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庸之东方阴阳》马马马思繁

4、寻求一个转折点

　　“阿罗，你这是做什么！这头百年厉鬼只是刚解封没有恢复法力，万一他真的觉悟恢复，逃了也就罢了，伤到弌梦怎么办！”东方岳尧一手扶着嬴弌梦，一手捏了个手诀把葫芦召了回来，脸上的气愤不像作假。东方岳尧说罢，嬴弌梦发觉后背被轻轻一拍，一股暖意瞬间顺着脊背流遍全身，被黑雾灼烧的皮肤全然没了方才的疼痛，受惊吓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嬴姑娘，佛家讲究光明正大磊磊落落，我昨日却背后向你出手，今日又放鬼吓你，早已犯了三昧耶戒，实在是我的不是。可我实在是别无办法，你也许无法理解，我也无意为自己辩解，但我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开启你的灵觉，向你证明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你以前认识的那么科学啊！”
　　见嬴弌梦没有说话，法王继续道“事到如今，弌梦，我们不妨将这事情原委讲清楚，是走是留你再做判断也不迟。”

　　之后，法王轻叹了口气，一手捻着七宝一手撩起披单，盘坐在脚旁的蒲团上。他告诉嬴弌梦，前不久茅山道法卜出一卦，曾经准确卜出过此前两次大战的道术这次预言世界五年之内又一战，而国家的敌人将会是J国和A国两大强盛势力。正如以往，国家之间的战争，除了军事上的攻击，阴阳界的斗争也必不可少。
　　而就在不久的未来会发生的大战，在阴阳界会提早到来，茅山长老说，三年初，此战必发。
　　可历经此前两战后元气大伤的国内阴阳界，如今再没有那么多可以上阵杀敌的修士了。就算聚集各大门派的长老前辈，再从散修中招尽人才，也只能在两敌中顾全其一。本国剩下的，就只是些道行浅的阴阳师，根本不能与两大敌国的能人异士抗衡。而其他各国的灵异圈虽也不乏高手，可邻国的降头师巴不得和敌国一起打我们，欧洲那边的巫师也着实不会得罪冒着得罪A国的风险助我们一臂之力。所以这样看来，内乏外困，几位阴阳界的前辈们便担忧此战凶多吉少。
　　然而，偏偏就在他们焦虑之时，茅山的占卜又忽然有了转机——卦上预示，十日内会有一个凡人出现，而这人灵觉极强，身世特殊，可以接受训练，并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并凭一队之力，对抗强敌。
　　尽管几位大师并不相信会有谁能三年内从凡人变成所谓的救世高手，却也再无他法，只能先依着占卜所示，回到各自的门派中坐等这个凡人。
　　而嬴弌梦，好巧不巧地在众人都已失望放弃的第十天深夜，叩响了大昭寺的寺门，遇上了阿罗法王和东方岳尧，又当真有着非同寻常的灵觉，这使得他们二人都相信，她就是占卜中所提到的那个人。所以法王才会执意为她开启灵觉，并想要说服她接受他们的训练，然后如占卜中所说最后为国出战、拯救苍生。
　　老法王话语间无不激昂愤慨、深明大义，可这样一席话听到嬴弌梦耳朵里，比此前听说她早该死了都要可笑，嬴弌梦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再不那么友善，“两位，我不管你们茅山还是什么山，就因为那什么扯淡的占卜，就因为我是你们这十天里唯一遇到的人，你们就觉得我是什么神仙转世还能去打仗了？你们凭什么自信地认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又凭什么自私地决定我的人生！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们，我没那么伟大，谁想当这个救世主谁当！我只想老老实实过正常的日子。如果你不能让我恢复到以前，那就此别过吧！二位再见！不，别见了！”

　　也许这就是命数，一个不那么顺利的开端或多或少预示着后面的路，让嬴弌梦入道的路注定不那么平凡。她也曾想过，也许如果当初直接答应法王，就不会惹下后来的大祸。

　　当真如她所说，嬴弌梦没有等二人再做回复，也没有在意他们所谓已经开启了灵觉，说罢就转身离开了。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遵从天意，法王和东方岳尧并没有阻拦她，就只是听见东方岳尧在她身后喊了一句，“你现在还不适应新的灵觉，一切注意安全！”

　　再次回到家乡，已经是离开后的第三天。三天时间不足以让这个城市有什么改变，街边的花也没有多开几朵，树上的芽也未曾多抽几枝。然而在嬴弌梦的眼里，却发生率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路上，机场的厕所隔间、街边的狭窄小巷，嬴弌梦能敏感地发现一些蒙着黑雾的角落，此前禅房的经历让她能猜想到那是什么......
　　飞机落地坐车进了市区已经是晚上，和黎艾通了电话，父母二人如今都在外地出差。嬴弌梦一个人背着包游荡在街上，却迟迟不想回家，过去短短三个日子，于她而言却是整个世界观的颠覆，她实在是不愿用完全不同的自己去面对一如既往的过去。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坐在家附近公园的一条长凳上，她毫无头绪，上了再多年的学也从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就像数学最后的那道大题，她只能写出一个“解”字，可剩下的呢？
　　她坐在那里，就好像在等，等一个答案，告诉她应该何去何从。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等到了。

