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爱人致命》黑梅萨尔

15、刻律涅牝鹿（八）

　　真是最棒的一天了旧金山。

　　汤米们的私人实验室。
　　仪器整洁、实验台干净，科技感的白色墙壁光滑亮丽。圆球仪平稳、数据波安定，每份实验品都被归档得良良好好。

　　白光混合蓝光的照耀下是实验袍小鹿纪录数据的纤长手指，他正认认真真地在平板上描描画画起又一串计算数字。过会儿他抬起完全胞胎的面容，询问起伫立在极光般灿烂波形圆圈内的那只小鹿感受。不久后终于确认下数线定稿的他们在相视中缓缓而笑、镶着玛瑙水晶的小鹿耳纷纷愉悦轻摇，彼此间瞬成一片美丽动人的岁月静好。

　　然后。
　　「──轰！」
　　新斯塔克大厦外墙炸了。

　　于是火光、警报器、钢筋金属碎片，当小鹿们从实验室内探出可爱的鹿角脑袋时外围现场已一片嘈杂混乱。显然的是环绕顶楼实验室的防御外墙被札穿了个大洞，无数射线正因而在满满呛人烟硝中疯狂激光扫描。那是AI设定中紧急应变的一部分，同样的装载模板在汤米们的卧室也同样有。
　　并且被启动的远远不只一个。什么白烟喷木仓的扑灭器、什么蝗虫般涌上的机械武/警、什么自动瞄准的斯塔克牌千百个木仓械炮弹……

　　接着在扫描出来者究竟的瞬间敛下一切攻击性武器。
　　剩下小笨手一样的扑灭机器人在那边努力灭火。

　　「安东尼……？」由绝对平静的实验室内踏出金蹄的斑比声音迟疑。虽然入目满满未尽烟缕，敏锐如他依旧轻易嗅出那伏特加混合贺尔蒙的气息。

　　「二号！二号、是你吗我的小斑比？」

　　「真的是你安东尼？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忽然……」汤米二号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白罐忽然自烟雾中冲出并旋即目标明确地紧紧搂住斑比。伊甸园的掌控者将小鹿牢牢桎梏，犹如企图把握遥远星空外的那点闪烁轨迹。

　　彼时斑比手上还拿着纪录融合数据的平板，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汤米二号原先还想开口追问，不过他很快感受到来自白罐不对劲的情绪。所以最后新神专属的斑比只是慢慢回复了来自新神的拥抱，边轻轻蹭蹭地将自己更塞满安东尼怀中、边柔柔糯糯地悄声安抚：「嘿安东尼，没事的……」

　　没事、没事，现在当然没事了。
　　而安东尼也不是那种需要旁人太多安抚的角色，他从来可以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冲出来将汤米二号紧紧搂住的动作也就是他晓得自己需要确实的确认，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会持续哇哇要糖的小宝宝。在意识到汤米二号大抵的安然无恙后，脑袋疯狂运转的安东尼也很快将事情整理出个大概。

　　白罐松开拥抱。
　　他伸手摸摸小斑比精致的胞胎面容，语气中既有种「啊哈！」又有种复杂的疲惫：「所以融合起来的是汤米和小四。」

　　「对啊。」被白罐搓揉着脸蛋的汤米二号小幅度点点脑袋，唇瓣因脸颊被玩弄的举止而有些嘟起的水润。虽然瞧上去一派天真又可爱，实则就和所有汤米一样逻辑清晰的小斑比飞快由安东尼上面那句话分析出个所以然：「三号是不是对你恶作剧了。」

　　「……岂止。」话是这么讲，但白罐飞快将话题揭过：「所以汤米和小四现在情况怎么样？有融合数据出来了对吧，给我瞧瞧。」朋友的「消失」当然同样让人不是那么好受，但和汤米二号相比……
　　总而言之赶快了解所有状况才是当务之急。安东尼清清楚楚究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汤米二号乖乖巧巧地操作几番手上平板：「好了，给你传过去了安东尼。」
　　再抬头时汤米二号视线绕过安东尼，看向了那自烟硝逐渐散去之墙壁洞穿处踏出金蹄的三号。他们都是汤米、他们能在高相当性上互相理解，所以小斑比当然清楚三号绝对没有朝安东尼说谎。
　　「三号三号，你都对安东尼讲了些什么大实话啊？」

