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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亚历山大酒 ...

  •   “法庭调查结束,现在进入法庭辩论,现在由原告及其代理人发言。”
      赤白相间的庭审现场,端正坐于前方的审判人员头发略白,略显臃肿的脸在难以言尽的表情下将眉眼挤成一堆,任谁都能看出现场沉闷与严肃。就连两边的屏幕上都正显示着一把带血的短刀与几枚血指纹,令前边的相关家属眼眶再次通红,时不时颤抖地发出几声压抑的唏嘘。
      后排角落的沈以楷却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看着是听得专心致志,一边点头一边思索,但停不下来击打膝盖的手指却让他不安分的内心显露无疑。
      “喂喂,手玩够了吗?”旁边的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沈以楷,像是习惯了他的吊儿郎当,无奈中并无不满之意。
      “你不觉得这时若有一曲《悲怆奏鸣曲》做背景乐正合适吗。”沈以楷小声调侃,但手还是停了下来,随意地搭在修长的腿上。“怎么才到法庭辩论?看样子结束了也该天黑了。”
      “这案子查了大半月,又拖了大半月,好不容易开庭告一段落了,怎么你也不好奇审判结果?这可是你立了大功的一次啊。”说是如此,旁边的人也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入裤子口袋中,又草草抓了抓本来便凌乱的头发,颇有一副邋遢大叔的模样。
      正在审理的案子是前几个月前的抢劫杀人案。凶手夜间尾随一名单身女子图谋不轨,因中途被巡警阻止,遂捅伤巡警,持刀威胁女子回家,洗劫了女子家中的财物并杀害女子后逃离。凶手手法严密,现场遗留的线索较少,但因为伤人的刀较为特殊而败露。沈以楷作为当时抓捕行动中的一员,在凶手做好计划即将逃跑之时及时制服了他,以致于凶手上庭后鹰般的眼睛便一直四处打量,将审理人员与原告一方都恶狠狠地凝视了许久。后来还找到了便装以尽量不起眼的沈以楷一行人,又是吐口水又是竖中指的,沈以楷坐在角落都隐约感到来自他阴沉噬血的目光。
      “算了吧廖哥,我对凶手编织得天花乱坠的辩解词可毫无兴趣,杀人者没一点杀人者的自觉。不过如果是嗜糖连环杀人案凶手被捕了我倒是会想挖开他的脑子看看里边堆的都是什么恶臭垃圾。”
      程序一步步进行,饶是被告口齿伶俐思维清奇也在铁证与原告代理人风行电击下节节败退。庭审最后陈述时,沈以楷见身旁被称“警署标兵”的廖嘉奕频频低头摆弄手机,嗤笑道:“怎么,嫂子查岗?”
      廖嘉奕摸了摸鼻子:“她晚上聚会去了,我正想着怎么解决晚餐。”
      沈以楷挑眉,双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是我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
      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伴随审理人员“休庭半小时”的话尾陷入沉默。
      “那么要和我一起吗?”耳后突然传来轻快的一句低语,划破安静的空气。

      城市化与机械化发展的速度一向不容小觑。作为省城片隅一角的枫城虽名“枫”,但不论是在哪条城区街道上放眼望去,都很难能看到连成片的枫树,若是在住宅区庭院或私人别墅前兴许还能瞥见两三棵,再不然就是郊区小山包上的小枫树林了。之所以说“小”,也就是那百来米的海拔几十棵枫树,除非是在秋高气爽且又闲暇之日,极少人会真的有兴致去观览,人去楼空,枫树林也慢慢成为荒树林。枫城失去了“枫”,只剩下“风”,久而久之“风城”这个说法便流行了起来。
      虽说发展终究比不上一线地区,但毕竟也是在省城,该有的也都有,勉强是能称得上繁华。许多梦想着冲进大城市暴富却又在现实前畏手畏脚的小青年与在前线受了挫渴求着喘息的空间的人们时常会聚在这边,宛如这是一个过渡地带,亦或说是一个小分水岭:往前进便能面对繁盛国际,往后退就只是平庸城镇。这般,枫城便又有了“分城”这一新名字。
      盛夏时的天本身便暗得很晚,天边的余晖、另一边早已开始上班的皎月、整齐排列的路灯、窗户反射出来的屋内各式各样的吊灯、店面招牌的荧光灯、还有从前些年元宵便挂在树上一长串的因老旧而发出淡黄色光芒的小灯泡,不同的光一齐将整个城市镀上一层迷雾似的金光。
      一处名为棠林街的街道上更是如此,而其中与周围均相异的是一家静谧地散发着金属灰蓝色光的酒吧。
      许是才刚过傍晚,当一名打扮华丽的少女走入时,酒吧内并无多少人,除去三两个人在台球桌旁大笑起哄,只有钢琴前手指不断舞动的琴师,坐在吧台内一手抽着烟一手滑手机的年轻女子和吧台前背朝门口站立的年轻男子。
