见外地在亭子中坐下了,她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斟茶递到她手边。
“二位方才在聊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祁韵接过茶杯问道。
“不过是些家常话。”花泠答。
祁韵点头,也不再追问。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晏染身上,显然对她颇有兴趣。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二位不妨一道去我宫中用个晚膳如何?”祁韵忽然问道。
晏染眉心几不可闻地皱了皱,思索着应当如何婉拒,可祁韵的目光却很执着,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求助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身旁的容舟身上。
容舟看她一眼垂眸道:“殿下,太长公主遣人来说过了,要同您一道用膳,您莫不是忘了?”
“是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晏染恍然想起,拍了拍脑袋歉意地看着祁韵,“不好意思了祁贵妃,用膳的事还是下次吧。”
祁韵挑眉,只当是托辞,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那明日如何?明日殿下可有空闲?”
“殿下答应太长公主,明日会陪她抄一整日的佛经。”
祁韵的眼神冷了下来,她打量着容舟面色不悦:“本宫同长公主说话,什么时候也轮得到奴才插嘴了?”
晏染眉心微蹙,刚想反驳便听祁韵接着道:“这般嚣张的奴才,想必平日里没少欺负主子。本宫素来听闻长公主为人和善,如今连奴才都这般肆意妄为,果真是慈主多凶仆。”
“祁贵妃!”晏染低声喝道,“祁贵妃误会了,我平常记性不好,总是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容舟不过是提醒我罢了,何来凶仆一说?”
祁韵轻笑一声:“殿下何必如此坦护一个奴才?”
“容舟是我的侍卫,并非奴才。”晏染眉心紧蹙。
祁韵诧异挑眉,目光不禁落在了容舟身上好一番打量,又转向晏染忍不住抿唇偷笑,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倒也般配。”
晏染微怔,一时间竟未有反应,倒是花泠察觉到了不妥急忙喝住:“祁贵妃!”
祁韵懊恼掩唇:“是我说错话了,还请殿下勿恼。”话虽如此,眸中却是带着点点笑意,带着些嘲讽。
晏染总算明白了,祁韵的出现恐怕不是偶然,而她所谓的久闻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的目的也不过是挑衅。
“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晏染忽然起身,脸色略显苍白。
“殿下怎么这般急?不妨再坐坐。”祁韵诧异,伸手想去触碰晏染却被人挡住。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容舟,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本宫?”
“祁贵妃,殿下不喜欢旁人触碰。”容舟面无表情地垂眸,丝毫没有让开的打算。
祁韵性子娇蛮,后宫中何时有人敢这样对她,一时间气急冷笑:“一个血脉低贱的殿下倒也是金贵。”
一句话让众人皆是错愕。
花泠眉头紧蹙,急忙去拦,生怕祁韵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却被祁韵拂开。
晏染抿唇,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闪烁。她伸手去扯容舟的衣摆,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容舟却是猛然抬头,看着祁韵的眼神一下子冰冷起来:“长公主的出身岂是你能议论的?娘娘可是入宫前没学过礼仪?若真是如此,不妨同陛下说说,打出去重新学学再进来也不迟。”
“放肆!”祁韵扬手的瞬间晏染脸色一变,却是来不及阻止。
祁韵下手极重,让容舟的脸颊迅速肿起,长长的指甲刮过还留下几道血丝。
晏染拽住容舟的袖摆去瞧他的脸,在看到伤口时眼眶瞬间红了,但并未多言,而是抬眼看向祁韵:“祁贵妃未免欺人太甚……”
“殿下既管不好奴才,本宫替你管管又有何不可?”祁韵回望晏染,在触及她阴沉的目光时愣住了。
“我说过了,容舟并非奴才。”晏染身子轻颤显然是气极了,拽着容舟袖摆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忽然松开,高高扬起了手,让祁韵本能地缩脖后退。
“这儿好生热闹。”清亮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也打断了晏染的动作。
“臣妾参见太长公主。”花泠最先反应过来行礼。
晏辞微笑示意,将目光落在晏染身上笑道:“过来。”
晏染抿唇乖顺地走到晏辞身边,也不说话。
“是谁欺负我们小染啊,竟惹得小染眼眶都红了。”晏辞抬手抚上她的眼角,语气温柔得让晏染撅嘴,直直地撞在她怀里,哭得抽抽噎噎。
“姑婆一向教导你,若是受了委屈便应立刻还回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你亲自动手的。”晏辞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一脸震惊的祁韵身上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你是晏国的长公主,生来就是尊贵的,就连陛下都没有资格动你,何况蝼蚁。”
话音刚落,南秋两三步上前抽上祁韵的脸颊,打得祁韵一懵,好半晌才捂着脸尖叫:“放肆,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打我!我父亲可是丞相,他不会放过你的!”