　　「我说我们找到融合的方法，也已经实验过了。」三号边慢悠悠地踏着蹄子过来边继续：「我说你们都担心自己开不了口，所以让我去通知安东尼。」

　　汤米二号点点头：「没错呀。」翠色目光转向安东尼：「所以你是怎么误会的啊安东尼？」

　　那边的安东尼已经接过机器人递过去之平板，闻言，边滑看汤米二号传给他的融合数据边似乎不怎么过心地道：「还能怎么误会，那种情景下大概谁都会被三号那只可恶的小浪蹄子撩/拨。他和我说什么『他们就从没感觉那么好过了』，还说什么包括你在内的小鹿现在都感觉很好。」那不就是在暗示你们现在通通拢一块儿去了吗？

　　汤米二号听出安东尼言外之意。
　　他面上很快露出斑比截然无辜似的了然，转口就替三号辩护：「因为我们有共感啊。汤米和小四现在确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连带我们两只也都共感到那种很好的感觉。」

　　「喔是啊所以原来是我这个天才大脑居然自己忘了这点，我猜光这件事就够你们嘲笑个半年了是吗小鹿们。」滑平板的安东尼面带嘲讽，句句阴阳怪气：「所以我活该、我就不该直接把新斯塔克大厦整面墙给轰开。天晓得刚才的我分明还在泳池狂欢派对，鬼知道明天的旧金山新闻们会怎么报导这件事。虽然当然啦我也不是很在乎，毕竟要想收购那些个破新闻台甚至都花不到我总资产的零头……」balabalabalabala便开始斯塔克式自夸。

　　期间AI贾又出声提醒起安东尼有关波兹小姐的事，但显然目前在场没一名有心听进去。虽然他们其实应该听的。

　　而尽管安东尼怪声怪调，但显然汤米二号和三号都能明白听出其中最其实的关心。

　　三号首先投降似的叹口气，谁让他终究也是和所有汤米一样将安东尼视为朋友的。先前吐露的一大番话对汤米们而言并不意味着生气，甚至因为安东尼是他们的朋友，所以三号才会愿意费心思用这种极端方式再三强调地提醒安东尼。
　　所谓的恶作剧。

　　汤米二号其实明白。
　　聪明如安东尼当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没有拒绝三号随后和好似的亲亲抱抱。
　　但谁又晓得此刻的白罐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

　　都是熟悉一直以来实验数据的人，安东尼很快将情况明晰。
　　汤米和小四的融合良好。更确切来说他们的排斥反应不仅是近乎零，而是非常非常确切的直接为「0.0%」。所以一切结果摆明……是时候了。

　　但来到汤米们整洁实验室内的安东尼却首先挑起一个似乎不那么严肃的话题：「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喊他。」他努努嘴、小胡子抖动：「『汤米小四结合体』？『汤四』？『汤米五号』？『汤……』」

　　「『汤米』就好。」还处在弥漫极光般波形圆圈地带中央的小鹿眨眨眼：「毕竟我们终究也只会是『汤米』。」

　　这就瞬刻变了气氛。

　　安东尼：「可现在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汤米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嘲弄又恶意：「现在的你算什么？你又凭什么插嘴？这个实验室完全没有给『你』开放过半分权限，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你，现在的你在我眼中不过是占了个融合皮囊优势的陌生人罢了。」

　　被质疑的汤米却很平静，彷佛看待名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稳当响应：「我是汤米和小四的结合，我同时拥有他们两只的记忆与性格。我认识你安东尼，我既是汤米也是小四。我记得每次你惹我生气的嘴脸，也记得每次你故意捏我鹿耳欺负人后的得意。」

