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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   然而,种种美好都随她的生命一起消逝,留给兰之馨的,只有回忆和往事不可追的感伤。活在回忆中的人,最痛苦也最幸福,对兰之馨来说最恰当不过。但是,不管是痛苦还是幸福,思念,注定是一种伤害。对兰萱无时不在的思念,使兰之馨几乎完全丧失再爱的能力。

      “我不想喝饮料,也不想吃东西,只想一个人呆著,麻烦你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兰之馨对送上点心的仆人怒吼。仿佛是她阴谋地夺去兰萱的生命,抢走了她的位置取而代之。忠厚老实的中年妇人见责,吓的双肩擅抖,唯唯诺诺地退出兰之馨的卧室。

      兰之馨对她却未生出一丝一毫的可怜和同情,赤脚下床,几步走到门前,将门“砰”地在她身後摔上,并使劲地反锁,故意弄出一连窜的响动,让她听到,以表达对她的厌恶。

      “袁凯!你还有没有记性?不是跟你说了不论几个社团有什麽事,都由你和他们三个负责解决,怎麽还往我手机打电话?!”

      兰之馨刚锁了门回到床上,便听到扔在床角的手机铃声响起,不禁火冒三丈,对打来电话的袁凯大吼。

      “会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你汇报……”

      袁凯显然被兰之馨盛怒的声音吓住。虽然遭遇过无数次会长发火的场面,还是每次都会被吓到。他和其它三个男生一样,对兰之馨既有强烈的崇拜,也有深深的爱慕。所以,兰之馨生气使他们的受到惊吓,是有双重原因的。他们四个也是有血性,有骨气的男子汉,只是在兰之馨面前例外。

      “有话快说!”

      袁凯竟然敢顶风犯案,必定确有大事,兰之馨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事。

      “会长,是关於梅清的一件事,我刚刚打探来的消息──梅清竟然有一个孪生的妹妹,叫梅洁。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情却迥然不同……会长,我想说,你好象有错认她们中的一个……”

      “知道了!周一回去之前,不准再打电话烦我!”

      兰之馨没等袁凯说完,便匆匆挂上电话。她是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窘态。

      梅清,梅洁,一对美的让人滞息的姐妹花,两个脾气杰然不同的孪生子?天……究竟谁对我做了什麽,我又分别对谁做了什麽?

      兰之馨瘫坐在床上,头脑却飞快运转著。兰萱走後,她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生气。不论谁是谁,这无疑都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天在公交车上骂我、踢我,害我在公众面前出丑,气得我想要追著公交车跑,掐她出来报仇的和那天到Q大打了我两巴掌,使我在大庭广众下蒙羞,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在医院躺了两天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是梅洁;而别外的,被自己用网球打了鼻子还对自己笑,给自己逼近身体惊的呆住的,就是梅清了。

      这对姐妹真是……

      兰之馨一边回想,一边摇头笑。她不知爱谁,恨谁。只隐约感觉到,从此之後,她会陷入对姐妹二人的浓厚兴趣中不可自拔。

      而此时此刻,她所感兴趣的梅清、梅洁二姐妹的注意力开始向另外一个人身上集中,根本不曾想过还会与她有纠葛。

      然而,她并不是无人关注,在B大网球场上对她一见如故的梁祝宁,虽然当场被拒绝合影後又几次到Q大找她也同样吃了闭门羹,却打算一如继往地追逐她这位迷人的“兰花草”。

      当然,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至少现在,她们几人彼此感兴趣和关注的焦点有很大不同。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主意,各自心中有“鬼胎”。

      周日的早晨,拥被酣睡的梅洁被一缕斜射的阳光唤醒。春眠不觉晓。梅洁尚未睡饱,迷糊中,伸手想要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换个姿势继续美梦,随即就放弃了。一缕阳光很快变成一屋阳光,立时将她的睡意驱赶的无影无踪。

      “梅清!”

