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挫》规寅

20、继戊村1

　　“阿清，你记住，千万不能随便答应别人事情，特别是你办不到的事情。”少女抓着一把扫帚，玩似的甩了个圈。
　　“啊？为什么呀，那万一我压根不知道别人让我答应什么事情呢？”晏清好奇道。
　　“嘶……”少女似乎被他的问题蠢到了，“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还答应！你是不是傻！你忘记我讲的故事了？”
　　晏清当然记得那个故事，说有个小孩背着背篓在山里走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太阳逐渐落下，透过密密层层的树林，能看到天际余留的昏黄霞光。小孩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过来呀……过来呀……”
　　小孩好奇地循声找去，看到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正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慈祥地看着他吧。
　　“过来呀…过来好不好呀…”
　　小孩见状便毫无戒心地往老人家的方向走去。
　　似有晚风吹起，掀起小孩的衣摆，带来一阵凉意。小孩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在离老人家还有几步的距离站定了。
　　老人家又道：“你答应吗…你答应吗……”
　　那声音漂漂渺渺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风送过来的，小孩随便应了声嗯，感觉有些奇怪，明明老人家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说话啊。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老人家得了他的回答，立马变了个模样。
　　脸上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只是似乎像个石膏面具糊的，一点也看不出生人的灵动，老人身上的衣服也从灰衫变成了白色的寿衣。
　　小孩后知后觉面前的老人家压根不正常，转身想走，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完全黑下来了，晚风扬起地上的沙尘，小孩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倒下的背篓晃动着。
　　“乱答应事情会被鬼抓走的！”少女将扫帚别在腋下，抬手轻轻敲了敲晏清的头，“你想什么呢。”
　　“我才不信呢，这故事都是骗小孩的！”晏清摸了摸自己被敲的地方，有些不服气，“我就答应怎么了？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啊！你看我都没事。”
　　少女似乎被他的行为无语住了，满脸和傻子讲话真费劲的表情。
　　“哼，这还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晏清挑衅。
　　“你确定吗？”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在晏清耳边响起，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冰冷地拂过他的脖颈，刺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晏清猛然惊醒，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还被关在屋子里。
　　他松了口气，平缓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发现梦里那阵凉意来自脖子上突然滑下来的锁链。
　　真是吓人一跳。
　　晏清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整理了下脖子上重重叠叠的锁链，这些都是这几天来，灰头巾挂在他身上的。
　　很沉，但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窗外隐约透着月光，天还没亮，他抬头看了看穿过门缝射进来的月光，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做起了噩梦，还是和以前的事情相关的噩梦。
　　好像自从自己进了那株草后，梦就变多了，而且大半都是和小时候相关的梦。
　　晏清甩了下枕得发麻的手臂，一翻身，发现自己面前立着一双影影绰绰的红靴子。
　　半透不透的，就和鬼魂一样。
　　他顿时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刚做了那样的噩梦就见鬼了。
　　晏清鼓起勇气顺着靴子往上看，猝不及防对上了韩笑那张熟悉的脸，还有对方熟悉的冷淡的表情。
　　晏清：！！！
　　他立马坐起来，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
　　“醒了？”许久未见，魔尊大人依旧一身惹眼红衣，一双黑眸沉沉，“你睡得很深。”
　　“大人你你你……”晏清看着韩笑虚影一般的身体，下意识伸手试图碰一下，然后穿了过去，他满脸震惊，“你怎么变成鬼了啊！！”
　　“力量透支，”魔尊大人淡淡扔出一个重磅消息，“前几日我都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力量恢复了些，目前只能维持这样。”
　　“！怎么会力量透支？”晏清突然意识到什么，“是因为这几天您用神通带我赶路吗？”
　　“不是。”韩笑摇了摇头，“和那些无关。”是之前秘境强行破阵所致。
　　“对了，我消失的这几天，你还好吗？”
　　说到这个，晏清神色复杂：“不太好。”
　　他将发现自己被关起来后发生的事情简短告诉了韩笑，末了道：“就是这样。这几天那个灰头巾一直往我身上挂锁链，看他那个样子只要我不答应，他能一直挂下去。”语毕，他抖了抖自己脖子上的锁链，示意韩笑就是身上这些，却见对方眼睛看着自己的脖子，透着一丝困惑。
　　“你的……脖子上？”在韩笑的视角里，晏清的脖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缓慢伸手去触碰，然而还没碰到锁链，就顿住了，手在半空中停了几秒又收了回来。
　　“你看不到吗？”晏清这才意识到异常，疑惑地看着他。
　　“大概是现在和鬼魂没什么两样，看的东西也不同吧。”韩笑解释着，他看了看窗外天际隐隐出现的一抹白色，语速快了起来，“我白天没办法出现，只有晚上你才能看到我。”
　　“这个地方有异常，你尽快找到方法出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晏清就看着韩笑像被阳光照射到后消失的水痕一样不见了。
　　窗外不知何时升起了一缕阳光，他只能收回满腹疑问，坐在地上等黑夜再次来临。
　　没过多久，灰头巾准时来了。
　　灰头巾一推门进来，似乎就感觉到了与平常不同之处，那双死人般的眼睛眯了眯：“锁链换位置了。”
　　晏清随口道：“不舒服挪一下不行啊？”
　　“行，但我没见过你这种挪法。”灰头巾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语气充满质疑，指了指晏清的脖子。
　　晏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结了，扭成了麻花的形状，一大股垂在肩膀旁边，乍一看怪有美感的。
　　嘶，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压根没注意。
　　“那又怎样？”晏清心虚地咳嗽了下，“我就喜欢这样，这样舒服。”
　　灰头巾不再说什么，而是走上前将锁链一道道捋顺，接着连加了好几道锁链在晏清脖子上。
　　搞定后，他一直眯着眼盯着晏清，眼里似有各种情绪，盯了有十几秒才走。
　　见灰头巾终于走了，晏清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脖子上的锁链多了好几条，重量一下加了很多，本就被压得发疼的肩膀都快感到麻木了。晏清转了转酸软的脖子，低垂着头，叹了口气。
　　还是尽快找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吧，即使没办法离开，那也至少要看看怎么样把脖子上的锁链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