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进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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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皇帝高高地坐于龙椅上，端的是一幅天家尊严，即使满脸倦容，说话也未减少丝毫的分量。
“既然没有旁的事了，那今日就先退朝了吧。”
立着的众人齐齐叩首告退。
近来几月，皇上总是早早退朝——这样的情况是他继位以来的三十年间所从来未曾有过的，加之宫内还频频传来皇上传御医的消息，惹得背地里生出许多议论来。
“万一……”
即使是那些密谈的人，往往说到这就收住了声，把后边那些假设的话和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一起永远关在了门后头，生怕隔墙有耳，给自己招来了祸患。
但这点胆怯，并不足以阻碍各方势力都开始为了这个“万一”的可能而悄悄布局。
到了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暗潮统统被蒸干，不剩影子。不管几番钩心斗角，众臣子仍然高呼万岁，皇子也依旧兄友弟恭。
就像此刻。
“十弟，十弟！”二皇子孟无忧小跑上前，把疾速走着的人拉住，“可算好不容易遇着你来上次朝了！我逮了你几日了。我最近得了幅好画，计划设宴邀你一道鉴赏呢。说是荀邈的真迹……”
“真的？荀邈的真迹？”刚才还匆匆走着的青年闻言忙不迭地把孟无忧的话打断，停住了脚步，腰上的玉佩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
应声的是十皇子孟无竭，与太子孟无界同为皇后所出，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才刚过十九岁生辰。
寻常百姓家里尚且对幺儿百般疼爱，何况孟无竭是生于帝王家，尤其他生下来就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连识字走路也比旁的孩子早，自然得到的恩宠更甚。
皇帝皇后和做哥哥的孟无界是恨不得拿世间所有的所有奇珍异宝和珍馐美食来把襁褓里的小豆丁堆成现在俊美的青年的。
按常理，这样的一个好苗子，必定是被皇家悉心栽培的。孟无竭倒也没有负众望，抓周就拿着毛笔不撒手，无论识字背诗，舞枪弄剑，小皇子都学得有板有眼。
只不过，这位学东西全凭自己的喜好，琴棋书画倒是热衷，舞枪弄棒也天赋异禀；但每每到了治国之策，排兵布阵一类，先生在上头讲，他的眼皮都快合上了，摆明了兴致缺缺。
最后索性是说什么也不肯接着学了，为此事还大闹了好几次。
同样的事情放在他的哥哥们身上，怕是早就挨了责罚。怪就怪在，皇帝到了第十次当爹，许是年岁长了，面对着这个幼子，反倒生出了些对前面几个孩子都没有的慈父样子。居然也由着他，不爱学的便也不强求。
有了皇帝的纵容，孟无竭成了皇宫里头第一号的闲散人物，可没人能笑话他是绣花枕头——他仗着是天份过人，在皇子里的资质都算得上不错。
到现在，孟无竭更是连上朝点个卯也被放任着，按他自己的心情，没人拘着他。
他喜欢四处游历，宫中常常是寻不到他的踪迹的，二皇子找了几日，才总算寻到了他。
荀邈是前朝著名的画家，存世的真迹罕有，迎合了孟无竭的兴趣，也引得其他皇子和臣子若干也都驻足。
孟无竭兴趣十足，兴奋地同太子讲：“太子哥哥，二皇兄得了荀邈的画，正邀请我一同去看呢！你和四哥要不要也一起？”
“什么时候？”太子和一母同胞的孟无竭不同，对书画一类的不感兴趣，但对孟无竭十分捧场。
二皇子尊敬答道：“画是在西北边境的一个小镇子里偶然得的，荀邈曾经在这里游玩过，我也命画师去看过了，应该是真迹，现下正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运呢，再过几日应该就到了。”
孟无忧觑了下太子的眼色，接着说道：“我想设个宴席，邀请京城各位文人雅士共赏。如果诸位兄弟和大人能赏脸，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另外，加上眼下科举在即，奉父皇的命令，由我同皇兄来监管礼部操持会试的事情，得了这个机会，我也想宴请来参加会试的学子们，就当是接风洗尘。”
“本想请示了皇兄再做决定，但既然皇兄在这，那现在也一并说了，想必皇兄也是赞成的。”
太子作为嫡长子，立得名正言顺，可对于这个位置，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孟无竭一般无动于衷。