      梅洁气得掀开被子,猛然坐起身,晃著一头乱发冲站在窗前斜著眼看她的梅清怒吼。一大早就拉开窗帘放阳光进来让我睡不安宁!梅洁瞪著梅清,恨不得冲上前打她一拳,踢她一脚,再咬她一口,这个姐姐太气人了了了了了!

      “洁公主,现在已是上午九点了,为御体安康起见,殿下该起床用膳了。”

      梅清一边不紧不慢地拉过被子熟练地叠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因不满被自己逼迫起床而气得嘴噘的老高的梅洁,她眼皮肿胀,嘴唇煞白,脸庞被从窗户照时来的阳光映的绯红绯红的,心中暗自发笑,但表情却一如继往的平静,不愠不火地说道。

      “嘻”

      梅洁被姐姐的一句话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跪著用膝盖走到梅清身旁,伸手抱住她的腰,将脸紧紧贴在她背上,闭上眼睛享受她身上的温暖和清香。

      “哎呀,你别挂在我身上不下来嘛,放开我啦。”

      梅清叠好被子,瓣著梅洁的手指,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不知何时,梅洁养成了喜欢抱住她不放的习惯,梅清觉得无奈。

      “梅清真是小气,再给抱一会儿嘛!”

      梅洁不依不饶,依然抱著不放。有人偷走了姐姐的心,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回来,这样死死抱著,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放手呀,你……你放手……”

      “好啦!人家放手就是嘛!不过……要亲一个喔!嘻。”

      梅洁仰头,敏捷又灵巧地吻了一下梅清的脸颊,兴奋地笑著,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心里暗自发下毒誓──不男不女的家夥,居然想抢走梅清,你死定了了了了了了!

      这个妹妹越来越顽皮了。梅清摇头。想要数落几句,却并未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催她快去吃早饭。

      “得吃几片面包才行,早饭可马虎不得!”

      “不要啦,人家在减肥!”

      梅洁一手端杯咖啡,一手拿个橙子,咬一口橙子,一股甘甜的浆汁滋到舌头上,马上喝一口浓黑滚烫的咖啡,然後再吃清凉的果肉,懒洋洋地享受娇美的晨光。听到姐姐劝,嘟著嘴嚷嚷,一幅不要理人的样子。

      “你得吃面包……”

      梅清不厌其烦,一个劲地向梅洁证明吃面包是必须的。梅洁只是不听。表情安祥地吃著橙子,心安理得地拒绝姐姐的建议。咖啡加橙子加姐姐的唠叨,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她准备一生都这麽过。她的人生理想就是这样。

      昨天柳欣然建议用她假冒梅清引蛇出洞,梅洁当即表示赞同。柳欣然的观点是梅清单纯善良,心地仿佛一尘不染的水晶,待人忠厚老实,对方却不知是怎麽样一个人,让她代替梅清先试探一下,如果品行过关,也不防让他们发展下去,青春需要爱情滋润,梅清也不例外。而梅洁想法却并非如此,不管对方是怎麽样一个人,她都会想办法阻止他接近梅清,那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不过,具体如何实施这个计划,她和柳欣然都还没有想好。因为实在对那个不男不女的家夥一无所知,性别、年龄、学校、专业等等,什麽也不清楚。最要命的是,根本都不知道他会在什麽样的时间出现,而且一切还必须在梅清觉察不到的情况下进行,否则,梅清肯定不会允许。

      办法总会有的。梅洁向来乐观,而且有著近乎自恋般的自信。转首看到姐姐在阳台忙碌的身影,梅洁悄无声息地会心一笑。只有春日明媚的阳光偷窥到她笑容中的秘密,慈爱地照著她面颊,算做鼓励。

      春天,阳光,爱情,三者惺惺相惜,是不会排斥人类寻觅、追求它们任何一个或全部的。

      然而,它们不排斥梅洁,也同样支持兰之馨。对於人类,它们一视同仁。兰之馨会给她制造的麻烦,实在超乎想象。

      此时的兰之馨,躺在家里花园的躺椅上,身体有节奏地前後摇晃著,闭著眼睛,浓密的睫毛像镶在脸上的两弯黑色月牙。

      兰萱在时做为强者保护她,兰萱走後她严格要求自己,变成强者,自我保护。因为她只能接受兰萱的保护,接受她的拥抱,当她走了,她只有靠自己。

      不过,现在,她想,找一个人来保护也不错。年龄到了,积累满腔的爱,需要一个出口,去发泄。大部分秘密地留给在另一个世界的兰萱,有一点点,她想偿试著给另外一个人。她答应过兰萱,会好好生活,勇敢去爱。

      梅清?还是梅洁?

