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春夏秋冬》木子锡

7、受伤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萧泽轻描淡写地说。他们院踢足球比赛，他是系队的，比赛途中对方犯规撞人，他跌得狠了一点，拉伤了右腿韧带，the end。
　　她忙问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很疼。
　　还好，对方继续轻描淡写地说，也就是要休养半年，因为如果没有完全恢复可能会重复拉伤。
　　她接着问起生活起居是不是很不方便。
　　他回答舍友接他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就窝在宿舍里点外卖，然后调侃说这是自己学习最认真的一段时间了。
　　青扬指出他因为微积分作业最后沦落到请她做舞伴这件事。
　　那实在不算是认真呀，只不过是忘了时间而已，萧泽顿了一下，又有些惋惜地加上，可惜体育课的三千米我都考完了，居然要退课重修。
　　青扬为他痛心疾首，又顺便因为逼近的一千五打了个寒颤。
　　“你就不能去送饭吗？”苏亦廷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个多好的机会，爱心午餐啊。”
　　青扬迷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他喜欢你啊。”对方声音洪亮，昨晚的胃病已经了无踪迹。
　　“他没有，”青扬很冷静地说，“我们现在只是双方都很稀有的异性朋友而已，你知道，像我这种有异性交往恐惧症的，跟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比较奇怪。”
　　“他在圣诞节送了你礼物。”
　　“那是因为我送了他生日礼物。”
　　“你怎么会记得他的生日？”苏亦廷不折不挠地追问，“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不准思考！”
　　“你得让我看一眼记事本，我不太擅长记别人的生日，”青扬死不悔改地否认，“如果你只有一个异性朋友，那总会觉得他有点不同。”
　　“那是因为你觉得他可能成为你的男朋友。”苏亦廷捶胸顿足，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愤懑。
　　“也许是，但那就跟我去舞会一样，我之前没去过所以很好奇是什么样子的，并不代表我就喜欢舞会啊！”
　　“诶呀诶呀，”苏亦廷扶额倒在椅子上，“你们这些神经粗壮的理科生。”
　　“我现在是纯文科生。”
　　洪竹苑在这时候拖着行李箱推门进来，苏亦廷求援一样拉住对方的衣袖：“竹苑你说，扬扬跟那个同学是不是有情况？”
　　“有。”洪竹苑简单地下了个结论就开始整理箱子。
　　“你看！”苏亦廷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青扬心里震动了一下，想着这不愧是能单枪匹马换纯净水桶的臂力。
　　“但是，你没办法解释我们已经认识大半年了，他除了偶尔微信聊天和送个圣诞节礼物之外，没有任何表示，”青扬翻开聊天记录搜集数据证明自己的结论，“而且我们聊天纯粹都是吐槽校园生活而已，这难道不是正常朋友吗？”
　　“哼，”苏亦廷轻轻用脚一蹬地，高背椅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桌面，“我的直觉从来不会错。”
　　用直觉来结束一场争论是犯规行为，青扬放下手机想。但不知为什么内心有些飘飘然，无论对方所言是真相与否，这个可能性本身被别人承认总是能带给人一丝满足感的。
　　她把手机搁在桌面上，抽出桌上的《菊与刀》，书页仿佛比往常要轻一些。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郑敏在旁边唤她：“扬扬，你看到吴桑发来的二稿没有？”
　　青扬沉着脸重新点开微信，并诅咒生活这个非得在情况朝光明那一方走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的婊子。
　　“他就改了两个地方，还是把原来对的地方改错了。”青扬干巴巴地评论。
　　“明天就要展示了，他这是故意赶着DDL发的，”郑敏往下滑了一点，“你看，他还言之凿凿地说他觉得没什么好改的。”
　　青扬咬牙切齿：“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啊。”
　　“你能怎么办呢？”郑敏打开了Word文档，“人家上学期的学分绩可是1.9啊1.9，我上学期思政课论文忘了交拿了0分，学分绩都比他高整整1分半。”
　　“全C都有2.0，他到底是怎么考的啊……”
　　“挂了几门呗，”郑敏用不怜惜的力道猛敲键盘，“天天打游戏出去玩，人家过的才是高中时候我们理想中的大学生活啊。”
　　“他再挂不会被劝退吗？”
　　“有你carry他，他这学期不就不挂了吗，”郑敏火上浇油地说，“可惜啊，人家不在乎成绩，我们在乎，所以得劳心劳力，这就是学分绩他老人家的报复。”
　　青扬想起开课第一天，她们因为踩着点到所以急匆匆地随便坐下了，她要是知道外教一时兴起凭座位分了组，哪怕是砍断她的腿她也不会往那条过道上走的。
　　她和郑敏两个叽叽喳喳夹杂着鬼哭狼嚎和摔作业本，终于才把整篇稿子改的像样了些。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洪竹苑的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儿子？”郑敏有点担心自己刚才嗓门太大，“出啥事了？”
　　“没什么，”但她轻柔按着衣物的速度表明实际情况正好相反，“他参加机器人比赛比较忙，所以说没时间过来，我去香港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可能跟他的日程冲突了，我们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苏亦廷走过去抱住她，而她用手轻轻地在舍友背上拍了拍：“我没事啦。”
　　苏亦廷稍微退开一点观察她的表情，仿佛是怕她要哭，沉默了很久，最后很老套地说：“你值得更好的。”
　　宿舍其他两个人无意识地开始附和着点头，但是立即收住了。自古劝和不劝分，情侣之间的原谅总是来得很快。等时过境迁，替她生气的朋友反而尴尬。
　　然后洪竹苑跟他们讲了长长的一段，他们怎样从小就认识，在初一时就在一起，接着怎样闹矛盾，在高二时分开了一阵，接着又怎样和好，然后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大学又异地还是维持到了今天。
　　“你都见过家长了，”青扬感叹对方的年纪已经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负担，“你逢节过节还给他妈妈送礼物，他妈妈也会给你送礼物。”
　　苏亦廷直击重点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洪竹苑皱着眉表示说这个太早了，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她顺便还拿出了架子最里侧的一本本子，一脸嫌弃地介绍：“他割爱送我的本子，限量版的哆啦A梦，据他得意地说花了四百多块，还让我要好好珍惜。”
　　宿舍联合的沉默证明她们在这本子丑爆了这一点上达成共识，青扬翻开这本除了封面就是普通线装本的昂贵礼物，有些高兴地发现了一个优点：“但是你看，这个本子行距比一般的小，能写很多字诶。”
　　洪竹苑突然爆发出进宿舍以来第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