      犹豫了一会儿后少女还是走到了吧台前,见没人搭理自己,就稍微打量了吧台边上的两人。抽烟的女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盘着凌乱的头发,穿着慵懒风的宽松长裙,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随后自娱自乐地断断续续将烟吐出,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如果不是看出了她手中的烟是非常出名的一款女士薄荷烟,少女险些以为自己撞见了吸毒现场。
      旁边的年轻男子正在翻阅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面前的高脚杯里有少许的半透明液体,虽因光线遮挡看不清男子的面孔,穿着打扮也有点像普通服务生,但他站在那就莫名的给人一种冷艳与贵气的感觉。女生瞬间想到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一句诗词。
      终是判断男子应该和服务生没有什么关系,女生焦虑不安地扣了扣手心,抬头对吧台内的女子说:“那个,你好,呃,可以给我一些酒吗?电视中经常有的那种鸡尾酒。”
      女子却头也没抬,将最后一口烟抽完后掐灭了火随手丢入烟灰缸内,伸手在桌面上用力一叩:“灼云,干活了。”
      旁边的男子抬眸应了一声,合上书后从旁边进入吧台内。
      按理说不凡的气质往往都会配上不凡的外表,可当男子迎光而立时,女生还是惊叹了不凡的程度。身形修长,微皱的眉头向两侧舒展开流畅而柔美的眉毛线条,羽扇般浓密睫毛下的棕茶色瞳孔中在光下闪烁,像极了反射阳光的湖水,有着深邃的引力,甚是漂亮。肤如白玉,坚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将他的高傲了然显现。
      视线集中到了男子胸前的名字牌上,上边手写着“景灼云”三字,字迹飘逸又利落。
      景灼云没想到这么早便有客人光临,只能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在吧台内站定后却看到眼前穿着华丽的少女脸上妆容却已花得乱七八糟,眼角也还微微泛红,大抵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刚痛哭过。
      “喝什么?”景灼云见少女盯着自己愣神了,开口询问。
      “啊,都,都可以。”突然的问话加上过分清冷的声线使少女一时不知所措,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
      景灼云自知自己并不是善良温柔的类型,放在平时,如果客人说“都可以”、“随便”这类的话他绝对是草草了事的,反正那些人也不一定喝的出来区别。但少女局促到进门后一直僵站着的模样让他实在没办法过于冷漠地对待。
      几分钟后,景灼云将一杯亚历山大放到了少女面前,并未说些什么,稍微整理了一下吧台内的杯具,回到了一开始的座位上。
      亚历山大是一款加了巧克力利口酒、鲜奶油和白兰地的鸡尾酒,19世纪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与皇后亚历山大的婚礼而调制成献礼,较其他酒而言更为柔和,也比较适合初次喝鸡尾酒的女性,景灼云顾及到少女的年龄还特意加了多一倍的冰块。
      自认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的景灼云正想坐下继续看书时一抹百合花香夹杂着烟草的气味扑鼻而来,一转头便看到林尧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侧。
      林尧晴正是方才坐在吧台内的慵懒女子。
      “正值芳华的失足少女你都那么冷淡啊,要其他人早该行动了。”林尧晴俯身在景灼云旁边耳语,语气中满是戏谑,“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你带来个对象,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没关系的姐姐我愿意。”
      景灼云面无表情地用三根手指将林尧晴推得远了些,从桌上的小碟子中拿了粒糖丢给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手机来电的震动声。
      是林尧晴的手机。
      林尧晴看到来电显示嘴角上扬了不止一度,接听时也神采奕奕的。景灼云无心去听她煲电话粥,便拿着书走到稍远一点的卡座。可还没看两行,林尧晴急促的脚步声与她身上独特的香水混烟草味紧接而至。
      景灼云不等她开口便自觉地抬头问:“有事?”