      兰之馨揉著太阳穴,费力地思考。突然觉得她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痛恨梅洁。梅清显然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没有对她做过任何错事。按理是比梅洁更好。然而她却长时间犹豫不绝。

      难道是梅洁吗?

      可她也太难侍候了呀!

      兰之馨脑子中刚闪现这个念头,便开始望而却步。

      周一下午。

      清雅安静的咖啡馆。梅清坐在落地玻璃窗边一张桌子旁,一手托腮,一手翻书,不时端起手边的咖啡轻饮。桌子正中放著一瓶淡黄色郁金香,幽幽的花香沁人心脾。

      新的一周,柳欣然见到返校的梅清,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推荐这家位於校园南部的咖啡馆,说是上自习的好地方。梅清来时,一进门就禁不住微笑。这里的气氛格调颇合她心性,她很喜欢。

      柳欣然的用意是要把梅清“藏”起来,转而由梅洁代替她出现在她经常出现的地方。当然,改变梅清上自习的地方,只是藏起她的第一步。而梅清对此却是浑然不知、心存感激。

      “不行,我坐不下去了!说什麽也得出去走走。”

      梅洁上完课,便从W大赶到B大,在梅清端坐於咖啡馆专心致志看书的时候,取代她来到她经常上自习的教室,抱著本大部头书,装模做样地啃。但是,不一会儿,便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发短信给乔装打扮在同一个自习室“自习”的柳、杜、杨、林倾诉心声。

      柳欣然也觉得应该“收工”了。自从梅洁在位置上坐定後,教室外每走进一个短头发的人,无论男女,她们四个都要疑神疑鬼,对著人家端详半天,打量他是不是梅清所说的那一个,却都觉得不像。这真是个蠢主意,再这样下去,“小通诗经”就要变成四个神精病了。

      “既然大家都受不了了,那就撤吧!”

      柳欣然回复梅洁。

      “不如,我们去打篮球吧!”

      走出教室,梅洁兴奋地提议。她听柳欣然说过,梅清第一次见到那个家夥,是在半年前的一次篮球赛上。那一次,柳欣然所在的篮球队一个队员在比赛中受伤下场,硬是把一旁观赛的,她的“关门弟子”梅清做替补拉上了场。

      “嗯,坐了这麽久,一无所获,郁闷死了,即使不能引出蛇来,去活动一下也好。”

      几个人都表示赞同。五个人没法打,柳欣然便打电话给梁祝宁。让她带个篮球过来,六个人去露天篮球场打比赛,三打三,打半场。

      柳欣然、梁祝宁是篮球队的,熟悉打篮球的技巧和比赛规则自是不用说。杜、杨、林三人因为经常看柳欣然比赛,耳染目濡,也懂得基本的动作规范,打起来也很像样子。

      唯独梅洁例外,她爱跳舞,喜欢练俞加,但对於像篮球、网球等球类运动却是一窍不通。好在只有她一个人不会,五个人带著打,比赛还能进行下去。

      因为没有玩过,梅洁觉得很新鲜。她生性活泼,不肯服输,在篮球场上,张牙舞爪,大呼小叫,上窜下跳,异常兴奋。她动作不标准,经常犯规不说,竟有好几次还把球传给了对方。不但路过的男生都被她笑倒,就连柳、杨、杜、林、梁也暗自笑个不住。

      小美人打的高兴,大家也都愿意奉陪。球赛打的极具娱乐性,每个人都很开心,把“神秘人”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不但如此,就连天空突然阴了脸,下起毛毛雨来,因为玩的起兴,六人都无意停下。不觉雨越下越大,天空也由阴脸变黑脸,几个青春少女,依然精气勃发地活跃在篮球场上。

      只有杜诗雨稍微有些“醒悟”,想起大家打篮球本是为了引“神秘人”出场,这会儿却忘乎所以,只顾著玩了。抬头望天,再看著眼前晃来晃去的同伴,这位“诗人”突然诗兴大发,心中生出一首“诗”来:

      “风雨如晦,日月无光,几个疯女生在篮球场,神秘人在何方?”

