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斜钗金羽

7、废弃的医院

　　医院的走廊悠长且寂静无声，护士办里的小护士在整理一天下来病人的病历资料，还要做好一会儿查房的准备，刚刚上班没多久，有些事还是手忙脚乱。
　　吴照阳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见顾阑渊坐在椅子里看着一本书，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推开门走进病房。床上的女孩子穿着病号服，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更显得女孩子瘦弱。
　　吴照阳看了看坐在窗边的段雁书，点头示意。问道：“小王去吃饭了？”
　　“小王去取外卖了。我们到了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在病房里了。他自己走不开，等我们俩到了他才出去。应该快回来了。”顾阑渊看着他回答道。
　　“好。”吴照阳点点头坐在了顾阑渊身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吴照阳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女孩子，但是秀和目光躲闪，只是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
　　在秀和看来后进来的男人就像一个猎人，他很凶，一只胳膊挂在胸前，靠坐在椅子里，两条长腿踩在地上，看似是一个很放松的动作，但是却好像随时都会冲过来一样。反观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两个人，一个柔柔弱弱好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另一个坐在杀神身边却很自然放松，看着就像个白面书生，十指修长举止文雅，从进到屋子里就在看一本书，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秀和的目光在顾阑渊的脸上停驻，她想：我好想见过这个人，他可真好看，感觉也很温柔。但是到底从哪里看过呢？
　　秀和侧着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开门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
　　“队长，你也来啦？吃了没？”小王提着楼下饭馆的外带袋子，段雁书帮忙把小桌子支在病床上。
　　清粥小菜，完全符合病号餐的要求。女孩子手捧着塑料碗，小口啜着热粥。显得小心翼翼。
　　“王儿，一会儿有人来换你的班，回去好好歇会儿。今天辛苦了。”吴照阳说。
　　“成，队长。原本以为得加班到深夜呢，这正好我一会儿还能去接我女朋友下班。”小王挠了挠头说。
　　“那你先呆着吧，我们先回去了。”吴照阳站起来又看了看床上乖巧的女孩子。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一直表现得很乖巧。

　　出了病房，吴照阳端着自己骨折了的胳膊走在前，身后跟着两名法医，从气势上看起来像是要进入现场，但事实上却是要离开医院。
　　光荣负伤的吴队长被勒令坐在副驾驶不能开车。顾阑渊开着车先将段雁书送回了职工宿舍。
　　剩下的两个人坐在车里，行车速度不快，贵在安稳。
　　“想吃夜宵吗？前面有家韩餐，可以外带。”吴照阳看着顾阑渊的侧脸问道。
　　“这个时间吃韩餐，我怕不是想胖死。我们科长就是这样一步步在你们的荼毒下胖到穿不上防护服的。挺起来的肚子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顾阑渊无奈地说。
　　“你没关系，这么多年也没养起来多少膘。可能是我喂得还不够多。”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没有增肥的打算。”
　　“肉肉多点手感好。”
　　“那你怎么不增点？”
　　“我出外勤啊，太胖追不上犯罪嫌疑人怎么办？”
　　“肉不长在你身上你感觉不到重量是吧。我就不。”
　　“那想吃夜宵吗？”
　　“想。”
　　“怕胖？”
　　“嗯。”
　　“这样夜宵可以吃，吃完我带你运动消食。”
　　“大晚上有什么运动项目？去夜跑？那吃了和不吃有什么区别？”
　　“可以看恐怖片，据说消耗量挺大的。”
