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男妃》微我以茶

43、偷鸡不成

　　“今帝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致天降神罚，百姓流离......”侍立在侧的太监越念声音越小，到最后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声音几不可闻。

　　殿上侍立的众人闻言，纷纷伏地长跪。

　　萧明己忙按着萧明安的肩膀跪了下去，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怎么会这样？

　　景云随着众人叩首时，一目十行地扫过幡布上显现出来的字迹，素来云淡风轻的他看得神色大惊。拟好的“神迹”前面的十几个字分明是歌颂永顺帝功德的祝词，怎么会变成罪诏？

　　永顺帝俯视着殿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神色阴沉，厉声勒令宣念的太监：“继续念。”

　　那太监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表情阴郁的永顺帝，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只得继续念道：“大楚百年基业，不可一朝断送......幸有成王，德行俱佳，可匡洪业。蛟龙虽潜渊，来日腾风起。真龙承天受命，不日另立新朝......”

　　“呵。”永顺帝凌厉的目光扫向萧明渊，怒极反笑地重复，“幸有成王，另立新朝——”

　　萧明渊还没从这“神迹”突变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得永顺帝这么一句话，连忙磕头表忠心：“父皇明鉴，儿臣绝无不臣之心！”

　　景云心中已乱成一团乱麻，情急之下，也只得画不成章地帮衬道：“陛下明鉴，此神谕只是说成王雄才伟略，堪立为储君，并未直言成王有不轨之心。陛下万万不可断章取义、曲解神谕。”

　　“不可断章取义？神谕开篇谴责朕引来神罚，又说成王乃真龙天子、承天受命，功比开国圣祖，这也是真断章取义？”永顺帝审视的、狐疑的目光落在景云身上，警惕地质问，“还是你想说，这神谕也可作假？”

　　景云呼吸一窒，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若他戳穿这“神迹”的假把戏，第一个获罪的恐怕就是他这个装神弄鬼、意图欺君的“仙长”。

　　因此，眼下明知今日这一出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景云也只得咬定这神谕是真仙显灵。他敛眸说道：“空无一物的幡布上凸显字迹，这自然是做不得假的，必然是真神显灵。”

　　永顺帝闻言转向萧明渊，沉声道：“既然这神谕上说的明明白白，成王你倒是说一说，你这‘不日另立新朝’又是什么时候？”

　　萧明渊有口难辩，斜眼看了看一旁的景云，到底没法直说这所谓的“神谕”中蕴含的只好斟酌着说道：“神谕所言，不可尽信。”

　　钦天监监正也在一旁劝道：“陛下息怒，占卜只是卜一个吉凶。陛下万不可因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给成王定一个谋逆的罪名。”

　　郑同光也引着永顺帝到一旁落座，奉上杯温茶，劝慰道：“成王素来恭谨有礼，不像是犯上作乱之人。谋逆的罪名何其严重，请陛下三思。”

　　永顺帝呷了口茶水，唤道：“来人，速传御林军统领觐见。”

　　待跪立在门口的太监领命退下之后，永顺帝才说：“成王有没有不臣之心，只需一查便知。”

　　萧明渊稍微松了口气，掷地有声地回：“身正不怕影子斜，父皇派人查抄王府，正好可换儿臣一个清白。”

　　永顺帝冷哼一声，只缓缓地饮茶，不再言语。

　　御林军统领连飞龙本就在宫中当值，因此没过多久就随着传旨太监来到御前。永顺帝亲传口谕，令他率人封住成王府，彻查成王府的一众奴仆，查找成王的谋逆罪证。

　　连飞龙忐忑地领了圣旨，躬身告退。

　　郑同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低声说：“陛下，时候也不早了，连统领查抄王府尚需不少时间，陛下今儿个还请早些歇息吧。”

　　永顺帝皱眉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便起身道：“既如此，就将成王暂拘摘星楼，景云暂拘炼丹房，其余人等都各回各府......”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太监唱喏道：“皇后娘娘驾到——”