      却不知所谓的“神秘人”撑著一柄淡蓝色的雨伞,正站在旁边看著她们。她目光紧盯著梅洁,柔润的双唇弯出一丝优雅的微笑──梅清的妹妹,挺可爱的。

      见杜诗雨停下来发呆,她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看表,看她们比赛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应该去找梅清了。她应该还在那家咖啡馆学习吧?

      想到这里,她便无心看“精彩”的比赛,转身朝咖啡馆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却见迎面走来四男一女,走在中间的女生没有打伞,傲气十足地双手抱肩,四个男生则撑著伞,前後左右为她遮雨。

      “会长,这边走,她们还在篮球场。”

      走在前面的袁凯小心翼翼地为兰之馨引路。

      “你没有搞错?雨下得这麽大,她们竟然还在玩比赛?”

      兰之馨觉得荒唐,带著怀疑怒斥袁凯。

      “会长放心,我发现她们在这里後,便找来人盯著她们,如果她们离开,我的人会发短信通知我的……”

      “喔……”

      袁凯的话还没说完,兰之馨便发出一个表示不会追究的“喔”音,目光有些痴呆:一个修长的身影迎面走来,刚要仔细打量时,却已擦肩而过。尽管如此,在瞬间捕捉到的对方的容貌和表情还是让她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短发也可以这麽漂亮,黑发也可以这样美……而且,她脸上的表情,竟和兰萱有几分相似……她是谁?!

      “我出个谜语给你们猜: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从失态中恢复过来,急忙转过头去看那个人时,她却在不远处转了弯,已然不见人影。向前走了没几步,兰之馨便提出了这个问题,顺便打发她刚才发呆带给四个男生的莫名。

      “还用猜吗?当然是女生!”,四人竟然异口同声地回答,“是个罕见的短发美女。”

      看来男生对於异性还是很敏感的,换了女生,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肯定看不出来。兰之馨禁不住笑。

      篮球场上,梅洁活蹦乱跳,欢快灵巧的如一尾雨中得水的小鱼儿。

      分明是不会打,居然还玩得这麽起劲。兰之馨抿著嘴,笑眯了眼睛。不自觉的调整了好几下手脚的位置,直到以最优雅的姿势站立,期待给梅洁一个全新的印象。

      然而,她费尽心思摆出来的站姿最终却没能派上用场。梅洁跳起来抢篮板时,脚下不稳,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她的心猛然疼了一下,立时乱了方寸,优雅从容倾刻离她而去。心疼对她来说是极为罕见的生理反应。她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心早已飞到梅洁身旁,人却在原地呆立。

      “好象是骨折了!”

      见梅洁捂著右脚,痛得脸色煞白,浑身痉挛,柳欣然的心“咯!”跳了一下,急忙握起梅洁受伤的脚,解开鞋带,脱掉鞋袜,察看她的伤情,最後,得出一个她最不愿得到的结论。林、杨、杜、梁听了,顿失了主意,扶著梅洁的身体,不知该怎麽办好。

      “快送医院!”

      柳欣然的话音刚落,兰之馨便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拔开围著梅洁的五人,不容分说,背起梅洁就走。动作和表情,好像蛮族抢亲一般。

      “喂!你……兰之馨?!”

      兰之馨的动作太快了,给人好似从天上掉下来或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感觉,吓得柳、杨、杜、林、梁跌坐在地上,惊呼失声。等到从背影认出她,更是意外的愣住──兰之馨什麽时候来的?竟然还背起让她受到奇耻大辱的人去医院?