　　「……」

　　「……」

　　相视无言。

　　「安东尼。」这回是汤米二号打破宁静。
　　小斑比踏着金蹄上前，向来率性的小鹿如今神情间难得带些犹豫。他身后具粉梅斑纹的小鹿尾似乎有点紧张地甩甩，一只爪爪小心翼翼地触上白罐手臂。在感受安东尼没有抗拒意味后，汤米二号又才柔柔软软地开口：「下次我会先和三号融合，再下次所有我们就会全部融在一起了。」

　　「然后你们就要准备离开了是吗。」安东尼旋身握住汤米二爪嫩嫩的爪爪，一对冰蓝眸光在凝视中沉沉闪烁：「真是以往一样的例行通知呢我的小斑比。」他手上逮得牢稳，不到半秒后又询问：「什么时候融合。」

　　「……」汤米二号首先没说话。
　　他本不该心虚的，毕竟个人的事情怎会同他人相关。何况很早很早、几乎最早最早前他们几只小鹿便都同安东尼把话讲了个彻彻底底的明明白白，安东尼自己心理也早早该有准备的。

　　所以汤米二号开口了，语速却简短又飞快彷佛深怕被什么追赶：「──明天。」
　　他真的本不该心虚的。

　　只是。
　　斑比一双从来润亮的小鹿眼如今长卷眼帘轻垂地颤动，似乎不敢将丝毫目光投向白罐。他的呼吸愈发丝缕轻盈，彷佛想藉此尽力降低自己所有存在感。但怎么可能呢，从指尖手背所传来的共生体温度是那么明显，对方不容质疑、愈发牢握的力度又是那么鲜明确切。
　　好半晌。
　　汤米二号指尖弯弯微动、嗫嚅起红唇撒娇般求饶：「安东尼……」却仍旧不敢抬眼看向对方。

　　然后上方的安东尼似乎发出一声轻笑。
　　随即收到来自三号与汤米的共同警告，身为旁观者的他们犹如意识到白罐或许将出口些什么伤人的话。

　　「Easy……放轻松小鹿们，我可不是那种不识相的货色。你们终于要抱团离开实现理想，身为朋友我又怎会不替你们感到高兴呢。」白罐边说边恰似不经心地松开桎梏着斑比嫩爪爪的手掌，与之相反的却是他即刻压迫上的身板。
　　安东尼撑手瞬间便将汤米二号囚/禁在了自己与其后方实验隔板间。如今的斑比是被两面反光色紧贴地包夹，一面玻璃质感的折射透明、一面寒冷至极的闪烁银白。

　　是的，安东尼分明什么都还没有说。
　　可被他抵于怀中的汤米二号却已几乎要哭出声来。

　　「安东尼……」小斑比神情脆弱极了，漂亮的小脸蛋因情绪而潮红一片。他似乎想伸手触碰白罐胸前蓝盈盈的机械之心，半途却又胆怯似地缩回指尖。他很想抬头看看安东尼现在神情，或许再摸摸安东尼的脸让安东尼不要伤心。然而如今的斑比宛如突然丧失好多勇气，就只是、他就只是感觉自己似乎做不到了。

　　所以那头的安东尼垂眸等待，最后等来的只有斑比同过往般声音甜软，但又轻飘得犹如不真实的一句：

　　「……对不起。」

　　然后斑比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起了。
　　汤米二号湿漉漉的翠眸对上白罐那双冰寒凝结的蓝眼睛。

　　可和那对极冷之蓝相反的，是安东尼开口时彷佛倏忽重新温热的低沉声线。
　　白罐用另一只手轻捏起汤米二号那瑟瑟到服贴上柔软黑发的小鹿耳，给予温柔亲吻的同时缓缓道：「对不起，但不需要任何原谅，是吗？」说完后他轻笑出声，满载难以形容的复杂傲气：「我太了解你们了，我亲爱的小斑比。你们其实太像我，也太把我当同类了。」

　　是的。
　　小鹿们或许太想当然地将安东尼视作可并肩而行的同类，以至于一时遗落了白罐终究也是血肉人身的事实。而既然是人就总会有人类的心理极限，曾经的托尼都还因纽约事件患上过难以根治的PTSD。白罐被反转的部分只是善恶轴心，被剥夺道德与良心的后续并不意味着他的整体精细人格也会发生巨大改变。所以尽管他放纵、酗酒、宣淫，尽管他高傲自恋到甚至不将凡人看作同类……究其核心，安东尼也是一名受人类教育长大的斯塔克。

