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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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许久。
林眉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半梦半醒，强撑着睁开双眼，依稀看见白衣少侠笔直立于眼前，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恍如隔世。
“小白，小白，”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那人的脸，低声呢喃道，“是你回来了么？”
“我买到酸梅汤了，你要不要喝？”对方却只是礼貌地放下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酒意一下子就醒了大半。
“好。”林眉勉强坐了起来，后背贴着沙发，啜了口酸梅汤。
冰冰凉凉的，一下子就压下了酒精带来的热意。
“感觉好点没？”白思往坐在旁边，有些担心地问。
“好多了，谢谢你。”林眉笑笑，又啜了一大口。
“那就好，”白思往松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说，“你今天没事吧？怎么喝那么多酒？”
林眉支吾了下，搪塞道，“我突然想到了过去的一个朋友，心里难过。”
白思往没有再追问下去。
“走吧。”他起身，温和地说，“不早了，明天还要正事要忙。”
林眉顺从地点头，走了几步却觉得腿软，幸好一把扶住了墙，不然几乎要摔倒。
白思往蹙起眉头，体贴地伸手扶着林眉慢慢地走进了电梯。
出了KTV，外头月朗星稀，晚风吹过，依稀有些刺骨的寒意。
“好冷。”林眉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了单薄的衣服。
大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出租车的踪影。
林眉想走到大路上等车，却不料走出去却是歪歪斜斜的，还险些摔倒。
“小心啊，”白思往提心吊胆地扶住他，思索了片刻后突然半蹲下来，开口道，“我背你走。”
“啊？”林眉反映过来后有些不自然地摸着发鬓，说道，“不太好吧？”
“兔子小姐，”白思往调过头没好气地说，“你这样要回到宾馆，怕是要等到2012了吧？”
林眉忸怩了片刻，最后还是跳了上去。
白思往的后背宽厚且暖和，林眉贴在上面，整个人有些发怔。
昏黄色的白玉兰路灯沿着街道一路静静流淌下去，
有光圈晕染在白思往的头发上，看得人温暖至极。
天地间似乎慢慢安静了下来，
只得白思往的脚步踩在水泥路面上的轻轻摩挲声，愈来愈清晰。
“小白，你跟我说说话吧。”林眉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慢慢散开，有些出神。
“好啊，你想听什么呢？”白思往的声音有让人治愈的暖意。
“小白，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呢？”林眉开口。
“我？我本来是在分局里做计算机方面的技术分析的。”白思往自嘲道，“听上去挺无趣的吧？”
“没有啊，很高科技呢。”林眉放低了声音，微笑着回答，“那你跟钟聿关系一定很好吧？”
“挺好的，大学时候就混在一起了。”白思往简略地回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对不起。”林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由得懊恼地咬紧了下唇。
“没事。”白思往安慰道，“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他报仇的！”
言语间有无比的坚定。
“小白，记得那次我们坐火车去武进么？”林眉仰头看夜空，月色分外皎洁，淡淡地说，“我让你听得那个前世今生的催眠，你看到了什么？”
白思往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片刻。
“什么也没看到。”很快他便给出了简单的答复。
林眉低下头，脸慢慢贴近白思往半长而柔软的头发，干净清冽的洗发水香味扑鼻而来。
“可是，我却看到了很多呢。”她怔怔地说起来，“我看到他坐在屋顶上，翘着腿悠然自得的喝酒，一派欢喜情景；看到他和我拌嘴，无可奈何却又要让着我，脸涨得通红；看到他每次见到我都只得微笑，却对于自己的伤口只字不提；看到在我最无助和困难的时候，只有他默默陪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你又在哪里呢？
对不起，小白，对不起，
我最后还是把你弄丢了。”
林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片刻后，传来规律而有些绵长的呼吸声。
她就那么趴在白思往的背后，睡着了。
白思往依旧沉默着，只是轻轻地往上托了托林眉，好让她睡得更舒服点。
他只是这么沿着这条长长的公路一直走下去，
仿佛可以走到地老天荒一般。
第二日。
林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糟啦！”她心急火燎地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然后立即跑到隔壁狂敲门。
一边敲一边不忘喊白思往的名字。
“干嘛？”白思往没好气地开门，林眉一个踉跄，几乎要贴入他的怀抱。
白思往有些脸红，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抬高嗓门问，“什么事啊？”
“完了，完了。我要耽误正事了。“林眉抓狂地跳脚道，”我们赶紧去陈老师那里继续查案子啊。”
“小姐，我觉得你至少应该问问我昨晚你怎么回来，怎么上的床吧？”白思往翻了个白眼，眯起眼睛连连摇头道。
“对啊，我怎么回来的？“林眉这才反应过来，挠着头发想了半天，然后甩甩头洒脱地回答道，“算了，管他呢，反正不是有你么。”
“噗。”白思往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狼狈地转身扯了张纸巾，“拜托，兔子小姐，你脑袋里塞的都是稻草吧！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有点防备心理好吧！”
“不说这个了。”林眉大力挥手道，“我们赶紧走吧。”
“不用了。”白思往走到沙发旁边坐下，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说道，“陈老师今天早上给我来过电话了。”
“也就是说，她查到那个人了？”林眉蹦到他旁边，激动地问。
白思往微笑着颌首。
“是谁？”她追问。
“96级涉外警务系的梁辰。”白思往敲击着玻璃茶几的表面，有些玩味地回答。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和钟聿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认识的?”林眉连珠炮似地发问。
白思往耸耸肩，摊开双手回答，“不得而知。”
林眉有些泄气地跌坐在椅子中，沮丧到不行。