　　“你是警察，我是法医，你觉得什么恐怖片适合我们？我怕到时候我忍不住吐槽。”
　　“看泰国的。说有鬼就有鬼那种。”
　　“行吧。”
　　两个人在外带了韩餐，包含炸鸡啤酒烤五花肉还有一份大酱汤和炒年糕。
　　病号吴先生只能孤单地喝着大酱汤吃吃清水涮年糕。反观顾阑渊一手炸鸡一手啤酒，一脸满足。吴照阳并没有因为自己无缘美食而感到遗憾，他看着顾阑渊眼睛里都是闪着光的。
　　或许这就是来自爱人的滤镜吧。
　　顾阑渊穿着吴照阳的白T、宽松的休闲裤，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斜倚着沙发，吴照阳就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看见莹润的脚趾偷偷捉着地毯的长毛，吴照阳目光专注躲藏其间的是眼中溢出来的爱恋。(虽然看上去像个变态，但是他就是！）
　　吃完夜宵两个人选择了一部泰国搞笑恐怖电影《奶奶》。这是一部好片子，即包含了恐怖元素又有生活中各色人的表述，充满戏剧性的节奏安排，让人物更贴近生活，却又各具特色。
　　独臂大侠吴过坐在地毯上后背倚靠着沙发看着墙上的投影，顾阑渊坐在他身后，右腿屈膝踩在沙发上左腿架在吴照阳的肩上，脚踩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全神贯注在电影上。
　　每到女鬼要出现的镜头，吴照阳的手都不老实地在人家的小腿上梭巡。背景音乐在黑暗的客厅里回响，脚踝被一只手捉住，腿的主人努力想把它从罪恶的大手中拯救出来，却是徒劳，只得配合着被老实捉住。
　　顾阑渊穿着短裤，裸露在外的大腿正贴着吴照阳的侧脸，哈~臭男人转过头用自己的胡茬蹭着人家大腿内侧的嫩肉。顾阑渊想躲却因脚踝被制住而无处可逃。修长的手指拽着地上坐着人的头发，两厢威胁才拯救出自己的脚踝。
　　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清辉溅落，吴照阳把人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不断凑近，黑夜也没能吞噬他眼睛里的光。顾阑渊坦然地同他对视，手却攀上他的脸颊，本以为是亲昵的轻抚，却等来两指捏住脸颊向两边拉扯，变形的脸，不似平常冷硬，顾阑渊轻笑改捏为揉，好一顿磋磨。旖旎散尽，吴照阳埋脸在顾阑渊的颈窝，像只大型犬蹭着主人。
　　“顾阑渊，我恨你是块木头。”吴照阳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顺着脖颈的皮肤传进耳朵，又麻又痒，顾阑渊偏头蹭着他的脑袋，压下的身体嵌在顾阑渊的两腿之间，胳膊搂住清瘦的腰肢，左手轻抚着顾阑渊的背……本来暧昧的动作因为一只胳膊被吊着而显得有些搞笑。
　　“哈哈哈，你快起来，一会儿压到胳膊了。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顾阑渊笑着推着吴照阳的肩膀，企图将他推开。
　　“比起胳膊，我更想跟你好。”
　　“我们还不够好？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还不够，我还想跟你同床睡觉，一起起床，一起洗澡，一起生个孩子，你跟我的。”
　　“……”
　　“宝贝，好不好？”
　　“阳哥，男人不能生孩子。”
　　“那我能跟你一起……吗？”
　　“哥，生孩子只能跟女性，男人不行。”
　　“宝贝，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哥，这是事实。”
　　“宝贝，那其他事，我能跟你一起做吗？”
　　“……”
　　“阑渊，你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揣了好多年，就快装不住了。你摸摸，它一靠近你就不听我的话了。”说着吴照阳拉起顾阑渊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有力地搏动，通过手掌传到顾阑渊的心脏，逐渐同步。
　　“哥，我……”顾阑渊此刻羞红了脸，指尖颤抖，想收回手，却被紧紧压在那人的胸口。
　　“宝贝，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我等你，你可以再想想。哥一直等你。”吴照阳左手轻抚顾阑渊的后颈，压着他低下头，自己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吴照阳起身要回卧室，却被人拉住了衣角。
　　“哥，你……”