尤其是从太子与孟无竭的外祖父江老将军告老还乡，皇后身后就少了一份依仗，孟无忧同他的母妃林贵妃，在前殿后宫里行事便又少了几分忌惮。
二皇子和太子暗地里的不合，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众人都等着孟无界发话，他不开口，是没人敢先应了这个约的。
“东西倒是个稀罕物件，不过画也得能品得懂他的人看，我一介武夫，就不去凑热闹了，不过无竭一向是对这些感兴趣的，他定是要去的。”
太子没看二皇子，反倒话锋一转，看向一旁不吭声的四皇子孟无忧：“至于四弟，你也该到处多走走。结交些人才，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在这争取人心方面……”
这下更是没人敢出气了，瞎子也看得出来，这是指桑骂槐呢。孟无界却摆出了满脸真心实意的慈爱，拿出大哥叮嘱幼弟的劲头：“你下的功夫还不足呢，你还得多跟他学学。”
这边，丹河之上。
许长生乘坐的船离京城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了。
小少爷舍得花钱，所乘的船的体量装潢都称得上是气派，连甲板都宽阔得很。今日又有几分阳光，许多旅人都宁愿在甲板上走走看看。一来透气，二来可以观赏四周的风景。
他们主仆三人亦是如此，许长生正倚着船边的栏杆远眺，冷不丁被人叫住。
“公子可是进京赶考的？”
许长生打量来人，长得斯斯文文，比他略长几岁，不像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不过坏心眼的人往往也不把“我非善类”贴在脸上——可许长生也不带怕的，即使来者不善，凭他一人的功夫也可全身而退，何况还有武艺高强的阿枫。
便好奇地问：“公子怎么知道？”
这人答：“公子无论相貌气质，还是穿着打扮，显然是个读书人。您的书童背着这么重的书袋，想必到京城不是为了游玩。而若是经商，必要带着大量的银票，怎么可能只带一个护卫。”
“当然了，最关键的，现下正是要举行会试的时候，我便猜公子是要参加科举的。”
许长生好交朋友，尤其是聪慧的朋友：“这位公子好眼力。在下许长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张，名思衡，自幼在丽城长大。同你一样，也是要去参加科举的。”
虽是萍水相逢，但你来我往，讲讲各自的情况，张思衡对京城风土人情又了解甚多，许长生得了许多没听过的奇闻，两人很快便熟络了，称兄道弟了起来。
“离京城这么近，我却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我这次来参加科举，不怕许贤弟笑话，就是想在这般繁华的地带能立足，若是能谋个一官半职当然最好。不知道许贤弟你呢？”
“来找人，”许长生把手中的扇子展开了半面，给张思衡看了一眼，又很快地合上了，“一个美人。”
然后把遇到扇子上的姑娘的故事长话作短说，情真意切得他自己都要被感动到了。
“虽只得半窥这位小姐的容颜，但也确实称得上国色天香，怪不得许贤弟这样日思夜想，不过别怪我泼冷水，要在京城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无疑大海捞针。只希望你早日达成愿望。”
“未尽全部的努力，又叫人怎么能舍得放弃呢。”许长生翘了下嘴角，越是有挑战的事情他越是感兴趣，“那就祝我们都心想事成了。”
“许贤弟真是个乐观的人！我就借你吉言。不过要说这京城里就算美人多，能这般倾国倾城的，想必也是不多的。”
“说到这，有件趣事不知你是否听过，这京城里有个‘第一美人’的头衔。许贤弟你可知道是谁？”张思衡卖了个关子，“人们私底下都说，京城的头号美人的位置，是属于十皇子的！”
“十皇子？”许长生有些讶异，“京城第一美人怎么能是个男子？”
张思衡早料到他会意外：“不过是个称呼，女人美得，男人怎么就不可以是美人了？我听有缘见过十皇子的人说，即使是女子到了他面前，也都自愧不如咧！”
他打趣道：“若是十皇子真是像这传言里的那般美貌，怕是你见了他，眼睛都要看直了，当即就要撕了这扇子，再画一幅也难说呢！”
许长生以扇击掌，虽知道有些地方好男风，但自己被开了这样的玩笑还是头一回：“张兄真会说笑，我同那十皇子都是男子，哪里能生出这些绮思来！那十皇子长得再好看，在我眼中，也定然是不如我心里的佳人半分的。”
船速渐渐放慢，站在船头眺望的阿桂突然惊呼起来：“公子！就快到了京城了！你看，前边就是京城的码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进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