      她一定是把梅洁错认成梅清了。早料到她不会“放过”梅清,果然如此。柳欣然禁不住笑了。

      兰之馨……梁祝宁默念著兰之馨的名字,看著她背影,整个人呆住。

      “会长!小心淋雨!”

      心思简单的杨、林、杜,急忙追上兰之馨,和她一起奔向医院。四个被兰之馨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的大男生见状,也如梦初醒般举著伞跑上前去试图为会长遮雨。无奈和会长比起来,他们实在太文弱,撑著一把伞跑不过背著一个人的会长。只好放弃,大声地做无用的叮嘱。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像现在这样仰视兰之馨──尊敬的会长大人。她常让身为男生的他们自卑不已。

      “梅洁!”

      笑完的柳欣然,想到梅洁受了重伤,既担心,又自责,大喊著追上去。

      “兰之馨!”

      被柳欣然的喊声惊醒,梁祝宁也大喊一声紧接著开跑。

      於是,在春天傍晚的雨幕中,出现这麽一个场景:三拔人都在狂奔──前面二个(准确点说应该是一个,梅洁是趴在兰之馨背上,并没有自己跑),中间七个,後面两个。

      然而,此时此刻,咖啡馆里则完全是另一幅画面。

      “你的那杯凉了,喝这杯热的吧。”

      梅清正在演算一个经济模型时,有人端著两杯咖啡坐到了她的对面,悄无声息地换掉了她的咖啡,随後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温和的声音。

      “你……”

      梅清抬起头,看清对方的容颜,不禁呆住。

      “叫我静茗吧。”

      上官静茗说著,清澈的双眸闪了闪,接著,是一脸优雅迷人的笑容。

      “我叫梅清……”

      “我早就知道了。”

      “喔……”

      简短的几句话,梅清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分明是个女生!这麽容易分辨的声音,不知上次自己怎麽可以失魂落魄到都听不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清禁不住把目光移向上官静茗的颈项──柳欣然提醒过她,男生是有喉结的。

      “我是女生。”

      见梅清的双眸久久盯著自己的脖子看,上官静茗立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体贴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笑意变浓,露出一排洁白晶莹的牙齿。

      “…………”

      梅清听了,手中的笔一晃,在稿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咳……”

      当“我是女生”从上官静茗嘴里说出的那一瞬,梅清听见了自己的心轰然碎裂的声音。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半天。

      “让你受惊了。”

      见到梅清的反应,上官静茗并未表现出丝毫吃惊和不快,一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为梅清擦拭她喷到嘴边和脸颊的咖啡,一边不紧不慢地用对梅清表示理解、对自己充满自责的语气,笑著说道。

      “我自己来。”

      梅清接过上官静茗的手帕,推开她的手,要自己擦。

      “呃……”

      梅清推开她手时,虽然只轻轻用力,但传递出的,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沈重信息。上官静茗心中一酸,收敛了笑容,低下头,说不出话。人生第一次,她有了自卑感。

      “嗯……外面下雨了……”

      上官的沈默让梅清觉察到刚才的一连窜失态,彼此根本什麽也不是,自己却表现的像知道未婚夫是个女的一样失望和悲伤,使对方意外的说不出话,真是可笑,忙找了个话题,打发萦绕在空气中的尴尬氛围。

      “本来还以为,是两心相悦,现在才知道,是我在单恋……”

      “哗啦!”

      刚刚冷静下来的梅清,再次端起咖啡要喝时,被上官嘀嘀咕咕说出的一段话惊的全身一擅,手中的杯子垂直落下,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次,她是真的受惊了。惊的直到服务生过来清扫完毕,上官到柜台交了赔偿金,又回到她面前坐下,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每次看到都让我心醉,原来你都是无心的……”

      上官坐下来,也不管梅清能不能再受住一惊,低下头,红著脸,继续嘟哝著。

      什麽?!我对你笑?我的笑容很美?明明是你对我笑,把我迷的神魂颠倒啊!听了上官的话,梅清机械地转首,盯著上官目不转睛地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怎麽会这样滑稽可笑?

