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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私逃 ...


  •   次日一早,周仲就揣着写好的字据出了门。不过他没去张家,而是先去了客栈。

      他想找赵偃。

      若赵偃肯帮忙赎人,便是让阿窈给赵偃作妾,也好过给张盛做妻。

      他盘算了一晚,还是不肯甘心把女儿嫁给一个打铁匠。

      到了客栈,却被店小二告知赵偃昨儿回凉州城了,“掌柜的也跟着一同去了。”

      也就是说,客栈只有店小二和几个打杂的伙计。
      没有一个做主的人在。

      店小二显然也听说了周窈的事情,递了个小荷包过来,道:“一点心意,周先生您收着。”

      周仲怅然地接过荷包,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东家或掌柜可有说这两日回不回来?”

      店小二摇头说不知,“您一定要找东家的话,小的可以帮忙托人带信到凉州城里。”

      “那就有劳了。”周仲作揖一拜,这才甘心往张家而去。

      张盛家门口此时正热闹。

      原因他要典卖家中酒楼的事儿,被张魁知道了。张魁一早便来制止张盛,“不过是个娘们儿,值得你将全副身家都赔出去?”

      张盛死脑筋,不听张魁的劝。

      张魁索性把话放出来:“就算你筹够了五百两银子又如何,那周窈你是决计赎不出来的。你当周窈会被赌坊送去那娼窝是巧合么,错了,这是别人设的局!周窈得罪了人,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张盛呆住了,“设局?是谁设的局?”

      话说出口,不等张魁回答,他便想到了。

      “是那个虞小姐。”张盛自言自语,“之前阿窈同我说过,她得罪了镇国将军府的那位虞小姐。”

      张魁洋洋一笑:“你知道就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当她能这么容易脱身?”

      张盛却想到了这段时间张魁总是找周仲玩骰子的事儿,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伥鬼。”他抖着唇骂。

      张魁没听清:“什么?”

      “伥鬼!”张盛大吼一声,朝张魁扑过去,“是你引诱周叔又去赌的。旁人设局,你为虎作伥,你不是人!”

      兄弟俩就这么扭打在了一块。

      周仲赶来时,兄弟俩刚被人拉开,双双鼻青脸肿的,脸色皆是很难看。

      “就为了这么个贱人/荡/妇,你竟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张魁啐出一口血沫,满眼怨恨:“张盛,你等着……”

      狠话没撂完,就被周仲一拳撅翻在地。

      “你!”张魁怒目而视。

      周仲面色阴沉:“这一拳,是打你对我女儿口出恶言。我女儿再不堪,也轮不到你奚落侮辱。”

      张魁伸手擦去嘴边溢出的血丝,阴森森地笑了:“等你女儿躺在我身下承欢的那天,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侮辱她的。”

      这畜生!
      周仲还欲再动手,却被冷静下来的张盛拦住了:“周叔,我们赎人要紧。”

      再耽误下去,一天时间又过去了。

      周仲只得忍下怒气,和张盛又去一趟凉州城。

      张盛去找人点卖酒楼,周仲就在城门口的茶肆等萧训庭。

      过了午时一刻,果然见到萧训庭驾马而出。周仲忙探身喊:“小五!”

      萧训庭勒缰下马:“爹。”

      周仲道:“昨晚你娘同我说,她已托人向你带了口信。我……我就想着在这儿,应该能等到你。”

      他面有愧色,要向一个半大孩子拿钱,实在很难为情。

      萧训庭只问:“我阿姐如今身在何处?”

      周仲道:“还在铜雀楼,钱没凑够,他们不肯放人。”

      萧训庭明白了,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我这儿有三百两。”

      周仲顿时震住了。
      他料到萧训庭能在军营中借到钱,但没想过能一口气借到这么多。

      “你……”周仲踌躇了下,“不会是偷的吧?”

      萧训庭摇头:“军营里的哥哥都待我不错,都把这几个月酒钱全借了我。还有几个百户,他们每人借了我十两。”

      他厚着脸皮,在百人的营里借了个遍。

      凑够三百两,便一早跑去银庄兑成了银票,就快马加鞭赶回家。

      没想到周仲会在城门口等他。

      萧训庭见周仲仍旧面带愁容,问了句:“钱还是不够么?”

      周仲:“我身上有一百八十多两,张盛去典他家酒楼了,少说也能典个百八十两,再加你这三百,五百是够了。”

      只是张魁说的那番话让他生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怕钱即使筹到了,也没法把女儿赎回来。

      张盛把酒楼的地契和房契都典了出去,拿到二百两,和周仲、萧训庭汇合,一道去铜雀楼。

      白日里的铜雀楼很安静,大门关着,只有一侧的小门半掩,安排了两个护院看着。

      得知周仲一行是来赎人的,护院将他们带进去,又找了桂婶过来。

      桂婶得知周仲已凑齐五百两,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朝周仲笑了笑,“你们来得慢了些,如今五百两可不够了。”

      周仲脑子轰然一响。
      果然,果然。

      张盛急道:“不是说好五百两的么,怎么又不够了?”