　　吴照阳愣了一下随即说，“宝宝，我爱你！”他弯下腰额头顶着额头，注视着顾阑渊的眼睛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酝酿十几年了，我快控制不住了。阿元，在你心里我是什么身份？”
　　顾阑渊羞红了脸想要躲开炽热的目光，却无处可逃。他想了想说：“朋友之上。”
　　“上到哪一步？”
　　“我想过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结婚生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可是我发现光是想想我都不快乐。我一想到你会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你会把对我的好都给她，我就受不了。我想这就是嫉妒。可是我们只是兄弟是朋友啊。兄弟这么想……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不，不多。我都给你，我只娶你，只跟你生孩子，只对你好……”
　　“哥，我不能生孩子……”
　　“阿元，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啊...吴照阳同志，本人现在委任你为顾阑渊同志男朋友一职，你是否接受升迁？”
　　“是，我是男朋友，我以后还要升职做老公，还要升职做老伴，还要做你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尾巴。宝贝，你知道吗？我好爱你。我太高兴了！我现在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是你的了。”吴照阳用坚强的左手轻抚顾阑渊的脸，细腻的手感让人流连。
　　吴照阳单膝跪地，视线逐渐与沙发上的人平齐，他注视着璨若星河的眼眸，小心谨慎地靠近顾阑渊的唇。轻吻一下如蜻蜓点水，不敢用力，谨小慎微。
　　“宝宝，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我得偿所愿，不得酸死？赵女士下午还给我安排相亲，晚上我就把她养的白菜拱了，还感觉有点负罪感。”
　　顾阑渊主动抱住了吴照阳的脖子撒娇似的学着吴照阳在他的颈间轻蹭。“哥哥，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不是要出现场吗？”
　　“好，睡觉，宝宝哥能跟你睡吗？”
　　“…是不是速度有点快？我得缓缓。”
　　“好。都听宝贝阿元的。”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各自辗转，吴照阳仰躺着，右臂还放在胸前，他看着屋顶自己乐出了声，努力压制着半夜想找人分享这一喜讯的冲动。而另一个屋子里的顾阑渊则把脸埋在枕头里，偷偷笑。脸红心跳的感觉还没有过去，他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害羞的情绪好不容易退散，又想起吴照阳的轻吻，忘不掉，满脑子都是他。好不容易克制住冲动进入梦乡，有恍惚间感觉有人上床，僵着身子，偷偷把脸藏进被子里，只留下眼睛偷偷瞟了一眼。

　　清晨的阳光悄悄攀上脸颊，给顾阑渊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晕。吴照阳睁开眼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不争气地站起来了……
　　吴照阳悄悄起床，在浴室呆了整整大半个小时。才出来准备早餐，一早上整个家里都洋溢着他幸福的气息。嘴角一直向上甚至想要唱首《好日子》以表达自己内心无法抑制的愉悦。
　　早餐吴照阳准备了牛奶和奶黄包。ennnnnn虽然跟平时一样，但是他今天摆了盘。拍了照片发朋友圈。
　　【我的小甜甜爱吃奶黄包。】
　　刚刚发出来就有了一连串的评论。
　　【齐君知：说好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牵了手。
　　阑珊：啊！！！！！！！！！
　　赵女士：大儿子，这是找到女朋友了？
　　阑珊回复赵女士：妈妈，你的白菜被猪拱了！！！！！
　　赵女士：？
　　赵女士：！
　　赵女士：大儿子，你终于下手了？
　　赵叔：臭小子！
　　段雁书：！？
　　刘胜：单身狗大军裁员-1
　　顾叔叔：@老吴老吴老吴，晚上一起整点？酒席搞起！
　　老吴回复顾叔叔：OK！
　　老吴：@宝贝阿元，阑渊啊，爸给你包了个大红包！
　　老吴：臭小子，昨天还藏着掖着，你不用回来了，阑渊自己回来就行了。白养只猪，现在才回拱白菜。丢人！！！