“好啦，兔子小姐。“白思往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好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担心，剩下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现在怎么办？”林眉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脸问。
白思往抬腕看了看手表，而后随手拾起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后回道，“今天晚上10点半有一班回开封的飞机，我们乘这班航班回去吧。”
林眉挑高了眉梢，仰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白思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思往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退后了几步结巴着问，“眼皮抽筋了？”
“啧啧啧，”林眉摇头感叹道，“跟你出来这么久，每次都是坐火车坐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这次竟然大方到乘飞机？怎么，你们领导给你们放宽办案经费啦？”
“少乱讲。”白思往没好气地轻轻地给了林眉额头一个爆栗子，“有的坐就不错，还挑三拣四的。”
“小气鬼，”林眉揉着额头低声咕囔道。
“下午准备干什么？”白思往好似什么也没听见，拍拍手问道。
林眉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件清爽的蓝白条纹衬衫，袖口甚至有精致的金色袖扣，笔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幅黑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有说不出的明朗俊美。
“今天穿得很帅嘛，”林眉摸着下巴，凑近他身边，故作色迷迷地低声开口，“既然这样就不要浪费了，我们找个地方，开心一下怎么样？”
白思往的耳朵一下子红到了尽头，脸上满是愤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真有意思。”林眉抱臂大笑，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赤裸裸地调戏我们英俊潇洒的人民警察。
林眉也没有想到，白思往竟然带自己去了北海公园。
“以前上学的时候，常常会溜出来这边泛舟。”白思往伸手指向水面，笑着说，“不知道多开心。”
原本就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空更加蓝的像透明的一般，偶尔有几片白云飘过，软软得像棉花糖，点缀得恰到好处，白塔耸立在不远处，整个景色完美得像幅油画。
林眉有些怔怔地看着立在水边的白思往，在蓝色的天幕下愈加意气风发，俊美无双。
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有些东西从心底慢慢浮上来，却又被强制压了下去，像是泛着七彩光芒的肥皂泡，明明那么美丽，却脆弱到轻轻一挥便消失殆尽。
很可惜，白思往并没注意到此刻林眉脸上的悲伤和绝望。
“好啦小白，听你讲了这么久，我都渴了，”林眉指着隔着很远的饮料摊，懒洋洋地说，“帮我去那边的小贩那边买瓶果汁好不好？”
白思往一副“被你打败”的表情，嘀咕道，“又不是你说话，你渴个什么劲啊？”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身去买饮料。
林眉慢慢走近了水边，这一段没有栏杆，倒是有个小小的石阶通向水面，最下面的几阶满布粘腻的青苔。
她沿阶而下，定定地看着远方，陷入了厚重的回忆中。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如此心思恍惚。
这里，真的好像陷空岛啊。
可是那些温暖的，细腻的，快乐的，痛苦的回忆，竟然也就这般轻飘飘地过去了。
时间真是最温柔的一刀。
停留片刻，转身欲走，却不料脚下一滑，径直向水里跌去。
她失声，挣扎着要站稳身姿，却愈发困难。
路边的游人已经有人反应过来，急急想帮忙。
“完了。”林眉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游个北海公园还能落水，太丢人了。”
就在最惊险的一刻，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宽厚有力，这才使得她勉强立住了身子。
待白思往急匆匆赶过来时，林眉已经不顾形象地坐在大树下了，只是依旧抚摸着胸口直呼惊险。
“你没事吧？”他焦急地问。
“没事，就是差点挂掉。”林眉心有余悸地说。
白思往蹙起了眉梢，神情间有明显的怒气，低声问，“怎么回事？有人推你？”
林眉怔住了，片刻后摇摇头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得清台阶上的青苔。”
白思往重重地将饮料杵在了地上，恨恨地说，“你是白痴么？没事干嘛去水边，明知道有人想要你的命，还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看到白思往真的动了怒气，林眉赶紧顺毛，握住小白的手，开口道，“小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要是我再犯的话，我就跟你姓白，怎么样！”
言语间痛心疾首到极点，认错态度极其诚恳良好。
白思往立即就目瞪口呆了。
他上下扫了林眉几眼，开口道，“可以啊，兔子小姐，你可以啊。”
片刻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上来的？“
林眉一愣，回答，“有个好心的游客拉了我一把。”
“算你运气好。”白思往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起身道，“好了，赶紧走吧。”
两个人绕着北海公园转了一圈，天色渐暗。
去路边的饭店吃了晚饭，两个人有些悠哉地在安静的胡同间闲逛着。
“稍微消化下，不然就这样坐飞机太不舒服了。”林眉解释道。
“也是。”白思往摸着鼓鼓的胃部，深有同感地点头。
夕阳西下，有橙色的余辉照在青灰色的石砖上，伸手抚过，有坚硬却温暖的手感，仿佛能够触摸到悄然而逝的漫漫历史。
两个人默默地沿着小巷走，踏在青灰色方块石板上，淡淡的影子在身后拉得狭长。
“那个，小白，”林眉有些扭捏地绕着头发吞吐道，“我想去洗手间。”
“啊？”白思往头痛地看着林眉，“这附近哪有洗手间啊，要么我们回刚才的饭店。”
“不行不行，我估计吃坏了肚子，受不了了。”林眉半弯下腰，捂着肚子面露痛苦的表情说道，“我先去附近找找看，你就呆在这里别乱跑啊，省得待会我找不到你。”
说罢一溜烟就不见了。
只留下白思往哭笑不得地立在原地。
绕出适才狭小的巷道，林眉立即站直了身子，痛苦的表情也一扫而空，只有满脸的警惕。
沿着胡同，她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鞋底的沙沙声。
终于走到巷道的尽头，是条死路。
她返身，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漫长石板路，突然笑了。
“出来吧，”林眉淡淡地说，“跟了我这么久，你不累么？”
就在那一顺，夕阳终于堕入了天际，
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