　　安东尼有极限。

　　可白罐又从非凡人。
　　虽然人类有极限，所以安东尼当然也有，那是一定程度不可否认的生理或心理分界。
　　但白罐之所以与其余人不同，因为他从不认命。

　　他怎会认命呢？认命可是凡人才会犯的蠢事。
　　而白罐是新神。
　　他可是失去道德与良心底线的最后天才。

　　所以晓得失去道德与一切良心底线的人都究竟能够干出些什么事来吗。
　　何况安东尼的准备早就不是一天两天。先前描述那么多次物以类聚，要晓得残忍又自私的从来不只小鹿们，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的也从来不只小鹿们。他们可皆为「同类」，难道不是吗？

　　「罢了，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白罐边说边抽离自己充满压迫的姿态，他一对冰蓝眼眸望向三号：「如三号你所言，或许该断的也确实该断一断了。」

　　接着不等任何一只小鹿组织出语言响应。

　　「贾。」先前不理会贾有关波兹小姐事宜好几回的安东尼这时突然向AI开口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语速吩咐：「启动Bambi7462。」

　　「嗡──！」巨大震动的超声波波频瞬间震撼整座斯塔克岛。
　　瞬间尘土晃动、大楼金属共鸣，外头整座孤岛海湾蓝水被倏忽引起波波涛涛。在斯塔克岛四面八方是骤然腾升起的蓝盈盈天幕，在宾客们早已被赶离的岛屿泳池下方是骤然倾巢而出、蝗虫过境一样密密麻麻出现的无人机。

　　整座斯塔克岛连同内部斯塔克大厦都被猛然封锁。

　　与此同时是实验室内小鹿们的纷纷尖叫瘫倒。那些一刻不停疯狂响动的超声波波频彷佛是汤米们无法负荷的痛苦，造就小鹿们倏忽蜷缩冰冷地面就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甚至抽搐。
　　它们长久满载生机的翠眸瞪大、几乎难以置信地望向白罐方向，犹如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缓缓无力地嗫嚅起些什么。而尽管冷淡持续工作的实验室抽风机不可能将声音传达，安东尼依旧可以轻易猜测那些必定破碎的呢喃究竟。无疑是遭逢最亲密友人背叛的深刻受伤吧，就像方才最初得知消息后的……

　　呵。
　　安东尼轻笑，如同汤米二号方才开口就近在咫尺之「明天」后的那声笑。

　　所有小鹿都瘫倒至地面，除去汤米二号。安东尼的小斑比从一开始就被白罐牢牢扶稳了，接下去更是深深搂入怀中、一片舒服又温暖。
　　这么近的距离，安东尼也终于听见怀中汤米二号宛如极度受伤的语句。

　　他的小斑比在问为什么。
　　他的小斑比正湿漉着双好像全然天真的绿眼睛，用那漂亮脸蛋能摆出之最无辜的神情、使出最甜软的嗓音在颤抖中轻轻询问着：

　　「安东尼……为什么？」

　　为什么？那还不简单嘛。
　　白罐装的安东尼在抱着斑比飞向自己私人实验室的同时俯身。他将嘴唇附上斑比此刻正因超声波而颤栗的小鹿耳，将温热吐息呼在对方敏感抖动的耳廓：「等你成为完整的『你』后就会明白为什么了，我自私又残忍的小斑比。」边说着哲学一样的话，安东尼嘴上边勾起抹笑：「当然，如果你想听『对不起』，那么我同样可以说给你听。」

　　所以说啊，物以类聚。

　　但安东尼显然忘了一件事。有关于波兹小姐、有关于复兴工业、有关于……
　　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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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刻律涅牝鹿是甜的。
刻律涅牝鹿是甜的。
刻律涅牝鹿真的是甜的。
　
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
　
然后有任何问题欢迎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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