　　宝贝阿元：！
　　老吴：@宝贝阿元，阑渊啊，是他强迫你的？拿我拐棍来，我打死他！！！
　　宝贝阿元：没有，不是，我自愿的。
　　老吴：那就早点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你们平时都忙。
　　我：放心吧爸，今天尽量早点回家。
　　老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没带你的份。
　　赵女士：哈哈哈哈哈，没事儿，大儿子，回来妈妈给你做饭吃。
　　我：好嘞，妈，今天饭点准时回家。
　　齐君知：虽然不能参与进这个话题，但是还没吃早饭的我，饱了！
　　樊乾：我也是。
　　刘胜：我也是。
　　阑珊：@赵女士@顾叔叔@老吴，爸爸妈妈们，偶想吃红烧肉、锅包肉、可乐鸡翅、小龙虾，馋~
　　赵女士：行，回来就都有。】

　　吴照阳自己在厨房里兀自开心，顾阑渊也起床洗漱。
　　虽然名义上家庭成员在数量上有所增加，但是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改变。顾阑渊换上了白衬衫加西裤的日常装扮。相此与此，吴照阳则简单得多，常备的白T加运动裤，日常跑鞋，好像每天有多少嫌疑人需要追一样。
　　坐在桌边的顾阑渊看着盘子里仿照米其林大厨的摆盘，悄悄抿嘴偷笑。这大概是吴先生直男审美当中唯一会的浪漫了吧。
　　“吴先生，今天的早餐看起来比平时好吃。”顾阑渊抬头看着他。阳光温暖的颜色也映着桌边站着的人带着一抹暖意。
　　“你喜欢就好。”
　　有些人总是在平淡日子里带给你欢喜，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你一眼，你都会感到满足和幸福。二十年的等待和潜移默化地标记，这个人终于心甘情愿地走进自己编织的陷阱里。
　　用全部的爱和陪伴做饵，囚禁的是爱人也是自己。

　　早上8点30，吴队长牵着顾法医的手走进警局，总算是没迟到。
　　遇到的人纷纷行注目礼，更有甚者看着他们牵着的手打了个嗝，今天这狗粮有点干啊。
　　刚上二楼，整个楼道里只听赵局长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吴照阳大喊：“吴照阳，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进来！！！！！！！”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吴照阳就被扭着耳朵带进了办公室里。期间赵局长还不忘瞪一眼自己的外甥让他撒开牵着的手。
　　“赵局，赵叔，轻点轻点，舅舅，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吴照阳歪着头装模做样的求饶。
　　顾阑渊偷笑这走开，钻进自己的法医办，不敢露头，怕一起被捉去教育。他自己偷偷想着“阳哥挺住，晚上让妈给你多做两个菜。”

　　反观办公室里的情况就不见得有多么的轻松了。
　　“你个小混蛋 ，我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你就给拱了？我外甥，你也真下手，你心理过意的去吗？啊？是不是你逼他了？”赵局长看着吴照阳恶狠狠地说。
　　“我们是自由恋爱。都是出于自愿的，不存在谁强迫谁。真的！”吴照阳企图用诚恳的眼神蒙混过关。但是我们赵局是心软的人吗？思想政治教育不可能少。
　　等吴照阳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不少。

　　但是还是要打起精神去出现场。
　　废弃的医院周围被树木包裹，荒草长到膝盖高，看上去荒凉又恐怖。这里像是一只吃人的怪兽，惨白的墙面，斑斑驳驳。开着的门像是怪物张开的嘴，等着吞噬那些幼小无辜的生命。
　　吴照阳站在大门外呆立良久。掉漆的黑色铁大门一半向内打开，一半停在原地，花饰早已七零八落，暗红色铁锈仿佛散发着陈年的血腥气。荒草和院内绿化植被长成一片，阴森的气息透过这扇破旧的铁门捕捉着过路的人。
　　今天的南山市依然阴云密布，黑云遮天，好像大雨将至。废弃的旧楼在树木间躲藏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就像是罪恶本身，总是要寄居于皮囊之下。
　　这栋五层高的医院楼，天台上还有一根避雷针，好像就能通过这样的粉饰，躲避天雷和正义的审判。