　　嬴弌梦就这么坐着，余光瞟到一个老人慢慢从远处走来，看起来实在年迈，每一步路都走得颤颤巍巍。他走到嬴弌梦身边时，抬起头看了看天。莫名的条件反射，嬴弌梦也顺着他抬头的方向看了看悬在东边的月亮。她注意到她抬头的动作引来了老人的侧目，羞赧地蹭蹭鼻子，便礼貌性地欠了欠身给老人让出了大半边长凳，却没想到老人大惊道:“孩子你能看到我？”
　　嬴弌梦被问得奇怪，定睛仔细瞧了瞧才注意到老人在路灯的照映下却没有影子，瞬间明白老人原来是个阴魂。但见他没有恶意，腿脚不方便如若要逃走必然也是跑不过自己，便晃着脚坐在原处，嘴角扬起个不自然的弧度当作是笑了笑，说了句“哦，是啊，能看到。”
　　“倒也是不一般啊——”老人笑着，腿脚不灵便说话到还是中气十足，他挪着步子在长凳离嬴弌梦最远的端头坐下，即便是这样还是把嬴弌梦冷出了寒颤。
　　“别，我可一般了，我就是最一般的那种人。”
　　“哈你这孩子——既然你能看到我，我们也算有缘分吧，孩子，怎么了？是考砸了，还是和父母闹矛盾了？不介意的话，给我这老头子讲讲，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呵”，嬴弌梦轻哼了一声，“这是你觉得我应该面对的事情对吧？那凭什么他们要我承担什么救世的责任还把我变成这样！我才十七岁！我只是个凡人！”
　　此话一出，一路上积压在她心里的烦闷便顷刻喷涌而出。也不顾老人是不是愿意听，就连珠炮似的把这三天的奇遇讲给他听，纵使老人已然是阴魂会相信她所言，但也不顾当时若是有人路过，看见她对着空气大喊大叫，一定会认为她是个疯子。
　　待她一通抱怨说干了嘴皮坐在长凳上喘气，一直没有张口的老人慢悠悠说道：“我啊，去世前是个研究化学的老教授，信了一辈子的科学，却没想到死后下了真正的阴间，才知道这不是迷信，也才知道，我这一辈子的幸与不幸，都其实早已注定......你现在静下心来，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也是命。我也不知道你的魂魄特殊在哪，但你确实能看到我，就证明你的确不同于凡人。谁也向往安逸的日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机会做些积德的事，有能力帮帮别人，你自己也是能从中有所收获的啊——更何况如果那位法王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就是这个国家的救世主啊，万一真的非你不可，当真能救人救国的事，你真的能忍心置之度外么。”
　　“可是我——”嬴弌梦下意识地想要辩驳，却忽然满脑子涌上来的都是书本里电视上那些国家生灵涂炭家破人亡的场景，如果当真如此，自己又能逃得过吗？
　　“老爷爷，您要去哪？”
　　“自然是回阴间去。”
　　“阴间怎么去？”

　　嬴弌梦的问题让老人一惊，他头七返阳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老伴，现在见过了，该嘱咐的也都入梦叮嘱了，便是时候回去了。他自是知道怎么回去阴间，却不知道嬴弌梦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而嬴弌梦，在听过老人的话之后，发现自己无力再为自己开脱，更重要的是想到可能的未来，心中已然开始动摇。
　　可她总还是需要一个点，一个让她定心走上另一条人生道路的转折点。而她忽然觉得，阴间就是这个点，她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应该死了，也还要再去拜访一个人。

　　老人虽然不曾了解阴阳界，却如何也明白阴间不该是活人去的地方，自然是不想让她去冒这个险，万般不愿意，可是最终还是在嬴弌梦软磨硬泡还谎称法王当时有传些功力给她后，终于妥协，领着她来到了公园深处的一片林地，然后安顿她先躲在一旁。
　　终于，手表指针指到11的时候，所谓的子时已到，不远处半空中忽然微微泛起青色的光，随之吹来阵阵阴冷的风，只见那光中有一点由远慢慢靠近，片刻后从青光中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看起来似人似鬼的东西，然后走近老人，给老人带了一副黑色散着黑雾的镣铐，然后牵着镣铐引着老人转身返回那团青光，向深处走去。
　　嬴弌梦紧张之余忽然还有心思想，这可能就是《西游记》里提到的白无常吧。
　　笑自己胡思乱想得不分时机，虽然很害怕，但嬴弌梦没时间犹豫，从假山后绕出来，蹑手蹑脚地跟在老人身后不远，趁着那片青光消失的前一刻一个箭步蹿了进去。

　　嬴弌梦何曾想过，她有一日竟然踏上了阴间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