“丞相?”晏辞皱眉思索片刻忽而笑了,“晏璟的人?那倒是极好。”
祁韵噤声,惊恐地看着晏辞,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不是的!不是的!是有人告诉我……”祁韵急忙解释,她回头去看身后的宫女太监,忽地止住了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明明是因为有宫女来递信她才赶来御花园的。她知道太后厌恶晏染,所以故意挑衅嘲讽晏染,好去太后面前讨赏。可是却没人跟她说晏染是晏辞的人,她以为晏辞和太后他们一样,并不待见晏染。她是被欺骗了,被利用了。
祁韵想解释,但是根本没人能帮她证明,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花泠,盯了好半晌突然了然,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明明知道……”祁韵咬牙。
花泠明明知道晏染和晏辞的关系,却并不提及,兴许是料到了或者根本就是她做的。
祁韵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懊恼自己太过冲动,竟然着了道。
晏辞抬手揉了揉晏染的脑袋,看了一眼沉默的花泠:“陛下的后宫自然由陛下自己处理,劳烦泠贵妃叫人将她送到陛下面前。”
“臣妾明白。”花泠颔首。
“泠贵妃是个聪明人。”晏辞意味深长地说道。
花泠勾唇垂眸:“多谢殿下夸奖。”
晏辞轻笑一声,领着晏染离开御花园。她看着鼻尖通红的晏染笑道:“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哦。”
“姑婆!”晏染害臊地跺脚,惹得晏辞又是一阵笑。
“日后避开花泠,少与她接触。”晏辞忽然道。
晏染不解,却无条件信任晏辞的话并未多问。
“姑婆,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了。”晏染挤出微笑道,语气略有些匆忙。
晏辞也未多言,只是目送她离开,视线不自觉地定在她身后的容舟身上,面容沉了下来。
“容舟是个孤儿,家世清清白白的,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南秋小声道。
晏辞掀了掀唇角,勾出一抹讥嘲的笑:“如此最好。”
晏染常年住在静明寺,故而平阳殿伺候的宫女太监极少,她又不喜欢同陌生人说话,便只留个那么一两个守着门。
此时的平阳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偶尔有人小声说话,带着低低的抽泣声。
若有人走进来便能看见容舟坐在软榻上半抬着下巴,而晏染则旋开膏药小心翼翼地抹在他的脸颊上,眼眶通红眼神哀伤,仿佛受伤的是她。
“殿下莫哭。”容舟轻声安抚。
“若我不是个胆小的人,那些话便不用你来替我说,你也便不会受这伤。”晏染懊恼地咬唇,指腹轻柔地落在他脸颊的红痕上。
“小人是殿下的奴,理应为殿下做这些。”
晏染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气恼却又坚定:“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奴才。”
容舟垂眸避开她的眼睛:“药上好了,殿下该盥洗了。”
“容舟。”晏染有些急,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
容舟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殿下为小人上药是小人的荣幸,小人感恩戴德。”
晏染怔住,好半晌抬头低低问了一句:“为何?”
容舟不答,这让她极为勉强地笑了笑,好一番斟酌才开口:“你若有什么不开心便同我讲,不必放在心里。”
“殿下待小人很好,能跟在殿下身边,小人心中万分欢喜。”
“抬头。”晏染忍住泪水喝道,“我命令你抬头看着我!”
容舟顿了顿,抬头瞧她,眼底似是化不开的浓雾,让晏染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在害怕吗?”秀眉轻蹙,晏染试探性地问道。
容舟身子一僵,嘴角紧抿,看着晏染的眼神突然有些复杂。
“自回宫开始你便疏远我,容舟,你到底在怕什么?”晏染欺身上前,逼得容舟后退一步。
“该用膳了,小人这就去传膳。”容舟生硬地转移话题,转身欲走忽又顿住。
容舟回头去看,晏染眼尾泛红,眼中含泪,小手轻轻扯住他的衣摆,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舟舟。”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容舟的心倏地软了下来,无奈而温柔地应声:“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