　　这个医院叫落雨医院。二十年前还是落雨河岸居民的治病首选，但是随着南山市的发展，落雨河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随着它而去的是基础设施的老化以及曾经年轻的居民也随之过上了退休生活。落雨河，它也老了。像是榨干了油料的花生，干瘪碎成渣滓。
　　警戒线拉得很长，想要把这个区域都圈起来，但是谁有知道，这里到底会有多大？就像人们永远想象不到罪恶有多大一样。
　　楼旁的停车场早已杂草丛生，坚强的野草顶开了水泥地，占领了这片无人拜访的停车场所。紧挨着白楼的自行车棚早已积灰，展示着欲盖弥彰的干净。
　　楼门还是老式的木门，两扇向内推开，门上的玻璃已经挂满灰尘，但是合页开合顺畅，门把手也很干净，好像是经常有人使用的样子。
　　带着鞋套走进这栋楼，它看上去比外在干净很多，虽然走廊两边墙角处的灰尘就像是风吹出来的样子，但是在走廊的中间却很干净，就像是经常有人打扫或走动一样。在灰尘遍布的地方可以看将许多清晰的脚印，它们都不大，方向各异，好像是反复走动才能形成的样子。地下室的门就在楼梯下，门开着下面黑洞洞的。这里无一不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
　　正在勘察现场的同事们只是简单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刘胜从外面进来，看见吴照阳说：“老大，这儿真是个拍鬼片的好地方。”
　　“嗯，惊魂十二天。”吴照阳点点头说。
　　刘胜：“这个地方虽然看着很破但是在地下室还有个监控室，这里面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转较都能看得很清晰。这......有种进入了什么恐怖组织老巢的感觉。”
　　吴照阳：“嗯，这就是。昨天晚上高从说他们是一个组织，人数较多。打黑除恶这些年居然一只都没被发现。要么是他们隐藏的好，要么是与人包庇。不论哪种，都不好应付。”
　　刘胜：“是啊，前些天抓的小混混过失伤人跟这个简直没法比。”
　　吴照阳;“有些人的恶是带着胆怯的，而有些人的恶是迎风增长的单纯的恶。”
　　上到二楼，杂乱的脚印遍布在幽暗悠长的走廊里。看着脚印的方向好像孩子在来回奔走，他们在这里长时间追逐着，也可能是在无助地徘徊。二楼的房间有的病房跟诊室的门大开着，阳光通过碎裂的玻璃照射在地上，水泥的地面上有孩子的脚印他们在角落里躲藏过，在室内奔逃过。现在只剩下一地大的阳光和脚印互相追逐着。
　　再看三楼的景象同一楼二楼差不多，孩子的脚印很是杂乱，他们可能不止一次经过。但是却始终没有逃出这个可怕的医院。
　　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上有一扇铁门，牢牢地锁着。隔开了这两个空间。
　　但是反观楼上，似乎看上去更干净。没有脚印，也没有过多的灰尘。它看上去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光顾的场所，无人维护，也无人破坏。门上的锁头看上去还是很新，链条缠绕在铁栏杆上，像是一个封印，好像上面锁着一个怪物。
　　这里就像是一场密室逃脱的游戏，只不过身为玩家的孩子却没能逃出去。是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只顾躲藏却不敢触及那扇离开的门？
　　“队长，我们在一到三楼提取了所有完整可辨认的脚印，发现是五个孩子的，他们在这三层反复上下翻找，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指纹。他们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目前还没有线索。我们发现在某一段时间里这几个孩子是分散着的。他们躲在不同的地方，有些角落和柜子里有反复踩踏的脚印。墙上和柜子里也有衣服蹭过的痕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医院一楼的窗户和门都是完好的，并且封死了。正门我们抵达现场的时候就是打开的，并且没有发现有用的指纹。地下室里的发现就相对多了一些，地下室被分成了四个区域，有一个监控室、一个休息室、一个刑讯室还有一间卧室。监控室里的监控设置的是六小时自动覆盖。已经送去处理了，想要恢复之前的内容可能性不大。监控室里没有发现指纹。只有椅子上留下了被坐过的痕迹。在休息室里有五张单人床，我们提取到了一些毛发，需要送检，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被移走了，只剩下床架和床板了。在靠墙的床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也收起来等着送检了。刑讯室里的内容物较多，有些刑具还带着血，应该是被经常使用和养护，非常锋利。绳子上的血迹有新有旧。这些都需要送去化验。这下工作量可就很大了。在卧室里我们发现很多成人用品。床上的情况跟休息室一样。地下室都是水泥地，有的地方还有血迹。”早早到现场勘查的老李过来说。
