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春夏秋冬》木子锡

11、火锅

　　奖学金申请书是自己下载、自己打印、自己提交的，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请客！”苏亦廷把院里的公示名单拍在桌上，“口风真是紧啊扬扬，之前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成绩这么好？”
　　“我的成绩只是还可以。”青扬实事求是地说。
　　郑敏充耳不闻：“我要吃火锅。”然后看了苏亦廷一眼，飞速地补充：“不要重庆火锅。”
　　“我们可以去九宫格，”苏亦廷倒是丝毫不介意，“那里的番茄锅特别好吃。”
　　一年之后，四人久违地坐在一张桌子周围聚餐。
　　“吃人家的嘴短，”苏亦廷满足地烫着虾滑，“既然吃了你的饭，我们也都要来解决一下扬扬的感情问题。”
　　青扬的脑中警铃大作：“我没有什么感情问题。”
　　“你们有什么毛病？”洪竹苑一脸喝了可乐却仿佛是要醉的表情，“一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那不是恰好论证了我的观点吗？”青扬用筷子使劲搅着粉丝，“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个头，”郑敏嗤之以鼻，“普通朋友每天晚上没话找话地聊那些学习上的破事吗？”
　　“你在课间的时候还趴在我的腿上让我喂你东西吃，”青扬把贴在自己肩膀上的头移开，“那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
　　“同性和异性能一样吗？”
　　“我提醒你，女生节的时候我们班男生送我的卡片上写着‘希望你和郑敏能一直在一起’。”
　　“那是男生的百合魂，那不能算数。”
　　“就是，”苏亦廷拿起桌旁店家赠送的虾片，嚼的嘎嘣作响，“我还和一个女生嘴对嘴亲过，那也不代表什么，她还有男朋友呢。”
　　青扬手里的丸子掉了下来：“她男朋友知道吗？”
　　“我们亲的时候她男朋友就在旁边，”苏亦廷露出了一个狼化的笑容，“还看得很高兴呢。”
　　洪竹苑从话题进行到中间开始就在大力摇头：“你们不要带坏扬扬这个纯洁的孩子。”
　　“你别以为她什么都不懂，”郑敏拍着好友的肩，“她和爸爸一样是个老司机。”
　　“扯远了扯远了，”苏亦廷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重要的是，我认为你们相互之间有意思，尤其是他对你。”
　　“我有反对意见。”青扬固执地说。
　　“说来听听。”
　　“第一，”青扬伸出了食指，“是我的生日。”
　　其实这说来也是件小事，普通朋友不记得对方的生日是很常有的，尤其青扬就是个健忘生日的人。
　　在她生日下午那天，基本上收到了来自亲友的所有礼物，只有她唯一的异性朋友还悄无声息。
　　等微信终于有新消息提醒的时候，青扬立即打开来看了一眼，却哭笑不得。
　　萧泽向她长篇大论地吐槽实验室的器械是多么难搞。青扬附和着感叹他的难处，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对方才问起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青扬忍不住回复，“除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就是狂风暴雨般的道歉。青扬从来没见过如此多可怜兮兮而又自我责罚的表情包，接着对方把这件事归咎于忙碌的实验室日程，并表示一定给她补上礼物。
　　青扬本身并不在乎过生日这件事，她已经过了为此兴奋的年纪，且对办任何聚会都感到麻烦且排斥。她对这个母难日的感情更多是又长了一岁的淡漠，只有父母仍然会在每年都回忆她的成长经历并欣喜到流泪。
　　不过谁会不要送上门来的礼物呢？
　　“没事，我不是很在意，”青扬回复道，“但是你可以请我看电影。”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邀约。
　　“你看，”青扬向围着火锅的众姐妹宣告，“他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他会忘吗？”
　　“他是个理工科男生，他神经大条，”有些同病相怜之感的洪竹苑替萧泽分辨，“他可能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日。”
　　“但是我记得他的。”
　　“你现在是个纯文科生。”苏亦廷一转平时的论调。
　　这些理由青扬都想过，不过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更令人安慰。她放弃了这条论证，竖起中指：“第二，是你的名字。”
　　不是苏亦廷这个名字，是那年日本新一代著名动画导演新海诚的电影“你的名字”，萧泽作为迟到的生日赔礼请青扬看的电影。两个小时讲述了一场由男女灵魂互换产生的爱情故事，神社和自然灾害的元素十分具有日本气息。据说导演在采访时宣称，如果和暗恋对象一同去电影院看完后还是毫无进展，那基本就可以劝退了。
　　青扬还记得萧泽对它的评价：“故事完整，悬念设置合理，偶尔有小瑕疵但无伤大雅，画面实在无可挑剔。”
　　总括：冷静、客观，且毫无进展。
　　洪竹苑有些难以置信：“你居然会相信导演随口一说的宣传语？”
　　苏亦廷灵敏地捕捉到话语间的信息：“所以对号入座的话萧泽就是你的暗恋对象了？”
　　“儿啊，”郑敏凭借对青扬的了解发出致命一击，“你啥时候看过爱情片？他请你看电影，你居然就挑了‘你的名字’，你这不是特殊对待吗？”
　　“我只是不看无聊的爱情片，我看‘泰坦尼克号’哭得死去活来的，”青扬固执地反驳，“我只是挑了最近评价最好的电影，然后听完他的评价想起导演的话，所以拿出来论证一下我的观点而已。”
　　“不管了，反正你有理，”苏亦廷撩了一下沾上番茄火锅味的长卷发，“我都替你们急死了。”
　　“急得我脸上痘痘都出来了。”郑敏指着额头说。
　　“你那是昨天晚上炸鸡翅吃多了。”青扬带着一丝对易瘦体质的怨念戳穿她。
　　于是其他三个人又开始日常地哀叹感情这种事身在局中的人是如何无知，不过这种对他人生活的关注和不时拜访的痘痘一样，总会随时间逝去。