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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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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春梦
含香猛地睁开眼。
是风,夹着尘沙一阵阵呼啸而来,吹着窗户纸哗啦啦颤动不已。
二月春寒,劲风搅了黄沙满天,夜里不减反增的猛烈。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
男人粗狂的嗓音冷风中剌剌作响,越来越近。
“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提起了此马来头大……”灯笼昏黄的光在风中摇摆。
吱呀院门打开,女人的埋怨打断男人铿锵的唱词,“天杀的你怎么又是这么晚呐?又赌光了吧?”
男人呵呵笑了,“哪能,我王贝勒出马,还能输?拿着。”
“吓,输了就回来挖钱,赢了就花个精光,钱到你手可真是有出无进……”
“顺子,良子,起来吃小驴儿肉了!”男人打断女人的唠叨,跌跌撞撞绕过二门,提着灯笼朝厢房走来。
正房木门咣地大开,两个男孩子半披了棉袄欢呼着冲上前,将挪着三寸金莲姗姗而来的母亲团团围住。
“香儿,睡了没?一起来吃点儿夜宵?”男人敲打着她的窗棂。
“不了爹,谢谢您老了。我睡下啦。”她说。
高瘦的影子在窗纸上默了片刻,踌躇道:“那个,你娘她不是有意为难你,只是这宅子就这么几间房,你二弟下月就结婚了,你知道……”
“爹,您放心,我明白的。再说村口那间祖屋我一个人够宽敞了,我也觉挺好。”
“那明儿个让你二弟三弟搭个手儿,有什么你看上的也尽管拿。”
“谢谢爹。我知道了。”
“香儿知书达理,这事她哪有不乐意的?他爹你就甭啰嗦了。”女人站在正房门口,大了嗓门嚷。
男人又是一顿,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拖着脚步走开。
“爹真是的,就二斤小驴肉,还惦记着她。”
“房子也可她挑,大哥在外头挣得不定多少钱呢,可没见她往家放半点儿……”
“行了行了,没够的,快进屋吧。瞅瞅你俩小没见过世面的,为了块肉,衣裳都不穿好了就出来了……”
“吓,我们哪比得上大家小姐,就算败落了人也是大家出来的呀……”
“兔崽子,再嚼舌头今晚的肉就没你们份儿。”
“爹你就是向着她!”
……
细碎的人声被木门阖住,院子里的月光那么冷,将黝黑的树丫狰狞着扑向窗棂,摇曳,低吟……
她拥被坐起来,握紧了手。掌心似乎还有那人的余温。
刚才,又是那梦……
梦里,她又一次被栋栋人影围住,光白静默的影子看不清五官,只有无数冰冷的手伸过来,逼得她步步后退。
她战栗,四望,却无处可逃。
寒冷尖锐的指甲刺破肌肤,生疼生疼,连血都被冻住,只有一道道深紫的伤痕……
救命,救命……她无声地喊,头发,衣裙,都在风中舞起来,象破旧的人偶。
人影突然就散了。黑衣的男人,挥开魍魉走近她,朝她伸出手。那手,端的是好暖……
你是谁?
保护你的人……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