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轻梦与君同（原名含香）》移足千里

11、从天而降的老板

　　这是一处小巧雅致的花园别墅。嫂子怀孕后，老住处离耀华中学有点远了，大哥怕她太辛苦，就张罗了这处住所。房东就是陈老板，他在英租界还有一处房产，住了老母和一个儿子。

　　含香，刚刚带了电台混入租界的林光和琪琪，都换了衣服，跟嫂子坐在厅里聊天。

　　“素华你怎么会那么多语言的？”琪琪一脸崇拜。
　　“哦，我在英国读过一年的书”。她微笑。

　　十三岁那年大旱，家里经济条件更差了。小弟弟才三岁，母亲把有限的一点钱都给幼弱的弟弟买吃的，含香的生活水准差了好多，小女孩越来越瘦，面有菜色。
　　凑巧在英国做医生的姨父来省亲，颇为怜惜这俏丽伶俐的女孩子，遗憾已经找了婆家，否则可以让她跟自己的儿子联姻的。
　　不过即便如此，姨父说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太太一直想再要个女儿。不如，把含香过继了。
　　爷爷却死活不应。姨夫便说，即便是外甥女，也是可以去我那里念书的。
　　爷爷淡然，道本来女子三从四德就够了。读什么书，还要去国外读。
　　姨父说王家大少爷不也出去读了吗？两个人都去一下国外，才不会将我们董家这书香门第给比下去。
　　爷爷终于急了，龙头拐杖把地板敲得咚咚响，那有什么好？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跑到国外去疯，人家真会相信你读书去了吗？只会坏了名声。我董家丢不起这个人。
　　姨父说咱们不求面子，咱们悄悄出去读，总可以了吧。又笑，您老是怕我把您孙女拐了，没人继承您的医术吧。她跟您长到十三，也学得差不多了，再跟我两年，看看洋鬼子都有啥样的病，不是更有好处。我保证不限制她自由，您老啥时候叫她回来都可以。
　　爷爷老脸一红，这才答应了下来。

　　但是到英国后不久，姨父在唐人街捡到个浑身疥癣的中国老人，便把他带回家，细心医治。老人病好之后就成了他家的仆人。他们叫他福伯。
　　福伯原来是个被□□追杀的华人魔术师。他看中了聪敏的大表哥，将一身绝技传授给了他。
　　这最终导致大表哥爱上了魔术，放弃读了一半的大学登台表演去了。
　　而含香，因为爷爷始终耿耿于怀，一年以后，就匆匆叫她回国，等待和王家大少爷成婚。

　　含香就是在英国的时候知道查理的。他是唐人街一家古玩店的常客。老板亲切地叫他查理，她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姓。在这里碰到查理真是很意外，要他帮忙，也的确是冒险的做法。
　　众人都说这也是没办法，素华你这叫急智，有胆识。

　　含香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岔开话题，给他们讲，在英国的时候，她的表哥怎么变魔术。那时他还没有学成登台，只在坊间练习大变活人。一个小伙子认为参与魔术的群众都是托儿，表哥就叫他自己坐进台布。眨眼功夫，半人高的台布落到地上，那小伙子不见了。一刻钟后，那小伙子气喘吁吁跑回来，连连夸赞，对表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这么神？哪天见了他一定请他给露一手。”琪琪叹息。
　　“不会吧。我听说所有魔术其实都是噱头。他真能把人给变没？”林光一脸怀疑。
　　含香笑。“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表哥每次变吃的，都不许我们真的吃掉，说是还得还给人家。”

　　几个人正聊着，大哥回来了，于是话题变得严肃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伊甸？”林光严肃起来。
　　“你们今天进来的时候太招摇了。”陈于飞从哥哥后面踱出来。
　　大哥更是一板脸，“那老外跟了你们好几条街，引得一路上人人侧目，谁还不认识你们这两张脸？”
　　含香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林光和琪琪也都面露愧色，不过还是坚持说，“这个都怪我们事先考虑不周。含香今天可是救了我们大家一条命，更救了电台。”

　　“嗯，我们已经请示了组织，明天再派人过来。”陈老板见状，连忙插话。“好在，电台已经安全进来了。”
　　“这样也好，发报员和电台不是一起出现，目标更小。”陈笑，“今天的确是多亏了素华随机应变，临时找了个老外把你们带进来。否则一旦打开皮箱，电台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香儿还是在陈先生的瓷器店做吧。那个老外人虽然不坏，毕竟让人放心不下。”哥哥说。
　　“就是，刚跟我签了合同就走人，可得交违约金的。”陈老板点头。
　　人们都笑了。
　　说起这陈老板，虽然跟大哥是老相识了，跟刚到天津不久的含香认识，却是起因于有一次她去银行……
　　刚到天津的时候，大哥就给了含香一个信封，说是国外的姨夫一早就托他给含香在天津的银行开个户头，姨父在信里说，这笔钱是给外甥女准备的退路。要是在王家受了委屈，就拿着它找个好地方，开个小诊所，在这乱世当个大夫，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含香泪盈于睫，知道姨父是为自己打算。但是要想开创自己的事业，总得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现在嫂子即将临盆，大哥平时又特别忙，自己又再忙得不见影儿甚至需要他们搭把手，那就太不懂事了。又想到母亲弟弟在乡下清苦，她算计着将这笔钱拿出一点先汇到乡下，再拿出一点，补贴兄嫂的生活。
　　含香次日偷偷去了花旗银行，踏着大理石台阶往里走的时候，由于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台阶最高处正有一个男人心不在焉地往下走，直到一个黑影从上面扑下来。
　　她睁大杏眼，只见一个手握票据的男人擦着她的脚边跌下去，伴随着清晰的□□和石头台阶碰撞的声音，连翻了三个滚翻，滚到台阶最底层，金丝眼镜弹落在地，终于脸朝下停住了。
　　含香屏住呼吸，木然站在那里俯视着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等了足足三分钟也不见他起身，四下看看，冷冷清清，还真没有别人可以帮忙的，嗄，这人要是摔重伤了，自己一个弱女子还真是没力气把他运进医院。
　　“呃，这位先生，您没事吧？”她试探着问。
　　男人终于艰难地，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眼镜戴好，拍拍身上的土站直身形，正了正领带，冲她咧开青肿的嘴唇惨笑，“没事，没事，抱歉，吓到你了吧。”他碎成几块的眼镜片后面，一双小眼睛尴尬地扫过来，带了微微的惊艳，于是更加慌乱了。
　　后来含香发现，陈老板就是这样的书生性子，走路时很可能会撞到电杆，倒水时很可能会砸了茶壶，但是到了生意场上立刻措辞严谨，目光凛冽，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出于自小养成的一种医生的本能，她还是叫了辆黄包车把这个男人送到医院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碍才告辞离开。
　　陈老板非常过意不去，坚持请她喝了杯咖啡，言谈中又惊讶于这位女士的学识，立刻问她考虑一下，是否可以给他做秘书，并坚决要求把她送到住处。
　　就这样，他们站在那栋二层小楼的门口，同时跟下班回来的大哥打了招呼，三个人脸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惊讶。之后，陈老板跟大哥磋商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确定下来，含香明天就去陈老板那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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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想打个招呼，这个文以后不会更很快。最慢的速度是每年更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