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的青春》不见夏

9、冷雨

　　幸好是小长假，南清脸上的伤才在上学之前褪去，不至于惹班内人的非议。林老家的房子反而距离学校更加近了。每日早晨南清都能稍微晚一点起。

　　但是对于已经进入高中的南扬和北川来说，赖床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是不存在的。北川守时，每日的早起无论是否上学都从未断过。对于南扬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好几次南清都吃完早饭，才看到南扬慌忙的起来整理，头发如同鸟窝一样乱七八糟。

　　每天早晨北川固定等南扬到六点二十，一分一秒都不会多等。因此最常见的就是南扬好容易收拾好，只见到北川绝尘而去的背影，气得跳脚。

　　南清看了只觉得有趣。

　　到了班里，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说着小长假父母带着自己去了哪玩耍，或者忙乱的抄着落下的作业。南清悄悄坐下。

　　“你的脸怎么了？”同桌秦方突然开口。南清有些惊讶，秦方扬扬下巴：“能看得出来一点儿，但不太明显。”“哦哦，没什么，不小心磕的。”南清慌忙的摆摆手。秦方点点头，转过去继续看书。两个人难得的交流很快结束。

　　老师在班里宣布了期中考试的相关事项。南清稍微叹了口气。

　　月考的时候南清考得有些糟糕。或许是还没能适应，老师也并未说什么。只是与同桌异常优越的成绩相比，南清有些自惭形秽。尤其是数学和英语，简直一塌糊涂，只在及格线上挣扎。

　　南清曾偷偷去高中部看过。南扬的成绩一直还不错，能够维持在年级前二十里面。而沈北川，就是一个很凶残的存在了。成绩睥睨群雄，基本上年级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真是变态。南清心里暗叹一声，继续和单词斗争起来。

　　如同打仗一样的期中在南清的忙乱与忐忑之中过去了。而作为高中生，北川和南扬的学习担子日渐重起来。南扬经常大半夜的在冰箱里找东西垫肚子。一开始会吓到半夜起夜的南清，但是时间一长，南清就习惯了。

　　南清的期中考考的还不错。比起月考有了很大的进步。本来南清心里很开心，可是突然，刘女士通知期中考之后就是家长会了。南清心里有些矛盾。

　　自从上次之后，南清再也未看到父亲。而父亲也没有一次联络过她。她想要跟父亲打个电话，每次号码拨到一半，就放弃了。她不知道和父亲说什么。

　　想了想，回家的时候她悄悄问南扬借了小灵通。她翻了翻通讯录，却没有找到父亲的号码。她踌躇再三，轻轻敲击着输入短信：“爸爸，我是南清，我们要开家长会了，您能来参加吗？”犹豫了半天，才点击了发送。南清发过去之后，有些懊恼。如果父亲回复被哥哥看到，该怎么说呢？万幸，南扬平时也不怎么用。在南清第三次踌躇着开口问南扬借小灵通的时候，南扬递给南清，说：“先放在你那儿吧。”南清点头连忙说着谢谢。南扬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其实你跟哥哥，不用这样客气。”

　　南清看着跟自己眉眼有着五分相似的哥哥，有些沉默。半晌，才抬起头，说：“嗯，下次不会了。”

　　以后真的，不需要客气了吧？

　　南清拿着回了房间。她一遍遍的翻看了收件箱，没有任何的回音。

　　南清一夜都没有睡好，总是怕自己错过爸爸回复的短信。

　　就这样，家长会到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早早开始了布置。南清有点烦躁。伴随着家长陆陆续续进来，南清总是会抬头看看父亲到了没有，可是总是失望。秦方看了南清一眼，没有说什么。很快的，家长都到齐了。

　　一中向来开家长会都是早放的。可是在被默认为是“重点班”的三班，开家长会时学生是要站在家长旁边的。看着身边围绕的家长和隐约的打量，南清表面上没有什么，心里却煎熬。前排的小姑娘田可可看着南清的家长迟迟不来，小声问道：“南清，你家长呢？”

　　南清摇摇头：“我不知道。”

　　田可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安慰的抓抓南清的胳膊。

　　刘女士看到南清空着的座位，皱皱眉。她走过来，悄声问南清：“林南清，你跟你家长说了要开家长会吗？”南清点点头。“那需不需要给你家长打个电话？他们会来吗？”南清有些犹豫：“会的吧。”刘女士看了南清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半个小时过去了，南清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南清一直盯着教室的地板，心里的失望快要抑制不住的外化出来。

　　突然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敲响了，南清蓦地抬起了头。

　　居然是南扬。

　　刘女士有些惊讶。刘女士问道：“林南扬？你有什么事吗？”南扬跑得很急，满头大汗，还穿着高中部的校服。班里骚动起来。南扬稍微歇了口气，说：“老师，我来开家长会啊。”

　　刘女士有些无语，问到：“你是谁的家长啊？不要捣乱，快回去上课吧。”南扬摇摇头，说：“我是林南清的哥哥。”

　　一瞬间，班里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的南清。刘女士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明白：“行了，那进来吧。”南扬点点头，走到南清的位置坐下。周围家长在不露痕迹的打量，而那些和南清同龄的学生却是难掩内心的激动和八卦，眼神都直勾勾的看过来，还时不时有着小声的议论。

　　南扬拉拉南清的袖子，朝南清眨眨眼。南清冲着哥哥笑了一下，心里好受了一些。

　　到底，意难平。

　　开家长会前，南扬正在操场和同学打篮球。他中途喝水时，遥遥看见了林父和林如婉一起走进了初中部的教学楼。他才想起今天是初中部开家长会的日子。他掏出手机，看到了南清忘记删除的短信。

　　这个傻姑娘。南扬连忙和同学说了，冲到了初中部的教学楼，在教室外的玻璃上，看到了他的妹妹一个人站在一个空座位旁边，低着头，几乎不用看，就知道脸上必定是掩饰不了的失望难过。

　　南扬似乎看到了好几年前的自己。

　　家长会结束了。南扬还需要上晚自习，因此和南清说了一声就回了教室。南清一个人收拾了书包。

　　中间，无数同学难掩脸上的好奇，围着南清问个不停。南清有些慌乱，都不知道怎么答起。趁着中间的空档，连忙逃走。

　　居然下起了雨。这个城市一向干燥，南清没有准备。她伸出手去，很快手掌全部被雨水打湿。她叹口气，站在檐下想等着雨小些再走。一转头，却看到林父和如婉一起走出来。

　　南清有些震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林父恰好也抬头，看到了她。南清来不及藏起来，因此完完整整的目睹了林父面上的表情。

　　没有意外，只有尴尬。

　　原来父亲，知道啊。南清站在那里，内心深处涌过难以表达的失望。如婉看到南清，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她走过来想拉住南清，南清甩开她的手，冲进了雨里。

　　她想要逃跑。

　　雨很大。南清跑过教学楼，经过了外面的光荣榜。她停下来，看着榜单。初二年级，林如婉，多么优异啊，在优秀学生的榜单上面熠熠生辉，是雨水都冲不掉的骄傲。

　　而南清，在进步学生的榜单里。因在下面的位置，溅起的泥水形成星星点点的斑驳。

　　南清讽刺的笑笑。

　　是啊，这样看，她可以理解父亲的选择了。当然要选择更好的。

　　她希望父亲，能够认可她的努力，能够为她骄傲。可是显然，她的努力，比起别人的优秀不值一提。南清掩饰不了内心的失望和挫败。

　　南清后退几步，速度越来越快的跑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