      林尧晴笑的灿烂,眼神中透着精明:“帮我去接个人,我趁现在去休息室换套衣服。”
      景灼云合上书:“谁?”
      “沈以楷。你应该是有见过的,他在东街口迷路了。”
      景灼云又翻开了书:“不巧,我没印象。”
      林尧晴强行把他的书抽走,放到一旁桌上:“哎呀,就是上次我生日聚会时我的前同事,个子高高的,那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说着林尧晴还抬手比划了一下。
      景灼云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试图去拿书却被林尧晴打了一下:“尧姐,你生日聚会时我正准备研究生考试呢。”
      林尧晴一愣,搓了搓指尖后拿出手机滑了两下:“图片发给你了,去吧帮我个忙,我总不能这幅形象出门吧。”
      主要还是因为不能在同学面前出丑吧,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同学面前。景灼云对林尧晴的目的心知肚明,无奈拿出手机,还没点亮屏幕,林尧晴便抓住了他的手机:“你不是要换新手机了吗,新手机我帮你出一半的钱。”
      景灼云的手机是用了五六年的老旧触屏手机,虽说平时的常规操作都可以完成,但是已经被淘汰了好几轮了,屏幕裂痕遍布,手机外壳也被磨得许多地方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但他一直没换,问起来也支吾着转移了话题。直到前两天卡机了几小时,景灼云才在林尧晴与琴师的极力劝说下决定买部新手机。
      景灼云点头同意,想点亮屏幕看收到的图片手机却突然黑屏,怎么摇怎么按都无济于事。林尧晴见状撇着嘴将他的手机拿起摆弄了两下,确定这部遍体鳞伤的手机已经壮烈牺牲了。无可奈何,林尧晴只能把他的手机放到书上,将自己的手机塞给他:“密码941213,你先去吧,找不到就直接打电话给他,联系人里搜沈以楷名字就行了。”
      景灼云接过手机,看着林尧晴急匆匆往休息室小跑的背影,起身和琴师打了声招呼后就出门了。

      棠林路东街口由于离大型商城与住宅区都较近,人流量也大,正值饭点刚结束,许多老老少少都到街口散步,也有成堆的小情侣你侬我侬,放肆地跑着笑着,几乎快霸占了整条人行道。而这种时候总有一些小摊小贩光明正大地扯块布拉辆小推车就开始卖冷饮熟食与各种小玩意儿,以致整条街道更加堵塞不堪。
      景灼云刚到街口便被此起彼伏的喇叭及随即而来的热风惹得紧锁眉头,看着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一时不知从何处开始找人。
      手中手机犹如看透了他的烦躁,很合时宜地响了,屏幕上闪着“乐色沈以楷”五个字。景灼云隔了几秒才接通,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声,是很爽朗有磁性的声音,有点像昨天晚上来店里喝酒的几个追星女生大喊“要给他生猴子”后视频外放出来的嗓音,但更为深沉。景灼云不禁做了个对比。
      “林尧晴你是打算在店里洗头化妆换衣服收拾好了才出来接我们吧?”隔着屏幕都能感到对方笃定的表情。
      店长的前同事?那便是警局的人了。
      景灼云思索了片刻后轻咳了几声,生硬地简要说明了情况后询问了对方的所在地点。沈以楷听到是个不认识的男声也并无窘迫之意,大大方方说了附近的店名,就在街道对面,景灼云便直接让他过来。
      景灼云正向街道另一边张望,一个人却突然撞了过来,力度之大使景灼云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撞上前边的人。本来便不是自己的问题,自己也不打算计较这些,景灼云只是理理额前的刘海并未转身。但身后的人却不依不饶,一只手按在景灼云肩上,高亢的嗓门大声得像是要将整条街上的人都吸引过来:“哎你小子,撞到我道歉都没有还把我包划坏了。”
      景灼云本身就因为人多天热憋着一股气,不耐烦地捏住肩上的手转过身。
      面前是一个染着极其夸张颜色头发的矮壮大妈,印花衬衫在她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她手上提着一个皮包,皮包上有一道的口子,见景灼云转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地甩开景灼云的手就开始撒泼:“瞪什么瞪,小年轻还说不得了?还想动手?还有没有天理啊,这个包我儿子花了上万块钱买的你这样我怎么背?赔钱,不赔别想离开。”
      景灼云无言,刚要开口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见景灼云不说话,大妈开始招呼周围的人,表情和肢体动作丰富:“快来看看哪,光天化日下欺负长辈啊,大家来评评理啊。”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不断增加,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连小摊贩都停下吆喝踮脚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景灼云也不反驳,盯着大妈静静地看她各种惊为天人的表演。
      此时,人群中一只手悄然伸向景灼云,越来越近。而大妈的语速也突然加快,甚至上前抓住了一个路人欲下跪寻求帮助。
      须臾,景灼云突然眼神一凛,抬手摁住了离他口袋只有几公分的一只手。大妈余光瞟到后神情顿时呆滞,话语和跪下的动作均戛然而止,双唇有些哆嗦,保持着扭头屈膝的动作。
      路人皆感奇怪,景灼云不屑道:“不跪了?”
