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神明度假村》明善千曲

5、第五章

　　“永远不要招惹一个怨恨的女人。”诺莱之用尖细的声音评价，他和米蔚此时正在用上帝视角观看这一段往事。诺莱之心有戚戚的继续说道：“你永远不知道愤怒的她们有多可怕 。我曾经侍奉着一位伟大的红袍法师，他是一个伟大王国的座上宾。直到他抛弃了一个为他出生入死的黑暗精灵……”

　　“后来呢？”米蔚好奇。

　　“后来我就是无国无家的流浪者了。”诺莱之叙述。米蔚收敛了好奇心，她直觉自己的这位下属不愿多谈。

　　在不久前，米蔚还在和僵尸血战，或者说，被按着打。但当坟墓上出现了少女的幽魂时，形势就急转而上。

　　米蔚和小红还有诺莱之一起被拉入了一段玄妙的往事当中，她大概猜得透，那是僵尸和幽灵姐妹的过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奇迹了。

　　米蔚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种族卡片，幸亏见多识广的诺莱之认得青灰色皮肤的僵尸，知晓它们的特性又或是弱点，不然就算有通天之能，今日能不能全身而退尚得两说。

　　【种族：僵尸
　　详情：有着强大战力的生物。无法繁衍无法生育，只能由被黑暗认可的种族转化而来。僵尸被生前的执念驱动而行，满足执念，它们可获得暂时的安宁与平静，但倘若长期无法满足执念，它们将逐渐狂化，堕落为完全没有意识，只知道追求血肉的生物。
　　注：解开僵尸的执念，满足僵尸的愿望，它将成为好助手。】

　　注解说得明白，可做起来并不轻松。米蔚有些惆怅，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然而她已经看了相当一段时间乔薇与瑞雅毫无计划的上蹿下跳，互诉姐妹情深了。

　　有一晚妹妹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姐姐的愿望。瑞雅的答案颇为质朴：“成为一个能为喜欢的人做菜的厨子。”这个答案逗笑了小女孩，乔薇有些感慨的说道：“而我希望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全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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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勇敢凶戾也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何况她的到来也不见得全然自愿。米蔚有些揪心的想，瑞雅则更没样了，观察许久，米蔚得出的结论便是，瑞雅脱离人烟少有教育，脑袋单纯性格温柔，在姐妹关系中，更倾向于弱势。

　　也许是米蔚的心念影响了过往的环境，场景一下加快了。

　　甚至跳过了很多重要信息。乔薇走出矮堡去白月之下的城外玩耍，然而一匹发狂的熊怪袭击了他们一行人，那熊怪撕破了护卫圈，直奔乔薇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瑞雅扑身而上，护住了自己的妹妹。

　　瑞雅的兄长策马而来，见到这一幕，夸奖瑞雅：“你是个忠诚的女仆。”他坐在马上威严开口，眼中却毫无笑意，甚至隐隐有些阴霾。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英雄救美，却横出枝节。他的不满几乎要藏不住了，他夸奖完瑞雅后，策马离开，搂抱着受惊的乔薇。乔薇底下头，假装羞涩与惊魂未定，却向姐姐投了个担心的眼神。

　　瑞雅伤得很重，她的胸膛被几乎撕裂。乔薇偷偷来看望过她，起初只是细声安慰，到最后居然哭嚎起来。

　　“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乔薇说，“我却……我却……”她几乎泣不成声。

　　虚弱的瑞雅拍拍她头顶的发，不明所以的说：“母亲也爱你。”
　　“不。”乔薇摇了摇头：“无人爱过我，她也不爱我。”母亲只爱着那个当年抛下的没有来得及取名字的小姑娘，乔薇按下了这句在心间，她又说：“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儿。”

　　瑞雅很久以后才明白妹妹的未言之言。她们的母亲在祭坛上向自己的神祈祷。然而誓言并不是祈祷神明饶恕她的丈夫和丈夫的家族，她确实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却换取了对这黑暗家族的诅咒和自己的离开。

　　她抛弃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也因此永远怀念着她。

　　瑞雅不明所以，乔薇却抬起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说：“我曾经立下誓言，如果有人愿意为我而死，我也会为她而死。”

　　瑞雅茫然失措，她爬起身，想抓住妹妹的衣袖再说些什么。而乔薇站起来，毫不留恋的走了。

　　瑞雅觉得如果母亲非得爱一个人，那么必然也得是乔薇不可。她得知了那个女性的过往便肃然起敬，乔薇更像她，她猜。

　　母亲在得知了父亲的阴谋后继续虚与委呢，直到上了祭台，这个温驯柔弱的女人才露出了一抹阴霾的笑。

　　她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穿着华服站起来：“这里是死魔区域，不朽女王降下了恩赐，所有的魔法卷轴与魔法都受限，但现在不同了。”仪式的参与者一阵哗然，胜券在握的一方此时突然不知所措，这份不知所措在等女人掏出一副卷轴后成了惊恐。