　　“他们都记得把被子弄走就能忘了那些作案工具？这是什么情况？”刘胜问道。
　　“有恃无恐。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看到了什么化验出什么。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除了孩子们以外的有效指纹。就算是在生活中、还是犯罪过程中他们都是戴着手套和鞋套的。不然除非他们是用飞的，不然怎么在这里移动。即便我们通过可提取的血样和其他内容确定受害者是谁，我们也对此无可奈何，我们确定不了他们是谁。或许那些人在他们眼中死了也就是死了。不值得在意。他们把自己的痕迹打扫得很干净。”吴照阳环顾着四周说道。
　　“老吴，医院的太平间里发现了很多尸体和骸骨。有些看起来已经历史悠久了。看一眼真是头皮发麻。”齐君知从楼下上来，离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叫法医那边过来吧。外面加强警力吧，先把记者拦住。”吴照阳说。
　　“这就是流年不利？一个案子扯出来了这么一长串。”齐君知叹口气说。
　　“但愿能确定每一具尸体的身份，即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也有被世人所认识的权利。或许还有人在这个世界上苦苦寻找着他。”吴照阳说。
　　“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场景，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拍。”齐君知说。

　　法医科全体出动，上至科长下至见习学生，总共有九个人。
　　头顶已发量稀疏的科长王敬川同志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家还没来得及回一趟，就被叫来现场。风吹过他的发，调皮地卷起发梢。
　　“我从业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王科长看见吴照阳和齐君知说。
　　“老王，我跟你说，那简直是尸山，尸体一个压着一个，那个太平间那么小还没局里安排的职工宿舍大。那味道......一言难尽。”齐君知皱着鼻子说。
　　“阑渊、小段你们俩一人带一组，带学生去整理一下，尽量把一具身体的都分拣出来。君知你叫几个兄弟过去帮忙吧，就我们几个估计忙不过来。我先去上报让临近的兄弟都过来帮帮忙，就咱们这点法医力量，人手在这个案子上真是不够看。这次过去，我得上报，申请扩大我们科室的规模。”王科长一边抱怨着一边打着电话。
　　“诶？老王你咋不让吴照阳带兄弟帮你抬尸体呢？”齐君知追着王科长向太平间走去。
　　“我不是给你机会呢么。你不是扬言要迎娶我们二公主吗？给你献殷勤的机会。”王科长扶了扶眼镜说。
　　“......我谢谢你。我跟你说，你不能放过老吴，他昨天把你们科长公主给拐了。”齐君知瞥了一眼吴照阳伸着脖子跟王敬川说。
　　“！？我草！？他吴照阳何德何能？啊？我就出个差...我就出个差啊！上垒了？我看阑渊早上状态没问题啊。那是？吴照阳他不行？”王敬川大胆的猜测着。
　　齐君知捂住王科长的嘴，但是“他不行”还是被电话里的人听见了。“谁不行？”电话里赵音狄问。
　　“没谁。局长我想申请抽调区域内的法医力量过来帮忙。”王科长说。
　　“好，我这就发通知。”随着声音的结束是挂断电话的忙音。
　　“老王，你是这个。”说着冲着王敬川竖起了大拇指。“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护不住你。”
　　“呵，他还能灭口咋地。”王敬川说。
　　“不，他可能会丧心病狂地把你头发都剃掉。你头顶宝贵的头发就会离你而去。”齐君知说。
　　“无知的男人，我们医学生的头顶那不是头发，那是尊严！我要捍卫我的头发以及我的尊严。”王科长说着还撸了把头发。
　　“你们搞医学的是最后都变成你这样？雁书也会这样？”齐君知看了看王科长的头发。
　　“呵，无知的男人。”王科长不屑于回答他弱智一般的问题。并且扬长而去。留下齐君知一个人在原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