      “我去酒泉的一个多月没见到你,没见到你的笑容,每天都觉得生活少了点什麽,浑身不自在,好像得了相思病般痛苦不堪,不,根本就是得了相思病,回来时,同学见到我,都说我瘦了一圈,并据此推导出酒泉气候恶劣不适宜人类居住。只有我知道是怎麽回事……”

      “…………?!”

      梅清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只能借助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极度震惊。她简直在替自己说话……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其实,我本性是个少言寡语、不苟欢笑的人,只是在你面前,才例外或者说异常,我……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什……什……麽……?”

      面对这麽直接的表白,梅清并没有一丝喜悦,她的大脑经过一系列的刺激,脑细胞极度疲劳,已经搞不清该怎麽发号施令指挥主人做出适宜的表情了。

      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咖啡馆的,不知是怎麽回到公寓楼的,不知是怎麽和上官告别的,不知是怎麽坐到椅子上的。

      梅清回到宿舍,呆呆坐著,表情就像身下的椅子一样木然。

      然而,此时她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妹妹,表情却异常丰富,嘴里不住说著话。

      “她分明是把扫帚星,打了那麽长时间都没受伤,她一来,我就摔了一跤,跌伤了脚!我不恨她就是好事了,还谢她呢!哼!”

      当大夫检查完梅洁的脚,上了药膏,包扎好,离开时,柳欣然对她说,多亏兰之馨帮忙,言语中希望她能礼貌地对浑身湿透的兰之馨表达谢意,她不屑地翻身背对众人侧躺,嘟著嘴气呼呼地说道。

      “你嘴巴总是这麽厉害。”

      兰之馨温情脉脉,微笑著说道。

      这是我们的会长吗?从来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会长中邪了吗?为什麽今天这麽反常?四个男生骇的呆住。受到的震惊比会长暴怒时带给他们的还要大。

      兰之馨的反应也大大出乎梅洁的预料,她其实对於她的帮助是心存感激的,只是并不愿当众承认和示弱。她和她,以前是冤家对头,她怎麽可以对她说谢呢?

      其实,兰之馨的内心有一种隐约的柔情,只是不容易为旁人捕捉到而已。目光一直停留在兰之馨身上的梁祝宁对於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从那天在网球场上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感觉到了。

      她是女生,而且性格也与我想象的不同。人们都说,恋爱中的人最擅长云山雾罩,加工对方。果然如此。我不但生生将一位公主想象成王子,还被“王子”的外貌所惑,赋予“他”种种美好品质,陶醉在想象中不可自拔。

      是夜,梅清躺在床上,想著和上官静茗的事,忍不住笑了。大概世上,再没有比我好笑的人了。欣然她们知道了,不知会笑成什麽样子呢?尤其是杨杨,她可能会笑上三天也说不定。

      她红著脸,低著头,嘀嘀咕咕,嘟嘟哝哝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道歉时的梅洁,虽然不像她外表那样看起来优雅飘逸,但也是满可爱的。既然是女生,做不了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嘛。也没什麽不好。

      梅清想到这里,便也释然,翻了个身,摆了个最舒适的姿势,不久便沈沈入睡。

      然而,此时,H大教授住宅楼内,上官静茗却全无睡意。她双手托腮趴在书桌上,正在痴痴地发呆。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怎麽办呢?学习上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解决的难题,她为此一筹莫展。

      13岁时,从小在家自学,没有上过小学和中学的她,直接参加高考,一鸣惊人,一举考取H大航天制导导航与控制专业,本硕博连读。虽然现在只有19岁,但已是H大航天制导导航与控制专业的博士生。因为年龄小,她自进校来便不住学生公寓,而是住在教授楼,一来方便教授和家人去看她,二来也防止年龄上的差异使她与同学发生摩擦影响学习。