　　永顺帝眉头紧皱，抬眸看向施施然掂着曳地长袍跨进大殿的冯皇后。

　　冯皇后略过殿上跪着的众人，行至永顺帝跟前，款款施礼后，问道：“不知明渊犯了什么过错，竟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永顺帝神色莫测地说：“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夜色已深，臣妾仍不见陛下回宫。听宫人回禀陛下召人来了摘星楼，便过来寻陛下。”冯皇后的手指不停地搅着帕子，抿嘴道，“臣妾一过来，恰巧就听到陛下斥责成王。想来定是明渊做了错事，这才惹怒陛下。”

　　萧明渊眸色一转，三言两语将此事转述给冯皇后。说罢，又语带委屈地说：“儿臣实在不知父皇竟疑心儿臣至此。”

　　“陛下，臣妾斗胆劝谏。子不语，怪力乱神，占卜一说，实在不可尽信啊。”冯皇后睨了眼景云，口不择言地说，“所谓的神谕只是景云的说法，焉知不是这道士装神弄鬼蓄意构陷成王？”

　　“这景云乃是成王引荐的，皇后现在才来说什么‘不可尽信’、‘蓄意构陷’的，会不会有些太晚了。”永顺帝冷笑着扬手说，“行了，都散了吧，成王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明日便知分晓。”

　　说罢，径直拂袖而去。

　　冯皇后望着殿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拿帕子掩着唇角，轻咳了一声，仪态端庄地对众人说：“既然陛下发了话，你们也都各自回宫歇着吧。”

　　一直默立在一边旁观的萧明己等人闻言，纷纷朝冯皇后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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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摘星楼，萧明安才敢攥住萧明己的衣袖，小声嘟囔道：“父皇今天好凶，我有点害怕。”

　　“明安不必担心。”萧明己反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道，“反正这事跟咱们没半点关系，父皇的雷霆之怒也发作不到你我身上。”

　　萧明安稍稍有些安心，仰着脑袋一脸好奇地问：“那个道长的预言是真的吗？二皇兄真的会另立新朝吗？”

　　“嘘。”萧明己拿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回，“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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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畅新苑的主卧，屋里仍亮着昏黄的灯光。

　　顾晚知正倚在软塌上，手里握着本书，视线却未落在书上，思绪放飞，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听得一阵推门声，他一边探着身子往屋外瞧去，一边吩咐身边伺候的宝龄：“出去瞧瞧，可是王爷回来了？”

　　宝龄应诺往外走，极有眼力地接过宁王解下的狐裘，放在衣架子上，又令丫鬟传热汤盥洗。

　　见萧明己走到跟前，鼻尖被屋外寒风吹得发红，顾晚知忙直起身，将身侧的暖炉递了过去，问：“今日之事可还顺利？”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顾晚知清浅一笑，说：“既然眼下已尘埃落定，王爷总该可以告诉我，此事的原委了吧？我只知道王爷早早地做出应对之策，却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入手的。”

　　“尘埃落定倒还算不上，毕竟成王的府上，孤轻易插不上手。”萧明己双手拢着暖炉坐在软塌边沿，“此事说来简单，你我都知道那景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孤自然也得多多防范才是。”

　　“自打你跟孤说过这景云来者不善，孤就着人盯着他了。他跟成王谋划着想借着故弄玄虚的‘神谕’使得孤与父皇心生嫌隙，孤便顺势而为，将那签文一改，让成王自食恶果去。”

　　萧明己将方才宫中所发生的一出闹剧生动传神地说与顾晚知听。

　　“皇上还真是......”顾晚知无奈地摇头，“每次都是听风就是雨的，也太容易被糊弄了。”

　　“他素来多疑，凡是涉及到谋逆之事，只需透漏些许苗头，他自然会顺藤摸瓜地发作一通。”

　　“我没在现场，倒是没见着那‘神谕’显灵的模样，也不知那景云施了什么法子，王爷又是如何偷梁换柱的？”

　　“此事说来简单，王妃若是感兴趣，孤也可为王妃请个上神显灵。”萧明己扬声喝令外间侍立着的宝龄上前，吩咐道，“你去传膳房准备一碗生姜汁，再备一碗白醋。”

　　宝龄应诺，躬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