      听到景灼云开口,被他抓住手腕的手的主人腿都软了:“云,云哥,云爷,刚没认出来是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还,还请……”
      景灼云扭头看到略微眼熟的面孔,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是这条街上经常招摇行诈的小混混,之前就到酒吧闹过事,但被识破赶出来了。后来尾随景灼云想报复,却被景灼云发现。事后小混混在医院休养了三周,出院后对酒吧里的人都友善了不少。
      大妈见小混混慌张的模样,起身想跑,却被发现真相人群团团围住,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小混混吃痛试图挣脱开景灼云,却被踹倒在地,动作连贯到根本没看清对方做了什么。景灼云并不是会息事宁人的性格,上前一步,看准了小混混的膝盖就要往下踩。
      “表面上是名贵皮包碰瓷,实际上是声东击西的团伙盗窃啊。”人群中走出三人,中间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皮包端详了一番后递给后边的人,“你说这水货能值一百吗?”
      沈以楷一到人群密集处就看到一只手偷偷摸摸地袭向一名男子的口袋,刚想出声提醒就看到当事人淡淡然地伸手反攻,一绊一踢人就倒在地上了,而他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只是在拂去手上的灰尘一般,随后还上前踩了地上男子一脚,看上去带着十足的狠劲。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啊。沈以楷轻叹。
      目光下移,随即一紧,原来这就是景灼云啊。沈以楷不由勾起唇角。
      景灼云看着抱着膝盖打滚的小混混很是满意,转头看向方才说话的人。和林尧晴给的图片上的人很是相似,还阳刚了几分。
      逆光而立,身姿挺拔,路灯在他身上打下有层次感的光。五官立体,饱满的杏眼在眼角末端有些上扬,颧骨边上有条一厘米左右的疤痕,给他增添了几丝英气与少年血性。宽肩长腿,纯色衬衫下露出的手臂上肌肉恰好,是广大女生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类型。
      如果说景灼云的美在于冷艳与柔和的结合,如水墨画一般富有神韵,那么沈以楷就是气宇轩昂的西方写实速写图,落笔有神,线条的组织和韵律表现得非同一般。
      沈以楷见景灼云注视着这边,便给自己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通知局里来人后,大步走向景灼云,途中还踢了小混混一脚。
      景灼云看他走向自己,不由一顿,反射性地退了一步,直到沈以楷在自己面前站定,右手随意地一伸。许是光线原因,景灼云只觉得沈以楷眼中反射的光耀眼得让人感到眩晕。
      又是那个磁性的嗓音。他说:“你好,终于见到你了,我是沈以楷。”

  •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先感谢看到这些话的小可爱啦
    balabala了半天,沈和景终于相遇了(老母亲落泪)
    这次人设真的想了很久,光是主要人物人设就写了满满几千字,时间线和剧情梗概也是熬夜秃头得来的(也可能和我本来脑子就不咋好使有关)
    一开始可能会比较平淡,接下来会逐渐进入主线。推理部分可能占比不大,主要是剧情和感情的推进(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推理部分好不到哪去)
    顺带一提,毕竟奶茶几分糖是由自己决定的,所以趁我现在没决定完感情线全部走向时想要几分糖可以和我说哈,正文番外都可(如果有想要虐的也可)
    章末小PS:
    酒吧里工作人员的名字牌都是景灼云写的哦
    林尧晴:哟灼云字不错嘛,这些也一并写了吧。(说着把所有的工作牌都放到了景灼云面前)
    景灼云:好。(实际上暗地里在林尧晴的工作牌背后画了一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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