　　“阻止她！”有老人声嘶力竭的喊，“那是传送卷轴！”

　　是的，想要在死魔区域使用魔法的方式并不多，在集合了一方势力用信仰凝聚魔力后的祭台上，却是方法之一。

　　母亲看着昔日的丈夫，露出一个仓皇的笑来。然后就那样消失了。留下一汪静谧的夜。

　　再后来父亲成为了新的家主，有了新的孩子，瑞雅的存在被彻底遗忘。她随着母亲的离去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瑞雅这次伤得太重，躺在床上总昏昏沉沉。当她知道乔薇自愿献祭时，她惊呆了。

　　“我来服侍吧。”瑞雅忍受着胸前撕裂般的疼痛，换好干净的一套衣服，拿棕榈香水掩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漆黑的走廊吸收了她的影子，柔软的地铁掩盖了她走路的声音，她像幽灵一样飘至楼顶最富华的一间屋子里，看匆忙的女仆们一无所知的打扮着乔薇。

　　可瑞雅和乔薇都知道，今天她不过是宴席上一盘精美的佳肴。
　　瑞雅轻声唤道：“妹妹。”

　　乔薇抬了抬手，将姐姐召到身边，瑞娜离近了才发现，自己的妹妹远没有看起来那样淡然处之。她双目通红，微微咬着唇，像是在克服极大的恐惧，黄金制成的头冠摇摇欲坠。

　　瑞雅安慰她，真情实意：“你可以像妈妈那样离开。”

　　乔薇只是摇了摇头：“你不明白。”她低声又低声，支开了其他女仆，让她们远远看着却不离开。乔薇接着说：“我和你只能活一个，我怕死，才来到这里，找你，想拿走母亲送给你的礼物。”

　　瑞雅愣了一下：“妈妈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

　　乔薇有些冷淡的回答：“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你的眼睛对吗？”她抬起头与姐姐对视，两双同样美丽的绿色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美丽动人。瑞雅这才惊异的发现，妹妹的右眼中有一颗悬浮的宝石，摧残动人，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撒了谎。”乔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我是来杀你的，我想带走你眼中的绿萝。”她边说边抓住了姐姐的手：“有了这颗完整的宝石，我才能活过二十岁，你也是。”

　　“我不明白……”瑞雅摇了摇头，她咬紧了下唇：“我们……”

　　乔薇苦笑了一声：“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敲门声打断了姐妹的谈话，乔薇脸上的惊惧反而褪去了：“我下定决心了。”

　　瑞雅摸不准她的意思。乔薇到底还是放开了她的手，不发一言的做了最后的梳理，她的身上每一寸都被检查了，确保没有任何藏东西的空间。

　　她最终还是站到了阴冷的祭台上面，连瑞娜都被批准去看着这伟大时刻。瑞娜不明白，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就被命运裹挟到这里，她唯一明白的是，妹妹不想杀她，妹妹也不想死。

　　她仍由仪式进行，两个小女孩能做些什么呢？乔薇连杀死姐姐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又能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地方做些什么呢？

　　但她还是做了些什么……

　　瑞雅依稀记得，伴随着长老的祷词，乔薇也开始咏唱。她反着念长老的祷词，异变在哄笑之后产生了。台下的人又乱了起来。瑞雅突然觉得好笑，其实这群人也挺倒霉的，两次祭祀都被人搅浑。

　　她看着乔薇念完，然后将头偏向她。她说：“姐姐，对不起……我希望……”除此之外，还依稀说了些什么，瑞雅没有听清楚就失去了意识，只有冰冷的眼泪贴在脸上，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等瑞雅再次恢复意识，她已经是有着青灰皮肤和尖牙利齿的怪物了。她手上全是鲜血，掏出的心脏，打飞的残肢，是以前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的。

　　矮堡被血液涂透了。腥味比任何一条腐河中百万条死亡的臭鱼都要难闻，但瑞雅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恶心，甚至还有些食欲。这真是糟糕透了，她曾经自诩是这破地方唯一一个拥有美食审美的人。

　　曾几何时的她选择用密林中的蘑菇和昏暗矮坡上的山梅来处理那些怪物的肉，让它们组合起来散发出无害而又甘美的气息。她还能活着，并且还能亲自去带回被拐卖的女孩（有一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她身上光明的那部分血脉可以让她和远行商人接触，而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全是因为她一手与生俱来的好手艺。

　　瑞雅不想杀人，也不想玩阴谋诡计。但她猜这是乔薇的愿望。

　　所以这也可以是她的愿望了，杀死每一个矮堡生物，这在她不算漫长的人生中，成了唯一的工作。

　　然而没等她彻底杀完，她就被不知名的人彻底镇压在了这里，用乔薇的坟墓做中心区的牵引，但妹妹的坟墓又离得远远的，两者在黑暗地带也不可相见。执念让她恶化，孤独让她疯狂。她难以离开，最终彻底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