      桂婶淡声道:“周姑娘能耐得很,昨儿夜里翻墙逃了出去,不仅砸坏楼里东西,甚至还把人伤了。你们要赎人可以,先把她砸坏的物件赔了,还有被她打伤的两个女婢,抓药看诊的钱,也并一出了。”

      这是周窈能干得出来的事。
      她那性子,泼辣得很,进了这地方,哪肯就此认命,势必要逃的。

      周仲、张盛、萧训庭三人都苦了下脸,心中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赔就赔。”周仲如今有钱傍身,底气很足,问道:“你到底要拿多少钱才肯放人?”

      桂婶见状,可不敢再随便报个数字出去,以免这三人真拿得出来。

      她先是拿赔损试探周仲三人的深浅:“砸坏的东西,有官窑出的青瓷花瓶一对,梨花木凳子一张,门窗一扇,合计五百两。”

      这价格一出,三人面色都变了变。

      桂婶心中有数了,“抓药看诊的钱倒是小数目,不过五两银子。”

      “合计一千零五两银子,你们若有,就拿出来,我立刻将人和卖身契你们。”

      周仲张口欲言,但桂婶根本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时间,就扬声喊人:“送客。”

      三人被请出铜雀楼,周仲和张盛皆面色颓然。唯有萧训庭不明内情,面带薄怒地道:“她坐地起价,明摆着故意刁难我们,压根就不想放人。”

      周仲重重叹气,说不出话来。

      倒是张盛,似是想起了什么:“我知道哪里还能借到钱。”

      周仲与萧训庭皆看向他。

      张盛语气坚定地道:“谢家!”

      _
      此时,周窈还不知道家人为了替她赎身正四处奔波。

      她被关在一间暗室里,被打得伤痕累累。

      桂婶对周仲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假。昨晚周窈确实逃了出去。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逃的,而是和一对姐妹。

      那对姐妹,姐姐叫椿芽,妹妹叫莳萝,同周窈的经历很相似,也是被好赌的父亲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又转手卖给铜雀楼。

      姐妹俩不甘认命,被卖进铜雀楼一个月,伺机摸清所有地形后,就筹备着逃跑。

      哪知被周窈发现了这姐妹俩的小动作,她便决定跟姐妹俩一块逃。

      三人原本都逃了出去,哪知沿路碰上几个浪荡子,欲对她们行不轨,拉扯间,闹的动静太大,就被铜雀楼的人追赶过来,将她们三人抓了回去。

      私逃失败,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不过那对姐妹说了,晚上还要再逃一次。她们被关进这间暗室里,看似看守严格,实则暗室里有个密道,能通出去。

      眼下只要等天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为了不引起外面看守的人怀疑,周窈和那对姐妹忍着一身剧痛,咬牙没发出任何声音。

      期间,外边看守的人还进来过一回,见三人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并无任何异样后,又出去了。

      及至天黑,外边隐约传来笙歌乐舞,外边看守的人也似是去吃饭了。

      暗室中,躺在地上的三人缓缓起身。

      周悬配合着那姐妹俩小心翼翼地搬开地上一格砖,果见一个黝黑的通道往下延伸着,看不见尽头。

      她不由吞了吞口水,心下略有几分犹豫。

      椿芽推了周窈一把,语气坚定地压低声:“走。”

      三人下去,又小心将那块地砖严丝合缝地挪回原处,以免被发现异常。

      暗道漆黑一片,周窈三人无灯,小心摸黑走着。约摸走了一炷香,终于到尽头。

      费了一番力气挪开地砖后,三人爬了出去,却发现她们并未真的离开了铜雀楼,而是进了更深的一重院落。

      这重院落,有怪石花木,亦有亭台楼阁,很是清幽安静。

      “这是莺娘的住处。”椿芽低声道:“这院里看守很松,有个侧门可以出去。待夜深一些,咱们就装作是这院里的使唤女婢混出去。”

      周窈满腹疑云,想问椿芽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甚至连哪有暗道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看见椿芽漠然的脸色,她顿了顿,还是识趣地闭上嘴。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

      三人蛰伏在假山里,待月隐没云层,前头似有人来请莺娘,说有位什么赵公子豪掷万金,执意要见她。

      莺娘推辞不过,最后携着两个女婢,走了。

      如此一来,这院中愈发安静。

      椿芽起了身,握住妹妹莳萝的手,道:“咱们快走。”

      周窈跟在两人身后。

      这里的侧门只有两个婆子在看守。
      一个临时去茅厕,还有一个正窝在耳房打盹。

      三人躬身弯背,悄悄越过耳房,将侧门的木栓小心拨开,便猫着步子跨了出去。

      只是周窈因为左上被打伤,越过门槛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身子一歪,撞到门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耳房里打盹的婆子立刻惊醒:“谁?”

      椿芽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废物,“分头快跑。”便拉着妹妹往左边方向跑远。

      周窈只能往右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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