      她是她所在的专业中,唯一一个女生。她的同学,那些男生们,除了智商远低於她,学习成绩较之相形见拙外,在外表上更是长的既没有她美,也没有她帅,还有几个就连身高也逊她三分。如此鹤立鸡群,自然曲高和寡。再加上她从来对男生不感冒以及年龄上不可逾越的鸿沟,因而和同学,除了专业课题,再没什麽好说。平日的孤单寂寞可想而知。

      课余时间,她喜欢一个人到附近的高校到处走,如果不是遇到长得奇形怪状或举止令人费解的男生,她的目光和注意力无一例外,都会落在女生身上。看得顺眼的,便大方地送上一个微笑,看不惯的,便一掠而过,再不看第二眼。但在看到梅清後,她便不再到处看,也不随便施舍笑容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麽会这样。直到去酒泉的那一个多月,她才体会到,她对她的思念,是属於爱情。

      然而,虽然有著超级高智商,学习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情感历史一片空白的她,在情场上是初出茅庐,一无所知,情商尚处於幼儿园小班水平。她的天真无邪、直来直去的坦承告白,使对方呆若木鸡,不知做何反应,没有一丝喜悦与激动。这让她手足无措。

      怎麽办呢?她托腮苦想。

      当看到放在书桌一角的手机,她脸上表情这才缓和下来。

      取过手机,将耳机一端插入手机插孔,一端塞到耳朵内,笑意立时在她脸上绽放。她听到了梅清轻微而有规律的鼾声──她在送给梅清的那柄小剑内安置了自制的□□。天真无邪的她,从来没想过这和犯罪及缺德有关。她只是想尽可能多地知道对方的一切。

      她睡了。我也睡吧。

      想到这里,上官静茗兴奋地洗漱完毕,便美美地上床睡觉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上官静茗,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既使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

      然而,就在上官静茗也睡了的时候,Q大学生公寓内,兰之馨依然睁著两只大眼睛,满脑子想著梅洁。

      梅洁真是美丽、野蛮、活泼、可爱的一塌胡涂。去医院的路上,她的胸软软地贴在背上,虽然下著雨,虽然很著急,我依然因之心跳加速,身体迅速生温,热的发烫。我从来不知自己竟然是这麽好色。既便兰萱在的时候,我也没有过这种生理反应,只是单纯地喜欢被她拥抱的感觉,喜欢她给自己的安全感。

      我不会真的爱上梅洁了吧?她会接受我吗?……

      兰之馨越想,大脑越亢奋,越是睡不著。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晚上。

      “袁凯,交给你一个新任务,去给我查清楚梅洁的信息,要比上次查梅清还要详细。”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睡的兰之馨,红著眼睛,边打哈欠边对部下发号施令。

      “会长……梅洁是W大的,离我们学校远,不像B大就在我们学校对面……这查起来可就难了……不如……你直接问她……”

      袁凯觉得力不从心,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管!用尽一切办法,一定要给我查清楚!”

      兰之馨怒。我背她去医院,她都不正眼看我,可以想象,问她什麽,她也不会告诉我。再说了,直接问,多不好意思。袁凯真是一点不通人情!

      “是,会长……”

      虽然会长每天都要火山爆发好几次,在他看来,早已是家长便饭。但每一次,他还是吓得厉害,不由的屈膝臣服。

      袁凯的忠心耿耿,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第二天,便收集到梅洁的信息向凭窗远眺的兰之馨报道。

      “梅洁……W大日语专业,大二学生……W大学生会文艺部新任部长,能歌善舞,曾在该校小提琴、钢琴演奏比赛中多次获奖,性格泼辣,人送外号‘美人椒’……平时住W大5斋学生公寓216室,周末回家,家住本市,具体位置有待详查……”

      美人椒?哈。还真是合她性格。梅洁和梅清的性格,天生就像太阳与月亮一样,既矛盾又和谐。梅清是一块含蓄的冰,梅洁则是一团豔丽的火,对不同的评判者各有其魅力。关键是要看这个评判者更愿意向哪种美投降──虽然两种美都达到了极致。而我,是宁愿被火烧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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